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晏如回到家，听到程柯在客厅打电话，似乎在跟他爸讲话。


    他放轻了声音，正打算偷偷摸摸溜进房间，却被程柯叫住，“站住，你爸爸也有话跟你说。”


    周晏如挠了挠脸，烦躁的啧了声，“跟我说干什么，他跟你说就好呗。”


    程柯不赞同道，“那是你爸，有什么不能说的？”


    每次接到周闫坤的电话，就是被噼里啪啦的教育一顿，以及警告威胁一通展示父亲威严。


    在小时候可能有点用，但是现在周晏如已经长大了，他一点也不想再听那些话。


    不过在程柯的灼灼目光下，他叹了口气，勉为其难的接起电话，“干嘛。”


    “听你妈妈说，你今天和元元去自习了？”


    不是开头就训斥，这倒是让周晏如有些惊讶，他“嗯”了一声。


    周闫坤说：“挺好的，你现在也长大了。你妈妈一直和我说你很懂事，上次我回来待的时间不长，但也看到你的成长了。”


    这种突如其来的温和，令周晏如格外别扭。他绷着脸，听完他的话，语气也没有很好，“你到底想说什么？”


    静默一瞬。


    周晏如补充，“我要去做饭了。”


    周闫坤顿了下，想起什么，“你下个月不是要分文理科了吗，好好跟着元元学，别整天吊儿郎当无所事事。”


    又是这样。


    他“嗯”了一声，语气很淡。


    明明知道，从他的口中，听不到任何对自己纯粹的夸张，可每次听到那些带有贬低色彩的话，还是会觉得很不爽。


    周闫坤重重的叹了口气，“你还是尽量考好一点吧，不指望你进什么重点班，只要你别太给我们丢人——”


    周晏如猛地打断：“你怎么就认定我进不了？”他的口吻充满了傲慢气息，还带着一丝不忿和委屈。


    周闫坤冷笑了一声，“你能静下心刻苦的学一个月吗？用得着我多说，你自己心里难道不清楚？”


    周晏如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本来想放狠话让他等着瞧，可周闫坤说得好像也是实话，他堵着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


    “说不出话了吧。”


    周晏如硬邦邦的说：“不想和你说了。”他转头，“妈——你接吧，我跟他没办法沟通。”


    程柯无奈，“你们父子两人，怎么说两句就开始吵架。”


    周晏如心想，周闫坤根本就没想好好聊天，每句话都夹枪带棍的，总是轻易气得他跳脚。当然，他也不理周闫坤，这是他的报复之法。


    钱是要花的，人是不理的。


    回到房间，他躺在床上，掏出兜里的手机，里面赫然躺着两条消息。


    孟阮：八点半是不是对你来说也有点早？我想了想，我们可以就在家里面自习，这样你就可以睡到九点，我们九点半开始自习也行。


    孟阮：你觉得怎么样？


    原本按照周晏如的脾性，他肯定是能偷懒一会儿就偷懒一会儿的。可刚刚被周闫坤轻飘飘鄙视了下，内心突然涌起一种让他刮目相看，羞愧不已的冲动。


    于是他飞快在对话框打字回复。


    周晏如：不行。


    周晏如：我觉得我们应该珍惜分分秒秒。


    这么一说，突然感觉好励志。


    于是他大手一挥，果断输入，


    周晏如：我觉得我们从八点开始最好。


    然后没过几分钟他就后悔了。


    月假只有两天啊，明天是最后一天，如果八点开始学习，那跟没放有什么区别？


    周晏如看着无法撤回的界面，内心痛苦到极点。


    只能祈求对面孟阮看到后干脆利落的拒绝他的提议。


    但是下一秒，孟阮那头很愉快的同意了：好啊，这样又可以多学一小时了，开心???


    周晏如：呵呵，并不是很开心。


    有点儿想扇死五分钟前的自己了。


    -


    这对周晏如来说，绝对是最励志的一个月假。他向来把放假和上学分得很清，放假就是来玩的，回到家绝对不碰一点作业。


    作业全都是来学校现赶。


    这回回到教室，蒋序正在到处找人借作业抄，看到他之后，欣喜若狂的说，“你假期约会爽了，你肯定也没写吧。”


    于是周晏如很不屑的“啧”了声，“谁像你这种草寇一样，到处抄人作业，我全部都写完了好吧？”


    蒋序呵呵了两声，“是不是抄孟阮的？软饭男！”


    周晏如在桌上摊开所有作业，瞥他，“你现在求我，叫我一声爸爸还来得及。”


    蒋序跪得很快：“求你！”


    周晏如轻飘飘的看他，眼神不言而喻，于是蒋序只好含恨的吐出两个字，“爸爸。”


    周晏如满意了，把作业推给他。看着忙碌一片的班级，突然感觉无比的放松与悠闲，他拿出物理练习册，转着笔思考题目。


    不知不觉的出了神，想到孟阮给他讲的那些题。


    好像……也没那么难。


    没过一会儿，蒋序凑过来，八卦兮兮的问，“你和孟阮真在约会啊？”


    周晏如下意识就说，“没啊，但我怀疑——”


    孟阮好像喜欢他？可也不是很明显。周晏如突然顿住。


    蒋序好奇：“怎么？”


    周晏如瞅他八卦的脸，冷笑了一下，“我怀疑你脑子有问题。”


    “……”


    -


    另一边。


    孟阮照旧背单词，刷英语阅读，写完后对答案时，莫名想起了周晏如那令人忧心的物理水平。


    他的基础真的很差。


    如果要进重点班的话……也不是没可能，由于是高一，学的东西都比较基础和简单，其实努努力，认真一点，提升起来不算很难。


    关键是看周晏如能不能坚持。


    孟阮叹了口气。


    晚上放学后，两个人一起回家的时候，孟阮把自己的笔记借给他，“这是这几个月的物理笔记，都很基础，你可以看看。”


    周晏如：“你借给我了，你用什么？”


    “我这些都会，换个本子写笔记就好。”孟阮面色有点沉重，“你尽量这周看完，没多少时间了。”


    她不想给周晏如很大的压力。


    可还是说，“我们都努力点吧，提高个三四十分，应该能踩线进重点班。”


    如果她的英语有个七八十分，如果他的物理和数学再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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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一点。


    他们都能够进重点班。


    虽然不是说说那么简单，但希望还是有的。


    周晏如听到这话，不是毫无心理准备，可还是有些无所适从，因为结果是未知的，结果充满了风险和变量。


    他只能低低的回应：“我尽力吧。”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


    周晏如都不再像之前那样无所事事，竟然破天荒不在物理课上面睡觉，所有的文科课，桌上都放着物理和数学相关的习题。


    蒋序看他这副模样还非常稀奇，“你这是要进化成书呆子了吗？”


    周晏如正儿八经的说：“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他坚信努力会得到收获，可能是做多了吧，再看到那些陌生的题目，竟然在做的时候感到一丝神清气爽。


    结果在周考成绩下来，两位数的成绩令他心碎了一地。


    他拿着试卷哀嚎，“不是说天道酬勤吗？为什么我的物理还是只有40分？”


    蒋序甩着九十分的试卷洋洋得意，“发挥得有点失误啊，这次没有上100。”


    周晏如咬牙切齿：“去死行不行！”


    他自闭的趴在桌上。


    ……人与人的参差啊。


    -


    “怎么办啊。”周晏如耷拉着脸，对孟阮说，“我觉得我已经很认真了……”


    孟阮安慰道，“没关系啊，慢慢来。你去看看你的错题，发现是哪部分的问题，下次就不会再错了啊。”


    周晏如又叹了口气，回头把那张试卷研究了个遍。孟阮顺带着帮他把里面考的知识点都列了出来，让他好好看。


    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几场周考结束，很快迎来了分班考试。


    周晏如心若寒冰，走进考场的心情别提有多么沉重了。


    不看书不刷题会有一种对运气的莫名自信，可一旦投入精力去学，就会深刻感到自己的无知与渺小。


    他考完之后，心情依旧还很沉重。


    是因为期盼吗？又或许是不想让人失望。


    这种复杂的情绪发酵成一种恐惧，一种胆怯，沉甸甸的，压在心里。


    根本不会因为考试结束而轻松半分。


    尤其听到旁边人对答案后，说自己考得多么多么好，情绪更加低落了。他趴在桌上，在蒋序推了半天，也岿然不动，声音虚弱无比，“别理我，你就当我死了吧。”


    蒋序恨铁不成钢的拍他：“别装死了，外面有人找你。”


    周晏如垂头丧气的爬起来，“谁啊。”


    “自己去看。”蒋序冷漠的丢下一句，抱着篮球从后门跑了出去。


    周晏如揉了揉眼睛，跟游魂一样飘到门口。看到是孟阮，心情更沉重了，干巴巴的问，“你考得怎么样？”


    孟阮看到他这副蔫巴巴的模样，毫无生气，也就把原本的话憋了下去，换了个话题，“我们去吃饭啊。”


    周晏如“哦”了一声：“没心情，吃不下。”


    他转身要走，孟阮连忙拉住他，哄道，“请你吃怎么样？”


    周晏如瞅她，眼眸幽幽的，似乎在思考。


    孟阮看着他，可怜巴巴的说：“我不想一个人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