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毕，霍觅雪回头看向各位听众。


    一片沉默。


    很幻灭，很难评。


    好一会儿，老好人班长先打圆场：“挺厉害的！”


    真心话，能每个字都跑偏的，也是另一种形式的高手。


    请客的人最大，其他人纷纷拍手：“加油加油。”“再接再厉！”


    心里想的却是：唱得很好，下次不要再唱了。


    林炀拿回手机，确认录音完整，保存收藏。


    ……可爱。


    霍觅雪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发：“我知道我五音不全，接下来就不唱了。”


    她很有自知之明的。


    这不是看大家太拘束，才来献个丑。


    “没事，想唱就唱，要唱得响亮！”关盛鼓励她。


    新的前奏响起，霍觅雪把话筒传给吴桐：“你的。”


    一首很有个性的《易燃易爆炸》


    吴桐走到当中，她有一米七高，同样瘦，却挺拔有力量感。


    邱晓莉捧脸：“好酷。”


    霍觅雪在她身边坐下：“桐桐唱得比我好多了。”


    其实吴桐唱功一般，但有霍觅雪这个找不着调的对比，谁都算好的。


    她的嗓音偏低哑，带着些慵懒不屑的味道，意外合适这首歌。


    副歌有一句歌词是“与我私奔，还与我做不二臣”。


    封绍言拉着边上的林炀激动摇晃，压着嗓子吼：“我要跟她私奔！让我们私奔！！”


    林炀：“……”


    没救了，拖走吧。


    下一个是邱晓莉，天后的《匆匆那年》。


    霍觅雪说：“这首好难的，比天后其他歌都难唱。”


    可没想到，邱晓莉这个外貌平凡、成绩中等、只有性格开朗能算上优点的女生，一开口，全场惊叹。


    她应该有特意练习模仿天后的唱法，高音空灵，气息绵长。


    这绝对是霍觅雪听过最好的翻唱，没有之一！


    霍觅雪和吴桐手拉着手，享受天籁。


    几个男生也是满脸赞叹。


    何子默带着点自豪道：“我姐们以前可是全区中小学十佳！”


    再普通的人，也会有独属于他们的、闪闪发光的时刻。


    等邱晓莉最后一句结束，其他人才奋力鼓掌叫好。


    霍觅雪星星眼看着她：“你真的太棒了！等会多唱几首，我的份给你唱。”


    “不，不用了。”邱晓莉推拒。


    她在女生群体中一直都是不起眼的小角色，何况有霍觅雪在，她哪里能当主角呢。


    “要的，这么好听，我要珍惜机会多听听。”霍觅雪把点歌的平板拿给她。


    邱晓莉能感觉到她是真心称赞，甚至崇拜。


    被一个旁人眼中高不可攀的天之骄女用这种目光看着，没人遭得住。


    邱晓莉不止高兴，还有感动，一把抱住她的手臂：“你真好。”


    排除“见色起意”和“抱富婆大腿”的因素，她也真心想要和霍觅雪交朋友。


    霍觅雪：“除了桐桐，我也就跟你最熟了。”


    邱晓莉当即表态：“我不会跟吴桐争宠的！”


    女孩子们抱成一团嬉笑，无人在意封绍言精心挑选演唱的《李白》。


    封绍言：想耍个帅好难。


    “……等会再说，林炀要唱歌了！”


    林炀刚站起来，霍觅雪间歇性重色轻友发作。


    今天的聚会由他而起，他却很少说话，跟霍觅雪的几句交流都言简意赅，默默遵从大家的意见。


    或许这首歌就是他出声最多的时候。


    霍觅雪满心期待，拿起手机问：“我能拍吗？”


    林炀：“……可以。”


    霍觅雪的区别对待让另外三个男生察觉到什么，用眼神交流。


    难道说？


    不会吧！


    林炀选的不是近两年的流行歌曲，而是一首年龄只比他们小两岁的经典老歌，周董的《龙卷风》。


    整首歌，林炀没有回过头，盯着屏幕。


    不断重复递进的歌词，仿佛是自我催眠的咒语：


    “我不。”


    “我不能。”


    “我不能再想你……”


    忧郁的情歌让他尽情发泄、又掩藏着他的真实情绪。


    “好听！！”


    霍觅雪拿着两个喝空的塑料可乐瓶在“啪啪啪”地拍着，像个小迷妹：“第二好听，只比晓莉差一点点点！”


    她既客观又主观地评价。


    吴桐和邱晓莉慢半拍地跟她一起鼓掌，试图稍稍掩饰她的异常。


    林炀：“谢谢。”


    他们今天互相说的最多的，好像就是“谢谢”两个字。


    林炀把话筒扔给跃跃欲试的何子默，坐回到沙发上。


    封绍言立刻凑过来，小声问：“兄弟你是不是跟霍——”


    他的话被忽然变大的旋律掩盖。


    节奏魔性又洗脑，灯光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何子默调成了七彩的跳跃模式，跟歌舞厅蹦迪没差了。


    封绍言从沙发上跳起来：“靠，选的什么烂歌！”


    关盛也拿着话筒，准备和何子默合唱：“这是我们的班歌啊。”


    封绍言气急败坏：“屁个班歌！”


    林炀表情也不太好看。


    那两人不管他们，开心地唱上了：“我种下一颗种子，终于长出了果实……”


    是《小苹果》！


    两年前一发布就火遍全国，上到晚会舞台、下到公园广场舞都能听见的《小苹果》！


    霍觅雪疑惑：“为什么说这是咱们班歌？”


    她这个七班人都不知道。


    吴桐摇头：“没听说过。”


    邱晓莉捂嘴“吭哧吭哧”地笑。


    霍觅雪忙问：“你知道什么，快说！”


    邱晓莉问：“你们两个是不是都没参加过集体舞比赛？”


    除了运动会，十四中每年最大的活动就是纪念“一二·九”文艺比赛。


    高一集体舞，高二合唱。


    霍觅雪点头，她确实没参与，也没看现场。


    邱晓莉继续说：“我高一在五班，我们班跳的是那种男女组合的交谊舞，七班跳了《小苹果》，可好玩儿了！”


    “封绍言和林炀好像是领舞，跳得很好，还被封为两大班草。就是表情太臭了，从头到尾没笑过。”


    太经典了，邱晓莉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霍觅雪看了眼边唱边扭的何子默和关盛，忍俊不禁。


    动作真的挺傻挺逗的。


    封绍言应该是把这段经历当成不忍回顾的黑历史，反应才这么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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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炀跳《小苹果》……霍觅雪努力想象，实在想不出来。


    她和吴桐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同样的意思。


    想看。


    霍觅雪和吴桐咬耳朵商量：“等会你就……”


    何子默和关盛摆出EndingPose，女生们反响热烈。


    吴桐一脸真诚地夸他们：“这个歌挺好听的，舞也好看。”


    封绍言：？？


    霍觅雪则是遗憾的口吻：“怪我身体不争气，都没有看到同学们的表演。”


    林炀：……


    吴桐又问：“班长你们能再跳一次吗？我想录像留念。”


    关盛和何子默没有偶像包袱，乐呵呵地就要答应。


    封绍言唰的起立，又伸手去拉林炀：“《小苹果》，我们才是专业的！”


    兄弟就要有难同当。


    林炀还是沉默，可脚步没有丝毫犹豫。


    霍觅雪和吴桐齐齐“哇”了一声：“好期待！”


    两大班草握紧拳头。


    是男人，就要跳《小苹果》！


    两人走到当中，占据前排，一脸严肃地活动着手腕脚腕，回忆动作。


    伴奏重新又放完一遍，封绍言说：“我准备好了。”


    林炀：“嗯。”


    何子默和关盛一左一右站在后排，他们还是负责唱。


    看吴桐拿起手机，封绍言叮嘱：“拍的话，别发朋友圈啊！”


    吴桐比“OK”。


    魔性的前奏再次响起，封绍言像是豁出去了，表情管理到位，面对观众笑脸相迎。


    林炀没他放得开，顶着一张冷脸摆胯，有种特别的反差萌。


    霍觅雪忍不住惊呼。


    领舞的水平真的很不一样！


    身材外表只是其中一个因素。


    林炀他们都擅长运动，手脚协调性比另外两人好得多，核心控制力又强，动作幅度不是特别大，可干净利落，不会整个人摇摇晃晃。


    不仅不是霍觅雪预想的搞笑，反而又青春又帅气！


    女生们完全被感染，随着节奏摇摆，配合旋律“嘿”“哈”喊出声。


    间奏时，何子默戏精上身，奋力喊麦：“尊贵的三位女士，这里是618男团给你们带来的专场表演！请让我为你们介绍，队长关盛，Vocal何子默，Ace门面封绍言，舞担林炀——”


    “林炀你也笑笑！”霍觅雪双手往上推嘴角，扯出一个滑稽鬼脸一样的笑，“笑！！”


    林炀终于笑了。


    露出八颗牙齿的笑。


    整个晚上，他的笑容再没收回去过。


    邱晓莉兴奋得满脸通红：“我的天啊，这就是富婆的快乐吗？”


    霍觅雪大声喊：“才不是！富婆也买不到这样的快乐！！”


    吴桐拿着手机在拍，得保持稳定，没有她俩那么激动，但开心都直白地写在脸上。


    她们跟着一起唱：“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儿……”


    还没有走出象牙塔的少年少女们，尊严、友谊、爱好，他们的世界能列举出许许多多的事物，每样都有远超金钱的分量。


    能让他们放下面子，卖萌、扮丑，变得不像原本的自己，只为求心上人一笑的，唯有喜欢。


    ——那些或宣于口、或藏于心的，纯粹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