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承诺

作品:《成仿生人了咋办

    齐姐上前同蜥蜴交涉。


    两人你来我往没几句,时却了解到蜥蜴口中的“大赚一笔”,指的全是救援用费。


    “真可惜,齐姐你们这边自己解决了,”蜥蜴不无惋惜地说,“要不穿地兽和变异植物无条件归我们,再加出工钱,我今晚做梦都能笑醒。”


    齐姐面不改色地客套了几句,谈起更实际的东西:


    “底下有两只穿地兽,部分烧焦的一株死花藤——就是那变异植物。全带出来,算什么价?”


    蜥蜴略一数在场的紫蝎人数,报了个每人任务量总和的三分之二。


    时却无法确定这个价钱算不算公允,一个紫蝎倒是低声吐槽了句真黑。


    蒋云霞在三人的通讯群里发消息。


    【是有点高。】


    蜥蜴耳尖地听到了人群里的抱怨,毫不客气地对声音传来的方向道:


    “有意见的话站出来,自己开台挖掘机器刨去。”


    蝎子毕竟垄断式经营,自然没人敢再接她的话。


    齐姐拍拍她的肩膀,转移她的注意力,“我们还试出了些情报,你们要不要?总起来一块算钱。”


    蜥蜴在手腕上的终端点了几下,“我开录音。说吧。”


    趁齐姐讲述的当间,蒋云霞拉上时却,要带她去找随蜥蜴过来的黑蝎,租个治疗仪疗伤。


    “你那两条胳膊——”


    双臂火辣辣的时却哪需要治疗,需要的是时间或加快自身愈合速度的干预剂。


    她忙推脱说不习惯用治疗仪这种透支身体的装置,有沈司奥处理伤口时涂的速合剂就行。


    两人跟拜年发红包时的长辈似的来回拉扯一轮,蒋云霞拗不过她,只得作罢,掏出车钥匙。


    “不在这吹冷风了,我们先回去,后面的事情交给齐姐就行,有事群里说话。车上不还躺了个小子吗?”


    时却和沈司奥自然没有意见。


    其他紫蝎的动向和这三人差不多,出于尽快修整的目的,也打算尽快走。


    所以尽管齐姐还在和蜥蜴交涉,紫蝎们多上去简单和她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时却三人回到蒋云霞车边。


    乘员舱里的男孩仍未醒来,蒋云霞拉开驾驶舱的车门,随口说:“我喊醒他,他叫什么?”


    时却跨上摩托后座,听到飘来的这句话,回说:“没问。”


    蒋云霞一愣:“你教他那么用心,我以为……怎么不问?”


    时却莫名:“问不问有区别?”


    蒋云霞双手撑在车门梁上,看着车里沉睡的男孩,不知想到什么,嘴里的话题转了个弯:


    “那个左撇子,就是这小子的原保镖之一,我看她进巢穴往这来过。你觉得她人怎么样?”


    时却试探性道:“你知道她坑我的事情了?”


    见蒋云霞并不意外地点点头,她三言两语将左撇子女和自己的谈话说了,又道:“其实我对她的印象还不错。”


    “后面好像哪里勾住头发了,拆不下来,”正在边上解防毒面罩的沈司奥凑到时却边上,“帮我看看。”


    蒋云霞:“你知道她叫什么吗?”


    时却三两下帮沈司奥解下防毒面罩,闻言摇头:


    “她加我好友的时候没备注,我这边显示的是她的账户号,你要吗?”


    蒋云霞却没回答要或者不要。


    老猎人从怀里摸出包烟来,面色古怪地在手中捏过几下,似乎颇有抽上一根的冲动。


    终究她还是放弃了,玩笑似地说了句“蝴蝶你在人际交往方面,意外地被动嘛”,转而弯腰去摇那男孩。


    “小子,喂,起床了。”


    男孩睡得很沉,好一会才睁开眼。


    见他醒了,蒋云霞折好毯子,告知他时间。“我们完事了,现在各回各家。你车停哪?”


    “在附近……”口中回答着,男孩揉着眼睛,留意到自己腹部的伤口被重新处理过了。


    他下车,双脚落地后的第一件事,是在视野范围去搜寻时却的身影。


    找到之后,他对她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


    这位初上道小猎人的战利品——那根蛙藤,之前被和时却等人采集的腐烂菇放在了一块。


    向时却再次道谢后,他自己拖着蛙藤,捂着腹部,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开了。


    时却注视着他的背影,直至它消失于某几棵树影之间,衷心地希望他接下来好运。


    夜色逐渐代替黄昏。


    追赶蝎子大部队的途中,驾驶摩托的沈司奥有一搭没一搭地同时却闲聊。


    某个差不多等同于“你喜欢咸豆腐脑还是甜豆腐脑”的无关痛痒话题结束后,歇了会儿,沈司奥冷不丁说:


    “那个男孩……”


    呼呼夜风中,机械师的声音顺着风向从前往后刮:


    “虽然当时你讲什么‘到了十二区给我送你养的花’,但你其实无所谓吧?你没留他的联系方式。”


    “我猜你后面不会再主动去找他,也无所谓他后面还来不来找你。”


    “是无所谓。”时却说,“顺嘴一说,让他好受点而已。”


    “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忽然想到了。”沈司奥偏了一下头,仿佛仅是随口般,利落地结束这个简短的口水话题。


    这多少算个话头,时却侧身看了开在前头的蒋云霞的车,不期然想起她不久前的那句“被动”的评价:


    “怎么,你对蒋姐刚才的话有看法?”


    “什么话。”


    “装蒜,”她一巴掌拍在沈司奥的腰侧,“不问名字的那几句。还有那个‘被动’的评价。”


    “……那块痒!”有限的空间里,沈司奥腰那处的肌肉一缩,显出尽力躲闪的狼狈模样。


    等稳住气息,他说:“没看法。”


    时却深表怀疑:“真没有?”


    “没有。你觉得自己没问题,就没问题。”


    这下轮到时却被噎到。


    摩托在林间穿梭,一会上的是沥青大路,一会又转到羊肠小道。


    颠簸与平稳的交替之中,时却鬼使神差点开终端里左撇子女的头像,在冷风中对着那一串账户号发起呆。


    过了会,她重新检视脑袋里那段虚假的社畜人生。检视完成后,又去回顾迄今为止的遭遇。


    意外地,她发现迄今为止,自己是认识了许多人没错,但——


    沈司奥的名字是偷听来的。


    流萤、细雨、蜥蜴、方文文、蒋云霞、柳广知、方文文,这几人在认识后或迟或早地主动进行了自我介绍。


    壁虎和花朵姐是沈司奥介绍的,晨晨由花朵姐介绍,疯牛和泥猪由蒋云霞介绍。


    而蒋云霞那对不幸被蛰去世的队友,蒋云霞是为了安慰时却,才引出的‘小杜’这一称呼,小杜的表哥时却至今想到了也只会用“小杜的表哥”这五个字形容。


    还有拿园艺剪刀的男孩、左撇子女和她的同伴。


    这些人虽然和时却有过互动,并且在认识的当时,与时却很可能会有进一步的交集,她竟也从未想过,有必要主动询问他们中任何一人的姓名或称呼。


    一个都没有。


    ……这代表什么?


    于无处不浸润的夜色之下,道路两旁的婆娑树影相继倒退,不断靠近又远离这辆行驶中的摩托。


    相对广阔的天幕和黑漆漆的林间道,它用以前行的照明灯光显得微小且势弱。


    沈司奥似乎无话可说了,不再开口,留给时却黯淡的光线加上嗡鸣的车辆行驶声。


    这两个要素叠加起来十分催眠,时却没一会便截断思绪,将在脑子里横冲直撞的“被动”二字打入冷宫,选择不再想下去。


    她闭目养神起来,直至周围逐渐能听到无人机播报的声响。


    今晚的扎营地不是缓冲点,最近的缓冲点13-6得到明晚才能抵达,因此三人到达时,整个扎营地才收拾完不久。


    “我和沈司奥去占搭帐篷的地方。”时却一面分别给壁虎和流萤发消息,询问前者定位,询问后者见面时间,一面打算和蒋云霞分开。


    “等等,”蒋云霞拦住两人,“不用占位置,我们吃饭去。”


    时却和沈司奥先后露出问号脸。


    沈司奥疑惑:“难道你收到消息,蝎子今晚会强制分配休息区域?”


    时却震惊:“齐姐的‘和平鸽’作法延迟生效了?”紫蝎们都吃斋念佛啦?


    蒋云霞呼出全息屏幕,先说了句看似无关的话。


    “我路上留意过了,没有其他紫蝎弄死花藤的消息传出来……很有可能,我们这行人是唯一成功自己弄死花藤的。”


    时却:“所以?”


    “还没反应过来?”


    蒋云霞露出颇有点恨铁不成钢,但又不是很意外的表情。


    她看了看时却,啧了一声,打开那二十来人的紫蝎群,在里头发消息:


    【还有搭帐篷的地方没?】


    下一秒就有人回复。


    【有地方。】


    时却:“我不认为会有人无偿给我们占位置。”


    “是不会,”蒋云霞肯定地点头,话锋一转,“但如果我要那人做的只是个举手之劳呢?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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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还在找词汇,沈司奥突然接话:“像辐射前大学课堂里的占座一样。”


    “这个比喻真少见,”蒋云霞道,“差不多就那样。”


    占座。时却自然对这种活动不陌生。


    在社畜时却的大学生活里,同寝室一个习惯早到教室的姑娘和她关系好,偶尔她赶不及,两人又想坐在一块,那姑娘就会带她的教科书,先一步给她占座。


    蒋云霞手快地发出第二条消息。


    【谁帮忙找块地,写上“蝴蝶”两个字,一会我们过去。谢了。】


    等上几秒钟,石宇发出张带定位的照片。


    按蒋云霞要求,他划了块堪堪能挤下两个帐篷的矩形,在矩形内部写上大大的“蝴蝶占了”四个字。


    他拍得粗糙,摄影时拿来在地面上写字的树枝没丢,横躺在“队”字的右下角,根部溅上了些血点。


    石宇:【我很好奇哪个敢来,嘿嘿】


    一手一个,蒋云霞揽过两人。


    “不用去那蹲着,等我们忙完了过去就行了,有人想占这块地和你打一架的话,就占呗,等我们去了再处理。”


    “如果不想对上我们的话,看见字,就会自己绕开了,是吗?”时却轻声说。


    “是。”蒋云霞拍拍时却的肩膀。


    “十三区的事情、前些天的事情,再加上今天的花藤,你的外号能让你省很多力气。说不定……”


    她眼神一闪,顿了顿,没继续往下说,回身搬出车里的腐烂菇,拿上部分走出几步,语气轻快地转头说:“走,拿钱去。”


    时却和沈司奥各自带上剩下的腐烂菇,缀在蒋云霞身后三四步开外。


    四周没什么好看的,时却边走边点开终端,调出那张土地上画着“蝴蝶占了”四个字的照片。


    “资源”两字,清晰地浮上她心头。


    占座。她又想起沈司奥补充的比喻。


    可这两者是不一样的,她想。


    在大学,支撑“占座”这项动作得以完成的基础是:资源相对充足。


    以“座位”作为资源本身,由于一间教室通常能坐完所有学生,所以虽然可能舒适度有些差别,但对于一个听课的人而言,就算想坐在中间却被占了座,不太舒服地坐在了边上,最多不舒服那么一两节课。


    即便占座行为发生,基于诸如“尊重先到权利”、“东西到了人就算到的心理暗示”和“避免冲突”等因素,除非做得太过分,一次性占座太多,否则大多数情况下,没人会去纠结这等事。


    这才是正常的。在时却认知的文明社会里,竞争失败的后果不应该直接涉及生死。


    无论竞争的资源是座位,还是录取名额、奖金、奖牌、职场晋升职位。没有占不上座、考不中、争不过,就存在被杀死概率的道理。


    但在这个如今的情景下,花藤的出现,以及花藤目前表现出来的袭击人的特性,使得作为“安全扎营区域”的资源直接拉红,变得不能满足每个人。


    竞争失败的后果被替换成实打实的生死概率。


    没法赢得竞争,得在扎营地的边缘休息,就有可能被蛰死。


    于是,这个末世的那冷酷运行法则再次无比自然地出现。


    在文明社会的律令无法生存的土壤上,强者……又或者说,强武力者为尊。


    强武力者令人望而生畏,所以“蝴蝶”两个字能令人望而生畏,仅在地面上写下两个字,就能起到威慑作用。


    沈司奥轻轻撞了一下时却。


    “‘不用打有也许存在的车轮战,甚至能不用和别人起冲突’,这八成是蒋姐没说完的话,”机械师道,“你懂的,对吧?”


    “嗯。”时却挑挑拣拣,最后这么中规中矩地回应说。


    时却知道,蒋云霞让人大大咧咧写下“蝴蝶”二字来占位,而不是放她去和别的紫蝎打个血呼啦差,其中肯定有一部分是为了她的感受着想。


    蒋云霞在尽力把“占位置”这三个字上的血腥味吹得淡一些。


    不过严格意义上,时却认为今晚的“占位之举”最后得以完成,从道德层面看,绝对该和这位老猎人无关。


    她是个有手有脚的家伙,甚至能一巴掌呼死株长得丑不拉几的恶心花藤。


    她更愿意称蒋云霞的种种举动为一个提议。


    是谁即便秉持着脑内那个社畜在文明社会下养成的正常三观,仍用无言的顺从接受了这个“写字占座”的提议?


    不是蒋云霞。是她。


    “不愿意做,但会做”,这是昨天关于占位置一事,她对蒋云霞的承诺。


    她完成了这个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