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16

作品:《阴郁校草是我爸!

    有一说一,熹熹不太满意爸爸妈妈的反应,没有期待中的惊慌失色,也没有把爸爸吓出猪叫。


    对熹熹而言这是失败的节目表演,她盘腿坐在沙发里,双手托腮一脸忧郁。


    裴以砚看着她:“想不想吃肯德基?”


    “想想想!”


    “我给你点,你能自己乖乖待会儿?”


    有了肯德基的小人参精就是全世界最好说话的宝宝,她邦邦拍胸脯:“小妖怪办事你放心,童叟无欺。”


    裴以砚好笑的白她一眼,点了份肯德基全家桶,半小时后外卖送了上来,他把外卖摆好,招呼熹熹来吃。


    不着痕迹向孟栀摇递了个眼色,孟栀摇心领神会起身,随他进了一旁的卧室。


    一抬头卧室的装修尽收眼底,如同儿童房充满了多巴胺色彩,跟裴以砚那冷淡疏离的气质格格不入。


    裴以砚抓紧时间开门见山:“熹熹是小妖怪的事,你怎么看?”


    “我没什么想法。”孟栀摇正色,“不管她是小妖怪还是人类,我只拿她当普通小孩子看待,她的身份需要我们保密。”


    “所以,你不赞成上报相关部门?”


    “当然不赞成。”孟栀摇大幅度摇头,“作为熹熹的妈妈,我不能让她面对未知的险境。”


    裴以砚安静的注视她。


    他对孟栀摇的了解不深,自然没有什么信任可言,如果刚才的试探中对方表现出一点犹豫或纠结,他会立马退学,切断一切联系,带着熹熹搬离萍水市。


    好在她和他的立场相同,省去了麻烦。


    “既然如此,那今天起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


    孟栀摇呼吸一顿,缓慢的眨了下眼睛:“那我们是不是可以算朋友了?”


    裴以砚愣了下,诧异于她会问这个问题。


    他朋友就零星几个,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而他从不主动和女孩子打交道,异性朋友为零。


    但孟栀摇不一样,她是熹熹的妈妈,以后要打交道的地方多着。


    “算。”


    “以后有事联系我。”


    日光从阳台倾洒进卧室,孟栀摇眉眼间染上点点碎光,宛如开了朵嫩黄色的绒花。


    她极轻的嗯了声。


    裴以砚盯看她几秒,语气温淡,始终维持不远不近的距离:“熹熹的身份由我们共同保密,除了我们三个外,不要让第四个人知道。”


    孟栀摇点点头,没有异议。


    她本就话少,和裴以砚独处更加紧张的说不出话来,能稳住不结巴,已经是她强自镇定的结果了。


    裴以砚微微沉吟,肃声说:“熹熹后面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小孩子童言无忌。”


    “我知道。”孟栀摇乱撞的心跳慢了下来,顺着他的话表示,“我不会当真的。”


    俩人从卧室出来,熹熹正啃着一个大鸡腿,黑黝黝的眼珠滴溜溜转。


    “妈妈快来,熹熹给你留了一个香喷喷的鸡腿!”


    孟栀摇走过来,蹲下身抽出纸巾,擦擦小姑娘嘴角的油。


    “你吃吧。”她温声说,“时间不早了,我得先回家了。”


    熹熹放下了鸡腿:“啊,这么快?现在还很早呀。”


    孟栀摇歉疚的咬着唇,她刚才收到了宋凌好几条催她回家的消息,她怕不赶回去,宋凌会直接出来找人。


    “熹熹,等我下次有空了来看你,你在家里乖乖的。”


    熹熹张着小嘴欲言又止,手边的鸡腿都不香了。


    小孩儿的失落与不舍溢于言表,孟栀摇一下就心软了,她揉揉熹熹头发:


    “想我了可以给我打电话,你爸爸有我的联系方式。”


    熹熹鼓鼓腮帮子:“那……好吧。”


    她跳下椅子,殷勤的走在最前头:“妈妈,熹熹送你。”


    裴以砚打开大门,不紧不慢缀在母女俩身后,目送孟栀摇进电梯。


    一条小尾巴鬼鬼祟祟紧随其后。


    裴以砚眉峰一挑,长臂一抓,手里多了个小丫头:“哪儿去?”


    “我送妈妈回家呀。”熹熹眨巴眨巴眼,被抓包了也不虚,“怎么啦,不行啊?”


    “我看你是想去妈妈家住吧。”裴以砚冷笑着戳破她的小算盘,小没良心的,有了妈就忘了爸。


    熹熹像一只腾空的小乌龟手脚凌乱扑腾:“我、我才没有呢!”


    裴以砚稍一低头就能看见她五官乱飞的心虚模样。


    “不准去。”冷酷爸爸丝毫不讲情面的掐灭她的小心思,“跟我回家。”


    熹熹老大不高兴:“为什么啊?”


    女孩儿的名声总归比男生重要,单身爸爸受到非议终究比单身妈妈少,这早已是大众约定俗成的事,他和孟栀摇彼此心照不宣。


    裴以砚既然将孟栀摇视为朋友,理所当然的不愿意让朋友陷入非议中。


    ——最根本的原因,他怕熹熹太黏人把孟栀摇吓跑。


    他又不会哄人。


    孟栀摇虽然接受了熹熹,但她对如何当妈妈仍然是一片迷茫。


    大概是少了那些繁琐传统的步骤,她对熹熹的感觉微妙又复杂,有怜惜和喜欢,但远远达不到母亲对孩子无条件的爱。


    面对熹熹想和她回家的期待,她第一反应是为难和退却。


    好在裴以砚理解她,并且揽下了责任。


    他倨傲的轻扬下颚:“前两天的蛋糕还没吃完,你吵着要吃的,不吃完哪儿也别想去。”


    熹熹打了个冷颤。


    嘴巴似乎又尝到那古怪的味道,还有一大半没吃完呢,她瞄了眼严肃的爸爸,扁扁嘴,哭丧着脸妥协了。


    以后……以后再也不吃爸爸做的蛋糕啦,呜呜呜。


    孟栀摇得以脱身,朝裴以砚露出感激的微笑,而后挥手和父女告别。


    妈妈离开之后,熹熹看裴以砚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撅着圆圆的腚,踩在小凳子上打开冰箱,用手去够剩余的草莓蛋糕。


    裴以砚迈着悄无声息的步子,声音从她头顶落下:“别吃了。”


    蛋糕放了两天早就不能吃了,他是为了阻止熹熹和孟栀摇回家,才临时扯的理由。


    熹熹抬起小脸,不领情的一甩头:“我不听我不听。”


    妈妈说的对,爸爸是臭男人!


    说完呲溜滑下去,噔噔噔跑去骑木马,两只小胖手揪住木马耳朵,气哼哼的朝他翻白眼。


    “……”


    小不点气性真大。


    “不让你去就那么生气?”裴以砚端着水杯靠在窗边,闲闲的问,“忘记谁捡你回来的了?”


    “那怎么可能忘。”木马上的小丫头先指指自己,又指着他,“熹熹捡爸爸回来哒。”


    “我看你是倒反天罡。”


    裴以砚一天能被漏风小棉袄气八百次,得亏他身强体壮才没气出毛病。


    他挤进爸爸大军里不久,关于如何抚养孩子,教育孩子还处在盲人摸象中。


    即使过去的成长经历让他比同龄人成熟理智,但二十岁的他在大多数人眼里也还是孩子。


    所以面对闹小脾气的女儿,他偷懒的选择了最直接省事的方式——


    摆事实,讲道理。


    “熹熹,我知道,我和你妈妈在咖啡厅里的谈话你都听了进去,所以你没有在外面直接喊她妈妈。”


    裴以砚语速悠悠,透着娓娓道来的松弛感:“熹熹,你妈妈今年十八岁,按照人类的算法她才刚成年,如果让别人知道她有个三岁的孩子,她会受到别人的指点,也会给她现在的家人带来巨大的不便和麻烦。”


    “你很爱她,也是很聪明的小妖怪,不用我多说你应该明白我的顾虑。”


    熹熹不是真正的人类幼崽,还未化形之前享受过三百年的胎教,因此心智灵透,许多事一点就通。


    “可是熹熹想和妈妈一起睡觉,想要妈妈叫熹熹乖宝,陪熹熹玩……”


    小木马不摇了,小姑娘宛如正经受着狂风骤雨中的小蘑菇,小脑袋越垂越低。


    裴以砚无法越过孟栀摇给出什么承诺。


    思索再三,他走到熹熹跟前,蹲下身捏捏她:“我会争取多带你见见她。”


    熹熹挑重点:“那、那熹熹什么时候可以和妈妈一起睡觉呢?”


    他哪儿知道,裴以砚在心里接茬,没敢明目张胆说出来。


    “等她上大学吧。”


    如果孟栀摇在外地上大学,他可以带熹熹去找她,订个酒店满足小丫头的愿望。


    “那还要多久哇?”


    “半年。”


    那岂不是很快了,熹熹小脸一下多云转晴,破涕为笑。


    *


    “摇摇,学校附近新开了家奶茶店,全场买一送一,放学一块儿去看看啊。”


    “不了,最近奶茶喝的有点多。”


    “哎呀去嘛去嘛,你多喝奶茶又不胖,不像我喝水都胖!”程小岑挽住孟栀摇胳膊撒娇,“我就你这一个奶茶搭子,你不在学校的时候我都没喝奶茶。”


    孟栀摇想了下,她前阵子请假在家休息,也有一段时间没陪好朋友了。


    “那好吧。”她同意了。


    奶茶搭子回归,程小岑一放学就马不停蹄牵着孟栀摇直奔目的地。


    “靠,挤爆了。”


    程小岑扶额:“我的妈呀,这人也太多了吧。”


    不大的门店前站满了人,店里为数不多的空间挤找不出下脚地,混杂着不同高中的校服。


    见状,孟栀摇拉着小姐妹打退起堂鼓:“小岑,要不咱们改天再来,人太多了,排队都不知道要排到什么时候。”


    学校附近奶茶店遍地开花,大不了换一家,没必要死守在这里。


    “行吧。”程小岑叹着气往回走,“反正活动还有三天,下次咱们早点来。”


    孟栀摇点头,俩人与两名路人匆匆擦肩,其中一人压抑着激动:


    “我跟你说这家店员的小哥哥超帅,皮肤比我还白,眉眼迷死人了!”


    “有那么夸张吗,不会是——卧槽,真TM帅啊,个头还高!”


    程小岑帅哥雷达启动,腿还在走,头已经扭了过去,正巧碰见前台交班换人,顿时两眼瞪成了铜铃。


    她捂住胸口激动的喊:“这家奶茶店够下血本的啊,连网红都请来了。”


    网红俩字勾起了孟栀摇的兴趣。


    她顺着程小岑目光回头看去,身子一下定在原地。


    立在前台的男人头戴卫生帽,下半张脸被白色口罩遮挡,白色衬衫搭配咖色围裙,身材高大不说,还宽肩窄腰,裸露在外的皮肤冷白,小臂肌肉匀称线条流畅,潜藏着蓬勃的力量。


    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男人不带感情的一瞥,孟栀摇就那么毫无防备与他狭长漆黑的眼眸对上。


    那是双她化成灰都认得出的眼睛。


    孟栀摇脊背僵直,指尖无意识拧了拧袖口,呆呆看着。


    片刻,男人又淡漠的收回视线,她终于呼出一口气。


    耳边是程小岑捡到宝的声音:“摇摇,你看见没?他刚刚在看我们诶,走走,我们去买点个奶茶,看能不能趁机加个微信啥的!”


    “等等,小岑……”


    那是,裴以砚啊。


    排队现场人声鼎沸,程小岑一心想要见见帅气店员的庐山真面,根本没听到孟栀摇的提醒。


    程小岑奋力挤到前台,身旁是默默缩成小鹌鹑的孟栀摇。


    “帅哥,点单!”社牛程小岑笑眯眯的问,“全场都买一送一吗?”


    帅气店员:“嗯,扫码点单。”


    他如玉般的细白修长手指点了点二维码,手控党程小岑被迷得目不转睛。


    靠,仙品啊,手替的好苗子!


    后头还有人等着,孟栀摇扫完点单码便迅速拉着程小岑离开。


    “哎摇摇,先别拉我,我还没问到微信啊。”


    “小岑,刚刚那么近的距离,你还看不出他是谁吗?”


    程小岑唰地转回头:“谁啊?是咱们认识的还是你认识的?”


    孟栀摇用余光偷偷看着旁边,压低了声音说出一个名字。


    哈?裴以砚!


    “是他?你确定没认错???”程小岑一嗓子嚎了出来,俩眼瞪成鸡蛋那么大。


    身后一道带着寒意的目光直直射来,俩人后心冷不丁凉了凉。


    冷死了,好吧,这熟悉的小凉风,除了那个男人还有谁。


    程小岑热情的小火苗刺啦浇灭,无精打采的嘀咕:“以前也没在其他地方见过他啊,怎么好端端突然跑来摇奶茶了,真是太奇怪了吧。”


    “我听说他每个月零花钱有五位数啊,这么多钱还不够花啊。”


    孟栀摇低眉若有所思。


    程小岑纳闷过后,开启了浮想联翩,从猜测对方是不是欠了网赌,到他有钱的富婆妈妈断了他的零花钱。


    孟栀摇打断她:“小岑。”


    她知道小姐妹想象力丰富,性格跳脱,是个分享欲旺盛的人。


    班里的小八卦都是她一传十,十传百的宣传了出去,平时无伤大雅,但裴以砚在学校本就名声不好,她不希望程小岑的胡乱猜测雪上加霜。


    孟栀摇说:“你暂时不要把他在这里兼职的事情说出去,他在哪里兼职,因为什么兼职是他的自由,我们就别乱猜了。”


    程小岑心虚的摸摸鼻尖:“我也不是每次都会宣扬的人尽皆知……哎呀放心吧,这次我不会乱传的。”


    说完话,俩人又在原地等了等,轮到她们的号了。


    程小岑不敢上去拿,孟栀摇只好硬着头皮过去,两杯奶茶装在同个袋子里。


    她粗略扫了一眼,表情顿了下,细声说:“裴以砚,我们没有点零食。”


    这家奶茶店除了卖奶茶,还在卖品牌自营的小零食,奶茶袋子里塞了两包脆角和芝士卷。


    裴以砚:“我知道,我送的。”


    简短的六个字,却让孟栀摇面庞一点点烧起来。


    少年提起奶茶袋子,挂到她手上,低低说了句:“欢迎下次光临。”


    孟栀摇下意识抓紧了手上的重量,他已经扭向另一边,对其他顾客例行公事的重复同一句话。


    少女潋滟的双眸弯了弯,柔声道了句谢,步伐轻快的转身。


    从奶茶店里出来,程小岑咔嚓嚼着脆角,嘴里啧啧称赞:“这家奶茶店还真大方啊,不但买一送一还送小零食,这羊毛薅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孟栀摇笑了笑没说话。


    晚上洗完澡出来,孟栀摇站在镜子前吹干头发,嘴角还挂着若有似无的微笑。


    收拾完之后天色还早,突发奇想的动手给自己做了一只荷包,用来存放熹熹给她的人参须。


    做完一只后想着不能厚此薄彼,干脆又做了两个小荷包,分别往里面塞了四种不同药材。


    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最注重礼尚往来,裴以砚送她小零食,她回一只小荷包是应该的。


    同窗两年多里,她发现他经常在课上补觉,总是看起来很困,希望提神醒脑的香囊能帮到他。


    送给熹熹的则是安抚情绪,凝神静气的香囊,小孩子容易情绪不稳定,这只香囊的香气是三个小荷包里最好闻的,甜而不腻。


    熹熹应该会喜欢。


    孟栀摇找了个可爱的包装袋,把两只胖滚滚的香囊装好放进书包里。


    她小小的幻想了下父女俩人收到礼物会是怎样的表情,唇边笑意愈深。


    想到最后实在困的不行,才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关灯上床睡觉。


    *


    裴以砚从奶茶店下班,踏着月色到家已经是晚上十点半。


    他轻手轻脚进来,一推门屋内亮如白昼。


    小丫头还没睡,歪歪扭扭窝在沙发里,一脸阳气被吸干的困倦。


    加班的刘姨眼睛一亮:“小裴回来了啊。”


    熹熹一激灵,噌噌两下坐起来:“爸爸!”


    裴以砚:“……怎么还没睡?”


    “熹熹一直在等你,怎么哄都不肯睡。”


    裴以砚内心暗爽,面上却挑眉,一副没开窍的冷酷:“等我干嘛?”


    熹熹顺着他大腿咻咻往上爬:“当然是担心你呀。”


    裴以砚托住她,浑不在意:“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一个大男人还能丢了。”


    “那可不嘛。”


    熹熹煞有介事的教育他:“爸爸,男孩子一个人这么晚不回家是很危险的,万一你被其他小妖怪姐姐掳走,熹熹和妈妈就找不到你啦。”


    当他唐僧啊,裴以砚无语:“得了吧,瞎操心。”


    他示意刘姨可以下班了,然后抱着日渐圆润的女儿去卧室,把小崽子放到床上盖好被子。


    “快说,你到底去干嘛了?”


    裴以砚:“上班,给你赚奶粉钱。”


    “爸爸,熹熹不用喝奶粉哒。”熹熹小手搭在被子上,一脸真诚的说,“带熹熹吃香喷喷的土就好了。”


    好久没吃土了,想想都有点馋呢。


    养小孩子可以看育儿宝典,养小妖怪那就真是两眼抓瞎。


    裴以砚就算知道被子里的小丫头是人参精,也无法想象把她种进土里吃土的场景。


    万一被人撞见,他浑身长满嘴也说不清,保准第二天就上社会新闻。


    “吃什么土,那玩意儿不喇嗓子?”裴以砚捂住她还要叭叭的小嘴,“好了,我去洗澡,你先睡。”


    熹熹乖乖目送他离开,等他洗完澡回来,小孩儿已经睡出了小呼噜。


    裴以砚擦干头发,掀开被子躺进去。


    小丫头明明睡的很沉,身体却无比精准朝巨大的热源靠去。


    裴以砚身上挂着小八爪鱼,面色如常打开游戏,亮度调到最低,摸黑沉浸式操作。


    打了两把没意思,打开短视频软件随便刷了刷。


    黑暗中,一声轻如鬼魅的笑声乍然一响。


    裴以砚反射性搂住怀里的崽,悄悄拉高被子。


    “嘿嘿。”


    !


    裴以砚魂儿都快飞了,心脏咚咚咚狂跳。


    “爸爸,你咋啦?你这里好吵。”


    “……”


    裴以砚一个鲤鱼打挺,低头和一双发亮的眼珠子对上。


    差点爆粗:“你不是睡了吗??”


    敢情那两声险些把他吓得心脏骤停的笑声是她发出来的!


    裴以砚羞恼的五官都扭曲了,牙关咬的咯咯响。


    “你不也没睡嘛。”小丫头振振有词,“爸爸,你不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被堵得哑口无言的裴以砚,摁摁额角:“……点你个头,睡觉!”


    手机屏幕微弱的光芒一灭,熹熹均匀的小呼噜又打了起来。


    裴以砚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累瘫了,闭着眼睛迷迷糊糊的想,小妖怪果然会迷惑人,呼噜都是装的。


    以后可不能再上当了。


    *


    刘漾在嘉木三中附近开了家奶茶店,开了高薪喊裴以砚过去撑场子。


    说好听点是撑场子,实际是看中了裴以砚形象突出,好给他招揽生意。


    互联网时代的爆火促成许多素人一夜成名,没准儿裴以砚也能爆出个最帅气奶茶小哥,那简直是双赢。


    裴以砚周末有时间就去奶茶店忙几个小时,累了就回家休息,工资照样给。


    熹熹在家里呆的无聊,裴以砚就带娃上班,奶茶店有两层,熹熹就在靠近门口的地方玩。


    孟栀摇的香囊就是在那时候送出去的。


    熹熹喜欢的不得了,每天出门必戴在身上,逢人问起就说是妈妈送的。


    裴以砚没有刻意对同事隐瞒他和熹熹的关系,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他未婚生子,有个三岁的女儿。


    再看熹熹平常的表现,猜测小夫妻感情应该不错,可能住在一块儿。


    同样的年纪,人家已经老婆孩子热炕头,这巨大的差距导致同事们不禁给他抬了一个辈分。


    从小裴到裴哥只需一个崽的距离。


    裴以砚对此没有任何反应,该怎样还怎样。


    忙完元旦的第二天,裴以砚提前下班,带熹熹回家过节。


    大街小巷过节气氛浓厚,回去路上他买了个小蛋糕,一盒新鲜的车厘子和丹东大草莓。


    百草县烟花禁令不严,经过小卖部时他没忍住买了一小袋仙女棒,打算晚上带女儿玩儿一会儿。


    元旦刘姨不上班,裴以砚回家后自己洗水果,然后掏出手机准备点一桌丰盛的外卖。


    【砚哥,在家吗?】是邱明发来的消息。


    裴以砚单手回复:【嗯。】


    往年过元旦岚姨都会叫邱明喊他去吃饭,今年他想和女儿一起过。


    【我点好外卖了,买了点水果,你带回去吃。】


    消息发出去之后邱明没再回复,裴以砚也没在意,继续和女儿就点肯德基,还是炒菜争论。


    “平时吃肯德基就算了,今天过节吃点儿好的成吗?”


    “肯德基好,全家桶好吃!”


    “你就这点出息。”


    门铃忽地响了下,裴以砚瞟了眼门,低声嘱咐:“别说漏嘴,等下点肯德基。”


    熹熹:“嗯嗯!”


    裴以砚没有一点防备的开了门,门后却是一张意想不到的脸。


    多年不见的周薏穿着富贵,脑后挽着一个温婉的发髻,岁月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多少痕迹。


    周薏一如记忆中的白皙姣美,她微微一笑:“阿砚,怎么搬家了也不和妈妈说一声?害妈妈跑空了一趟。”


    “要不是问了你岚姨,妈妈都不知道你已经买了新房。”


    裴以砚狠狠瞪了眼藏在周薏身后的邱明,邱明哭丧着脸,他也是被迫无奈啊,要是不老实交代,他妈妈的竹笋炒肉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眼见大儿子不接话,周薏心中忐忑加深,强撑着笑问:“阿砚,不请妈妈进去坐坐吗?”


    裴以砚高大的身躯堵在门口,空气沉寂一阵,少年抬起没有一丝惊喜的眼眸。


    冷淡的说:“家里有些乱,不太方便,我帮你订个酒店。”


    周薏依旧温笑:“没关系,妈妈不介意,酒店再好也比不过有你在的地方啊。”


    裴以砚从没和熹熹谈及过周薏,熹熹也不知道她还有个奶奶。


    他不在乎周薏知道他有了女儿会大发雷霆或大失所望,他唯独在意的是熹熹重蹈他的覆辙,经历和他一样的童年。


    母子俩站在门口地来回拉扯,裴以砚心不在焉,有些后悔没把动画片的声音调高些。


    “爸爸,是不是邱明哥哥来啦,我听到他声音了。”


    奶声奶气的一声爸爸突如其来。


    周薏脑子卡顿了下,旋即惶然瞪大了眼:“阿砚,你……你真的……”


    传言不是空穴来风,他的大儿子背着她偷偷有了孩子!


    周薏至只觉得眼前一片天旋地转。


    她连夜赶来萍水市就是因为雪岚说漏了嘴,大儿子家里多了个女孩儿,那孩子叫她儿子爸爸。


    起初她没放在心上,可她了解雪岚,她不是那种无事生非,胡思乱想的人。


    这些年来她之所以能安心在京市生活,多亏了雪岚替她照看儿子。


    因此,她当晚立马就联想到了前阵子儿子一反常态的频繁请假,常常顾左右而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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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疑的种子一旦播下,就再也不无法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周薏眼皮跳了一晚上,最终下定决心亲自回来看看。


    裴以砚知道这时再阻止周薏已经没意义了,他干脆往旁边一让,露出他的漏风小棉袄。


    地上的小姑娘穿着单薄的小裙子,皮肤雪白,黑眸澄澈剔透,看清她模样的那刻,周薏如遭雷击。


    那张脸和大儿子小时候一模一样,她就算再生一次也生不出这么像的来。


    这下周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裴以砚不藏着掖着了,大方抱起熹熹,介绍道:“介绍一下,这是我女儿,熹熹。”


    “熹熹,这是奶奶。”


    熹熹:(⊙o⊙)…


    熹熹:\(^o^)/~


    “奶奶好~”


    原来她还有奶奶,奶奶好漂亮呦,闻起来香香哒。


    周薏:???!!!


    奶、奶……


    她才四十出头啊。


    周薏血气翻涌,一个没站稳,白眼一翻昏了过去。


    邱明吓成大鹏展翅,嗷嗷叫着:“哎哟,周姨,您怎么了,别晕啊。”


    熹熹呀了声,连忙伸出自己藕似的手:“邱明哥哥快把奶奶扶进来,吸一吸熹熹的气味就会好了!”


    到底是亲妈,裴以砚马上放下了熹熹,将周薏抱进客房躺下。


    邱明吭哧拖着行李跟在父女俩屁股后面。


    家里到处充斥着小人参精宝宝的灵气,没过一会儿周薏悠悠转醒。


    睁眼就是少年锐利的眉眼,趋于成熟男人的面庞,周薏不由得恍惚了一瞬。


    她上次见大儿子的时候,他还是一个成天坐在轮椅上的阴郁少年,沉默寡言,死气沉沉。


    他那时候瘦弱的像一只可怜的小兽,没想到再见的时候,他已经变得那么高大冷漠,气场迫人。


    周薏喉头发紧。


    大儿子犯下了那么大的错,二十岁未婚生子,意味着他今后会一直被单身父亲的身份所捆绑、牵绊。


    周薏心如刀绞,抓住裴以砚的手,痛心道:“阿砚,出了那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和我说?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裴以砚转头吩咐邱明:“你先带熹熹出去。”


    邱明如蒙大赦,忙不迭牵着熹熹溜回客厅,终于从修罗场逃出来了。


    再待下去要倒大霉的!


    “你现在知道也不晚。”


    “哪里不晚!那孩子都三四岁了吧,而你才成年两年啊!”周薏脑子阵阵发晕,手脚发软的挣扎着起身,“那孩子母亲是谁?你们住在一起了吗?”


    “我不知道孩子母亲是谁。”裴以砚语气轻淡到仿佛在说别人的事,“不重要,我知道孩子是我的就行了。”


    周薏气了个仰倒,音量抬高:“你说的什么话,孩子怎么能没有母亲?你是不是担心我对孩子母亲有偏见,所以瞒着不肯告诉我?”


    裴以砚没有否认。


    比起多年不见的母亲,他更愿意相信自己的判断。


    接下来周薏不管怎么问,提出要给女方家多少钱,他都矢口不提孩子母亲半点信息,严防死守到底。


    弄到最后周薏无可奈何,心底一片冰凉,揉着眉心换了一个问题。


    “那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带在身边。”


    周薏不能理解:“你怎么带?你明年六月就要高考,高考是一生中的大事,关乎你今后的发展,带个孩子在身边你还能好好学习吗?”


    裴以砚:“我不打算上大学。”


    “……”


    周薏大惊失色:“小砚,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不上大学你想干什么?你才多大!”


    “我去上班赚钱。”裴以砚看向她的目光很平静,“你别多想,我不是因为熹熹做的决定,在她出现之前我就已经这么打算了。”


    “不行!”


    时隔多年,周薏第一次如此声色厉苒,仿佛裴以砚不是放弃了大学,而是放弃生命,下一秒就要从天台跳下去。


    她拽住裴以砚手臂,力气大的指甲都陷进了肉里,苦口婆心道:


    “小砚,读书才是你的正事,远的不说就说你身边的同龄人,哪个不想考个好大学,将来有个好工作?妈妈不求你考个多好的大学,可你不能无所事事混日子,不能自甘堕落!”


    刺耳的词句让裴以砚俊脸一沉。


    “我自甘堕落也不牢你操心。”他忍着怒气,一字一句道,“你不是只有我一个儿子,何必在我身上浪费感情,有这个时间不如好好培养你的小儿子,省的他像我一样给你丢脸。”


    周薏表情一凝,眼眶倏地红了,面庞淌下两道泪痕。


    她露出伤心的眼神:“小砚,你还在怪妈妈当初没问你,就和陈叔叔结婚吗?”


    “我没有。”


    就算他不同意又能改变什么,他第一次从周薏嘴里知道陈桉这个人时,周薏已经怀孕三个月了。


    裴以砚不会也不屑一哭二闹三上吊。


    周薏对大儿子的感情是复杂多面的,他的父亲裴晋是她的初恋,他们大学就谈上了恋爱,一毕业就结了婚。


    恋爱时没有柴米油盐的烦心事,只有浪漫甜蜜,而结婚后从前看不到的东西都慢慢浮了出来。


    裴晋有严重的大男子主义,他不喜欢周薏抛头露面的工作,所以婚后迫不及待和她生下了裴以砚。


    裴晋在外做生意,刚开始生意很成功,他借着风口大赚了一笔。


    他用赚来的钱全款买了房,请了保姆帮着周薏带孩子,让周薏享受了一段时间的优越生活。


    好景不长,裴晋投资失败,公司一夜间破产,住了三年的房子卖了才勉强还清部分债务。


    裴晋渴望着东山再起,可他的好运气已经用光了,无论做什么都没有起色。


    接连打击下,裴晋一蹶不振,自甘堕落,染上赌瘾和毒瘾,最终酿成了惨剧。


    裴晋被抓后没多久在监狱自尽,留下了一堆债务给周薏母子俩。


    为了还清债务,周薏在裴以砚十岁那年离开了萍水市,成为一名北漂。


    来到京市后的周薏犹如重获甘霖的野草,身边没有那张和前夫越来越像的脸,她感到了由内而外的轻松。


    她在京市摸爬滚打,花费了五年时间站稳脚跟,遇到现任丈夫陈桉,决定放下过去和他组建新的家庭。


    后来随着年岁的增长,她和裴以砚的联系越来越少,看着小儿子无忧无虑的笑脸,便时不时想起远在另一边的大儿子。


    她后悔把裴以砚独自仍在百草县,想将他接到身边一起生活,但裴以砚早已不是那个傻傻等妈妈电话的孩子了。


    他拒绝了周薏,选择独自生活。


    多年来周薏一直试图用钱来弥补对大儿子的亏欠,她以为优渥的生活可以消除隔阂。


    可大儿子还是离她越来越远了。


    周薏掩面垂泪,啜泣声丝丝钻入裴以砚耳朵里。


    他宁愿周薏打他骂他,也好过用那样的表情看他。


    裴以砚心里闷闷的难受。


    客房门小心开了一条缝,小姑娘的圆脑袋斜探进来,大大的眼睛盛着一点点担忧。


    “爸爸,你和奶奶吵架了吗?”


    裴以砚虎着脸:“没你的事,出去玩。”


    “可是……奶奶哭了。”


    裴以砚沉默。


    “爸爸,是因为熹熹吗?”熹熹咬着指节,询问里带着不安,“因为熹熹没人照顾,所以爸爸不想读书了。”


    裴以砚:“不是,跟你没关系。”


    熹熹往前走了两小步,软糯糯的说:“爸爸,其实熹熹可以自己照顾自己的,你不要和奶奶吵架了,好吗?”


    “没吵架。”裴以砚弹弹她脑门,燥郁的情绪逐渐平复,“你操心的还挺多,出去玩吧。”


    他把熹熹支走,锁上门,重新转过身。


    他不用刻意去看就知道女儿一定眼巴巴守在门口,他不想和周薏闹的太难看,让小不点看笑话。


    裴以砚抿了抿唇,开口:“我自学完了大学课程,不会成为你口中无所事事的人。”


    周薏愣了下。


    “我会照顾好我自己和熹熹。”少年眉宇间的淡漠被冲淡了些,“我长大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顾好你现在的家庭吧。”


    少年仿佛收起了身上的刺,神色寡淡平和,这样的改变反倒叫周薏内心更加酸楚。


    她意识到大儿子在和她割席,划清界限。


    周薏不再歇斯底里,她挥挥手让裴以砚出去,自己在房间里呆了好久。


    再出来的时候,她补好了妆,头发整齐一丝不苟,笑意盈盈。


    她握着三封鼓囊囊的红包,递了两个出去,还剩下一个最鼓的。


    周薏半蹲在小姑娘跟前,温声细语:“熹熹你好,我是你爸爸的妈妈,你的奶奶。”


    “这是奶奶送你的见面红包,里面的钱随便花,希望你喜欢。”


    邱明惊叹那红包的厚度,太壕了吧,目测最少一万块。


    熹熹可太喜欢了,和平时薄薄的一百块零花钱一比,这红砖头似的大红包完胜!


    她小奶音清脆响亮:“谢谢奶奶!”


    说完,嘟起小嘴巴,吧唧亲了奶奶一口。


    香香软软的小家伙零帧起手,直接把周薏哄的心花怒放。


    裴以砚傻眼。


    酸溜溜的顶了顶腮帮子,没良心的小东西,他辛苦带她那么久也没有过这待遇。


    周薏骨子里是个温柔的女人,经过多年的沉淀,她的温柔更多的变成了优雅从容。


    她在京市做阔太太,养尊处优多年,裴以砚以为她会选择住进附近的酒店,毕竟家里的客卧还没她在京市家的厕所大。


    但周薏出乎意料的住了下来,她不再提那些激起裴以砚反感的话题,只是督促他按时上下学。


    她在家里和刘姨一起照顾熹熹。


    裴以砚能通过监控看见家里的情况,他看见周薏帮女儿扎新颖漂亮的小辫子。


    这让他想起来,在他出生前周薏就想要个女儿,他出生穿的婴儿服都是女孩子的款式。


    脑子里偶尔会闪过一些模模糊糊的片段,全是周薏给他扎小辫子,戴粉色发卡。


    裴以砚藏在心底的防备一点点卸了下来。


    有天他看见家里客厅没人,问了刘姨才知道周薏带着熹熹出去买衣服。


    那天回来,熹熹从一个土味审美的小土妞爆改京圈大小姐,洋气的不行。


    熹熹也很喜欢这个眼光时髦,会把她打扮的很漂亮的奶奶。


    周薏一直梦想有个女儿,可惜生了两个全是男孩儿,小孙女的出现弥补了她的遗憾,尤其那张和儿子五官高度相似的脸。


    常常让她产生一种她还生了个小女儿的既视感,抛去那些不安和挣扎,她是发自内心的喜欢和接受这个小孙女。


    裴以砚上学的时候,她每天都会带着熹熹到处逛,有时候是公园,有时候是游乐场。


    有天路过小区幼儿园,幼崽们成群结队玩耍的欢笑声吸引熹熹驻足观望,小丫头扒在栏杆边上一脸羡慕。


    周薏轻轻拥着她:“熹熹,这是幼儿园,你想上幼儿园吗?”


    “幼儿园是干什么哒?”


    “是可以学习和玩耍的地方。”


    “像他们这样玩儿吗?”


    周薏:“没错,里面全都是和你一样的小朋友,你们可以一起玩。”


    “那熹熹要上!”


    周薏摸摸她的头,笑了起来。


    晚上裴以砚放学回来,熹熹兴高采烈的提起了她想上幼儿园的事。


    裴以砚皱眉,警觉地扫向周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