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Flipped 4

作品:《妄念

    【沈先生钱包丢在剧院了。】


    【梁矜,帮忙拿一下。】


    雨下得骤烈,旷日持久的雨激动不安地喧腾着,梁矜怀里的手机抖动两下。


    看到郑导发来的消息,她眼睫轻颤。


    机会。


    有方小棕牛皮方型钱包掉在观众席。


    夹层里只有张港大学生证,17岁时的沈轲野看起来青涩,一身高中校服,五官立体,不含笑时黑发黑眸讥诮、傲慢至极。


    岁数相近,可人与人的境遇不同。


    黑色迈巴赫停驻时,梁矜已经被这场肆虐的秋雨冻得头晕。


    暗色防窥玻璃没有摇下,白发的司机看起来儒雅,撑开把黑色鳄鱼皮雨伞,弯腰过来,噼啪的雨声覆盖他的嗓音:“梁小姐,已经听郑导说了,谢谢您这么大雨跑一趟。”


    戴有白手套的手摊开在面前,是要钱包,梁矜扫了眼,没动作。


    “梁小姐?”


    疑问传来,梁矜抬脚踩进雨里,抬手敲下窗玻璃。


    她敲得并不礼貌,司机告诫:“您把钱包给我就好。”


    梁矜盯着车内那道身影说:“我要确认有没有丢东西,要是出问题了,岂不是要担责任?”


    “这——”


    车窗缓缓摇下,散懒靠在后座的男生眸光瞥来,司机想解释。


    梁矜先一步开口:“沈轲野。”


    她清淡的嗓音飘散在大雨里,少女明澈的眼眸目光不移地盯着他。


    沈轲野:“有事?”


    “我想上车,顺路的话,送我回学校吧。”


    沈轲野冷淡的面容稍变,没表情时他总忧郁,此刻漆黑的眼底却闪了分玩味,看起来痞坏,“凭什么?”


    “我们是同学。”


    男生骨节分明的食指撑着下颌,仰头似审视:“经管院的?”


    梁矜说:“交换生。”


    雷雨秋夜,CBD狭窄的高楼夹着车流,繁华被雨磋磨。


    梁矜额前的齐刘海被淋成一缕一缕。


    男生扯唇,橘黄的车灯下眉眼漆黑,他带着审视的意味,“梁矜,你这语气,不知道还以为你是我女友。”


    梁矜呼吸不自觉轻了,他冷漠傲慢的轻笑,梁矜想起来之前跟来的那位姜曼妤小姐,很奇怪她不在车里。梁矜疑惑又凝眉,轻声问:“同学情谊,帮你找到了东西,没有报答吗?”


    司机在旁打圆场:“梁小姐,等会儿去诗歌舞街,并不顺路……”


    话没说完,被人打断:“上车。”


    梁矜稍愣,对上男生注视她的漆黑眼睛,酝酿着风暴般深深看了她眼。


    梁矜捏紧了手中的钱包,心脏不自觉收缩。


    她坐在后排,简单擦了头发和衣服上的水,她跟沈轲野隔了很远的距离,雨被隔绝在外。


    他倚靠在柔软的黑色真皮软座,眸光看向车窗外,打落在窗上、模糊一片的雨。


    梁矜问:“沈轲野,丢之前钱包里有什么?”


    “一张学生证。”


    梁矜呼了口气,将钱包递过去。


    那钱包是被人安好地放在座椅上,不像是不经意丢弃。


    没人动过就好。


    梁矜缓缓说:“给你。”


    车辆平稳行驶。


    梁矜看着那只青筋遒劲的手伸来接过钱包。


    他用的劲儿不算大,似乎没意料到梁矜不松手。


    男生侧眸看到了女孩。


    “我今天……演出怎么样?”梁矜鼓起勇气说出此番的目的,对着他的眼睛问,“我见过了姜小姐,她跟我身型类似。”


    梁矜并不甘心只做舞替,但看郑韵知的态度,导演非常想要这次合作的机会。


    梁矜说:“我非常想要这次演出的机会,饰演我的母亲。”


    一停顿,只剩下徐徐的呼吸声。


    “沈轲野?”梁矜歪头笑了下,显得尴尬。


    少女漂亮的眉眼和湿润的模样柔软又锋利,沈轲野用了劲儿,将钱包收回到自己掌心。


    他目光不移,低磁在说:“昨晚,我朋友问过我要不要把你辞退。”


    他说的是Ulta的事。


    意料之外,梁矜张了张嘴。


    眼前男生的气息近了些,他低头看过来,带着少年与男人之间的暧昧不明,但不可否认的侵略性,与她平视,梁矜的心脏猛然跳动了下,说不清道不明的慌乱感。


    “你猜我怎么回答的?”他问。


    回答代表他对她的态度。


    梁矜知道不可能,但还是硬着头皮说出自己想要的答案:“留下?”


    男生嗤笑,一字一顿继续说:“我说,随便。”


    漆黑的眼眸符合眼前人轻狂傲慢的气质,梁矜脸色难看了几分。


    他模棱两可的答案意思是对她的演出不满意吗?


    她彻底把他得罪了吗?


    梁矜往后退了些,攥紧了自己的手。


    学校离得不远,下车时司机递了把伞给梁矜。


    “梁小姐,还是谢谢你了,”司机下了车送梁矜,神色柔和,“那钱包对我们家小少爷很重要。”


    梁矜脑子里很乱,心里不自觉想追问哪里重要。


    偌大的雨,像是淋湿整个城市,风雨狂啸着树木车流。


    梁矜准备下车,但想起什么似的回眸看去。


    她琢磨不透沈轲野的行为,但想起妈妈,还是要努力,正色叫他:“沈轲野。”


    男生平淡看她,鼻梁左侧的小痣漆黑侵略。


    “如果是之前第一面时不礼貌的行为让你对我产生了偏见,我跟你道歉。”梁矜知道一个人的态度是很难改变的,下车前她提醒,“记得看钱包,今天也谢谢你了。”


    少女接过了伞,身影消失在雨里。


    司机眯了眼,站在雨里附身看后座的男生:“阿野。”欲言又止。


    这位司机是沈家的老人,也是管家,从小看着沈轲野长大。


    沈轲野今天太反常了。


    后视镜里,沈轲野抚过钱包,上面有些微的水渍,他将兜里一张旧照片夹回钱包,平淡说,“没事。”


    司机问:“这么重要的钱包,弄丢了怎么办?”


    “随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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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闪电在最远处劈开,像是被城市撕裂。


    荒诞不羁的野兽蛰伏许久,没人能再控制他。


    “为什么要把钱包故意留在剧院?”司机严肃提醒,“先生应该警告过您,不能和没经过他认可的人走太近。”


    沈轲野薄唇扯动,拉出一个淡漠、不近人情的笑容,像是听到笑话,漫不经心道:“他管不了我。”


    将钱包合上时,男生凌厉的眸微眯,看到了夹在夹层里的白色卡片。


    两行文字,笔迹瘦长、锋芒毕露,是用剧院的圆珠笔写的。


    【向你争取,竭尽全力,期待你的来电,沈轲野。】


    【梁矜,Tel982xxxx7】


    -


    雨下到半夜,淋了雨梁矜昏昏欲睡,有点低烧,翌日醒来上颚还在发炎。


    意料之中,给沈轲野留的电话他没有拨来。


    郑导那边给的回复也模糊——“等消息”。


    铡刀在头顶悬而不决,而等待是世界上最难熬的苦差。


    【邬琳,你有沈轲野联系方式吗?】


    邬琳:【没有哎,你要他联系方式干嘛?】


    梁矜想起昨晚,黑色的雨伞被她收好了放在玄关。


    她跟邬琳讲了发生的事。


    邬琳:【???真的假的,可是我男友说沈轲野不喜欢钱,他很抗拒类似投资行为,是不是有误会?】


    邬琳:【李屹柏甚至说过太子爷视金钱为粪土。】


    梁矜嗤笑出声,回答。


    矜:【可能不爱钱的人大多不缺钱吧。】


    矜:【但是琳琳,我见的就是他。】


    邬琳似乎沉默了,她那头显示“正在输入中”许久。


    邬琳:【要不然你来篮球馆?】


    矜:【?】


    邬琳:【下午一点我男友篮球赛,你知道的,他和沈轲野不是高中室友吗?今天沈轲野也赏面子来了。】


    邬琳:【但……经管院的篮球队,宋佑淮也在哦。】


    梁矜眼睫轻颤,看向课桌上的时钟,时针一分一秒在拨动,还有十二分钟到一点,少女倏然起身,身前复习的书不看了,直直跑到门口弯腰提鞋,出了门又折返。


    兜里的手机“嘟嘟嘟”在响。


    邬琳不放心。


    邬琳:【宋佑淮可在外面哭,说是因为你拜金、捞女,骗了他很多钱,他才破防的……】


    邬琳:【SNS平息了,但学校里对你有意见的人很多。】


    邬琳:【……要不然你别来了,等会儿我男友打完球赛,我帮你问联系方式。】


    矜:【没事。】


    梁矜想起沈轲野的倨傲与冷漠,她不喜欢这样的人,尤其这个人跟他父亲一样带着水生调的气味。


    可对沈轲野,她讨厌不起来。


    昨晚暴虐的雨里这把伞安全地送她回了宿舍。


    到了宿舍才发现,伞柄处有一处刻字。


    野。


    梁矜握紧了那把伞,最后回复说,【应该去,我会去。】


    【谢谢你,琳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