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谁工作？”


    红头罩这么询问。


    戴着白鸟面具的少年抬眼瞥过视线，那双淡灰眼眸大到不可思议，圆圆地凝视他。杰森不由得想起赛琳娜，她豢养的那些流浪猫也是如此，它们傲慢又自由，无视他的硝烟味爬上来挠他破损的夹克。猫女把跳的最高的一只搂回去，奶牛猫喵呜喵呜地借弯曲的胳膊爬上妈咪高挑肩膀。然后抬爪舔毛，用眼角余光蔑视杰森。


    “你为谁工作？”对方把问题原封不动抛回来，勾起嘴角朝他狂气一笑，“我的答案和你一样。”


    他甚至也用钩爪枪，不过款式和他们不同。黑衣少年像午夜时分喧嚣的幻梦，长风衣衣角一扬就消失不见。徒留枪林弹雨里嘶吼的罪犯，叫骂着要地盘的什么四线头目。嘈杂声吵得红头罩心头火起，转身跨进战场。


    _


    “受了情伤？”


    搅局者问。她穿着短裤和一双紫色的袜子，漂亮的金发乱糟糟的。遗孤坐在旁边，她穿小怪兽形状的毛绒边紫睡衣。她们用粉红色的马克杯喝水。芭芭拉则位于一堆电子产品中间。蝙蝠女小队暂时收留了男家人，谁让杰森·陶德受伤地点离秘密基地这么近。实际上，卡珊和斯蒂芬妮刚才还在楼下大战圣徒帮。


    芭芭拉本来对她们好失望。那时候是凌晨三点，蝙蝠女孩没乖乖睡觉调查扔垃圾的邻居，然后当然惹上麻烦。还好圣徒帮来了，俗话说你要打破屋顶大人就会同意你开窗，神谕忘记失望开始心疼她的女孩们被这座城市针对。而且卡珊还在路上捡了大红。


    其实红头罩没被占便宜，他身上的血大部分是那些骨头碎一地的犯人们的。他当时应该直接走的，他们又没注意到他，他大可以和神秘少年用同一个勾点翻身上陌生人的阳台。但是你遇见仪式感被破坏的时刻也会不开心，辛德瑞拉和王子的舞会上如果突然跑进来两个歹徒拿沙漠之/鹰打着圈突突仙女教母都会不开心的好吗。


    “不是。”


    他摘下破损的头罩，然后是面具。芭芭拉关闭电脑去翻医药箱：“当然不是，他需要绷带而不是心理医生。”


    “我们所有人都需要心理医生，”斯蒂芬妮打了个哈欠：“早饭吃什么呀？”


    “煎蛋。”


    卡珊说。


    杰森·陶德诚心打下手，做出来一坨没人要的三明治。遗孤吃她的鸡蛋，糖心的。杂乱的餐桌上摆着熟香肠和几片切开的面包。山丘区太阳刚冒出来的早晨街道冷清，他无聊地倚着窗户咀嚼融化的芝士，想等会用什么交通工具回去，意外听见了钥匙拧门的声音。


    芭芭拉看了眼窗外：“我们不止一个邻居，她们只是太关注那个老头子了。”


    “他绝对是在抛尸!”斯蒂芬妮辩解，“我会证明给你看。”


    杰森没参与用餐话题，他看着那个年轻人。灰色卫衣，外面是哥谭高中的制服。兜帽太大了，把整张脸都罩了进去，只露出消瘦的下巴，上面还贴着宽条创口贴。他把书包背上肩膀，转身锁上敞开的老旧铁门。街头睡醒的猫咪闻声而来，歪头蹭他校服的裤脚。


    “摩尔加纳，停下，”那只猫的名字居然那么长的吗……“点心给你放这里，我要赶不及上课了。”


    “你选个回家方式，我昨天可没拖你的摩托车回来。”


    嬉笑完的女生们终于舍得给他点关注。杰森估摸下距离：“能动都行。”


    这个决定不得不令大家感到后悔。


    那扇粉绿涂鸦亮的扎眼的铁卷闸门缓慢开启，如果是在动画里，一定会配着窘迫的喝倒彩音效。神谕展开双臂介绍，充满激情：“碳纤维复合材料铸造，装配防弹发动机外壳，轻盈的改良让它无声出行，完美解决市区的交通拥堵问题。事先声明，我只是借给你。”


    在场除了她都陷入沉默。


    两辆红黄蓝配色带小夜灯的电瓶车，超级小子都不骑。


    趁没人能听见，卡珊德拉凑近红头罩密语：“你不用还。”


    “哦。”


    他麻木道。


    事实证明两轮比两脚快，有电的赛过徒步的。他迎着朝阳边祈祷不会遇见熟人边往就近安全屋赶的时候，那个学生才走到一半。超车过去能从后视镜看见高中生鼻梁上醒目的青紫。坏城市的学校里不都是坏人，但也不都是好人。这孩子住的那么偏僻简陋，还认认真真早起上学。杰森不由得善念由心起，他努力把五官更多地塞在头盔底下，压低声线打招呼：


    “要搭顺风车吗？”


    高中生抬头看他，视线偏高了，对杰森的头顶端详了一阵。粗鲁的方式让人有点熟悉。然后他垂下眼睛，礼貌地看向杰森。红头罩这时才发现他戴着一副圆框眼镜，低调地挡住了大部分面貌轮廓。


    “谢谢。”


    后座的乘客交出自己的名字——雨宫莲。不止是外地人，还是外国人。他说自己要在哥谭呆够一年才能回家。看来雨宫同学也有家庭问题，杰森心想，谁家好人把孩子扔哥谭365天的，骗保啊。莲很安静，他们没再说话，到地铁站他把他放下。


    他的手机开始震动。


    红罗宾：好人好事.JPG。


    后面是一条语音，主人头像是可爱萌宠写真。达米安盘腿坐在他小伙伴的背上。超级小子飞速爆表。他的声音灌满狂风：“首先，他是谁，其次，为什么。”


    我戴耳机，红头罩回的文字，你的麦炸。


    这群人为什么都醒着？


    你复活很多年了，老朋友。提姆的消息弹出，现在聊天软件发信息不按字收费。


    迪克发的也是语音：“需要来杯咖啡吗？不用客气。少冰，多糖。艾米双倍浓缩，恭喜，今天没迟到。那是你的新朋友吗？我很开心看到这些。”


    杰森：我为你们节的时间他浪费，嗨无关话题咖啡店员。


    “你赶得上回家吃饭，”这是超级小子在说，“我也赶得上。”


    红罗宾：致第一个问题，我的新同学。


    达米安：“我的麦很炸吗？你先别说话。”


    夜翼换成文字输入：布鲁斯昨晚在找你。


    罗宾不吭声了。红罗宾还吭声，他指出亮点：你开的新车好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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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杰森啪一下关了消息提醒。


    提姆目送他的同学远去，他不坐交通工具则已，一坐就见家里人笑话。但他来这里不是为这个原因(当然他会为这个来的)，他在搞一点小科研，可以说是地铁口规则怪谈。


    雨宫莲一定会在早上等车的时候遇见认识的人，无论早晚。他等的人一定会和他说两句，说的还不是废话。


    周一来的是教室后排的女同学，提姆记得她离学校很近，平常走路上学，甚至亲朋好友不住这附近。她小跑两步跟雨宫莲讲话：“东区昨晚爆炸了。”


    他习以为常：“你没有受伤就好。”


    女同学满脸焦急：“该行动起来，不能放任他们再搞破坏。”


    雨宫莲人机状应声。


    周二来的是三年级球队的队长，他抱着羽毛球拍袋，自然而然地朝雨宫莲直冲冲过来。红罗宾确认过此人家境殷实，绝不会错过每天开豪车炫耀的机会，怎么可能地铁上学。


    “邦尼的狗找不到了。”


    “他给它戴的有狗牌。”


    “定位器没有信号，”队长铁汉柔情，“我好担心，而且很多人丢了狗。放学后你去看看好吗？”


    雨宫莲答应下来。


    周三没人，德雷克心里感到难言的失望。直到雨宫莲从电动车下来路过他身边，他左看右看，猛得顿悟。


    原来今天这个角色轮到我了。


    “早上好，今天碰见好心人了？”


    提姆主动搭讪。


    雨宫莲果然不觉得他莫名其妙：“早上好，他还给我这个。”


    他从书包里掏出来纸袋包裹的稀碎三明治。


    提姆差点没忍住再拍一张，他咳嗽了下忍住：“考试加油。”


    “你也是。”


    对话结束，雨宫就踏上呼啸而来的地铁。他甚至都不奇怪提姆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哪怕奇怪他为什么不上车，好像对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他们这些NPC无关紧要。


    _


    早高峰他通过努力从花臂光头和绿毛朋克青年里挤出个座位，开始看还有二分之一没读完的《老城区约会圣地品鉴》。雨宫莲失去了摩尔加纳，他不能听见摩纳活泼的声音评价他读书的品味，告诉他解锁了什么好玩地点。黑发爱猫男开始思考早上的顺风车司机，毕竟对比昨晚把人像个垃圾踩在脚下的神枪手太割裂了。


    他当然认得出穿马甲的红头罩，秘密身份这个概念对主人公来说不存在。杰森骑车路过的时候他就能看见那搓白毛上方漂浮的锁链，缠绕间露出一张红底塔罗纸牌，扭曲字体和小红帽帽檐上的无二：


    [死神]


    哥谭真是民风淳朴人杰地灵与众不同，猫难得又觉得自己是乡下来的土猫了。雨宫莲想起东京的[死神]牌，好吧会拿他试药的武见妙医生好不到哪去，总归是好一些。武见妙至少不会物理送他见死神。


    “死神”是死亡的判决者，祂的出现伴随着死亡，意味着结局。但有生就有死，死后亦有生。死亡并没有那么消极，带来的除了终结，还有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