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是县里做布匹生意的赵员外家的赵蕊，长着一张圆圆的脸，胖胖的身材。


    她最讨厌那些长相好看、身材苗条的姑娘。


    宋玉瑶嗔怪地推了赵蕊一把，“你可别这么说啊，我妹妹可是要生气的。”


    赵蕊最懂察言观色，“都说女大十八变，没想到玉姝妹妹这就开始大变样了。小心越长越歪哦.”


    学堂里其他几个平常捧着宋玉瑶的人也反应过来，明白宋玉瑶看来并不喜欢这个妹妹，没看到连一句护着的话都没有吗。


    “还得是县令家的嫡女，玉瑶姐姐还是太低调了，什么美人胚子呀，是有些人自吹自擂的吧。”


    “是啊，一个庶女，长相这么普通，还敢这么自夸。”


    “眼界太窄了，可不得赶紧送进学堂学习学习呢。”


    “玉瑶姐姐，夫子又要我们做诗了，这可是你的强项啊。”


    “哎，玉瑶每次都得夫子夸奖，真是令人羡慕。”


    几个人叽叽喳喳把宋玉瑶夸的见牙不见眼，瞬间迷失在众星捧月中。


    宋玉姝不在乎，她把这些都当耳旁风，不过却有人看不下去。


    出门后，身后一个小姑娘跟了上来。


    “宋姑娘，宋姑娘，等等我。”


    宋玉姝回头，见是一个明亮可爱的，脸上还有些婴儿肥的女孩。


    “哎，等等我，刚才我就看那些人欺负你，你不生气吗？”


    宋玉姝能感觉到对方的善意，平静道：“我不生气，她们只是想哄我姐姐高兴而已。”


    女孩面露惊讶，“你知道！我就觉得你和她们不一样！我们交个朋友吧。”


    宋玉姝也有些惊讶，没想到还有人主动来认识她，“好啊。我叫宋玉姝，今年7岁。你呢？”


    “我叫姜灵儿，我也7岁，你叫我灵儿就行。我知道，你是县令家的女儿。”


    宋玉姝道，“我只是一个庶女，算不得什么。”


    姜灵儿不愿意听了，“庶女怎么了，庶女也是爹娘的孩子啊。”


    “哼，我早就烦透了刚才那些人了，她们一个个都去捧宋玉瑶，不就是因为她是县令的嫡出女儿吗？”


    “我偏不。”


    宋玉姝看她气鼓鼓的模样，觉得很可爱，她捏了捏姜灵儿肥嘟嘟的脸，“别生气了，我们以后可以一起玩。”


    姜灵儿丝毫不介意宋玉姝捏自己，其实她不觉得宋玉姝长相普通，反而认为她很漂亮。


    她看了一眼四周，低声说道：“你刚才也听见了吧，宋玉瑶每次都能得夫子夸奖，其实才不是呢。”


    “都是其他人故意让着她，宋玉瑶也就那样吧，她还以为自己是个才女呢。”


    说完得意洋洋地看着宋玉姝。


    宋玉姝看着她生动洋溢的脸，故意问道，“那灵儿肯定不会故意让着她吧，不如下一堂课就拿出实力，让她见识一下。”


    姜灵儿垮下小脸，“我要是有的话，还用看她们一天天的装模作样恶心我。”


    宋玉姝抬手勾勾手指，示意她过来，两个人嘀嘀咕咕一阵，姜灵儿高兴地抱住宋玉姝地胳膊晃啊晃，“玉姝，还是你有办法。”


    第二天，夫子检查大家的作业。


    夫子或点头或叹气，可能真是全靠同学衬托，看到宋玉瑶这里，夫子还是满意的点头，虽然不算最佳，但在这一批里也算优秀了。


    赵蕊忽然站起来，意有所指，“夫子，昨日新来的宋玉姝不用交作业吗？”


    “是呀，既然来了学堂，就得跟上大家的进度吧。”


    “不能新来就搞特殊。”


    “她凭什么？”


    昨日那几个人咄咄逼人，就想看看宋玉姝能交出什么作业。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宋玉姝。


    夫子本来没打算让她做，她年龄最小，又刚来一天，自己虽然严苛，但还没到这个程度。


    刚想开口，就见宋玉姝慢吞吞拿出了两张纸，交到了夫子手里。


    其他人仰头去看，可惜什么也看不清。


    赵蕊小声嘀咕，“她还真写了，哼，今日最差就是她了吧。”


    宋玉瑶故作维护，“夫子，妹妹还小，在家也不曾认真开蒙，如果做得不好，还请夫子再给她个机会。”


    开着本县最大酒楼—“富贵居”的李家姑娘李丹琪不满开口：“玉瑶妹妹，既然来到学堂，夫子肯定要一视同仁的，你不要总护着她。”


    几个人有的唱白脸有的唱黑脸，就想让宋玉姝第二堂课就受罚。


    尹夫子却开口了，“写的不错！笔力虽有不足，但小小年纪，字间却有气韵，很好！”


    掷地有声。


    这下宋玉瑶坐不住了。


    她们不死心地跑过去看，不得不承认，宋玉姝的字写得确实比他们强。


    几个人尴尬地你看我，我看你，脸色都有点挂不住。


    姜灵儿没想到，玉姝竟然这就得到了夫子的夸奖，她早就看不惯那几个人欺负玉姝，当即一手拖着下巴，看热闹一样，“是谁刚才非说人家玉姝是今日最差的，真是没有自知之明，连个刚来第二天的妹妹都比不过！”


    学堂里传来几声不大不小的嗤笑声，赵蕊气不过，“姜灵！关你什么事！自己连首诗都做不好，还是小心一会儿夫子检查吧。”


    姜灵儿可不怕，她拿出早就写好的作业，恭敬地交到夫子手里。


    还顺道使劲儿白了赵蕊一眼，转头回到座位上。


    夫子不满众人喧哗，“吵吵闹闹什么样子，都回座位上坐下！”


    看到众人都归位，尹夫子这才看向姜灵儿的作业。


    众人只见夫子一下子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手里的作业，又皱着眉头看向姜灵儿。


    赵蕊和宋玉瑶对视一眼，“姜灵儿那个草包，能写出什么好诗，看把夫子气的。”


    姜灵儿也有点害怕，玉姝不是说，保证没问题么。


    她瑟瑟地看着夫子，害怕自己又垫底，那父亲母亲可就又要说自己了。


    没想到尹夫子却笑了，“姜灵儿，你这首诗做的不错，生动有趣、对仗巧妙，动静相宜、颇有层次，好诗，难得的好诗。”


    尹夫子捋着胡子，不停地点头称赞，甚至忘了点名几个作业不好的学生罚抄。


    看着夫子那慈爱满意的笑容，姜灵儿觉得自己飘起来了，满意了，高兴了，心里满满登登全是得意。


    她进学堂这小半年还没收到过什么夸奖呢。


    这次竟然是这么高的评价。


    玉姝没骗我！


    宋玉瑶攥着手里的毛笔，几乎要把笔杆折断！


    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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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最优都是自己！那个姜灵儿，她从哪里冒出来的好诗！


    赵蕊几人也惊讶，夫子可第一次给出这么高的评价。那姜灵儿到底做了什么诗。


    偏偏夫子一个劲地拿在手里，也不给他们看！


    宋玉姝心想，这可是7岁的骆宾王地出圈之作，一首《咏鹅》直接被封“神童”，当然值得尹夫子反复回味咯。


    “哼，姜灵儿，你家不过从商，学这么多东西用得上吗，不如多学学算盘，以后好替你爹算算账，多挣几个铜板。”


    “这学堂可是我父亲牵头才建立起来的，你能进来，也得多亏我父亲，多亏了我！”


    “作了一首诗就得意成这样，以为自己书香世家呢。哼！”


    宋玉瑶气不过，竟然让一个小商之女抢了自己的风头。


    脸上全是嫌恶、鄙夷。


    会做诗怎么了，还不是士农工商中最低等的，还不是得看自己父亲脸色。


    宋玉姝觉得她这嫡姐真的好像没太有脑子。


    虽说在古代，商的地位确实是低。


    就说这学堂，可真是姜灵儿、赵蕊几家商户共同出资建立的，宋父作为县令，并未出资，相当于身份加持。


    这里的课堂、桌椅、院落、甚至请夫子的费用都是这些商家出钱。


    宋玉瑶竟然丝毫不考虑这些，张嘴就是对商家的贬低和嫌弃。


    这让其他人听了怎么想。


    果然，赵蕊几人一听这话，虽然知道宋玉瑶是在说姜灵儿，也感觉非常难堪。


    父亲嘱咐自己在学堂里，和县令的女儿搞好关系。


    可是，宋玉瑶心里却这么瞧不起她们。


    县里有公办的学堂，根本不可能再出资建新学堂。


    要是没有自己父亲出钱，哪有这么好的环境和夫子教他们。


    到了宋玉瑶嘴里，怎么全成了他父亲的功劳，还有她自己的功劳！


    敢情他们能来上学，还得感谢宋玉瑶？


    夫子在一旁停了听了也皱起了眉头。


    姜灵儿可不是能忍的主，她干脆站起来，掐着腰，指着宋玉瑶就不客气道：


    “宋玉瑶！做不出诗来就到处咬人！你是疯狗吗？”


    “这里，我家可是也出了钱的，我来不来学习，学多少，学了做什么用，和你可没有关系！”


    “你这么瞧不起我，有本事把我撵出去呀！”


    “还真拿自己当盘菜了！”


    宋玉瑶没想到她敢直接反驳自己，气得直发抖。


    她扭头看向赵蕊，以往这种情况，她们早就上前了，都不用自己开口。


    结果，赵蕊她们今天竟然也跟个鹌鹑似得，闷在旁边一句话也没有。


    从来没有这么尴尬过，还当着这么多人。


    她气得脖子涨红，下唇都要咬出一圈牙痕，怒吼道：


    “我说得不对吗，你们家就是个最底层的商户，就算进学堂学了点东西，也还是下九流！下九流！”


    此话一出，学堂里骤然安静下来。


    宋玉瑶说完之后，也觉得哪里不对。可是话已出口，她肯定不会收回去。


    干脆梗着脖子站在那里，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赵蕊和身边的几人默默地往后退了几步，面色复杂，似乎想要离宋玉瑶远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