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宁也注意到了玉淮的举动，给他使眼色。寻常他们也会给玉婉夹菜，但玉婉大了之后，便不会喂她了，玉淮这就是故意的，玉宁也不知道他为何要当着叶三公子这样。


    玉淮就当看不见大哥的提醒，还是继续给玉婉喂，玉婉想着自己要和二哥分开，不知多久才能见，便也由着他，总归二人没有共用餐具，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叶景羿是客人，心里再觉得沈家兄妹不妥也不好开口说他们，索性垂眸不看。但沈玉淮实在不知什么是用膳礼仪，时不时地来一句：“妹妹，啊~~”


    还是沈玉宁看不下去了，直接开口制止了玉淮。


    叶景羿吃着沈家的茶饭，觉得味道确实比苏家好许多，用料讲究，搭配搭档，厨子应该是用真本事的。不过，国公府也不至于被沈家比下去，暂时不用“垮”了。


    玉婉明显吃多了，早膳后，玉淮便道：“我带妹妹去消消食。”


    叶景羿看看兄妹二人，最后视线落在玉婉脸上，道：“快些回来，陶叔还在布庄等我们。”


    “好。”玉婉应下，和玉淮离开了。


    沈福年和沈玉宁带着叶景羿又回到正堂。


    闺女不在这儿了，沈福年终于将注意力都放到了叶景羿身上。


    “三公子今年贵庚？”沈福年好似一个和蔼的长辈，问叶景羿。


    叶景羿眉头微蹙，回道：“十七。”


    “比我们玉婉大一岁，比玉淮小一岁。”沈福年颔首道。


    “三公子可婚配了？”沈福年又问。


    “爹！”玉宁忙喝止沈福年，又对叶景羿道，“叶公子请见谅。”


    叶景羿觉得沈家只有沈玉宁一人是知礼守礼还长脑子的，他没有回答沈福年如此失礼的问题。


    不过他倒是想起一事来，只问身边的沈玉宁道：“沈姑娘没有定过亲吧？”


    玉宁道：“不曾。”


    “那就好。”若是定亲了，免不了又是麻烦，叶景羿颔首，没有追问为什么沈玉婉十六岁了还不定亲。


    沈福年却来了劲儿，道：“玉婉的婚事……”


    “爹！”沈玉宁怕他爹乱说，忙又喝止他。


    叶景羿知道，沈家能痛快同意、爽快配合，很大一部分，是为了沈玉婉的前程。恐怕就连假表妹本人也存了这个心思，因此对沈福年的话倒不是很反感，这样互相有所图，才最好，才不显得他是以势逼人。


    “沈老爷放心，表妹的婚事，祖母会做主的。”叶景羿道。


    沈福年在沈玉宁提醒的目光下，没有再多说，只道：“有三公子这句话就够了，那玉婉就交给三公子了。”


    又是这句话，沈家已经有两个人说了这句话了。


    叶景羿想着玉婉种种失礼的表现，道：“不过前提是她能讨祖母欢心，别失礼，别犯错。叶家虽说不是那种古板人家，但规矩还是有的。”


    沈福年拍着心口保证：“这个请叶公子放心，我们玉婉最乖，最守规矩，不可能有人会不喜欢我们玉婉！”


    叶景羿心说你对自己闺女还真自信，却见他身旁他认为沈家最有脑子的人，竟然也在连连点头。


    叶景羿一时说不出话来，端起身边的茶喝了一口，上好的龙井，比苏家的茶好多了。


    沈玉宁怕他爹又说什么失礼的话，便道：“爹，您去把玉淮和小妹找回来吧。”


    沈福年也想和女儿私下说会儿话，便道：“那叶公子，先失陪了。”


    “沈老爷请。”叶景羿起身相送。


    沈玉宁发现，叶三公子虽然性子冷，但礼数却很是周全，即便他父亲刚才问了很失礼的话，他这会儿仍是起身相送，不愧是京城的贵公子。


    沈福年出了正堂，问侍女玉淮兄妹去哪儿了，听说回了玉婉的院子，便一路小跑过去。


    玉婉回到自己院中，正在感伤，她屋内许多摆设都已经撤下装箱，接下来会一齐送到苏家，让她带走。她这一走，不知什么年月才能回来，说不定此生都不会再回了。


    玉婉从厅堂走到卧房，又去了书房。


    玉淮跟着玉婉心里难受得紧，心里觉得叶景羿瞧着就不是好人，能抢别人妹妹的是什么好人？偏偏父亲说这不算抢，是叶家与沈家的生意，他们家不亏。连大哥也说叶公子算不得坏人。


    “小妹，要不，二哥带你逃走吧！”玉淮道。


    玉婉扭头看他二哥，道：“逃走？逃到哪里去？”


    “哪里都行，反正不去京城，去一个苏家和叶家都找不到的地方就行了。”玉淮道。


    玉婉笑笑：“好哇！不过二哥，你能保护好我，让我不受委屈，也不过苦日子吗？”


    玉淮顿时蔫了下去，他什么都保证不了。


    “妹妹也觉得，这是比好买卖吗？”玉淮闷声问道。


    玉婉摇头：“我不知道，现在说不准。但是二哥，我想试试。”


    玉淮抬头，看向站在书架前的妹妹。


    “二哥，我想试试。”玉婉又说了一次，“这是机会，或许我真的能迈进权贵之门，将来也能给父亲和哥哥们庇护，起码不让苏家这样的人家，上门威胁。”


    玉淮头一次觉得自己真没用，也笨，什么都看不清，还不如妹妹看得远。


    沈福年来时，正好听到女儿的话，一行老泪滚了下来，他的女儿长大了。


    “爹，您来了，”玉婉先看到了沈福年。


    沈福年用袖口擦了把泪，进了书房。


    “你们大哥，嫌我不会说话，把我赶出来了。”沈福年道。


    玉婉拿出帕子给沈福年擦眼泪：“爹，女儿就要去京城为您寻贵婿去了，您可不许哭。”


    沈福年听玉婉这么说，一边点头，一边哭得更厉害了。


    玉婉安慰父亲道：“这都是菩萨安排好的，爹不想我去了么？”


    “玉婉，你别觉得爹卖了你就成。”沈福年道，他知道两个儿子对他都很不满，觉得他为了和尚一句话，就把玉婉卖了。


    玉婉这会儿眼眶也红了，道：“怎么会，爹，我都知道的，那可是国公府，别人就是挤破头，连门槛都跨不进呢，这是我的大造化，是泼天的富贵。”


    “爹，你就别哭了，你成日嚷的事成真的，你也同意了，你倒哭起来，反而叫妹妹哄你！”玉淮道。


    沈福年忙接过玉婉手上的帕子，把眼泪擦擦道：“对对，这是好事，别人家求也求不来的好事。”


    玉淮心里仍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事，不过是他们位卑势弱不得已。就如当奴婢的，希望找个好主子，但主子再好，奴婢还是奴婢。叶家或许是个好人家，可妹妹不过是假借他人身份，寄人篱下。


    沈福年收了泪，对玉婉道：“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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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公子说了，老夫人会为你的婚事做主。不过爹觉得，你自己也要有主意，不能全看老夫人的。虽说咱们要借着国公府的光攀高门，但攀的这个人，也得是玉婉你自己中意的，而且也是看中你这个人，而不是国公府门第的。”


    玉婉笑笑：“爹，我明白的。”


    沈福年直点头：“明白就好，明白就好。还有，咱们和叶三公子已经签了文书，买卖已经谈好，我们不能再老去想着这是不是强买强卖。”


    玉婉颔首：“我知道，爹放心吧，我不会那么傻，去计较这个，争这份闲气的。我去了京城，一定在老夫人跟前好好尽孝，再给自己找个合心合意的好夫君。”


    “对对，你就这两件事。”沈福年道，“家里你不用担心，有你大哥在，不会有事的。”


    玉淮听了心里不舒服，合着他就是个没用的，不过正是因为他没大哥有用，他才能先到京城去。


    “苏家那边儿还是要防着。”玉婉道，“等我去京城，再等叶家出手，也不是一两日就能成的。”


    两父女互相叮嘱对方，再加上玉淮是不是说上几句，他们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叶景羿和沈玉宁在正堂等了许久都不见他们回来，玉宁道：“要不叶公子先坐，我去叫他们。”


    “你不会也一去不回吧？”叶景羿看着他心中沈家唯一的正常人道。


    玉宁尴尬笑笑：“不会的，叶公子稍等片刻。”玉宁说着便起身，叶景羿起身相送。


    玉宁去玉婉院中，见父子三人正说着话，老父亲眼睛还是红的，玉淮神情不悦，倒是小妹，仍是笑盈盈的。


    “大哥！”玉婉看见玉宁，笑着唤他。


    玉宁踏进书房，道：“叶三公子在等你呢。”


    “让他等！”玉淮没好气道。


    “那，那，玉婉就回去吧。”沈福年又带着哭腔。


    玉宁看着妹妹，温声道：“该说的，爹应该都和你说了吧，大哥也没有什么要叮嘱你的了，大哥相信你，会有好前程的。”


    “是爹没本事啊，还要女儿自己去博前程啊！”沈福年哇地一声又哭了。


    玉宁和玉淮面色都有些难看，他们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呢。


    玉婉却笑了：“爹，大哥、二哥，你们应该为我高兴，多少姑娘家，想自己博前程也没这个机会呢。”


    玉宁也笑笑：“妹妹能这么想是好的，那，走吧！别让叶三公子等急了。”


    叶景羿喝完了杯中茶，看到沈家人终于来了。他不准备再与沈家人纠缠，直接迎了出去。


    叶景羿目光从沈家四人面上扫过，发现只有沈老爷似乎哭过了，他的假表妹倒是坚强，他还为会见到哭得难分难舍的场面，没有最好。


    “表妹，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回了。”叶景羿道。


    玉婉颔首，再次看向自己的父兄，屈膝道：“爹，大哥，二哥，玉婉走了，你们多保重！”


    沈福年抹着泪道：“好，好，走吧。”


    玉淮道：“小妹放心，我很快到京城，把铺子开起来的！”


    玉宁看着玉婉，两兄妹相视一笑，没有言语。


    叶景羿带着玉婉，还是从后门离开。他们出门前，沈福年再次道：“叶公子，玉婉就交给你了。”


    叶景羿脚步一顿，回头看看沈家人，朝他们颔首示意，拱手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