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假山
作品:《黑心莲被疯批帝王君夺臣妻了》 刘老夫人心下狐疑,却并未捕捉到究竟是何处有异样。
只听陆挽钗轻咳一声,缓缓开口,“说某朝某代,有一女子名白窦娥,与赵明成结缡,她殚精竭虑侍奉姑婆王氏,然王氏却百般刁难,赵明成于庙会之上与富商之女林昭君暗通款曲、私订终身,归家后便对白窦娥横眉冷对、言语冷淡。”
“某一日,王氏蓄意寻衅,竟将白窦娥殴打致死,而后弃尸于后院枯井之中。”
陆挽钗那帕子下的嘴唇轻轻勾起一个弧度来,眼眶里已然盈满笑意,她冷不丁地瞥了一眼刘老夫人,那眸中尽是冰霜碎雪,却宛如地狱爬回来的恶鬼一般,红血丝与沉重的冷意交缠,叫人无端看了心尖一颤。
可刘老夫人愣神的功夫,陆挽钗却已然将那冷眸收起来,眉眼弯弯、笑语盈盈,接着道:
“白窦娥一缕芳魂至阴曹地府,向阎王鸣冤告状,阎王命她自行谋取公道,白窦娥魂魄重返阳间,附于王氏之身,百般折辱,王氏不堪其苦,气绝身亡。”
“林昭君欲远离这纷扰是非之地,白窦娥之鬼魂亦附于其体,令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赵明成见此惨状,绝望之下,自刎而亡。”
“不……不过就是个戏文鬼话本,竟也说得这般神乎其神……这位……真是厉害……”刘老夫人用帕子拭去额头上的汗珠,将微微颤.抖的手松开,似乎在强迫自己忘掉什么似的。
可陆挽钗却并未有停手的意思,“二位莫怪,我初入宫禁,时常病着,不敢奢求陛下时时爱护,便只得看看书打发打发日子,这话本子不知为何突然涌上心头,便也控不住说出来了,二位别见怪。”
康太妃摆摆手,轻笑一声,“怎会,淑妃说的这是什么话?”
刘老夫人也点点头,“是……是啊……”
刘氏听着陆挽钗的话,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寒意。
她的手不自觉地握紧手中的帕子,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当日殴打陆氏的场景。
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告诉自己这只是个故事,可额头上却渐渐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太妃恕罪,我近日病着,有些恍惚,总觉脑中有人在言语一般,说来也真是好笑。”陆挽钗有意无意地将帕子半放下来一点,隐约露出鼻子和双颊。
“梦中有个女子,紫衣破破烂烂、头发凌乱垂下,遮住脸,我心下害怕便跑,那女子却追过来,口中说些几个字……”
康太妃静静望着陆挽钗没说话,手却一直摸索着食指上的祖母绿戒指。
“我模模糊糊才听清她说的原来是‘偿命’二字,我慌乱抬头,却见那女子惨白着脸,都是血……脖子上还有一道勒痕。”
陆挽钗说着,一边有意无意地瞥向一旁的刘老夫人,见她频繁用丝帕擦汗,便又心中微动。
刘老夫人只觉心打着颤,不住地哆嗦着,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在隐约看到淑妃那张与陆氏有几分相似的脸后,这感觉便达到顶峰。
陆氏……是陆氏回来了!
这女人不是死了吗?当时是她亲手……
似乎是意识到什么似的,刘老夫人惊恐地向陆挽钗这边望过来,辛苦维持的端庄自持几乎要冲破桎梏,漆黑的眸中隐隐有什么在跳动,心中紧绷的弦像是下一刻便要崩开。
观刘老夫人神色,陆挽钗又将帕子向鼻下凑了凑,眉峰敛聚、眸中蕴着点点水光,“老夫人见谅,我从未经历过这些,所以才……”
一旁的康太妃见状,缓缓开口,“天不早了,本宫也有些乏累。”
陆挽钗了然地起身,“正巧妾也该回宫用药,便先行告退了。”
康太妃颔首,目送陆挽钗离开。
只是陆挽钗离开前,手中的丝帕又有意无意地落下两分,露出脸颊来。
刘老夫人呼吸一滞,手又不住地微微发颤,“她……”
这声音“惊动”了刚要走出殿外的陆挽钗,她状似狐疑地回头,眸中尽是无辜,“老夫人,可是还有何事?”
刘老夫人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淑……淑妃娘娘恕罪,老身无事,恭送娘娘。”
陆挽钗这才转身离去。
望着陆挽钗离去的背影,上座着的康太妃眼睛微微眯起来,似乎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
“姑母……”一旁的刘淑华担忧地上前扣住康太妃的手。
康太妃瞥了一眼那边座上仍思绪无法聚敛的刘老夫人,低声道:“果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华儿,我们家的荣耀,全都看你了。”
刘淑华微抿唇.瓣,望着康太妃深深点点头。
宫门外,宫女扶着陆挽钗登上轿辇,在转身那一刻,陆挽钗悄悄瞥了一眼一旁随行的侍卫,那侍卫随即深深颔首,默默隐入侍卫群中。
轿辇一路很平稳,陆挽钗几乎没感觉到多大的颠簸,她摸索着手上成色极好的玉镯,掀起轿帘望着远处后方的福康宫,又缓缓将轿帘放下来。
刘老夫人,别来无恙。
刘氏从前便笃信神佛,加之仰止送来的她近月来因皇帝责罚过重而一直心有郁郁的消息,陆挽钗才敢设这样一个局。
但这也只是个开端罢了,她要的是晋王府三人去死。
陆挽钗用手支着身侧的软枕闭目养神,静静等着轿子停下来,不知不觉意识又陷入混沌,须臾才悠悠转醒。
轿帘下方被轻轻敲响,陆挽钗听出这是仰止的记号,当即开口:“停吧,我想自己走走。”
说着便掀开门帘走出来,此处是途径御花园的一条宫道,平时少有人来,那边连着假山和湖心亭,陆挽钗点了两个宫女和一个侍卫随行,起身走进假山那边。
“娘娘,这边是宫人出宫多走的路,若有什么冲撞到娘娘可怎么好……”一旁的宫女担忧着开口,想将陆挽钗劝回去。
可陆挽钗却轻笑道没事,又带着人向假山那边而去。
只是一进去,冷风裹挟着湿润的潮意便向众人袭来,刺骨的寒风将树枝吹得发出怪异的细微声响,令人心中直发毛。
“老夫人这边请,穿过这边出宫会快一些……您当心脚下!”
这似乎是宫中太监的声音,听声像是引着外命妇出宫似的。
她宫中的大宫女瞧了瞧已然暗沉的天色,不禁心生疑惑:都这时辰了,怎会还有命妇离宫?”
只是很快她的疑惑便被解开。
陆挽钗坐在湖边的茶凳上望着远处湖面,耳边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她的耳尖动了动,“刘老夫人,不如来喝一杯茶,方才聊得不大尽兴,如此也算晚辈对您的敬意了。”
刘氏藏在袖中的手微颤两分,可记起方才姐姐康太妃的叮嘱话,才将心神定下两分来。
“她不过是陛下宠幸的一个民女,无权无势,皇上一时新鲜罢了,等过了这股新鲜劲也就不足为虑。”康太妃顿了顿又道,“但我瞧着她不像个简单的,你留意些别让她钻了空子。”
刘氏这才坐下来,似乎想看清陆挽钗那帕子下的脸,总有意无意地瞥向陆挽钗那边。
“听闻老夫人信佛,那可否为本宫讲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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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样能让佛祖听到诉求?”
“娘娘洪福齐天,自有陛下真龙相护,想是……不需要的……”刘氏眼神向一旁看去,避开陆挽钗的眼神。
“老夫人放宽心,我不过是个久病之人。”陆挽钗凝视着她的眼睛,轻笑一声。
只是这一笑在此时此地却愈发令人战栗起来。
“老夫人,不如一同去那边走走吧,左右这宫门已下钥了。”陆挽钗笑着开口。
没给刘老夫人回绝之机,陆挽钗当即带着宫女,另外让侍卫跟着,二人一前一后离开石几这边。
后山假山的湖面结的冰只薄薄一层,这地方湿滑,偶有运东西的车在此处滑落,便会将湖面的冰尽数破开,久而久之也便没多少人敢走这条路。
刘氏跟着她走过来,心里直打鼓,一时也摸不准这淑妃娘娘想做什么。
天色愈发暗沉,厚重的乌云将最后一丝余晖也遮蔽得严严实实。
冷风从假山的缝隙中呼啸而过,发出如鬼哭狼嚎般的声音。
地上的落叶被风卷起,沙沙作响,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窥视着他们。
“翠柳,你抖什么?”陆挽钗身边的云心疑惑地问一旁的宫女。
那被称为翠柳的宫女先是感觉到有一阵阴风吹过,不禁打了个寒颤,她下意识地抱紧自己的双臂,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恐惧。
然后,她仿佛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在假山后一闪而过,她紧张地拉了拉云心的衣袖,声音颤.抖地说:“云心,你……你有没有看到什么?”
云心疑惑地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却什么也没发现,正要说什么,翠柳又惊恐地指着前方,“有东西飘过去了!莫不是鬼……”
翠柳自幼便对鬼神之事深信不疑,家中长辈也常讲些鬼怪故事,此刻身处这昏暗且风声呼啸的假山之中,那模糊的影子瞬间勾起她隐藏在心底最深的恐惧,她脸色煞白,声音颤.抖得几乎不成调。
闻言,刘氏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微微颤.抖,但她还在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强定心神道:“别……别胡说!哪有什么鬼。”
“什么?”侍卫当即抽刀,“保护娘娘!”
可陆挽钗眉心微拧,“别大动干戈,兴许是哪个宫的宫人走错了。”
众人将信将疑,可悬着的心却仍然没放下来。
一股冷风阴恻恻着吹过来,带起刘氏的衣袖间的飘带,不知名的声响钻进耳,令人毛骨悚然,刘氏只觉得一颗心都登时悬了起来。
“啊!那那那边方才有个紫衣女人飘过去了!”翠柳指着不远处,彻底跌坐在地上。
“婆母……婆母……”
远处.女子凄恻而带着鬼森森的声音在半空中回荡着,愈发清晰起来,像是要在每个人心间炸开,将理智炸个干净。
“看她穿的衣裳……莫非是京中贵族夫人……可她为什么会来找咱们?谁害死她的,去找自己仇人啊!”身后不知谁喊了一声,顿时场面更乱了。
刘氏脑海顿时一片空白,耳边不住地爆鸣着,天黑得可怕,将心中的恐惧无限放大,当初那女人……死的模样仿佛犹在眼前。
不……她是晋王的母亲,是那贱妇的婆母,她不敢对她不敬!
浑身冰凉,气血仿佛不再流通四肢百骸,整个人都僵硬着似的,可下一瞬,额角却传来一阵轻纱拂过的触感,她抬起眼帘,眼前骤然是一张熟悉的惨白的脸。
只是下一瞬,那女人的脸便七窍流血,口中喃喃着:“我要拉你一起下地狱,给我偿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