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安静地看着少女的伤口一点点消失，之后，小麦的呼吸也渐渐平稳下来，彻底脱离生命危险。


    尼飞比特看了看陷入沉睡的女孩，又看了看恢复人类身份的米露锦，最终和那边等待她的四个人离开了。


    “不跟上去看看吗？”天奈月问。


    米露锦摇摇头，抱着小麦去了另一个还算整洁，毁坏不是很严重的地方。


    “凌现在有一部分四号的力量，他们四个的实力都提升了，我不担心。比起这个、小麦醒了之后，听不到熟悉的声音会很不安，我想在这里陪她。”等蚁王来找到她。


    天奈月在心中叹了口气，揉揉同伴的脑袋，没有多说。


    时间差不多了，离开前，他看了看坐在床边神色迷惘的少女，随后进入诺布的异空间，前往蚁王和尼特罗会长决战的地方。


    ……


    远方战况一片激烈，天奈月站在高处，大概估算着进度。


    身后传来一些声响，异次元空间再度打开，庞姆和酷拉皮卡带着奄奄一息的女王蚁赶到了。


    这是双方要履行的约定，女王蚁答应约束部下、不吃人类，天奈月要做的则是医治她、让她见一眼自己的孩子。


    随着嵌合蚁和其他生物的交融越来越多，它们的自我意识越发强烈，尤其是对吃过人类的嵌合蚁而言，新下发的命令完全难以忍受。加上女王蚁几乎完全失去了生育能力，有一部分甚至在想方设法地钻漏洞，种族内矛盾重重。


    即使女王蚁拥有直冲大脑的生物信号波，但在这场争斗中，渐渐也力不从心、难以应对。


    前不久，杀残公然违抗她的命令，并且试图杀死她取而代之。


    即使寇鲁多护卫及时，女王蚁仍然受了重伤，也快要活不下去。


    那时寇鲁多焦急地喊着，希望自己不要死，慌张之下，甚至准备第二次求助于人类。


    但女王蚁却十分清楚，自己身上，已经没有可以用来和那个人类进行交易的东西了。


    想到因为当众表明觊觎人类的杀残，在打伤自己、准备外出的瞬间，仿佛就被无形的锁链狠狠绞碎心脏，失去了生命的样子，女王蚁神色恍惚。


    那个人类没有说谎，他的能力很强，如果违背，真的会死。


    可同样的、既然他已经答应了让自己和梅路艾姆见面，那就…一定可以做到。


    心中强烈的渴求和期待，让她残喘到今日。


    ……


    从尼特罗那里得知了自己的姓名，蚁王便不打算在这里纠缠下去。


    但对方丝毫没有停止攻击的意图，并且拒绝交流。


    梅路艾姆皱眉，搞不懂他这是在干什么，明明自己已经许诺划出一片土地，让像尼特罗和小麦这种有特殊才能的人类活下去，也会逐步完善筛选机制，为什么对面的人类一直在找死。


    而在最后一刻，他看见尼特罗洒脱地笑了一声，缓缓用仅剩的手臂毁掉自己的心脏…预测危机的本能逼迫他向别处躲闪，但是、来不及了。


    几乎是同时，本在观战的一行人迅速奔向爆炸的现场。


    女王蚁跌跌撞撞地在一片焦土中寻找着，抱着那个自己亲手从废墟中刨出来的尸体，强烈的悲伤让她的生物波也混乱地发出悲戚。


    孩子、她的孩子、梅路艾姆！！！


    原来没有融合过其他生物基因的嵌合蚁、也会流出眼泪吗？


    而另一边，庞姆和诺布也被尼特罗的举动惊到了，虽然早就知道会长他有自己的打算…但当他们看到是这样结果时，心中一片悲戚。那是他们的会长啊……


    酷拉皮卡把两方的情况尽收眼底，心中微动，却还是待在天奈月的身旁，警惕其他突发情况。


    “这就是为什么我不想把你牵扯进来啊……”


    似是一声无意识的感叹，灰发少年目光平静，“曾经一个朋友说过，在这场对决中，不能太有良心，但她明明是这样告诉自己的，最终也无法避免那份心灵上的痛苦。”


    想到米露锦的神情，天奈月又看了看酷拉皮卡，最后弯眼笑了一下，神色带着悲悯的温柔，“酷拉皮卡，你们都不适合做这样的事情。”无论是成为黑手党还是堕入黑暗，都不该成为你的归宿。


    酷拉皮卡怔愣片刻，为的是对方眼中的孤寂和悲伤。


    明明站在自己身旁，少年却感觉他们之中隔着难以跨越的隔膜。


    无尽的寂寥，自虐般地拷问自我。


    酷拉皮卡垂头，咬牙，身侧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可是明明月也不适合做这样的事，却还是接手了这一切。”


    他还记得儿时的约定。


    明明那时候，灰发少年最大的心愿只是让族人的生活变得更好而已啊、


    （只要能和大家一起生活下去就好了。）记忆中的月，把手札放在膝盖上，笑得温柔又灿烂。


    我见过你真正诉说理想的样子，所以、在我眼里，现在的你，伪装的痕迹太过明显了啊……


    天奈月愣在原地，想要辩驳的话，在看见酷拉皮卡抬头后通红的眼睛时，瞬间消散。


    而后，酷拉皮卡不带念力的拳头，狠狠打向了他的肩膀。


    “抱歉……”即使被捶得踉跄两步，天奈月依旧下意识地道歉。


    金发少年瞥了瞥他有些茫然的神色，冷哼一声，“这是第三次。”


    试图撇开我们，自己背负一切的第三次。


    天奈月眨眨眼，有些无措。


    诺布在不远处喊着他们，灰发少年看见酷拉皮卡率先转身走过去，并且留下一句威胁，“派罗的份我还没有打，等这一切结束后我们再算账。”


    ……


    孟徒徒尤匹赶来了，一心寻找着王，无暇顾及周围的人类。


    直到看见女王蚁怀中抱着的某个身影，他哀嚎出声。


    “王——！！！”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救王……


    头脑混乱之际，他听到了自己的本能给出的答案，无师自通地把自己的生命力量传送给王。


    注视着王渐渐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尤匹眼中一片释然和欣喜。


    身旁的女王蚁也找到了方法，把为数不多的生命传给王。或许是因为曾经吞噬四号碎片、沾染过相似的气息；又或者是足够相近的血液羁绊……


    看见梅路艾姆的眼神逐渐清明，她恍惚地想，太好了、我终于看到了你的样子。


    我的孩子，梅路艾姆。


    是否会成为世界的王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梅路艾姆，我可爱的孩子。


    ……


    “月君，你带我们过来，一定是有别的办法吧？”找到会长后，诺布率先从悲恸中抽身，推推眼镜，声音沙哑。


    天奈月垂眸，没有正面回答，反而说起另一件事。


    “一开始，会长体内要被植入的是和蔷薇炸弹相关的芯片。”


    听见这个武器的名字，在场的几人呼吸一窒。


    他们知道这个炸弹，无论现场可怖的冲击力还是后期可怕的病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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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扩散程度，足以让尼特罗再无生还的可能。


    酷拉皮卡回忆完相关书籍的记载，敏锐地发现目前的情况和记载有些差异，加上天奈月话语中的前缀，想到另外一种可能。


    下一刻，灰发少年迎上他的目光，继续道，“但负责操作执行的，有我的部下。我把芯片改为了没有扩散毒性的炸弹芯片。”


    还没等诺布从大悲大喜中反应过来，天奈月收回悄然放在会长身上的手，完成最后的治疗。


    他对上尼特罗的目光，声音依旧平稳，“暂时不想被迫处理一些…猎人协会会因为继任会长产生的麻烦，所以还是麻烦您继续担任吧。”


    如果猎人协会要重新推选接任者，那么黑暗方也难免会跟着动荡一番……想想就感觉会很麻烦啊。


    天奈月挥挥手，趁着他们还没反应过来，脚步飞快地离开了。


    啊，也不知道会不会因为自己的擅自行动被会长报复，先行离开才是上计。


    ……


    女王蚁死了，在死之前终于见到了自己的孩子，并且亲自将名字告诉了他。


    与征服世界无关、只是…载着我的期待和希望的孩子，梅路艾姆。


    即使已经在尼特罗那里得知了自己的姓名，但梅路艾姆依旧无法形容在听到女王蚁告诉自己时，那一刻心中产生的情感。


    他怔怔地，把第一次见面的女王蚁安葬在此处，随后冷静地看向不知呆了多久的灰发少年。


    因为主动把自己的生命力量献给王，身体有所缩水的尤匹警惕地扇动翅膀，看着对面两个人类。


    天奈月目光平静，却在某一瞬间，让梅路艾姆恍惚以为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不敢相信。他竟然和一个人类有着相似的心情。


    梅路艾姆很快回神，感应到体内维续生命的力量和眼前的灰发人类同源，并且隐隐有主动归拢到对方手中的趋势。


    换做以前，他尚且可以压制体内的特殊力量，并且加以利用。可现在受到重创后，他的身体犹如空白的躯壳，只剩这股力量暂时驱动他作出行动，并且…


    并且，比起自己的身体，特殊力量更加喜欢眼前的人类。不必怀疑，只要对方一挥手，祂就会瞬间奔向少年。


    “…请、再给我一些时间。”


    为此，从未对任何生物发出请求的梅路艾姆，第一次这样说。


    他还有事要做。


    天奈月似乎早有预料，提醒道，“你只剩下四个小时。”


    这是极限了。四小时过后，无论自己是否出手，无论四号是否主动抢夺，梅路艾姆都会死去——作为之前借取用四号力量的【代价】，这是任何人都无法与其对抗的规则。


    灰发少年闭闭眼睛，压下心中的叹息。


    所以那日，米露锦真正想说的是，蚁王和三护卫，会因为获得四号的力量变得强大、也会因此付出死亡的代价。


    ——可是、对他们而言，四号的力量，生来便是他们身体中的一部分，并不是他们主动选择的，却要因此承受死亡的代价，是否太过不公。


    而凌的回答则是，那些变成嵌合蚁的人类，也并非主动选择成为嵌合蚁。


    ——获得变异后的力量，他们是被迫承受的、全然无辜的。这种莫名获得的力量，代表着嵌合蚁犯下的罪孽，单是这一点嵌合蚁就该死了。


    所以公平与否，残忍与否，没有讨论的意义了。


    因果循环，他们作恶，所以他们死去。


    任务进度。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