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三奶奶
作品:《闺蜜现真容,霸道千金精神失常》 三奶奶从春妮儿家,回到自己家里,想起这些年一个人走过来的不易,忍不住用粗糙的手摸了一把脸,她吸了一下鼻子,记忆把她带到了过去。
当年,她也是一个花季少女,听从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乘小轿,一顶红盖头,一身新嫁衣,唢呐吹吹打打,她由娘家被人抬到了李家寨。
洞房花烛夜,她第一次羞涩地看到丈夫的样子,小伙子个高高的、肤色有些深、浓眉大眼,有些青涩的目光里,透着憨厚。
她从心里,喜欢上了这个即将陪伴自己一辈子的人。
婆婆家生活算不上富裕,但他们都有一把子力气,小两口恩恩爱爱,一起下地劳动;一起清除打扫猪栏;一起用独轮车往地里运粪,丈夫在后面推着、她用一根绳子在前面拉着;一起劈柴担水。
记得那年夏天,雨水比较多,他们从农田回来的路上,看到小溪里有很多逆水而上的游鱼,小两口便放下农具,挽起裤腿,下到刚没脚环的水里去捉鱼。
“嘻嘻哈哈”,谁抓到鱼就会扔到岸上去,刚刚离开水的鱼,会欢蹦乱跳一阵,蹦哒一会儿,最后只能躺在原处,有气无力地拍打几下尾巴,等着束手就擒。
很快,他们小夫妻就抓了不少,三奶奶年轻的丈夫,去路边折下长长的柳条,从上往下把柳叶都捋到末端。
然后,把抓到的鱼,用柳条从鱼鳃穿过,再从鱼嘴里钻出来,这样串了长长的两串巴掌大的鲫鱼,一人拎一串,高高兴兴地回家了。
幸福的日子总是那么短暂,他们还没来得及生儿育女,他们沉浸在新婚的甜蜜中,还没有醒过来,他们夫唱妇随的人生路刚刚开始,上面就来了通知,村里凡是有男劳力的家庭,都得去村东头场院里集合开会。
原来,小鬼子被打跑了,老蒋还要搞内战,适龄青壮年都需要去参军,可都知道子弹不长眼,认知不高的老百姓,从心里又有几人愿意去呢?
硬性派遣不合适,也只有听天由命,实行抓阄,谁抓到了谁去。
结果,抓到的人中,就有三奶奶新婚不久的丈夫。
临别的那几天,他们几乎天天拥抱在一起淌泪,生离死别,不知还能不能再见面。
直到丈夫启程,她不争气的肚子也没有任何动静。
三奶奶的丈夫和村里的一些青年,从鲁西北出发,一步一步用脚丈量到中原地区,投入到解放战争中,从此杳无音信。
直到解放后,她才得到准信,她成了烈属,那个日思夜想的爱人,再也回不来了。
她不知流了多少泪水,睡梦中她又不知笑过几回,醒来用手摸一摸枕边,空空荡荡,没有她梦到的那个人。
春天来了,没有人与她一起劳作;夏天到了,溪水里的鱼儿再多,也不会有人和她一起抓。
秋天庄稼熟了,她自己在掰玉米,没有人削好甜甜的玉米杆,给她当甘蔗吃;冬天到了,没有人再为她暖一暖冻僵的双脚。
这样的日子,三奶奶能熬过去,就是因为丈夫占满了她的心,她觉得自己不管做什么,丈夫都陪伴在她的左右。
可,一个女人的日子苦,那是不争的事实。
自古寡妇门前是非多,何况她是刚刚二十出头的小媳妇。
亲人劝她再走一步,村里也有不怀好意的人打她主意,她不相信那个给她热烈拥抱,又疼惜她的丈夫真的死了。
她坚信丈夫一定会回来,她说她要等着,免得丈夫的魂魄回家时,找不到家门,见不到她。
漫长的夜,三奶奶睡不着觉,就在灯下纳鞋底,每到换季她就会做一双新鞋子,把真心实意融入一针一线中,寄托对丈夫的思念和无限爱意。
每年的寒食节,她就会把亲手为丈夫做的布鞋,焚毁在他的衣冠冢边,再坐在坟边,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
有一年冬天的夜里,她听到自家门外,有婴儿的哭声,她打开门,果然她家门口放着一个襁褓,里面有一个出生不久的婴儿,脸蛋冻得通红,在嗷嗷待哺。
她四下看看,没有什么人,担心孩子会冻、饿而死,就弯腰把孩子抱起来,想抱进屋里去暖和暖和,想给孩子弄点糊糊吃。
她还没有迈进自己的家门槛,有人高举着马灯照过来,有女人吆喝喊人的声音传过来,很快左邻右舍就围过来了。
只听那个奇声怪气的女人说:“大伙儿看看,这个不要脸的寡妇偷人了,还生了孩子,大家快来看看呀!”
三奶奶这才明白过来,一定是中了恶人的奸计,那瞎叫唤的女人儿子多、宅基少,一直想把她挤兑走,想霸占她家的房产,所以才上演了这一幕丑剧。
女人的贞洁最重要,村里的男女老少围观着呢,对于怀里正抱着婴儿的三奶奶来说,真是百口莫辩,那恶人简直就是为了把她往死里整。
三奶奶顾不得什么了,她一下子撩起自己的上衣,露出干瘪的乳房,让大伙儿看,声音嘶哑地对大伙儿说:
“孩子如果真是我的,就会有奶水,乡亲们你们看看,我的乳房干瘪,这真的不是我的孩子!我是听到哭声,怕孩子冻死、饿死,才抱起来的,我就是想救救这孩子。”
围观的群众一看,三奶奶的乳房确实干干瘪瘪,新生儿的母亲哪有这样的乳房?很明显是有人为了坏她的名声,才做出这样下作的事情。
有几个好心的妇女,赶紧过来帮她放下衣服,并劝慰着三奶奶,也有正义的群众,指责那贪心又阴险的女人:“自己的花花肠子,搞得啥样的鬼把戏,自己最清楚。”
“十月怀胎,哪能一下子就生出孩子来?这十个月,谁看到老三媳妇肚子大了?”
“做事咱得凭良心,老三不在了,就这么对待人家媳妇吗?”那自导自演的女人不吱声了,灰溜溜地把婴儿抱回自己家。
原来这女人为了达到撵走、逼迫三奶奶改嫁的目的,花钱把亲戚家出生不久的婴儿抱过来,败坏败坏三奶奶的名声,让她在村里抬不起头、立不住脚,逼她尽早离开李家寨。
可,这阴险又毒辣的女人万万没想到,三奶奶会撩起乳房自证清白。
三奶奶一直没有离开李家寨,国家有规定,烈属即使改嫁,照样领取牺牲丈夫的抚恤金。
三奶奶觉得,只要她仍旧在他们的婚房里居住,仍旧在他们曾经朝夕相处的院子里活动,仍旧在丈夫从小生活的村落里,丈夫的魂魄哪天会来,就不会迷路。
三奶奶这一等,就成了一辈子,她把孤独寂寞,把心酸坎坷,倾注到对针灸的学习上。
她把无数的泪水和不眠之夜,用于救助无钱看病的农民身上。
一晃,她由满头青丝,熬到了苍苍白发。
三奶奶现在非常知足,国家按季度给她抚恤金,不多但零花钱有了。
村里吃喝照顾她,大人孩子尊重她,左邻右舍善待她,她没有啥不满意的。
她用善良和慈悲包容着这个世界,村民们也回馈给她以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