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水太冷了。”


    青衣看着他漆黑的眼睛，手中捧着热茶也无用，指尖都发冷：“她也在那一天……”


    “是。”


    神女和孩子都死在了那天的冰天雪地里。也就是那天，她们断绝了音信。


    不久后，流水身亡。山门短暂时间内换血，掌门人即位。


    再就是后来女弟子渐渐消失。青衣脏活累活来者不拒，渐渐入了掌门人的眼。


    青衣感叹道：“翻天覆地的变化，只需要短短半个月的时间。”


    沈确喝了一口茶，不苦，淡淡的香，像是神女会喜欢的味道。


    青衣组织着语言道：“你是她……好感度的……对象？”


    “是。”


    青衣顿时有些怜悯他：“那你不会困扰了。”


    神女看起来就是不会为谁停留的样子，不是说她游戏人间，甚至你能感受到她的真诚，可能正是由于这份坦率，她会更加坦然地接受自己想要回家的愿望，并努力实现它。


    她比她们只会更自由。


    沈确对此并没有诧异，甚至已经习惯了：“她……要我跟紧她。”


    青衣叹了口气，看着他如同多年之前看着云衣一般，一样的难揣测，一样的固执。


    他不会听进去的，但她还是要说：“情爱一事如斯重要？你……”


    沈确道：“她救过我。”


    其实不止这些，对一个人动心，说起来会很繁杂，令人悸动的细节太多了。


    可是，她救过他，各种意义上来说都很重要。无论是死后的那段时间，还是飘在水面的时候，她都能找到他。


    所以，他要跟紧她，即使青衣满脸的不赞同。他站起身来，对青衣道：“茶不错，多谢。”


    青衣道：“注意安全。”


    近日山门越发紧张，男弟子不断失踪，就如同之前女弟子们的遭遇一般，留给人们的只有一滩滩可疑的血迹。长老们已没有心思来问责青衣，因为他们在早上见鬼了。


    妖鬼之说甚嚣尘上。掌门人变得多疑起来，单单叫了林漠过去。青衣见怪不怪，山门男弟子失踪，她另作一册，现场的痕迹很明显不是同一人所为，除却熟悉的痕迹，喷溅式的痕迹多了很多。按照惯例来推测，妖鬼是真的来了，神女的遗言实现了，以山门众人不想看到的方式。


    至于林漠，青衣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因为这孩子还找她要过名单，虽然没直说要做些什么，但很明显的。


    掌门人大势已去。


    这厢里，伊冉瞧着妖鬼清醒得越来越多，由于进食了那些男弟子，整个队伍都变得强大起来，已经初具规模，破阵之事就算没有她也指日可待。


    她同安方正说了自己要静修一段时间，自己找了处山洞，随手封了入口，又将指尖轻弹，磷火微弱的光在洞内漂浮，整个空间寂静又封闭，这才打开系统。


    系统自从退化到原始版面，就没有出现过变化。伊冉点击使用一次回到现实的机会。这次回来，她并没有耽搁，迅速出舱补充营养液，洗了个澡睡一觉，又回到了游戏内。


    【是否使用梦境锚点？】


    伊冉选择了是，她将对象定向到上一任神女，系统跳出提示，云衣用户显示不在线，让她重新选择。


    伊冉凭借多年游戏经验，不在线说明这个人还在，只是还没有“上线”。


    伊冉再次锁定方叶，这次很顺利就进入了梦境。


    一片黑暗中，方叶的声音淡淡响起：“神女？”


    伊冉失去了神女卡牌使用权，运用的是妖鬼卡牌：“是我。”


    方叶听出了她声音的不对劲：“你声音怎么变化了？”


    伊冉快速道：“你喜欢把鞭子放在枕头下面，背上之前长过人面疮，很害怕被林漠发现……”


    方叶连忙制止：“行了，我相信是你了，再者我也很后悔之前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害怕被发现……不要再提了！”


    是的，方叶被困在此处，已经沉淀多时，有足够长的时间，足够多的精力来复盘之前的经历了，不知道是不是一个人待久了，她甚至觉得之前人面疮并没有什么可怕的，甚至都无法理解当时的自己，成为妖鬼到底可怕在哪里了？


    一个女人有能力复仇，并且针对性复仇，到底可怕在哪里？方叶觉得自己不做亏心事当然就不怕了，山门里的男人一副与妖鬼势不两立的样子，可见这是做了多少丧心病狂的事。


    她甚至还怀疑起了林漠。


    不过遇着神女了，她又理智了一点，想起了自己的师父：“我师父还好吗？”


    伊冉道：“挺好的，里应外合，生龙活虎着呢。”


    那就行，方叶也没空去想师父的狠心薄情了，对伊冉道：“我在这儿发现了一具枯骨，太黑了没办法辨别身份，摸着是男的，然后有什么吃的吗，我感觉快饿死了。”


    伊冉无语道：“饿了这么多天，你还挺能抗。”


    又觉得有另外一种可能：“你不会……”


    方叶倒没觉得有什么，她现在已经对妖鬼改观了，对自己是死是活接受良好：“成了妖鬼也行，等我出去了我要杀了掌门，还有那个偷看我的男人。”


    显然已经尽得妖鬼真传，有仇报仇。


    她又补充道：“有吗，我是真饿啊。”


    梦境中哪能传递食物，伊冉忽然想起了一个可能性，她选择使用菱角，果然出现了赠送键，一键赠送给方叶。


    方叶立刻惊喜道：“菱角！这么新鲜！神女！”


    伊冉：“省点力气，省着点吃。”听声音那边已经开始吃上了。


    随着方叶吃菱角，伊冉发现面板上方叶的好感度也是蹭蹭直涨，都快逼近百分之六十了，不由暗道自己真是男女通吃啊。


    她又试了试莲蓬，没有反应，又将珠子、桂花枝一一试过，都没反应才作罢。


    方叶省着吃了几颗，将剩余的收好，又问伊冉：“师兄怎么样了？”


    伊冉眼睛一转：“要不把他也叫过来？”


    “啊？”


    好歹是四人小分队。伊冉想，妖鬼的事大局已定，剩下的事情就是四人小分队的内务了，既然如此，不如一起拉过来，省得那两个被忽悠走了，到时候成了对手就显得有点狗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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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叶连忙伸手握住伊冉的手，急道：“你能成吗，我知道你挺厉害，会不会透支……”


    伊冉笑道：“不会的，我可是神女，又变成了妖鬼。”


    谁知方叶松开了手，有点低落：“你是……他们害死的吗？”


    伊冉没说话。


    方叶接着道：“我会……我会帮你报仇的。”


    伊冉笑了笑：“我已经开始复仇了。”


    她安抚了方叶几句，又使用了梦境锚点，中间不乏调试，但好在系统并没有丧心病狂到错用就收回的程度，费了一番波折，他们四个又重聚于黑暗中。


    伊冉仗着黑暗，往方叶手边躲了躲，毕竟她这算起来死遁两回了，莫名有些心虚。


    一道视线很快凝聚在她身上。


    林漠的声音响起：“这是什么地方，方叶？”


    沈确依旧如寻常，声音平淡：“神女，好久不见。”


    伊冉弱弱使用蚌珠，微弱珠光照亮了空间，光华流转，她看见了沈确眼瞳中倒映的人影，他确实没有食言，再一次地认出了她。


    倒是林漠有些疑惑：“神女？神女不是……你成妖鬼了？”


    很好，经过这些日子，他很明显已经对“妖鬼”改观了。


    四人聚首，互相交换信息，不多时便心里大致明白了。方叶连夜出山，却不小心误入此处，后来伊冉与沈确前来想要调查清楚，林漠也在不断刷新重组自己的三观，最终接受了自己的师妹可能是个妖鬼的事实。


    “对不住，我之前不该那么武断。”能够剖白至此，已经算他有诚意了。


    方叶补刀道：“可能真成妖鬼了，我困这里好多天，应该早饿死了。”


    林漠深吸一口气，努力克服：“没有关系，我会……和你一起。”他没有在说什么保护了，或许除了对自己能力的质疑，也有些理解小师妹自己也可以成长，抵抗一些不公和伤害。


    他不再站在她身前，退后了一步，站在她身侧，一同迎接风风雨雨。


    伊冉则莫名有些心虚，抬了抬手，示意查看周围。在柔和珠光下，四人看见了蜷缩在一旁的白骨。


    看身上服饰，不是弟子服。林漠肯定道：“年纪应当有二十六七，这个年纪……无从查起。”


    “等等。”


    沈确出声，他托着伊冉的手，将珠子凑近了墙壁，上面题了一句诗：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方叶道：“临死前，题诗？”


    一般这种情况下，藏头露尾都会透露点信息。伊冉想不出来，她看了看沈确，这厮握住她的手忽然发力。


    怎么，这时候想起来报复她了？


    沈确看了许久，他只是看那行诗，提示伊冉道：“不是此间人所写。”


    伊冉心想这有什么，不就是李……等会儿，她借着珠光细细端详，不是此间人作出的诗句，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我是神女，没有名字。】神女是没有名字，但穿越而来的异世界游魂有，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云衣，真是个好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