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茵惊慌失措地发出一声怪叫，蓦然起身，“你怎么来了！”


    耶瑟收回差点戳上路茵胃部的手，有些莫名道：“对方暂时没有异动，我就回来了。”


    天使与恶魔鏖战半月，目前双方都在休整。


    路茵感觉身上黏黏的，头发也贴在脸上，吓得她连忙推搡耶瑟，“啊啊啊啊啊，你出去！”


    耶瑟一脸茫然地被推出了房门。


    路茵拍了拍脸醒醒神，面如土色，战战兢兢地站到穿衣镜面前，这一看，吓得自己魂飞魄散。


    头发乱得像鸡窝，色泽和稻草没什么区别，衣服皱得像揉烂的甘蓝菜叶，脸颊也有些凹陷。


    她刚刚就是用这副模样见面耶瑟的吗！


    生无可恋。


    路茵扶着墙出去了。等她打点好仪容，从地狱随处可见的硫磺温泉中出来，银霜已经把回程的东西全部准备好了。


    耶瑟就站在银霜身旁，还是那副仙气飘飘不染尘埃的模样。


    路茵别开头，正巧对上银霜的视线，他说：“我们必须得回去了。”


    “出什么事了？”路茵问。


    “妖精来报信，永辉帝国遭受兽人的进攻，似乎已经全境陷落了。幸存者们逃亡到了我们的领地，其中包括国王。”


    路茵：“啊？”


    永辉帝国是她的领地原本所属的国家，也就是册封男爵的帝国。


    全境陷落了？


    路茵一行人暂别墨迪涅，回到领地。


    时值冬日，似乎大家都知道大敌当前，不复秋收节的喜气洋洋，四下一片寂静，弥漫着肃杀的气氛。


    路茵来到边境的城堡。


    逃亡而来的士兵们约有千人，塞得城堡各个房间都是人，几乎没有不带伤的，个个士气低迷，眼中暗含恐惧。


    有人的盔甲上留存着并列三道以上的划痕，非常典型的兽人爪痕。


    反观她的领地的守卫们，身姿挺拔，背着飞弓来回巡逻，警戒这些人生出什么幺蛾子。


    毕竟这些人有千人之多，远超守卫的数量。


    但看这士气萎靡的模样，意志已经完全被挫灭，应该是生不起什么坏心思的。


    路茵在艾凡的引导下和国王会面了。


    略去对方对耶瑟的拜谒赞美诉苦等一系列举动，等耶瑟示意这片领地的主人是路茵之后，路茵才得以顺畅地和国王沟通。


    从他的话中勾勒出了大概。


    “兽人和恶魔联手，沿路俘虏活人……于是你们边战边退，最后退到了我这里。”


    “还请阁下庇护我们。”国王十分认得清形势。


    这话实际上是对耶瑟说的。


    要不是耶瑟在这里，他们绝对不会来寻求恶魔的庇护。毕竟兽人联合的就是恶魔军，路茵可不知道是哪边的呢。


    路茵似笑非笑：“你们往我这里退，兽人追着你们过来，我不出手也得出手了。”


    国王讪笑了几声。


    “现在兽人到哪儿了？”


    “大约已经到猫妖森林附近了。”


    “有多少人？”


    国王没答得上来，望向一旁垂手而立的王宫魔法师。


    路茵记得，这人似乎是艾凡的爷爷。


    王宫魔法师道：“兽人约有五千，以人类士兵的战斗力，大约需要五万人才能势均力敌。”


    “五万人我也没有啊。”路茵说，“不过一下子杀掉五万人的魔法，我倒是有不少。——伽斯特。”


    黑猫悄无声息地从黑影中钻出来，吓得国王一声惊叫。


    “去帮我看看兽人的情况。”


    斥候·黑猫似有不满地哈了一声气，钻入影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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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堡之外数里，兽人军队正在打扫战场。


    兽人浑身皮肤是绿色的，长满了野猪毛一样粗的体毛，生着脏污又尖锐的指甲，体味充满兽臭。


    他们将半死不活的人类士兵一个个拎起来，堆到木车上。如果死了，人类也在他们的食谱上，抱起就啃。


    “别吃太多，恶魔那边还要呢。”


    同伴提醒大快朵颐的兽人。


    被提醒的呸了一声：“知道了，不就是捡了点碎肉吗。”


    这名兽人一边把手指头当脆骨嚼，一边从尸体中捞出一个还在喘气的士兵。


    士兵见难逃厄运，脸因为恐惧而变形，声音微弱而断断续续：“不要吃我，救命啊！我愿意为你们效劳……”


    兽人哈哈大笑：“就你们这脆弱的身板，也配给我们效劳？我们可看不上。”


    “我，我可以给你们带路，我熟知这一片的地形，下一个村庄在哪里我也知道！对了，这附近还有一个很富有的领地，我带你们去！”


    兽人这才来了点兴趣，“哦？有多富？这一路走来可没见着几个富的。”


    “他们的土地上种满了菜，养满了牛羊，听说他们的丰收节上每个人都能吃到肉，粮仓更是满满的，装都装不下。我们都称呼它圣城，可以想象有多富了吧？我带你们去！求你们饶我一命吧！”


    这个情报被上报给了兽人的酋长。


    酋长擦了擦嘴角的血，说：“我知道那里。”


    名震天下的圣城，就算是人类以外的种族也有所耳闻。


    他大笑，嘴里黄绿色的气体发出难闻的腥臭味，“没想到我军这么轻松就打到了圣城脚下，看来可以跟恶魔那边好好谈个条件了。”


    “酋长，可是据说，那里是神居住的城市……”


    “不，神不会出手。”兽人酋长笃定道。


    出征前，盟军那边的恶魔特地跟他说过，神不会干涉世间生灵的争端。恶魔出逃是异常事件，神和天使不能坐视不理。但兽人是本就存在于世上的生物，哪怕闹翻天也不过是正常的历史演变。


    至于传闻中代管此地的恶魔领主，也许确实是恶魔种族之中的佼佼者，但他也是兽人之中的顶尖，横向对比下来应当不差太多。


    而自己还有一个绝佳优势：麾下士兵数量远远多于圣城士兵的数量。


    可以一战。


    想到这里，他热血沸腾，抛下手中尸骸，命大军进攻圣城。


    兽人士兵们得令后无不摩拳擦掌。


    他们要挑战神权了，必将名垂青史！


    世界上没有能载得动兽人的马，他们的腿奔跑起来甚至比马还快，绿压压的兽人大军像洪水一样倾泻到了路茵的城堡。


    人类的城堡在他们看来就像小孩玩的泥巴，一拳就能打个洞。


    只是这个脆弱的城堡之上，悬停着一个恶魔。


    想必就是恶魔领主了。


    路茵闻到空气中吹来的若有似无的血腥气，皱了皱眉。


    这些兽人刚刚吃过人。


    血腥的香气调动着她的食欲——可恶，她也好想吃。


    不对，别误会，她不是想吃人，是想吃别的。


    路茵的喉咙无意识地吞咽了一下，抬手驱动早已布置在这里的魔法阵。


    一开始干活，腹中的饥饿感更强烈了，释放魔法比以往要吃力。


    如果不能将魔法的规模正常发挥出来，就无法给敌人计划中的打击。


    于是她灌注了更多的魔力。


    “她要用魔法了！”


    兽人感受到了四周魔力的涌动，令他们敏锐的感官很不舒服。


    酋长接过部下递上来的标枪。


    魔法这东西，最大的弱点就是规模稍大一点几乎都需要吟唱，更夸张的还要提前准备魔法阵。


    只要在这之前干掉魔法师，什么魔法都是狗屁。


    兽人酋长简直不理解，怎么有人修炼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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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吞的东西。


    他对自己的投掷能力很自信，这一枪掷出去，就能把那个恶魔像鸟儿一样打下来。


    他掂了掂标枪的重量，目测了一下自己和恶魔的距离，将手臂别到身后，蓄力——


    “看我把你穿成串！”


    只是还没等他掷出标枪，那只恶魔就像被拍晕了的蚊子一样，摇摇欲坠地栽了下去。


    兽人酋长：“？”


    在她栽到地上之前，似乎有一个长着白色翅膀的东西将她捞了起来。


    两人消失在了城堡下。


    兽人军队呆滞了片刻。


    然后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嘲笑声。


    “那恶魔不会是吓晕过去了吧！”


    “哈哈哈哈，肯定是这样！”


    “一定是看到酋长吓得胆都破了！”


    他们之所以敢这样大笑，是因为刚才在四周压迫他们的那股魄力全都消失了。


    兽人的魔法造诣不高，但感官十分敏锐，刚才的气氛确实让他们都直冒冷汗。不过现在压迫感烟消云散，他们又觉得身体轻盈了起来。


    一个个觉得自己又行了。


    兽人酋长笑得胸膛像猩猩一样剧烈起伏，把用不上的标枪随意丢还给下属。


    浑厚粗犷的声音响彻天际：“给我上！撕碎这座城堡，踏平圣城！”


    “踏平圣城！”


    兽人们嗷嗷叫着，气势如虹。


    最大的对手已经不足为惧，剩下的不过是和之前的士兵一样脆弱的猴子，一锤就能打成肉泥。


    就在这时，一声尖啸穿过千军万马，一支弓箭破空而来，直直扎入了兽人酋长的眼睛。


    “啊————！”


    弓箭？！


    不，人类的弓箭怎么可能射得这么远？他们离城堡可是有五百来步啊！


    兽人力大无穷，倒有可能把武器掷得这么远，但人类？仅靠他们那点臂力，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用他们引以为傲的视力一看，城堡上留给弓箭手射箭的开口上，人类正拿着他们从未见过的制式的弓，再次搭箭上弦。


    嗖——


    箭矢的速度和力道粉碎了他们的怀疑，这就是由人类射出的箭。


    又有几十名兽人被射中了眼睛等关键部位，惨嚎着倒了下去。


    可这点损失对五千兽人来说不足为惧。


    他们踏过同伴的尸体，怒不可遏地冲向城堡。


    眼看就要触及墙脚，一股熟悉的恶寒拨动了他们敏锐的感知。


    是魔力的涌动。


    “人类还有魔法师！”兽人愤恨地大叫，很快，这叫声就化为了悲鸣。


    银霜接替了路茵已经启动到一半的魔法，但他不擅长火元素，只得紧急更换为木元素，攻击范围因此缩了一圈。


    “我……我来帮忙！”艾凡法杖上的红水晶微微发亮。


    “老夫也愿尽绵薄之力。”王宫魔法师也爬上了城堡顶端。


    眼看着缩小的绿色光圈猛然暴涨，无数尖锐的树杈从地上升起，将兽人们像伯劳鸟的猎物一样刺了个对穿，交织出的荆棘也阻碍了其余兽人的脚步。


    银霜向他们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艾凡激动得不能自已，哪怕他已经身为领地最高军事指挥官，但在魔法上跟这位精灵农业官相比，他是远远不如的。


    这是他第一次施展出如此大规模的魔法，魔法的规模覆盖了城堡前的整片旷野，虽然只是帮手。


    爷爷更是高兴得手舞足蹈，人都趴在城堡边兴奋向下看，眼睛亮晶晶的。


    荆棘彻底断绝了兽人们进攻路线，也隔绝了投石的风险，再配合时而飞过的精准箭矢，很快将下面的兽人清得七七八八。


    余下的兽人见势不妙，酋长也因为眼睛被射瞎而组织不起有效的反击，只得先狼狈撤走了。


    人类大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