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离笑盈盈地理了理袖子，眸中恶意渐起，“全盛时期的师父，我收拾起来要着实费些力气，不过目前来看，似乎已经有人替我完成了。”


    “师父，该还债了。”莫离眼神冷硬，动作却轻柔，她将红色的袖子扑在天方的脸上，此举分分钟在天方的雷区横跳。


    天方恨的牙痒痒，咆哮道：“你这逆徒，放着好好的阳关道不走，偏要堕入魔道，休要唤我师父，我早就不是你师父了！”


    莫离不怒不恼，她闭上眼，唇角一勾，听到他的话只觉好笑。


    “那你是谁的师父呀？沈罂爻吗？她是怎么变成你的徒弟的，还需要我来提醒吗？那么听话的徒弟，你本是一辈子也不配的，你就只配有我这种邪魔外道的逆徒，哈哈哈哈哈哈。”


    “叫你一句师父，是抬举你，也是为了讽刺你。”


    “沈罂爻，还在犹豫什么？你不动手的话，我可就要动手了。”莫离手指把玩这肩头的发丝，语气急躁。


    “凭什么？”天方手指收拢握成拳头，他几乎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苏言之满心满眼都是心乱不安的沈罂爻，除了方才给了他一拳，将他从沈罂爻手中丢出来后，就再也没有分给他一个眼神。莫离开口便是恶言相向，阴阳怪气，一早就来赶着看他笑话。如今她一统魔族，法力更是与以往不能同日而语。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桃源，你告诉我，你凭什么，你到底有哪里好，竟然让他们一个两个都永远为你赴汤蹈火。”


    天方眉骨高高隆起，额头青筋暴起，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扑在苏言之身上。


    “天方，够了！”苏言之一甩袖子，撇开天方，将他推倒在地。


    “师尊是，他将星尊之位留给你这个后来的弟子，明明我才是他的大弟子，我陪了他千年岁月！怎么就比不过你一个后来的！！论起修炼的刻苦，我哪里不如你！”


    天方指着沈罂爻，眸中一片凶光，“这个灭世魔凰沈罂爻也是，就连那个卑贱的凡人弟子秣清都是这样，你到底有哪里好？凭什么他们都看重你，珍视你！明明我才是比你更亮眼的存在！！我才是星尊，你一意孤行，愚蠢地为沈罂爻赴死，魂归山海，没有人会记得你，我！现在才是受世人敬仰的星尊！！！”


    “你知道我为什么想要你回来吗？真以为我念及与你的同门之谊？手足之情？哈哈哈哈，笑话！我现在已经是无人敢反抗违逆的星尊，你凭什么不在我身边仰视我！！！你就配永远活在我的万丈光芒之下才对！可你竟然为了这个相识不过数月的女子一次次背离我！”


    “凭什么，同样教养弟子，凭什么你捡回来的灭世魔凰可以轻轻松松洗去戾气，变成万人敬仰庇护苍生的天神，而我……”


    天方先是对着苏言之歇斯底里，另一边手指莫离，“细心栽培举世无双的修仙奇才，却为了一个低贱的妖族叛出天界堕入魔道！！？凭什么！！凭什么，我不服！？我不服！！”


    天方一个人疯疯癫癫地唱着独角戏，莫离抬手间，用魔气束缚住他的身体，天方单膝跪地，兀自痛苦挣扎，她走到天方面前，漠然俯身道：“你这样冷血无情的人，也会羡慕别人拥有的珍视吗？”


    “若你不曾对阿逍全族赶尽杀绝，我们，本不会走到今日这个地步。”莫离的语气难得平静，天方也渐渐平静下来，他看着莫离的眼睛，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


    “不过一切都挽回不了了。”


    “天方，你该死了……”莫离退后一步，抬手蓄力，魔气瞬间遍及天方身体，“就让你最不耻的魔气取代你最引以为傲的的仙气吧。”


    “啊————”天方跪在地上，表情狰狞，“我不许！！！你这逆徒住手——”


    沈罂爻站在一旁，脑子开始不灵光，当她听到莫离口中的“魔气取代仙气”之时，整个人猛地一震，她缓缓看向苏言之。苏言之捧住她失神的脸庞，“罂爻，你怎么了？别吓我！”


    “罂爻，不怕，别担心……”苏言之说话还没说完，沈罂爻便抓住了他的手，她目光深邃，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啊——”天方不想窝窝囊囊死在莫离手中，于是拼着爆体的风险也要挣脱莫离设下的牢笼。


    “想杀我，你还嫩了点，今天，我活不了，你们也休想活着！”


    说罢，天方整个人飞身而起，他周身灵光大盛，飞到毓华门上空，将自己所有的法力都布在毓华门上空，将此界画地为牢，目的要困死所有人。


    沈罂爻抓着苏言之的手，呼吸急促，她心脏跳得厉害，隐隐察觉到什么，但又无法确定，直到天方要杀了这里的所有人。


    她上前几步，头顶，天方猛猛输出法力，只为一个鱼死网破。


    突然间，她太阳穴刺痛一下，千里之外冰封之地，仿佛有什么东西正欲破封而出。


    “这气息……”


    沈罂爻抬手施法，想要弄清楚究竟是何物，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后出现。


    “阿…爻…”


    沈罂爻转身，别音遍体鳞伤，双目无光，几乎要晕倒在地。


    “别音！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沈罂爻惊恐万分，飞身瞬移而去，双手搀扶住血痕累累的别音。


    “是……是星尊，他数月前来到琼仙岭，说要杀了所有曾经受过你恩情的人，我被他的人一路追杀，如今已是回天乏术，临死之前，能够再见你一面，已经很满足了。”


    别音倒在沈罂爻怀里，奄奄一息，“我们抱月树一族世代修习医术，从未滥杀无辜，怎料遭此灭顶之灾……”


    苏言之站在一旁，目光复杂，他眉头微皱，手掌缓缓合拢成拳。


    他蹲下身，温声道：“别说了，让我们为你疗伤吧。”


    别音不禁苦笑，她闭上眼摇了摇头。


    “别再费力气了，我自己就是医者，自然知道自己的身体，我撑着最后一口气，总算，见到你了，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沈罂爻摇了摇头，努力克制自己眼泪打转的眼眶，“别音，我不会让你死的，你相信我，我有办法。”


    “既然是天方害死所有抱月族人，那我就用他的命，来换你的生。”


    说完这句话，沈罂爻额间刺痛加剧，那远在千里之外的躁动感更明显了，她闭上双眼，不觉间将别音抱得更紧。


    “对不起……”


    沈罂爻的泪如珍珠，颗颗滴落在别音的脸上，刹那间，“轰咔——”，一道惊雷从天空中炸开，这雷声凭空出现，让所有都猝不及防，在场之人皆是法力高深之人，竟不约而同被这雷声吓了一激灵。


    “什么雷声这么响。”莫离抬起头，望向天边，她好歹也算是纵横三界千年的人，竟然被这声雷声惊的后背微麻。


    “似乎有东西，飞过来了。”苏言之眉头紧锁挡在沈罂爻身前，空气中气氛紧张，似乎远比面对天方时更加危险。


    彼时，天方仍在空中不要命般蓄力，企图一个大招让所有人死无葬身之地。


    苏言之握紧拳头，镇静自若，“若是天方真的得手，即便我们不死，这毓华门一带，怕是没有一片好地，一个活人了。”


    “怕什么，你我可都是魔族，干嘛在意凡人死活，天方死了，我也算大仇得报，到时候回魔域做我的魔君，谁会没事再踏入这肮脏的人间。”莫离双手抱臂，已经在幻想天方死了之后的生活了。


    “只不过，我要先把九虚间里封印的魔族大军放出来……”


    说到一半，莫离笑容一凝，“等一下，九虚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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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了？”苏言之问道。


    雷声再次响彻寰宇，一道白日流星划空而过，冲破天方在凡间设下的层层屏障，直指毓华门。


    莫离放下手臂，警惕地看着天空，“那是什么？”


    苏言之眼神微眯，猛然发觉那光是朝他们来的，那光来势汹汹，犹有毁天灭地之力。莫离和苏言之不约而同飞身而起，想要施法抵挡那来历不明的白光。


    谁知，那光竟然从他二人中间穿过，苏言之暗叫不好，“糟了！”


    “沈罂爻！躲开啊！！！”莫离瞳孔地震，立刻去拦那道光。


    白光于半空中化形，从天而降，一杆银枪褪去白色的光晕，寒光凛凛，煞气逼人，落在沈罂爻身侧，由远及近，散发着声声铮鸣。


    沈罂爻咬破了自己的唇角，一道鲜血从她嘴角流淌而出，她反手用指骨擦去了鲜血，起身看向了天边发疯的天方，


    “白虹————来！”


    霎那间，白虹长枪银光流转，似乎能通人言，它飞到她掌间，即便不是人，但却能让人感觉到它身上的灵性。


    此等景象，逐渐与苏言之记忆中那个手持长枪征战四方的骁勇模样重合。


    “天方，今日，我沈罂爻定要亲手取你性命！”沈罂爻眼底泛红，目光森然，足尖一点飞身入九天，与天方打得天昏地暗。


    莫离再次抱起手臂，心情复杂，“竟然是白虹，我早该想到的，方才那雷应该是九虚间异动的示警，想当年她拿着白虹可杀了不少我族将士，如今枪尖对准的却是她曾听命的天方，当真世事无常。”


    “镇压九虚间的封印没了，那我魔族大军是不是也都出来了！”想到这里，莫离展颜一笑。


    “是啊，魔君，你说的没错。”


    一道女声从身后传来，莫离愣了一下，因为苏言之并没有说话，就算说也不可能是女声。


    莫离转过身，别音遍体血痕，从地上站了起来，但她如今神情自得，精气神颇高，全然没有方才那般痛苦的模样。


    “你……好了？”莫离忍不住问道。


    苏言之抬起手臂，挡在莫离身前，“先别靠近。”


    “被你看出来了，桃源，你可真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别音掸了掸身上的灰。


    “苏仙长，说实话，你是不是早就看出来了，哎，陪你们演了这么久，我算什么？”别音饶有玩味地笑了笑。


    “算你沉得住气。”苏言之冷冷说道。


    “哈哈哈，苏言之，没想到，你和沈罂爻在一起后，竟然也变得幽默起来，这一点和桃源倒是一般无二，毕竟，你们两个，都一样的讨厌。”别音笑容缓缓消失，望向苏言之的神情说不上友好。


    “你到底是谁？“莫离问道。


    “别急嘛，等天方死了，咱们慢慢聊。”


    “三，二，一。”


    别音数完三个数后，天方被沈罂爻从天上打了下来，他倒在地上，不知死活。


    沈罂爻眼底血红，白虹的煞气已经将她整个人的意识吞噬。


    “罂爻！”


    “我，我没事！”沈罂爻眉头微蹙，极力克制灵台肆虐的魔气，只觉一阵血气上涌，口中鲜血流出。


    “这九虚间的封印可真是费了我好一番力气，我把白虹还给你了，沈罂爻，你该怎么谢我？”


    别音手臂在身前一挥，一身藏蓝色的斗篷穿在她身上，她摘下帽子，言笑晏晏，露出了那张沈罂爻没看清的脸。


    一见到这脸，沈罂爻登时又咳了几口鲜血。


    “沈罂爻，还记得我对你说过什么吗？”


    “我拒绝。”沈罂爻斩钉截铁说道。


    “……你知道的，我想听的不是这个。”别音放下双手，手中幻化出一只青色的卷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