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菀刚离开国内去国外交换那会儿，郑建军靠撒泼耍赖抠到了一点路家的赔偿金。而宋惠因为不想离婚，拒绝了孙管家的推荐，签约一家中介当月嫂。虽然累，但赚了点钱。日子没有那么捉襟见肘。


    郑建军还了一部分欠债后，又动了想赚快钱的心思，他盯上了赌博。


    一开始得到一点甜头，随后一发不可收拾。


    赌场的人，可不是好打发的。郑建军很快卷进打架斗殴中，被送进看守所。


    而赌这种东西，一旦沾上了，几乎不可能全身而退。


    郑建军原本是个窝里横的性子，一步步降低底线后，彻底变成了除了赌，什么都不在乎的烂人。


    这些年，他生活在赌博和坐牢的循环中，身体暴瘦，各种慢性病也找上门。老婆和儿子都只是他的中转站和补血包。不给他钱就要拿刀子威胁。


    宋惠为了儿子，终于下决心离婚，但郑建军不同意，她也没多余的钱找律师，只能拖着。


    路延希轻描淡写地把宋惠这一家子的现状讲一遍。


    向菀默默听着，再次见到郑建军时恐慌与愤怒交织的心情也趋于平静。


    她问：“他来这里，想找你做什么。”


    “估计是又想找我要钱。”


    向菀人不在国内，郑建军根本没办法出国，只能从宋惠那里打听到路延希的公寓，过来碰运气。


    但富人区的公寓安保很严格，他根本不能混进去。


    向菀急了：“他还找过你要钱？”


    路延希拍拍她的背，“别担心，且不说他根本见不到我，就算见到，我也不是能被他骗到的人了。”


    郑建军先前还打算找记者，胡编乱造一通丑闻，让路家有点损失，再给他一笔封口费。


    但他根本不知道的是，记者根本就不能得罪路家，也不会轻信有案底中年男人的片面之词。反而把这事告诉到路家集团的公关部。


    郑建军还不知情的是，他的一举一动，早就在路延希的监视之下。


    路延希早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学生了，手下能干活的人众多。


    但要他重新选择一遍，他还是会揍这个心思险恶的男人。


    虽然郑建军活该，但向菀也觉得，他进监狱的频率也太高了。


    像他这种没什么大钱的人，即便赌博，也不会输到一个天价数字。


    “嗯，我有个朋友，在赌场工作。”


    路延希仍然是清淡的语气。


    向菀相信，他还有别的朋友，分布在其他行业里。


    “以后不要管他了。”她说。


    路延希抬头凝视她。


    向菀总觉得，自己的事，不应该牵扯到任何人，尤其不想把路延希牵连进来。


    闻言，路延希握住她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菀菀，我现在是你男朋友，将来是你的丈夫，我们会是世界上最亲的家人。你是怎么理解家人的？”


    向菀从小只有一个家人，就是宋惠，但她们不论是空间距离还是心里距离，都太远了。


    说白了，她和孤儿的状态差不多。


    家人于她是个很陌生的概念。


    而在周围，她所见的三口之家，似乎都在控制与被控制之间博弈。肯定也有爱的存在，但，只有爱就可以参与对方的人生并被对方参与吗？


    有一种说法是，爱一个人就要接受对方的缺点。


    但这其实是反人性的吧。


    如果爱消失了，自身的缺点会变成对方手中的利刃吗。


    爱真是一个充满魅力和危险的东西。


    路延希静静听着，“郑建军并不属于你的缺点，他是他自己的缺点。而我，只是和他有恩怨，这和你有点关系，但不多。你在我眼里一直是很完美的。”


    向菀才不信，撇撇嘴巴，“世界上哪有完美的人。”


    她甚至认为自己是很阴暗的人，心思很多，报复心也强。把钱和前途看得很重要，有时还想贪小便宜。


    向菀要在很多决策的瞬间，和自己的本能战斗。


    他反而说：“这些算是缺点？这不是优点吗？”


    有心机代表警惕心强，不会轻易被骗。


    把钱和前途看得重要，说明她有危机意识，也很节约。


    路延希笑说，“非要说缺点的话，就是陪我的时间太少了。菀菀，这一点你一定要改。”


    他一边说着，一只手握住她两只手腕，另一只手扣住她的大腿。


    似乎有电流顺着皮肤爬到大脑皮层，向菀给他手臂来了一巴掌，“哦，你这一点也要改一改。”


    路延希接住她的掌风，“我想说的是，即使郑建军和你有关系，你的事我也管定了。而我家里也有一堆破事，你也必须帮我管。你说得很对，家人就是互相侵略互相汲取养分的关系。”


    不知为什么，向菀的心口处砰砰乱跳，她垂下头，推开他的手：“我要去洗澡。”


    “一起去。”


    “不要，你去给我接水喝。”


    向菀立刻从他怀里跑走。


    路延希这次没打扰她，向菀独自在浴室里思考许久。


    网络上兴起很多心理名词，什么“原生家庭”“配得感缺失”“回避型依恋人格”……她对这些都没兴趣了解，也不想简单粗暴地把这些词无脑套用在自己身上。


    她自有她自己解决问题的方式和节奏。


    她不想把自己的问题全都抛给路延希，也不想完全不考虑他的感受。


    洗完澡，向菀逛了以前这套公寓。屋子里的陈设也都没变。中间经过一次换新，也都是按照她走之前的样子装修。


    书房里，路延希保留所有曾经送过她的珠宝和礼物，还有她送他的杯子。最下面的柜子里摆放着她高中时的课本习题册。


    她翻开其中一本，上面的字迹眼熟又陌生，现在的向菀很少写字，字迹也变了，但以前自己努力的样子很让她感到自豪。


    再回到卧室，路延希坐在床上，膝盖放着笔记本电脑。他没穿衬衫和西装时，和以前没什么太大不同。


    路延希注意到她，合上电脑，刚要把向菀拉过来，碰到她手里的一本《奥数精讲》。


    向菀把书交给他：“解一下这道题。”


    路延希狐疑地扫了遍题目，这些年都没碰，公式和技巧难免忘了许多，奥数题也是真的难，他又不想借助外力，拿笔在空白处写写画画，等终于解开时，一回头，向菀已经睡着了。


    路延希啧声，把她身上的被子盖好。再看了看手里的习题册，心想以后这东西还是压箱底吧。太耽误时间。


    ***


    次日，向菀没有再看到郑建军的身影。


    路延希说，以后也不会让他出现在她面前，晦气。


    向菀相信路家的安保，更相信路延希能妥善解决这件事。


    其实，她也真不关心郑建军是死是活，甚至希望他最好生不如死。


    因为答应了路延希要参加林轲的婚礼，向菀跟张晃晃提前请假，安排时间。张晃晃一脸被秀到的嫌弃，仍然同意配合她工作。


    婚礼时间在夏初，天气正适宜。


    林家有钱，婚礼安排在本市最豪华的酒店。


    新娘子是马来西亚人，他们还会在国外举办一场不亚于国内排场的婚礼。


    为了给新郎撑场面，关系好的朋友会参加两场，但路延希只打算参加者一场得了。


    婚礼当天，向菀就被带去做造型。


    为了不喧宾夺主，造型师给她做了看起来简单，其实内行人一看就知道工序很复杂的造型。


    长达三个小时，向菀都快原地睡着了。


    路延希卡着约定的时间来接人，就看到向菀换上了晚礼裙，很低调的茱萸粉，不是凸显身材的款式，但因为裁剪合身，看起来款款有致。小方领，灯笼袖，背部镂空，腰收得级窄，长裙摆直达小腿，露出漂亮的脚踝，一举一动间，布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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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展现流光。


    高跟鞋与配饰都与裙子同色系。向菀昏昏沉沉地睁开眼时，感到胸口间一凉，路延希正在将一条粉钻项链待在她的脖子上。


    向菀脸上画了精致的淡妆，路延希就在她脖颈侧吻了下。


    两人坐进车里，往婚礼所在的酒店开去。


    向菀在国外也参加过几个同学的婚礼，都是轻松愉快的氛围，这还是她第一次参加国内的婚礼，多了点仪式感和隆重。


    酒店的装潢自不必说，能出现在这里的人，身家至少上亿，每一个人都穿着昂贵的定制款西装和礼服，闪耀着珠光宝气。


    向菀对这场面并不陌生，扫这些人一眼，最终把目光放在婚礼上不间断供应的酒水和菜肴甜点上。


    听说，新郎家特意请来米其林餐厅的厨师来做饭。西餐中餐一应俱全。


    她打算多吃点，把送出去的礼物收回本——路延希刚才把礼盒送出去，告诉她里面是纯黄金制成的一套新中式摆件。


    向菀听到价格，暗暗抽了一口气。


    路延希阻止她伸向高级红酒的手，“以后我们结婚，他肯定要回更贵重的礼物。少喝这些。”


    虽然话是这么说，他手的酒就没断过，因为要和周围过来寒暄的人应酬。


    而路延希的酒量，这么多年也练出来了，轻易不会醉。


    但向菀还是偷偷往他酒杯里加了点葡萄汁，让他少摄取点酒精。


    路延希很享受女朋友心疼自己，假装拒绝，被向菀瞪了一眼后，强硬地按住手臂，为他倒果汁。


    在应酬之余，他也在看婚礼现场策划的各种细节，心想等他和向菀结婚，一定不能输。


    作为新郎，林轲慢一步才找到路延希，他身边还带着风风火火的裴梓辰。


    他们都看到路延希带着向菀过来，因为早就听到风声，也不感意外。


    裴梓辰跟向菀打招呼，笑嘻嘻地说：“这不是向总嘛。久仰久仰。你再不回国，延希就要妇唱夫随，跟你去美国喽。”


    向菀简单颔首，算是回应。闻言又好奇地看着路延希。他难倒也偷偷监视她么。


    路延希只是跟裴梓辰说：“好好当伴郎，很快你就要在我的婚礼上忙活了。”


    裴梓辰翻眼皮：“你怎么确定是你先结婚，说不定是你先给我当伴郎。向菀，你别轻易答应他啊。”


    向菀肯定是跟路延希站在同一立场：“不管谁先结婚，我很期待你送的结婚礼物。你认识我们两个，应该送双份的。”


    裴梓辰呵呵笑：“哈哈，我和你其实不算熟悉啦。是不是，延希？”


    路延希果断说：“三份，算上孩子。”


    裴梓辰嘶声，点了点俩人：“哼，你们还真是一家人！”


    几个人只聊了一会儿，新郎和伴郎就被叫到别处，他们也是真的忙。虽然没有传统的结亲环节，但也要预演繁复的流程。


    向菀随着路延希应酬一会儿，有点饿了，去找点心吃，却发现身边男人一直盯着她。


    她偏头问：“怎么了？”


    路延希试探地看着她，“你刚才答应跟我结婚。”


    向菀发窘，“那只是开玩笑。”


    她也没有把路延希嘴上的“孩子”当真。


    他扬眉，“你也会和其他人开这种玩笑？”


    “当然不会！”


    路延希笑笑，轻轻抚摸她的鬓角。“只和我开这种玩笑对吧，懂了。”


    向菀小声嘀咕，怎么跟她答应求婚似的。


    但，她也确实不排斥和路延希结婚，只要是他的话。


    路延希让她少吃点，待会儿正餐马上要上桌。


    他们坐在新郎朋友的那桌，向菀回了几条同事抄送过来的邮件，收起手机时，扫了眼路延希，他正看向另一桌。神情微微不悦。


    向菀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心底小小惊讶，又有点讪然。


    没想到，她的前男友也来参加这场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