池一洋第二次愣在原地。


    他看见班澜腥红的眼睛，把她紧紧困在怀里。


    “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这个问题必须正面回答，他要说得相当清楚。


    班澜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一件难以启齿的事，她被很多人扣以这样的污名，但是她只在乎一个人的想法。


    这个人就在她面前。


    “无论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不会因此而放弃你，不爱你，评论你，质疑你。”


    班澜小声啜泣问他那为什么不跟她做，她一度以为要不是他有病，要不就是听信了传闻……


    池一洋笑得无奈，咬着她耳朵说：“你以为忍着的滋味好受？我只是怕你没有准备好。”


    班澜腰间被轻拧，哎哟一声，眼泪喷出来。


    池一洋指腹抹掉她两颊泪痕：“不过我确实很想找到他。”


    寸劲骤生，漆黑的眸子倏地闪过一丝狠厉。


    她想追问为什么那天他选择丢下她。


    但是她没有勇气，尤其是在这样温暖的夜里。


    她选择闭上眼睛忘记。


    “班班，所以我们现在要做吗？”男人声音沉闷，吐息绕在白皙脖颈。


    班澜哭累了，昏昏欲睡地回他，不要。


    池一洋等她睡着，起身去客厅，这回他没有喝苹果汁。


    烈酒入喉，手里烟盒捏得稀碎……


    杭城正式入冬。


    傅如白拿着报告带上诊室门，对上池一洋眯虚笑容。


    “舍得来我这儿了？”


    池一洋识相地扔了手机：“逃不掉，该来还得来。”


    “我看是降温了，疼得厉害吧。”傅如白把片子取下，装回袋中。


    “问题不大，保暖，注意休息，按时吃药，最重要的按时复查，催了你几个月没人影，当真是想以后断子绝孙？”


    池一洋放下腿，收敛许多：“那不还有你吗。”


    “我是你主治医生，不是送子观音。”


    池一洋点头。


    “有个事儿提醒你，老爷子上个月来过了，情况不好，有空回去多看看。”


    “恶化了吗，老爷子不肯治了，说不想在医院折腾。”


    “老年人病程发展相对也慢些，你少气他，说不定比来医院还管用。”


    池一洋嗤笑一声，点开语音，指着手机让傅如白听。


    “一洋，爷爷老朋友念舒集团费老爷子一家今天要来，月慈你好多年没见了吧，她和你还是大学校友。”


    画外音是池承良老爷子郑重其事的念叨：“小三届，讲话一点不严谨。”


    “对对对，是你学妹，妈妈约了晚上两家人聚聚，你务必空出时间回来一趟啊。”


    池一洋没回，抬头看傅如白。


    “傅院长，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你也单着，学医的，介绍给你得了。”


    “我可消受不起，你去吧。躲着也不是事儿，你爸和老爷子可不好糊弄。”


    池一洋没回话，转文字看到那些语音无非是在说老爷子身体大不如从前，念舒集团是多年合作伙伴，这个面子定要给到位。


    心口烦躁涌上，池一洋关上对话框。


    瞄见置顶那个头像刷新，变成了一盒草莓。


    傅如白捕捉到池一洋嘴角不经意一抹笑。


    “你们见面了？”


    从不缺席的体检推迟数月，不苟言笑的男人对着手机鬼鬼祟祟，傅如云笃定自己的猜测不错。


    “嗯。”


    池一洋起身要走。


    傅如云深叹一口气，对着他背影说按时复查。


    池一洋大步走出去，扬手挥动几下算是回应。


    门锁落下，傅如云心中乌云压境，眼前尽是初见池一洋那天恐怖场景，那道伤口再偏毫厘，就能让这个男人丧命。


    能活下来已是奇迹，偏偏他不死心……


    车子驶出医院，池一洋突然问吴忧，班澜最近在忙什么。


    “时装周以后，班澜小姐一直在接洽各大合作品牌新品成衣，听她助理说还新签了一批模特，正在筛选。”


    池一洋看着空空对话框，犹豫要不要约班澜吃饭。


    “池总，另外班澜小姐之前几个独家代理品牌到期以后，陆续去了陆总新公司，她最近一直在跟他们周旋。”


    池一洋眉心皱起，回删掉还未发送的文字。


    “掉头，回池家。”


    ……


    池一洋绕到书房，老爷子正要挥毫泼墨，一旁池恩行弓着身子铺上三丈三宣纸。


    轻咳一声，老爷子撇撇嘴放下笔。


    “怎么我一来就不写了？”


    池一洋走近，被父亲沉沉一拍肩膀。


    “你在，我心不定，不能白白糟践了这么个好纸。”


    “那我来写。”说话间要去拿那支陶瓷大斗笔，硬是被池恩行拦下来。


    “没轻没重的，老老实实坐那儿去。”


    池一洋悻悻坐下，侧身拨动桌上暗香疏影。


    刚绽的几朵，花瓣落在手边。


    “回家这么不自在，把我这要开的梅花也薅秃了。”池老爷子坐得板正，拿起茶盏抿了一口。


    池一洋手刚放下。


    “最近忙什么，陆老爷子可是没少喊我去喝茶。”


    池一洋不抬眼都知道对面这爷俩在说什么。


    “那您就去喝呗，忙着给他孙子擦屁股呢。”


    池恩行砸了个砂糖橘给他：“你不把嘉文的生产线断了，会有这些破事？”


    池一洋轻笑一声，不搭话。


    “越来越不像话，怎么到了你们这辈，打好的江山都坐不稳。你弄得那个公司，搞得乌烟瘴气，放着集团正事不做，分了多少心。”


    池一洋扒开橘子：“前几年让我转型，现在又成不干正事，要不还是你们回来稳江山吧，我给我放个假。”


    池恩行脸色一沉：“一洋，讲话注意分寸。”


    池一洋倒是不担心他父亲，池陆两家的矛盾本就是池恩行挑起的，这会大多也就是在老爷子面前装装样子。


    “成，回去我就把施得关了，省得陆嘉文搞个一样的，跟着我捡漏。”


    对着院子那扇窗户往里灌风，书房陷入沉寂。


    黄斯玫的声音在客厅响起，打破沉默。


    “恩行，一洋，费老爷子到啦，快出来吧。”


    池一洋闻声起身，余光扫到池承良脸色不佳。


    “儿子，陆嘉文最近动作挺多，你要做好准备。”


    “我动作也不少。”


    “该来的迟早会来，爷爷身体欠佳，凡事多想。”


    池恩行不等池一洋回话，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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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笑脸快步上前扶着费家老爷子。


    “池一洋！”


    对上门外来人，溶溶月羊绒短款大衣，小羊皮靴子几步台阶走得叮当响。


    “这么多年也没长个儿啊。”池一洋话音刚落，老爷子的拐杖已经飞出来两米。


    对面女孩儿倒也不生气，凑近他耳边低声说：“都是来完成任务的，嘴巴那么坏，小心把自己毒死了。”


    说完面向众人莞尔一笑。


    “我们月慈就是大方，池一洋你长这么高的个子不也是孤家寡人吗？”


    黄斯玫帮着说话，说完挽着费月慈的胳膊，亲昵地往餐厅带。


    主菜走完，池一洋抱臂靠着，满脸百无聊赖。


    他看看手机，从时装周回来，班澜没主动找过他一次，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又被拉黑了。


    【池总，您看看这个。】


    池一洋点开吴忧发来的截图，林兜兜朋友圈新鲜出炉。


    【沾澜姐光，加班有这么帅的外卖小哥送温暖。】


    ……


    林兜兜对着前置摄像头跟外卖合影。


    照片一角尤其扎眼。


    班澜正趴在外面工位看资料，身后李云湛弯着腰站在她旁边。


    池一洋更吃不下了。


    吴忧站在池家门口，笑着跟司机师傅说准备出发吧。


    上次在G酒店行政酒廊认识林兜兜，他果断加了联系方式，这不等于免费开了个移动天眼。


    一手消息，随时搬弄是否，确保少爷按时发疯。


    “不舒服？脸色这么差？”费月慈看池一洋低着头心不在焉。


    “没。”


    “要不要我帮你撤退？”她对上池一洋眼睛，狡黠一笑。


    “欠你个人情。”


    “成交。”


    费月慈举起茶杯：“干爹干妈爷爷，我晚上还要值班不能迟到，你们慢慢吃，让池一洋先送我回医院好不好。”


    桌上几人频频回好，叮嘱池一洋务必安全把人送到。


    离开餐厅身后寒暄着月慈这姑娘真好，在医院工作安生，做事也妥帖。


    池一洋闻着笑声出门。


    吴忧正乐呵呢，看见两人从别墅出来。


    他脸色铁青，这是真疯了，少爷要直接带月慈姑娘杀去集芙工作室？


    班澜那脾气，少爷那疯劲，今晚不得把房顶掀飞？


    “愣着干嘛，上车啊。”池一洋喊他。


    “少爷咱们这是去......”


    “去人民医院，月慈晚上值班。”


    吴忧深吸一口气，坐上副驾。


    “最近身体怎么样，按时复查了吗？”念慈侧身问池一洋。


    “嗯，挺好的。”池一洋捏着手机，偶尔打开对话框瞄一眼。


    费月慈估摸着他在等人消息，八成还是个女人。


    急诊灯光照得医院门口通红。


    池一洋下车拿过座椅上大衣递给她。


    “天气凉了，还是要注意，病秧子。”


    池一洋听罢抬眼，难得笑了。


    “今天多谢，改天请你吃饭。”


    “不指望，看你心神不宁的，快走吧。”


    池一洋微笑目送她进医院。


    “池总。”


    吴忧在车里喊他。


    “班澜小姐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