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应该唤我一声魔君吗？久违了，危月燕。”


    “魔域之主莫离见过桃源仙祖，师叔，你原来没死啊。”锦书嘴角笑意愈深，看样子是要让所有人都不痛快她才痛快。


    “莫离？”沈罂爻声音颤抖，叫出了记忆中那个许久不曾唤过的名字。此刻，眼前之人与记忆中的人影缓缓相合，却早已不是当初的样子。


    听到“莫离”二字，魔君笑容凝固一瞬，眸中惊讶之色转瞬即逝，她随手扔掉了手中的剑，“你愿意这么叫我也行。”


    说罢，莫离舒展筋骨，头顶的阴云更加浓重了，她满意地露出一抹笑容。


    莫离打了一声响指，在她们周围传来了一声又一声爆炸声，声音之中伴随着瓢泼血雾。


    “你在做什么？停下！”沈罂爻将归山云对准莫离。


    “你不是看见了吗？我在杀人啊～毓华门是天方化作凡人，一手所创，天方该死，这些人难道不该跟他一起死？”莫离笑容诡异，活动手指，掌心上漂浮着一缕血气。


    “天方做下的恶，与其他人无关！那云舟派呢？也是你杀的？”沈罂爻目光恨恨，似乎只要听到她承认便会毫不犹豫，拔剑而向。


    “当然不是，你怎么可以这么想我呢，云舟派是天方透露给尹家的消息，尹家一直贪图仙门之首这名号，还向我称臣，可我只许诺过帮他铲除毓华门，可从未说过，要他们灭了云舟派，毕竟那可是阿爻的宗门，我与你千年情分，怎么会灭门呢？”


    “哦！说起来，他们并不知晓你的真实身份，只是想让你们归顺于尹家，你不肯，便只能杀了那群不知好歹的人咯。”莫离耸了耸肩，表示此事“与我无关，是你自找的”。


    沈罂爻一步上前，莫离紧随退后，她俏皮地撅了撅嘴，假作不敢置信的样子，“你要在这里与我开战吗？”


    “毓华门死伤无数，苏言之重伤未愈，就算你杀了我，他们今日也皆要丧命于此。”


    “救好你的苏言之。”


    莫离放下一句话，她脚下后退，双臂微展，似乎在欢迎，可身形却遁入虚无，再也不见。


    盛予怀一死，星正仙门彻底炸了，一直想一统仙门的尹家更是炸了！压在头顶的大山突然没了，这谁不炸啊！


    星正风暴谷，沈罂爻孤身杀入此地的尹家驻地，她还未及动手，空气中已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


    没了仙门弟子，风暴谷中被封印的沙尘重新扬起，沈罂爻站在山顶的平台上，周围风沙肆虐。她手并剑指，目光死死盯着指尖的凝光，漫天风沙将她笼罩在其中，却不曾沾她身一分一毫。


    苏言之站在远处，仰望着沙尘中形单影只的沈罂爻，她以法力与封印百年的沙尘硬碰硬。双方僵持了很久，突然间，沈罂爻收手，周围的抵挡封杀的结界瞬间崩塌，她整个人被卷积到狂风之中。


    “罂爻——”


    其实，这是沈罂爻想象中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画面。


    她坐在房中，思忖着过往的滴滴点点，可不知为何，往事如风，从她脑中掠过一瞬，便再也寻不见踪影。她越是想要想起云舟派的一些小事，便越是想不起来。想到最后，竟然只想起一些人名，沈罂爻顿觉头疼欲裂，心烦意乱，不觉用手狠狠拍了一下桌面。


    时间距离毓华门一战，也已经过去七天了。苏言之身体已经渐趋平稳，她也要去做该做的事了。


    “言之，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只是，有些事，还是要我亲手去做。”


    沈罂爻推开门，流光一转踏上天际，穿梭在云层之中，待眼前慢慢浮现出一座建在黄土之上的城池，正是永川郡。


    沈罂爻指尖凝光，飞身而下，直达城门。


    她形如青烟穿行在长街之中，终于站在了尹家大门前。


    尹家有禁制结界守着，寻常人轻易进不去，但对沈罂爻而言，破除一个仙门禁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要悄无声息打破，或许要废上些功夫。


    “区区仙门禁制，怎能拦得住我。”


    沈罂爻看着禁制上流转的金色符文，轻蔑一笑，她手作兰花掌，指尖凝光于眼前划过，随后口中大喝一声“出海月！归山云！助我破阵！”


    出海月和归山云闻声而现，一蓝一白两道流光合二为一握在她手中，沈罂爻旋身而起，法力聚集在身前，猛落在金色符文上，尹家的禁制便悄无声息湮灭殆尽。


    沈罂爻抬头看着逐渐消失的禁制，抬脚上前，却发觉身后有脚步声。


    未及转头，身后那人便出声道：“确实拦不住你，不过，我认为，这些事让我来做更好。”


    “言之？”苏言之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一听到他的声音，沈罂爻面上稍显慌乱，她转过身还没看清他的脸，苏言之如同失而复得一般，一言不发，只是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言之？你怎么来了？”


    沈罂爻被苏言之锁在怀里，她靠着他的胸膛，说话的声音有些发闷。


    “若我不来，你就要铸下大错了。”


    受到神力感召，周遭环境风起云涌，一声闷雷于空中乍现。沈罂爻正靠在他怀里，享受着令人安心的体温，听到这话，她立刻抬起头，挣开他的怀抱退后一步，望向他的眼神中泪光闪闪，神色不解。


    “你什么意思，苏言之，你来是为了阻止我？你要阻止我报仇？”


    苏言之上前一步，握住她的双手，温声道：“当然不是，只是我想说，这些事，不需要你来做。”


    “什么意思。”沈罂爻看着苏言之的眼神，眉头微蹙。


    “罂爻，你是神，手上沾染太多凡人的血，会受到天罚的，千年前云州城的诛神咒你忘记了吗？”苏言之语气温柔极致，生怕自己的话会让沈罂爻生气。


    “你以为我沈罂爻会惧怕天罚？”沈罂爻撇开他的手，仍不明白他的意思。


    “可我怕，罂爻，我真的不想你再出一丝一毫的意外了，我好不容易从毓华门逃出来，从盛予怀手中活着出来，跟你在一起，可不是让你再去独自面对风雨的。”苏言之说完这些话后脸色微变，语气也不似方才那般春风和煦，但绝不是责备与阻止。


    尹家禁制被打破，势必会惊动尹家上下，喧嚣吵闹之声由远及近，已经涌到了大门前。


    一众手持刀剑利刃的仙门修士围堵在门口，看见沈罂爻和苏言之，纷纷如临大敌。


    “看见了吗？沈罂爻果然没死！”


    “她回来了！！”尹家人一个个如临大敌，仿佛见了鬼似的，一见到沈罂爻活着出现，嘴上瞬间开始喊打喊杀。


    “快结阵，将禁制重新拉起来啊！！”


    一群人黑夜中手忙脚乱，可算把沈罂爻打破的禁制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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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了回来。


    周遭喧嚣不止，可他们却未曾回应。听到苏言之的话，沈罂爻心头一阵突突跳，她脸色纠结，“言之，你要做什么？”


    苏言之温柔地抚摸她的脸颊，眸中杀意与爱意交织，“罂爻，这一次，就让我为你斩断那些，曾伤害过你的利刺。”


    苏言之指尖凝光，瞬移到尹家众人面前，她缓缓抬头，眼底厉色渐生，“今夜过后，星正将不会有永川尹氏族人。”


    “苏言之，你想做什么？你这个弑师叛宗、勾结妖女的仙门败类，我们尹家必诛之！”


    闻言，苏言之忍不住冷声一笑，望向尹家人的眼神冷冽而晦暗，“必诛之？谁诛谁，还不一定呢。”


    苏言之手并剑指，唤出一线金光，“定风！”定风剑化作一线雷电闻召而来，剑尖直指庇护尹家的禁制屏障。“彼时云舟派没有禁制庇护才让你们钻了空子，今日尹家禁制俱在，又当如何？”


    苏言之咬紧牙关，手中的力道又重了一分，定风灵光大盛，竟然硬生生撞碎了禁制，直捣尹家祠堂。


    定风一剑激起千层浪，剑气震碎了尹家的院墙，最终回到了苏言之手中，在场的尹家人都被这强大的气浪掀翻。他周身沐光，凌空而起，提剑上前，落在尹家弟子中间。


    周围的弟子拔剑高呼，虎视眈眈，一个个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才罢休。


    苏言之手中定风似乎生了灵性，在他手中应用自如，剑势如同潜林游蛇，将尹家弟子杀了个干净。


    在混乱的厮杀中，沈罂爻目光追着苏言之，进到了尸骸遍地的尹家。


    “魔，气。”


    曾经为苏言之所抗拒的魔气现在已经与他尽数融合，但他手刃尹家人时，用的仍旧以毓华门法术为主。


    天地寂静，哀嚎平息，苏言之站在尸山血海中间，在他身后，沈罂爻目光复杂，但更多的，是心疼。


    他们并未掩饰在尹家留下的痕迹，自然有人猜的到是他们所为。


    行在月光下，习习翠湖边，沈罂爻本在苏言之身后，考虑再三还是跟了上去。


    “言之，你当真不回天界了吗？”


    “为何要回去？”苏言之背对着她沉声道，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一不小心沾染上血痕，沈罂爻站到他面前，抬手替他仔细擦净，却反被苏言之握住手腕。


    “可你……”


    “可我什么？罂爻，若我接受了魔族的身份，你会杀了我吗？”苏言之轻轻抓过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前，俯身盯着她的脸。他目光闪动，神色失意，仿佛刚从山海崩塌中逃出来，惊魂未定。


    沈罂爻以为苏言之刚知道魔气的事情不久，一时间无法接受，因而心有不安。


    她走近一步，仰起一张笑脸，满心满眼都是苏言之，“当然不会！于我而言，是人是魔还是仙，都没有区别，你以前跟我讲过，评判是非的标准不是身份，而是发心！身负魔气非你本愿，你仍然会用自己的力量守护苍生，不是吗？”


    “罂爻，那在你眼里，我是谁？”苏言之在她清澈的眼眸中，企图寻到一个完整的自己。


    “你是苏言之啊，是会为了我赴汤蹈火，不顾一切的苏言之。”


    “那桃源呢？你觉得，我是他吗？”苏言之听到她的回答，眼神躲闪，慢慢将她的手放离自己胸口，而是握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