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练到吐也要把球接起来。


    在乌养系心正式成为乌野排球部教练不久后，你也算是真真切切地认识到了，这轻飘飘的句子到底是有着多重的分量。


    乌养系心今天脱下了你第一次见他时，他身上穿着的围裙，换了一身红色的运动服，一点蓝色的短袖内衬从没有完全拉好的拉链之间透出来，一直吊儿郎当扬起的眉毛被他严厉地下压，显出一副不近人情的冷酷模样。


    排球部所有人员都因为他的一声令下而变得忙碌起来。


    部员站立产生的地板摩擦声和排球碰撞的产生的声响在体育场里面此起彼伏着。


    大家都有事情要做，你当然也不是站在一旁干看着的闲人，清水洁子在今天下午开始训练之前就提前交代好了你的任务——


    随时帮大家补充水瓶里的水，整理好训练时要用的毛巾。


    很小，并且是一点也不难的事情，只是有些繁杂，因为大家的动作都很快，赶着上场也就连带着台下的东西都不会认真放好。


    而且大家都是一批又一批地上场，所以经常会出现，你前脚整理好这里，另外一边又需要你帮忙。


    但是收拾东西其实不需要多少脑子，于是你做着做着就一边干自己应该干的事情，一边开始肆无忌惮地走神。


    乌养系心发出的球力道很重，而且动作也很熟练，你不懂排球，算是个纯然的门外汉，但是你还是可以看出对方的实力不弱。


    武田老师说，乌养教练也是打排球的，而且还是乌野市联排球队的，虽然你没有亲眼看到他们打比赛，不过也从山口忠口里知道了比赛结果——


    25:18。


    乌野排球部输了。


    你现在正在帮排球部各位的水瓶装水，因为训练的时间过半，原本最开始装满，而掂着沉重的水瓶现在也因为你摇晃的动作而荡漾起清脆的水声。


    清水洁子站在乌养系心的后方，时时刻刻抱着排球，为他准备着递出被发出去的下一个。


    但是这件事暂时还不需要由你来做，在仅剩不多的，紧凑急促的练习时间里，大家需要更为游刃有余的人来胜任这一最要紧的任务。


    于是你收拢了看向他们的目光，把重新装满的水瓶放回它原本的位置，又来回跑了几趟，将干净的毛巾也收拾了出来。


    “谢谢弥弥。”从场上下来的山口忠弯腰拿起了自己的水瓶，发现又被好好地灌满后，就转过来看你。


    圆溜溜的汗珠从他的额间一路滚落到他的眼睫处，山口忠有些不适地用力眨了眨眼睛，绷紧的面部肌肉此刻有些僵硬地抖动着，他有些疲惫地露出一个笑脸来，从干涩的喉咙里面吐出他的感谢，重复道“谢谢弥弥。”


    “……没事。”


    你的视线在他的脸上停顿了一下，看着他仰头喝下水瓶里的水之后，又马上低下头去看你刚刚整理整齐的毛巾，于是你弯腰捡起顶上的一块，就递给了山口忠。


    “擦一下吧。”你伸出手指，对着他指向自己的脸，平静地开口示意道“脸现在变得有点乱七八糟的了。”


    “……谢谢弥弥。”


    山口忠咽下嘴巴里的水，开口说话的时候声音变得有些呜咽，他用一只手的拇指关节匆匆蹭过嘴角后，连忙又伸出去接下了你给他的毛巾。


    “山口！到你了！”他的休息时间很短暂，只是才喝了一口水，缘下力就开始在喊他了。


    “好！”山口忠一只手还握着你递给他的毛巾，原本正对你的身体被他下意识地侧身转过去一点，他短促地高声回应道“缘下学长！马上来！”


    他转身太快了，没有安全盖好的瓶口顺着他转动的动作，从身体里面打起小小的浪花，溢出来的水都尽数粘黏在他的衣服上。


    “……”


    你看到了，于是就下意识开口想要说话。


    但山口忠的视线又再一次转到你身上，他像是宽慰你似的，于是软软地弯下眉眼，扯着嘴角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笑容。


    随后他就当着你的面，拿着你递给他的毛巾，胡乱地在自己的脸上和脖颈处粗糙地擦拭了一遍。


    他最后弯下腰把东西放回地上之后，就呼吸急促地转身向场上跑去。


    你看到山口忠上场后，就蹲下来去收拾地上散落的东西。


    “接的好！月岛！”场上小小的庆祝声吸引了你的注意，是又一个人完成了任务，于是你又听到清水洁子公式化地播报道“下一个。”


    “……”接着一个下来的是月岛萤。


    对方有些虚脱地张开嘴巴呼吸，眼镜就那么松松垮垮地固定在他的鼻梁上，他也没有伸出手来抬一抬。


    “辛苦了。”菅原孝支也在休息，但他显然要比月岛萤有活力地多，看到月岛萤从上面下来之后，他依然还有力气对他笑。


    “……嗯……”


    月岛萤慢吞吞地走过去，听到菅原孝支的关心后，他安静了一会儿，就从嘴巴里吐出很平淡的回答“……谢谢菅原学长。”


    “要喝水嘛？”


    你很有眼力见地抱着他的水瓶，凑到他身边立马殷切地开口说道“你看起来很累。”


    “……”月岛萤的手掌撑在了体育场的墙壁上，弯折的关节连带着手背上的指伸肌肉都突出的愈发明显，他身上汗津津的，于是你又很有准备地将毛巾也递了过去。


    “……谢谢。”


    月岛萤的眼睛撇向你，他没有先喝水，而是接过你给他的毛巾，在毛巾攥在自己手里后，他就侧着身体把眼镜摘下来，开始擦拭脸上的汗液。


    “没事。”你安静地回应道，看着他擦完汗后又接着把他的水瓶递给他。


    “抱歉，事情有点多，会不会有太麻烦弥弥同学了？”


    菅原孝支上前两步走了过来，很关心地看着你问道“弥弥同学会觉得不适应嘛？”


    “不会的。”你闻言，摇了摇头回应道“大家会更累才是，我也没做什么。”


    “菅原孝支好感度+1”


    “是嘛。”菅原孝支听到你的回答后，显而易见地露出一副松了口气的姿态，他夸张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对你眨了眨眼睛道。


    “那真是太好了。”


    ……


    训练的时间过得很快，从天亮到天黑。


    整个学校也就只有集训的住所在亮着灯。


    住宿的地方看起来很大，每一个房间都足够宽敞和明亮，你带着新奇的目光，看着日向翔阳兴冲冲地打开了一个又一个的大门。


    “哇！超级大啊！！！”日向翔阳的眼睛亮晶晶得，他身后跟着的影山飞雄反而一副很平淡的模样，甚至还摆出很嫌弃的架势，试图让日向翔阳冷静一点。


    “这是我第一次参加集训诶！”日向翔阳罕见地没有反驳影山飞雄的话，他只是又一次睁大眼睛，很真诚地证明道“会很期待也是很正常的吧！”


    ……这种话你好像说过类似的。


    “一整天都要和这群邋遢的人住在一起到底有哪里好玩啊？”月岛萤有些恶寒地开口道。


    ……这句话你好像也听过。


    你端着表情平淡的脸，在打量住处的同时，听到月岛萤的说法，忍不住这样想着。


    “哈哈……”走在你旁边的山口忠先你一步，偷笑着舒展眉眼，发出一阵细小的笑声。


    “……”你安静地偏过头去看他，于是对方在笑过之后，又挑高眉头，对你露出一个抱歉的笑脸，很诚实地开口对你说道“只是忽然想起来弥弥也这么说过……”


    “而且当时阿月也是这样回答弥弥的，所以稍微觉得有点好笑。”


    “的确。”你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看到突然窜出来西谷夕和田中龙之介在听到清水洁子并不住在这里的消息，就露出了和贫瘠土地想像的表情后。


    你思考了一会儿，就像突然想起什么似得，兴致勃勃地偏头问道“说起来阿忠有带毛巾嘛？”


    “毛巾嘛？”


    也许是因为今天太累了，山口忠还没有完全恢复体力，以至于他有点反应不过来。


    山口忠有些迟钝重复了一遍你问题的后三个字之后，然后马上就展露出了一个柔软的笑容，他弯起眉眼，轻声应答着你道“当然。”


    他回应了之后，又立马补充道“而且阿萤也有带哦。”


    “嗯……”你听到山口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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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安静片刻后，就委婉开口道“……阿萤的话……”


    “他应该是丢给阿忠你了吧，说是可以直接让你一起带过来。”你很诚实地戳穿了山口忠对月岛萤说的好话。


    “诶？弥弥好聪明哦。”闻言，山口忠眼睛瞬间就瞪大了一点，但他没有露出半点被戳穿的窘迫，反而很捧场地夸奖道“弥弥很了解阿月呢！”


    “当然，阿萤是不会做这么体贴的事情的。”


    你闻言，立马假装羞赧地伸出手来点了点自己的脸颊，像是接受什么重大采访一样语气害羞地道“不过这没有什么的，毕竟我很清楚阿萤还是一个正处于青春期的男高中生啦。”


    “……”


    “……我不会做哪些体贴的事情？”月岛萤忽然皮笑肉不笑地从你身后冒出来，他高高的个子站在灯光下格外显眼，于是你抬头看去，他就扯着嘴角开口道。


    “我稍微有点不太明白。”


    “要不请这位了解我的，处于青春期的女高中生来好好跟我本人讲解一下吧。”


    “真抱歉。”


    你闻言，面色如常地向月岛萤摇了摇头，随即严肃地绷紧了脸，用谦逊的语调开口道“弥弥老师的课堂可不是随便就可以听到的。”


    “毕竟我现在还是一个没有教学资质的女高中生，事实上在我们国家，法律并不允许有未经审批的校外培训机构产生。”你苦恼地拒绝道。


    “……不过，如果阿萤愿意的话，我可以破例在这方面为阿萤提供一些便利的。”你紧接着话锋一转。


    “如果阿萤想要听到的话，请麻烦支付给我一百亿日元吧。”你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很自然地向对方伸出手，摊开手掌，手背朝下。


    “……怎么又是一百亿日元？”


    月岛萤显然对这个又出现的一百亿数字有着一些奇怪的印象，于是他挑了挑眉，用一种熟稔的语气揶揄道“又是等价交换嘛？”


    “不是的。”你出乎他意料地摇摇头，然后在他的注视下语气平稳地回答道“请不要介意，这是另一个全新的一百亿日元。”


    “……这又是什么新的花样嘛？”


    月岛萤扶了扶自己的眼镜，视线安静地从手指间穿过，然后稳稳地落在你的身上。


    但你没有一点动摇，他也没法从你平淡的脸上察觉出分毫可以被他捕捉到的蛛丝马迹。


    “……请说吧。”


    月岛萤此刻又开始有点躁动了，他能感觉到自己脖颈在痒，喉咙也一样泛着干渴的涩意，但是他没有对此做出任何行动，他只是按耐住了自己的动作。


    因为他很好奇，好奇你即将说出来的话。


    所以他压下了胸腔砰砰乱跳的心脏，压下了眼睛紧绷着的酸痛。


    他弯着腰，隔着被自己擦拭干净的镜片，然后一往直前地注视着你。


    “……弥弥。”于是他开口叫你的名字。


    “……已经够了。”你微微颔首，平静地回复道。


    “……什么？”


    月岛萤在这方面有些没反应过来，他忽然高高扬起的眉毛几乎将他的心情昭示地淋漓尽致。


    “现在是货币交易哦。”你眨了眨眼睛，抿唇露出了一点笑意。


    “我用了一百亿日元。”


    “购买下了听见阿萤喊我名字的机会。”


    “……”


    “骗子。”


    月岛萤安静了片刻，他忽然瞬间露出死鱼眼，很冷酷地评价你，然后又对你摊开了手，向你展示他空空如也的手掌。


    “我的钱呢？”


    “抱歉。”


    听到他的疑问，你立马就双手捧上了月岛萤伸出的手，直视着对方，很紧张地开口道“实际上，我给阿萤的是国王的一百亿日元，他们说这是只有聪明人才能看见的钱币。”


    “难道阿萤看不到嘛？”你用异常真诚和愧疚的语气道“我下次会记住的。”


    “……”


    月岛萤听出了你的言外之意，他立马当着你的面，冷冷地扯动了嘴角，吐出两个字来企图打击你。


    “笨蛋。”


    阿萤。


    毫无杀伤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