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清清在空旷的公司走道上狂奔，走廊的两头的监控冰冷地注视着他。


    走廊灯光依然明亮，头顶的白炽灯发出刺目的冷光，似乎在嘲笑向清清的疯狂。


    半夜一点多，公司还有不少人，都是做后半场直播的主播们，零星几个候场的坐在房间里，不解地看着向清清从走廊匆匆跑过。


    监控室！


    监控室到底在哪里？


    他受不了自己那样的丑态被别人看见！


    为什么关耀祖不提醒他？


    他都愿意把自己给她了，为什么她转头就害他？！


    向清清记不得监控室在哪里，不能坐电梯，只好沿着楼梯一层一层地寻找。


    这栋楼都是星耀娱乐的，一共有二十层，而向清清现在所在的是十二层。


    冷汗未干、热汗又流。


    向清清走楼梯一层一层地往下跑，每到一层就在走廊跑一圈寻找监控室，就这么找了三层，已经是大汗淋漓。


    但他不敢停下，他怕他一停下来，屏幕那头对着他指指点点的黑影就会转过身来将他扑倒。


    他的呼吸急促而沉重，肺里仿佛有一把火，每一次吸气都像是给这把火添加燃料，而每一次的吐气都差一点干呕。


    向清清从来没有一口气跑过这么远。


    他小时候有一段时间很喜欢运动，但是他的姐姐，也就是那个死去的狗姐告诉他：“男孩子不要太好动，锻炼出肌肉就麻烦了。”


    于是，他就再也没有跑过一公里。


    大学刚入学体测的时候，有个男孩子跑完八百米就低血糖晕倒了，引得一众女同学心疼，后来，他就成了她们班上最帅女生的男朋友，引得所有男生羡慕。


    当然羡慕他的人里面不包括向清清。


    因为那个女生虽然帅，家里却是开包子铺的，这样的家庭条件，向清清看不上。


    双腿，像是灌满了铅，肌肉在无声地抗议，向清清扶住九楼的白墙，勉强稳住身形。


    他快要撑不住了。


    找了三层，不是办公室就是直播间，要么就是厕所，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监控室。


    向清清抬头看着走廊尽头悬挂着的那个灰黑色的“眼睛”，他深吸一口气，一瘸一拐地走向电梯。


    监控室如果没有分散到各楼层，那大概率就是一楼和二十楼。


    他为自己突然的机智感到高兴。


    坐电梯很快来了一楼，这里的氛围和楼上不太一样。


    楼上主播比较多，很多人都还没有走，走廊灯很亮，主播激动的说话声不时会传进他的耳朵，因此，并没有给他太多“这是半夜”的感觉。


    但到了一楼，电梯门一开，向清清就有些害怕了。


    走廊顶上的白炽灯都是关着的，深绿色的“安全出口”标识在黑暗中莹莹发光，走廊尽头的摄像头发着诡异的红光。


    大门紧闭，上面挂着锁，但是并没有锁上，应该是为了方便半夜下班的主播专门打开的。


    一片寂静。


    向清清的腿部肌肉已经在发抖了，全身都在叫嚣着想要坐下，但他还是坚持地往前走了几步。


    他小心翼翼地迈着腿，就将不敢打破包裹着他的寂静一般。


    很快，他便看见最里面的一扇门，往外透着微弱的光线。


    监控室！


    他找到了！


    他屏住呼吸往那边悄悄走去。


    这么微弱的光线，里面或许没有人。


    如果没有人，是不是他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直播室里那段监控删掉？


    但如果有人怎么办？


    万一里面的人恰好看到了发生的事情，还把自己认了出来，那岂不是自投罗网吗？


    向清清从自己随身带的包里掏出一副口罩，戴在脸上，企图以此遮掩住自己。


    他悄声地走着，不发出一点声音，一点点朝着监控室挪动。


    终于到了！


    监控室的门是透明的，里面没有开灯，透出来的光线是电脑屏幕的亮光。


    这是一个很大的屏幕，平均分成了一个个的方形，上面是所有走廊的监控画面。


    桌子前的座椅没有人。


    向清清长吁一口气。


    太好了。


    他突然感觉戴上这个口罩有些憋闷，既然没人，那就不用戴了。


    伸手在监控室门的把手上拧了一下。


    门就这样开了，轻微的“吱呀”声划破了阴暗的走廊空气。


    向清清心中狂喜，他的运气也太好了吧！


    准备进去之前，他左右环顾了一下，走廊依然和之前一样静悄悄的。


    监控室正对着的便是厕所，里面和走廊一样没有开灯，黑漆漆的，仿佛一个黑洞，吸收了所有光线。


    向清清心里突然咯噔一声。


    他隐隐感觉对面的黑暗之中有人正默默地看着他，但再一眨眼，依然是如墨一样的黑暗。


    静悄悄的，除了身后监控室透过那扇门传出来的机器运转的“嗡嗡”声，什么也听不到。


    他打算速战速决。


    只要删掉那一段就好，即使她们后来发现监控少了一段去查，查出是自己也没关系。


    他可以解释说走错了地方，然后因为不小心碰到了误删之类的。


    只要删掉了那段监控，他裸露的身体和那些他想起就会脸红的画面就会消失。


    最好的可能是根本没有人发现直播室的那段视频消失了。


    这样，他“误删”视频的事情也不会有人追究。


    那一小段监控，只是星耀娱乐二十层楼里每天无数监控资料中，最微不起眼的一段。


    他拧开门把手，闪身进了监控室。


    向清清抓过桌前的椅子，将包挂在椅背上。


    他如同被获得拯救一般立刻坐了上去，酸疼的腿部肌肉终于获得了喘息机会。


    椅子下的金属轮滑在瓷砖地面上发出尖锐摩擦声，有些刺耳。


    他的注意力很快就放到了监控画面上面。


    十二楼，直播室，凌晨十二点到一点。


    向清清将时间调整好，找出标记为十二楼的监控，很快，所有十二楼的画面都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每一个不同位置的监控都用字母和数字的形式组合标记，一眼看过去，很难分辨向清清要找的那个直播室到底是哪个。


    他只好一个一个地检查，希望能通过熟悉的场景将那段监控找出来。


    花了大概十几分钟的时间，向清清终于看到了那幕令他羞耻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