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终于在戌时赶回了宫中，马不停蹄地先去了舒妃的影月宫抱了抱自己的孙子。随后便传唤风泠泠去了福寿宫。


    翠喜和风泠泠从皇后那里回来，心里一直惴惴不安，因为风泠泠好像并没有要责怪她的意思，使她更摸不准自己主子的想法。


    风泠泠站在镜前，欣赏着自己的妆扮，不得不说翠喜的手艺，确实是非常不错。


    门“吱呀”一声开了。


    “珞惜姑姑，来了。”风泠泠见着进来的珞惜姑姑，笑着唤道，随即对翠喜道：“你先下去吧！”


    “是！”翠喜像是松了一口气，退了出去。


    “珞惜姑姑，想个办法让她慢慢地……”风泠泠眼尾闪动一丝阴狠，珞惜姑姑明白风泠泠的意思，“娘娘可是今日带翠喜去德静宫出了什么事？”


    “心不在本宫这便罢了，背后使绊子，又如何留得……”风泠泠说到这里顿住声音，眼中闪过几丝冷厉的光芒，“但她是皇后的人，咱们也不能做得太明显。”


    “奴婢明白！”说到这里，珞惜姑姑也明白了这其中的关联，面对风泠泠如此果决，面上倒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好了，太后传召，本宫可不能迟了。”风泠泠顶着珠翠领着珞惜姑姑便去了太后的福寿宫。


    刚跨进太后的寝殿便听见太后与明子扬唠家常的声音，听他们说话的语调，便可知两人甚是熟稔，明子扬倒像是太后亲孙子一般。


    风泠泠捏紧衣袖，她万没有想到此时明子扬怎会在太后的宫中。珞惜姑姑看出了她的担忧，扶着她的手臂走上了殿前的台阶。


    “泠嫔娘娘驾到！”门外的公公高声唱道。


    “泠嫔参见太后娘娘！见过明相大人。”


    “平身吧！”


    “谢太后。”风泠泠抬头望向太后的同时，眼尾扫了一眼明子扬，见他面色如常，她也敛住心思。


    太后的视线在两人间游走，倒像是没看出什么来，忽地开口：“哀家出去礼佛这日，泠嫔你做的很好。哀家需赏赐你些什么才是。”


    “太后娘娘过奖了，为皇家保住皇嗣本就是泠泠的责任。”风泠泠客套地说着。


    太后显然十分吃这一套，“泠泠模样无双，何时泠泠能为陛下诞下皇嗣才是最好不过，你说是吗？明大人。”太后说完这个，视线很自然地落在明子扬的身上。


    “太后所言甚是。”明子扬微笑着应者太后的话，余光不着痕迹地飘向风泠泠，只见她嘴角含笑，略带娇羞。他藏在袖中的拳头不自觉地收紧。


    “太后可不要取笑嫔妾了。”风泠泠掩面轻笑，心中飘过千百万个不愿意。


    “思锦，去把哀家的令牌拿来。”太后转脸看向旁边的嬷嬷。


    太后的话音刚落，站在她左手边的嬷嬷立即上前从怀里掏出一块精致的令牌递给太后。


    太后接过令牌，将它放到风泠泠的掌心里，“拿着，以后再出现这样的事情，你也不必冒天下之大不韪了。”


    风泠泠握着还带着温度的令牌，心里“咯噔”了一下，这是太后已经知道了？所以皇上已经醒来？


    而他们并没有责罚她，难道皇上、太后与皇后直接在博弈？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宫门也落钥了，明大人便住在清水阁吧，明早上完朝再回去。”太后叮嘱道，“泠嫔也回去吧！”


    “是，太后！”两人异口同声答道，风泠泠忍不住要望向明子扬，理智将她的冲动压制住了。弓着腰身，后退两步，转身退下。


    出了福寿宫，风泠泠与明子扬并肩走着，珞惜姑姑跟在身后。


    “明相大人不是要去什么清水阁吗？”风泠泠率先出声，打破了两人间的宁静。


    “清水阁在陛下永安殿旁，太后福寿宫以南，故而与恰巧泠嫔娘娘同路。”明子扬说着，目光却望向远方。


    风泠泠暗骂自己愚蠢，都没弄清楚宫中的情况，冒然出言想要刺儿明子扬几句。不过，心里是骂着，面上轻笑道：“原来如此。”


    本以为两人会一直沉默，明子扬却忽然开口道：“这些年，太后与陛下念及臣辅政辛劳，特地在宫中准备了个就寝的地方罢了。”


    风泠泠听得这个，可以想像出皇帝病倒，明子扬披星戴月批改奏折的场景。这样说来太子也确实无用了些。


    这也难怪那是在玉真宫，明子扬能那么及时的赶到。


    可是，这个事情，她并不想知道，明子扬还主动提起，也是颇为罕见。


    又踏过沉寂的几步，明子扬的声音再次响起，“臣，有一事不明，还想请教娘娘。”


    风泠泠颇为诧异，毕竟从两人相识以来，明子扬还未向她请教过什么。少时在侯府，也是风泠泠遇到晦涩的文章去询问明子扬多些，“明相大人竟有事需要请教本宫？”


    “是，还望娘娘赐教。”


    “请讲。”


    “敢问娘娘，何为‘狗男女’？”明子扬语气不变，听不出喜怒。


    但风泠泠心里却打起了鼓，想不到明子扬这般厉害，她早晨在德静宫说得话，晚上明子扬就知道了？


    风泠泠当下有些心虚，她并不知道明子扬问出这话是何目的。想起少时，明子扬抽考她学问，她答不出来时，便会不搭理她。可是只要风泠泠扯住他的衣袖，撒娇地唤上几声“小跟班”，明子扬便会对她展以笑容。


    她趁着甬道的黑暗，借着自己的广袖，轻轻扯了扯明子扬的袖子。


    明子扬神色一顿，侧过头，见她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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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下明亮的眼眸，心头蓦然一软。


    风泠泠看到他的反应，心中窃喜，却仍是继续扯了扯他的袖子，软糯的嗓音如同小奶猫般轻柔：“明相大人也知道，自本宫入宫以来，险象环生。不得不那样说。皇后那边因着本宫批准了舒妃准备好的人进宫，编造了一个什么鸡兔相冲的缘由要将本宫禁足。对了！”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向四周看了看，又扯了扯明子扬的袖子，示意他弯下腰来。


    明子扬挑眉，侧身微微倾斜。


    风泠泠踮起脚尖，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皇后让我讨好太后，然后帮她窃取情报。”


    温热的气体拂过明子扬的耳畔，不由得令他有些酥痒。他微微垂眸看着风泠泠的脸庞，这张脸长得极其清秀。她的眼睛很大，黑白分明，鼻梁挺直而又小巧。


    风泠泠似乎感觉到了明子扬的注视，忙低下头去，脸颊飞上两朵红晕。


    明子扬勾唇笑笑，没再多说什么，直起腰。


    这些事情，明子扬又怎会不知。


    两人刚刚站定，却见胡境公公步履匆匆。瞧见他们两人，连忙行了礼，随后又道：“两位贵人可是刚从福寿宫出来？”


    “正是。”明子扬答道。


    “陛下刚刚醒了叫咱家来与太后娘娘报个平安，咱家紧赶慢赶，到这都这个时辰了。敢问两位贵人，太后娘娘可就寝了？”胡境恭敬地询问道。


    “本宫与明相大人离开时，太后娘娘尚未就寝。”风泠泠回应道。


    “多谢两位贵人。”胡境公公又是一揖。


    明子扬与风泠泠正欲抬步，又听胡境公公道：“差点忘了，恭贺泠嫔娘娘大喜。”


    风泠泠一脸茫然，“何喜之有？”


    胡境公公笑得如春日的繁花，“陛下身子好转，明晚欲召娘娘侍寝。明日咱家会安排宫中最有经验的嬷嬷到潋语轩伺候娘娘……”


    这个消息对风泠泠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


    她暗暗瞟了一眼明子扬，见他面色虽是如常，可眼底那抹阴翳却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好在这是夜晚，无人察觉。


    胡境公公瞧着风泠泠没做声，以为她是受宠若惊，高兴地呆住了。想着还要去太后那边，匆匆地走了。


    几缕寒风吹过，风泠泠心底的寒意更甚，那鲜有的温情瞬间荡然无存。


    她张了张口，却不知再说些什么好。


    “更深露重，娘娘还是早些回宫休息。臣，告退。”明子扬低头对着风泠泠行礼，随后转身离去。


    他不知不觉间向前走了几步，又突然顿住脚，回过头来看着那个被夜色笼罩的女人。


    那个瘦削的背影，已经与他渐行渐远，在月光中显得单薄而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