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这是？”


    见虞斯寒停下脚步，罗亦歆握着登山杖敲敲雪地，歪着身子看前面什么情况。


    他看见虞斯寒脚边缩着个人，没什么经验还穿着白色冲锋衣，几乎都要和雪山融为一体了。


    罗亦歆：“你眼真尖，我都差点没看见。他这是晕过去了？”


    虞斯寒身后还背着个将近一人高的黑包，他垂眸看了会儿只露出一双眼睛包裹严实的云卉，将黑包拿给罗亦歆。


    “你背着。”


    随后弯下身，伸手抬起云卉的脸。


    口罩被扯下，湿润潮红的脸蛋比之前见到的淡漠模样要艳丽得多，那双玻璃珠似的眼睛映着雪山的光彩更加透亮，看起来意识不太清晰的样子，直愣愣地盯着虞斯寒看。


    “云卉？”


    虞斯寒第一次念出他的名字，云卉耳根窜过酥麻。


    “虞斯寒……？”


    云卉嘴唇微张，音节模糊嘟囔出三个字，仰视看人的样子像一只乖巧的雪白小猫，眼尾通红。


    尾音不确定地上翘，又带着茫然的信任。


    虞斯寒眉尖蹙起，见人脸颊红得不太正常，随即将右手手套拆下。


    第一反应是摸一下他的体温。


    虞斯寒的手伸过来时云卉怔住了，没来得及阻挡，那只骨节修长的手就贴上来。


    云卉整个人猛地抖了一下，随后开始细细发颤。


    浑身干枯烧人的燥意如同久逢甘霖的沙漠，皮肤的触碰压下了体内叫嚣的渴望，舒畅清缓的溪流流淌过每一寸毛细血管。


    他竟然一点也没有晕厥、反胃、呕吐。


    完全不讨厌虞斯寒的触摸。


    甚至还……很喜欢。


    那只手想要抽走，云卉的身体反应先于理智，连忙将虞斯寒的手抓住。


    男人的手有些厚，手心和指尖都有陈旧的茧，覆盖在云卉半边细嫩的脸颊肌肤上，稍微侧过脑袋就能感受到皮肤纹理与老茧的摩擦，触感化成诱人的电流从后脑一路划过尾椎。


    虞斯寒嫌闷没戴口罩，混血立体的鼻梁和嘴唇上覆着碎晶，低眸盯着云卉。


    云卉抱着他的手不放。


    他将他的手按在自己面颊上，小幅度地晃着脑袋，去蹭虞斯寒的手心，长直垂下的浓密黑睫沾着不知是雪晶还是泪珠。


    像小猫，像小狗。


    像三岁孩子终于找到了最喜欢的零食抓住不撒手。


    让人没有办法。


    虞斯寒干脆如他所愿，和刚才一样张开手掌捏住云卉下半张脸，指尖按压下软肉凹陷，青年红粉湿润的唇被挤得微微撅起。


    云卉觉得特别舒服，轻轻喟叹，半眯着的眼睛浸满了依赖和渴求。


    “啥情况啊？怎么停住了？”


    落后一截的齐云气喘吁吁跟上来了，见几个好友同伴立在路边不动，不明所以地喊道。


    虞斯寒觉得捏得差不多了，问云卉：“还走得动吗？”


    云卉听见有人在催促，不太情愿地点点头。


    如果虞斯寒能一直摸着他的话。


    虞斯寒看出他的不情愿，沉默两秒才开口。


    “你要我背你，还是拉着你走？”


    *


    罗亦歆觉得画面有点怪异，他看向身旁的齐云，对方表情也差不多。


    牵手，是挺正常的事情，但放在虞斯寒身上怎么就别扭起来了。


    牵手是相互作用，要配合对方的步调。在他眼里，虞斯寒一直是自顾自走得很快很远的那个，此时为了牵着另一个人，要放慢脚步，瞻前顾后地关注他，留意他。


    另一个人，他有印象，是虞斯寒谈判的结婚对象。


    那张脸漂亮的很有辨识度，比照片惊艳得多。


    云卉，像花卉，挺贴合的。


    “你是云卉对吗？我叫罗亦歆，旁边这是齐云，都是斯寒的朋友。”


    罗亦歆跟在云卉后面，边喘气边介绍道。


    云卉像是反应慢了几拍，慢吞吞回过头，眼睛没什么焦距地茫然看向两人，抿嘴点点头。


    “你们好……”


    说罢便转回去，眼巴巴盯着虞斯寒的后背。


    云卉正牢牢抓着虞斯寒的手，亦步亦趋地踩着他的脚印往上走。


    身体的灼烧感已经缓解了不少，但还是很热，云卉的鼻尖上渗出细密的汗水，风一吹过就冰冰凉凉的。


    虞斯寒的手很有力，紧紧攥着他脱掉手套的那只手。


    云卉的肌肤饥渴被满足的同时，还产生了一种被包裹的安全感。


    眼尾的潮红褪去，仍有一丝淡粉.晕在双颊处。


    虞斯寒大概是很有经验的攀登者，经过一些陡坡时每一步都能走到安全又恰好的位置，不会太费力气，不像云卉自己走的时候总觉得重心不稳，时不时会脚滑。


    云卉大脑空空地跟着，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两人牵着的手上。


    身后的罗亦歆和齐云也在看。


    云卉的手常年不晒太阳，肌肤细腻得如同新泉沐浴过的白玉，指关节透出淡粉血色，从指尖到手掌都被虞斯寒攥在手里。后者的手大一圈，肤色稍微深一些，手背凸起的青筋盘虬错节，两只手牵着，反差的冲击感略大。


    心脏砰砰砰地剧烈跳动着，云卉脑子里很快只剩下和虞斯寒牵手的触感，除了引发反感呕吐的意外触碰，十几年来这是第一次和别人有着超过一分钟的肌肤接触。


    很舒服，很上瘾，想一直不放开。


    手是短暂满足了，云卉身体的其他部位居然开始发出不满。


    手臂也想要摸摸，腿也想要摸摸，脸还想被摸一摸……


    几片冰冷的小雪落在眼皮上给云卉冰得一激灵，心里开始警铃大作。


    怎么哪里都想被摸？这是不对的。


    感受到云卉的激灵，虞斯寒顿住脚步，偏头斜看过来。


    他戴着的口罩和聊天头像里的口罩很相似，狭长的眼眸形状优越，眼睫也浓密。脸部其他地方被遮挡使得他眼睛的深邃更加明显，眼下淡褐色的痣削弱了眼神的冷意，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深情专注。


    “怎么了？”他问，声音被口罩盖着有些模糊。


    云卉被那眼睛看得身体热度往上窜，手心绷紧渗出热汗，说话都支支吾吾。


    “没、我没事。”


    “谁，谁能管一下我的死活……”


    罗亦歆快被身上那一人高的背包压死了。


    “斯寒啊，你背一下这个啊！不是谁都有你这样的体力的好吗？”


    虞斯寒斜睨一眼：“至于吗？不就是一些用品，又没装人。”


    “给齐云拿。”


    齐云俊秀的脸立刻苍白几分：“喂，我就背自己的东西都落后你们一截，要我死可以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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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大少爷都是没吃过苦的，尤其齐云很少锻炼，到山腰的时候就已经叫苦连连。


    “拿来。”虞斯寒没话说，朝罗亦歆伸手。


    罗亦歆看着他和云卉依旧不放开的手，抽着嘴角将背包递过去。


    不知道的见了还以为这俩人手被胶水黏在一起分不开了。


    “什么情况？他俩不是上次才第一次见面吗？看着跟热恋情侣一样？”


    齐云刚出差回来，但也多少知道云卉的情况。等牵手那两人走得远了些，齐云才问罗亦歆。


    “……我也想问。”罗亦歆表情如同见了鬼，“虞斯寒是不是被夺舍了？”


    “上次聊起来，他也没表现得很喜欢，结果一见面就抓着不放了？”


    “实在诡异……我们还是走慢点吧，我有点呼吸不畅了。”


    云卉的手是舒服了，但觉得脑袋和身子都越来越沉重，走得愈发艰难。


    虽然很想就这么一直走下去，但残余的理智在告诫自己不能太给别人添麻烦，刚想问问还要走多久才能到山顶。


    “云卉？”


    云卉抬起头，看见一抹紫色的身影从山上往下走来，是陈雨琳的声音。


    “你好些了吗，云卉？这是你的朋友吗？”


    陈雨琳揣着装了矿泉水的背包，看看云卉和虞斯寒，又看看两人牵着的手。


    “雨琳……”


    云卉刚想回答说虞斯寒是自己的“朋友”，鼓胀发热的头脑倏地一阵剧烈晕眩，整片雪山都变得上下颠倒，天旋地转。


    浑身脱力地倒下去。


    “云卉！”


    陈雨琳惊呼，虞斯寒眼疾手快从背后捞住云卉，才没让他整个人滚下去。


    肩挎的背包被扔在地上，虞斯寒示意陈雨琳扶住云卉，随后将人背了起来。


    “走。”他说。


    距离山顶已经没多远，走多十分钟就到了。


    陈雨琳看虞斯寒自顾自背着云卉走向最左边刚搭建好的住宿间，想问点什么又欲言而止。


    不过好在原定的住宿区都在这块区域，他们钢琴组大部队打算搭建的帐篷也刚好在隔壁，应该没什么问题。


    “那……麻烦您照顾一下云卉了。”陈雨琳还是冲着虞斯寒的背影喊道。


    “开门。”


    背着云卉没手开门，虞斯寒直接对着门打了个招呼。


    门很快朝内打开。


    屋内的空气温暖得多，只是开门的人脸色比冷空气还冰，英俊的面容因体脂率低显得线条紧绷硬朗，白色背心下肌肉鼓胀，一米八几的身高更是让他看起来凶煞无比。


    “虞总。”语气很恭敬。


    男人伸手想接过云卉，虞斯寒直接绕开，将云卉放在了床上。


    “那人怎么样？严祺。”


    严祺背着手笔直站在一边：“绑着手脚，在隔壁。”


    “问什么都不肯说，得等您来。”


    虞斯寒给云卉盖好被子打算起身，手却被拽住。


    云卉明明眼睛紧闭着，却还是梦魇般固执地将虞斯寒的手放在脸上，胡乱蹭着浅红的眼尾和颊肉，差点划过湿润的嘴唇。


    “唔……”


    鼻腔还发出无意识的轻哼低咛。


    严祺：“虞总？”


    虞斯寒静默两秒，在床边蹲下。


    “等会儿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