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宁看了眼父亲，道：“我去把小妹叫来。”


    “去吧。”沈福年颔首。


    苏二夫人道：“还请大公子快些，那边儿人说不定已经到苏府了。”


    沈玉宁应了声，抬脚走了。


    玉宁走出前厅，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一路思索，玉宁发现苏家此番来得突然，他们想防都不知从何处下手。


    到了玉婉院中，只见玉淮和玉婉两兄妹正在下棋，玉淮技不如人，正要悔棋，被玉婉按住不许，两人正闹得欢。


    “一下棋就闹。”玉宁见到两人面色柔和几分，轻笑道。


    玉婉见大哥来了忙告状：“大哥，二哥要悔棋！”


    玉淮反驳：“我刚才是手滑，跟本没往那下！”


    玉宁笑笑：“好了，先别下了，有事与你们说。”


    两人暂时停手，但玉淮立马悔了棋，玉婉也不让，给他换回去了。玉淮对上大哥的目光，不敢再造次，乖乖问道：“大哥什么事？”


    玉宁坐在一旁，道：“苏家二夫人在前厅，她来请小妹帮忙。”


    “苏家二夫人？是今早误闯我禅房的夫人，她请我帮什么忙？”玉婉好奇，同时还有些莫名的兴奋。


    “她让你假扮苏家的大姑娘。”玉宁道。


    “为什么？”玉婉和玉淮同时道。


    “因为苏家大姑娘暂时行踪不明，但她的外祖家来人了，他们怕应付不过，也为了保住苏姑娘的名声。”玉宁道。


    玉婉瞪大眼：“这不妥吧，行踪不明，不应该赶紧找吗，怎么还找人假冒呢？我不去，这是骗人，我才不要呢。”


    “小妹可还记得爹常说的，我们家前苏家一个很大的人情，是时候还这个人情了。”玉宁还不想说沈家被威胁一事。


    玉婉拧着眉：“可是，我们家欠的是苏大人家的人情啊，要还也是还给苏姑娘，他们把苏姑娘弄没了，让我去假冒，这算什么还人情。”


    “至少保住了苏姑娘的名声。”玉宁道。“就几日功夫，小妹就委屈你一下吧。”


    玉婉不满地看着玉宁，气狠狠地道：“大哥和爹已经答应了？”


    “嗯。爹一直想还苏家人情呢，不管怎么说，在外人眼里，苏家人就是一体的，就像我们一样。”沈玉宁道，“走吧，苏夫人在等你。叫雪莺和满娘跟你一起去。”


    玉婉十分不情愿，但父亲和大哥都应了，她也只好点头应下。


    三兄妹一起出了玉婉的院子，玉婉问道：“那位苏姑娘，到底去哪儿了，好端端一个姑娘怎么会行踪不明？”


    玉宁道：“苏二夫人说是与人私奔了，不想闹开，想保住姑娘名声。”


    “私奔？”玉婉惊异，“怎会如此？”


    “苏二夫人是这么说的。”玉宁道。


    玉淮在旁嘀咕：“别是被他们害了，怕人家外祖来找他们算账。”


    “！”玉婉倒吸一口凉气，“那我们不是助纣为虐？恩将仇报？”


    玉宁心里其实也有这个怀疑，但是眼下，苏家的威胁，他们不能不重视。


    “你们不要多想，事情已经应下，若真有别的隐情，也不是我们家能插手的。”玉宁道。


    玉淮看了一眼大哥，他觉得大哥话里有话，不过小妹在，他也没有多问。


    兄妹三人到了前厅，苏二夫人盯着玉婉瞧，越看越觉得她和死鬼大嫂像。


    沈福年介绍道：“玉婉，这位是苏二夫人，她有事想请你帮忙。”


    “哎哟，竟然也叫玉婉，这当真天大的巧合。”苏二夫人笑道，“叫我二婶就行了。”


    “二夫人。”玉婉略屈膝，行了个不太规矩的礼。


    玉淮看看苏二夫人，觉得她面目可憎，一看就不是好人。苏家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家，妹妹就这么去了，他可不放心。


    “二夫人，我妹妹没出过门，胆子也小，我要跟她一起去。”玉淮道。


    “这，就算去了，姑娘在她自己院子，你和她也不在一处的。”苏二夫人道。


    “那我也要去。”沈玉淮端的是蛮不讲理。


    “那行，苏家也不缺二公子一个住处，一碗饭。”苏二夫人道，“时辰不早了，那我们这就走吧，还有什么，我路上再交代。”


    沈福年一听说这就要带闺女走，心里火烤油煎似的，开口声音带着颤：“夫人，我们可就应付几日，万一出了岔子，还请夫人别为难小女。”


    “不会的，不会的。”苏二夫人道，但她心里却道，真出了岔子，她肯定不会轻饶沈家人。


    玉婉看看沈福年，又看看大哥，觉得这件事似乎有猫腻。本来十分抗拒的，这会儿心里却积极地想去了，她心里恶狠狠道：我倒要看看，苏家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玉婉站起身道：“那就走吧，二婶。”


    玉婉这一声二婶，把在坐的几人都喊愣住了，尤其是苏二夫人，这姑娘刚才不是还叫她二夫人呢，这就改口了？


    “那，走吧。”苏二夫人跟着起身。


    玉婉见苏二夫人起身了，便上前去搀扶她，举止甚是亲密，简直比亲侄女还亲！但问题是，亲侄女对她压根就不亲，玉婉这般举动，倒让她心生不安。


    “不必扶我，我自己走。”苏二夫人推开玉婉的手。


    玉婉手又扶了上去：“二婶怎么和侄女生分呢！”


    苏二夫人看看玉婉，这会儿她觉得她好像和大嫂也没那么像了，大嫂可没有这么多表情，也不会这么说话。


    沈家几个男人见玉婉这般就知道，她这定然是瞧出来不对了……


    二夫人和玉婉走在前头，玉宁拉住就要跟上去的玉淮道，小声道：“你盯着点小妹，你们都不许乱来。”


    “我知道。”看爹的模样就知道，肯定是被苏家威胁了，在没弄清真相之前，他们可不会乱来的。


    沈二夫人带着玉婉上马车，玉淮不顾礼节，也挤了上去。


    二夫人觉得，沈家人好像不像看起来那么好拿捏。


    “二婶，您说说，我该怎么做？我的外祖家，是个什么样的人家？来的是谁？”玉婉笑盈盈道。


    见玉婉这反客为主的模样，苏二夫人心里更不舒服了，但还是要回答玉婉的问题：“你外祖家在京城，你大舅舅是当今定国公，这次来的便是他的三公子，是你三表哥，你母亲过世的时候，他来扬州，所以你们之前是见过的，别忘了。你外祖父不在了，外祖母仍在世，除了大舅舅，还有二舅舅和三舅舅，但二舅外放当官了不在京城。”


    玉婉听苏夫人这么说，心下一跳：哟，她要见到活的京城贵公子了？


    玉婉面上笑容更甚：“这样啊，那他会不会认出来我是假的啊？”


    “不会的，那会儿你还小，没长开呢，女大十八变，你像你母亲。你要记住，你母亲因为你父亲的死，和国公府关系并不好，比断亲也好不了多少。所以，你不必对你表哥，对京城的人表现出多么亲近来，甚至要表现得怨恨一点也没事。”二夫人继续道。


    “哦~哦~”玉婉连连点头，“既然关系不好，怎么突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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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我还不知，总之，你尽量在自己房中，与京城来的人疏远点，见了他们也尽量疏离。”二夫人看看玉婉，见她面庞白里透红，双目水润灵动，笑意盈盈，说话语气轻快，一看就被家里养的很好。不但样貌美得惊人，且健康鲜活，与她们家那个成日阴恻恻病恹恹的丫头其实完全不同。二夫人继续道，“还有，她自幼丧父、丧母，兄长也没了，她，不会像你这么笑的。”


    听苏二夫人这么一说，玉婉心里不由得心疼起那位苏姑娘来。爹娘、哥哥都死了，如自己今下落不明，还要被家里说跟人私奔了，想到这，玉婉真有点笑不出来了。她虽然也自幼丧母，但爹和哥哥都疼她，先生也疼她，还有乳娘，可苏姑娘……


    “嗯，就是这样。”苏二夫人道，“她素来不怎么爱笑，说话声音也轻软得多，走路时也会略低着头。”


    苏姑娘真的很可怜，在苏家也不知吃了多少苦呢。看样子外祖家对她也不好，不然早就该接过去养了。玉婉越想越觉得那位苏姑娘叔叔不疼、舅舅不爱，是个小可怜。


    苏二夫人看看玉婉，心里很满意，到底还是小姑娘，心软。这会儿，她低眉顺眼的，倒是有点像那个死丫头了。


    玉淮看着这样的玉婉，心里却不舒服，他们家小妹，平日可不会这个神情。


    “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关于苏姑娘爹娘和兄长之事。”玉淮问苏二夫人。


    “你们不必知道太多，因为她本来就知道的不多，也不记得了。那时候她还小，问起来就说不记得了，要么就哭几声，说不忍回想便成。”苏二夫人不想提过去的事。


    玉淮看看玉婉，叫她装哭吗？从他记事起，就没见小妹哭过呢……小妹就是在襁褓里都不怎么哭。


    “我知道了。”玉婉应道。


    “声音还要再轻、再弱、再软些。”二夫人道。


    “我知道了。”玉婉照着二夫人的要求又说了一次。


    “真，差不多了，她比你还这还要弱些。”二夫人道。


    玉婉没有再学，只点点头，但她动作不自觉地变轻柔了。


    玉淮皱皱眉，瞥了一眼二夫人，越发觉得这个女人不是好货，他妹妹可不是这样的。


    马车停在苏府门外，二夫人没有急着带人下马车，而是派了侍女下去先探路。


    侍女很快回来，说京城的人还没到，那位先到的管事被带下去歇着了。


    苏二夫人这才带着玉婉下马车。


    玉婉头上仍带着帷帽，面上覆上面纱。


    进了苏府，苏二夫人道：“我先带你去见见你二叔。”


    玉婉被二夫人带着，来到书房，在书房门口，玉婉拿掉了帷帽与面纱。


    “老爷，我带玉婉来了。”二夫人说了声，推开书房门。


    苏老二抬眼一看，倒吸一口凉气，心也跟着一抽，他好像看到了当年的大嫂。


    “二叔。”玉婉屈膝行了礼。


    “好，好！”苏老二盯着玉婉瞧，眼睛都看直了。


    二夫人心下不悦，道：“老爷，玉婉刚从外头回来，我带她回房歇着了。”


    “嗯，歇着吧，去歇着吧。”苏二老爷眼睛仍未离开玉婉。


    玉淮脸色铁青，这苏家当真是没一个好东西！


    出了书房门，那二夫人语气不快道：“我带你回房，你回去后，就在房中待着，需要你出面的时候，会派人叫你，你不要乱跑，免得冲撞了人。”


    玉婉冷哼一声：“二夫人也要看好你们府里的人，叫他们不要乱跑，免得冲撞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