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青歌拍拍衣服上的灰尘，转过身来笑意盈盈地盯着小山，“她的那招什么？”


    小山用尽毕生所学，大脑飞速运转，却还是支支吾吾说不出活，满脸绝望地看向沈萧淮，乞求他的帮助。


    可沈萧淮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前不久差点被赶出家门，哪来的胆子替他说话。


    楚青歌步步紧逼，浑身上下散发出强烈的威压，“你可记得你是哪里的守山人？”


    小山不断后退，直到后背传来粗糙的触感，他已经无路可退，身后便是足够两人环抱的树，“我是通天宗的守山人。”


    “那你的主子是？”


    小山的心跳到嗓子眼，颤颤巍巍地说到，“楚……”


    “不对。”楚青歌打断了他，对着一旁神情不自然的沈萧淮勾勾手指，“你，过来。”


    沈萧淮本想强装镇定，可一回想起楚青歌那张阴沉的脸就感到后怕，他一咬牙，瘫倒在地上抱着楚青歌的大腿的哭诉起来。


    “我好苦的命呀，不仅莫名其妙被刺杀，现在连属下也不听我的命令……”


    “你说！我是不是叫你别出现在我面前！”沈萧淮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指着已经石化掉的小山。


    主上，你怎么还有两幅面孔？小山恨不得把他这幅样子用留影石记录下来，在鬼域宗循环播放，好让大家都看看。


    在这段时间里，他已经深刻明白一个事实：自家主上是倒追！话语权在夫人这里！


    于是他当机立断，做出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小山露出轻蔑一笑，靠着树干一屁股坐了下去，“诶呦喂，还让不让人活了……”


    好啊，比撒泼打滚我还没输给谁过！


    “楚盟主，你可要为我做主呀……”小山捶胸顿足，偷摸往楚青歌那边移动，想要占据有利地形。


    谁知他的小动作早就被沈萧淮发现，就势一道掌风便将他吹回了原地，沈萧淮死死抓住楚青歌的腿，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小山仍不信邪，蛄蛹着前进，眼看就要抓住命运的大腿，楚青歌默不作声移了个位置。


    好好好，都不要我，小山想到自己的悲惨境遇，哭的更大声了。


    但现在看来，主上也不是完全倒贴嘛，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双向奔赴的，小山鄙夷地看着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用楚青歌裙摆当手帕的沈萧淮，恨铁不成钢。


    楚青歌看着瘫倒在地上泣不成声的二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们鬼域宗的人都这样吗？”


    “都起来吧，我不会做什么的。”她弯腰捏住二人衣服后领，像拎小鸡仔一样把他们提溜起来。


    “楚楚你不生气吗？”沈萧淮吸吸鼻子，拉着小山乖乖站好，听从发落。


    “他又没做错什么，我为何要生气。”楚青歌走到一边伸脚踢了踢昏死过去的黑狼，蹙起眉头。


    这种生物应当群体行动才是，可眼前的这只不仅单枪匹马就来袭击他们仨人，身上的气息也说不出的诡异。


    “沈萧淮。”楚青歌呼唤道。


    “在！”沈萧淮擦干挂在脸边的泪痕，快步走来。


    “你且看看它身上有没有什么奇怪之处。”楚青歌打了个哈气，眼前浮起一片水雾，懒懒地靠在一旁的树干上。


    小山看着离自己不足一丈的楚青歌，无数次伸出手却又收回：叫你刚刚乱说话，现在好了，丢人丢到鬼域宗外面去了。


    “你想说什么便说吧。”似是看出了他的局促，楚青歌闭着眼睛说到。


    小山手心出汗，大脑一片空白，挂在嘴边的话脱口而出，“我不该说主上拒绝了您！”


    “小山曾有幸远远地看过您一次，您的飒爽英姿自那时起就牢牢刻在我的脑海中，今日一见，竟比传闻中还要厉害不少……”


    “打住。”楚青歌捏捏鼻梁，缓缓睁开了眼眸。


    小山看呆在原地，他自认为沈萧淮已是自己短短二十年人生中见到过最惊艳的一张脸，但此刻他才明白什么叫做绝色。


    若不是他知晓眼前人的真实身份，怕是要将她当成摄人心魄的精怪处置了。


    为什么一路以来都没有注意到呢，小山正想着，就眼看着楚青歌的面容不知怎么的，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明明还是之前的五官，自己却打心底觉得普通。


    “这是……”小山一脸不可置信。


    “看花眼了吧。”楚青歌不去看他，声音轻的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小山顿时感到脑中一片混沌：自己刚刚在想些什么呢，竟然记不清了。


    另一边的沈萧淮呼唤着小山的名字，但并未得到回复，他急匆匆赶来对着小山的面庞挥挥手，“想什么这么入神？”


    小山这才从逐渐飘远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笑笑，“走神了，主上。”


    看到小山无碍，沈萧淮清清嗓子，对楚青歌讲述自己的发现，“这黑狼体内有一股不属于它的气，很是霸道。”


    “但当我要进一步确认这股气时，它却悄无声息地溜走了。”能在沈萧淮眼皮子低下溜走的东西，必然不简单。


    楚青歌端详着瘫倒在地上的黑狼，“既已消失，那便不再追究，我们接着下山吧。”


    小山似乎忘记了楚青歌面容变化的事情，毕恭毕敬地走在前面带路，“楚盟主请。”


    楚青歌似乎对这个称呼不太适应，瘪嘴到，“沈萧淮，你来和他解释一下。”


    得到吩咐的沈萧淮一把揽过小山的肩头，将他拉到一边，“放心吧。”


    一路上，楚青歌看着小山的脸色反复变化，从质疑到震惊，再到气愤。


    “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小山一脸不平，紧握的双拳显示出他内心的想法，誓要为楚青歌讨回个公道。


    “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们鬼域宗定会将那小人连同这吃人的宗门一同赶尽杀绝！”小山眼中冒出火光，溢出的灵力令方圆十里的鸟兽闻风而逃。


    “主上，你说句话啊！”小山见楚青歌并未回应，看向身边的沈萧淮，可奈何对方也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您就忍心看着楚姑娘受如此大辱？”小山下定决心，即使只有自己一人，也要去刺杀了那可恶的家伙。


    看着义愤填膺的小山，楚青歌不知为何喉中涌起酸涩，二人不是什么挚交，他前不久甚至被自己戏弄过，现在却要豁出命帮她。


    她压下心头的感动，“谢谢，但不必担心，我自有安排。”


    听到这话，小山才勉强冷静下来，回想起自己无礼的举动，连忙向二人道歉。


    “你真是个好人。”楚青歌认真说道。


    小山的动作停滞住，胸口剧烈震颤，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评价他，世人皆认为鬼域宗乃是魔教，轻则不愿与他们过多接触，重则言语辱骂驱赶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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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无论是小山还是宗门内的其他人，都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他们只是被人抛弃，为了活下去而苟延残喘的可怜人罢了。


    小山眼神动摇，抬头看见沈萧淮自豪的表情，仿佛在说：怎么样？


    我好像明白您为什么会对楚姑娘死缠烂打了，主上。


    但他终究还是压下了心中的悸动，面色如常地说道：“您是主上的朋友，我自然也要尽心竭力。”


    楚青歌又是感动的一塌糊涂，背手哼起了歌。


    “楚楚，如今你知道了我恢复记忆这回事，日后若有需要我宗主名头的时候，尽管告诉我，我一定帮你。”沈萧淮想起楚青歌那感动的模样，在心中暗骂自己的粗心大意。


    “我救了你的命，你又吃我的喝我的，帮我不是应该的吗？”楚青歌满脸理所当然地看着他，转头接着哼曲。


    沈萧淮顿时来了精神，“说得对，救命的恩情必须用一辈子的劳作报答！”


    小山看着二人之间有来有回的调侃，用力拍拍自己的发烫的脸颊：真是的，他在想什么呢，楚姑娘对待主上分明是不一样的，他能做的只是服侍好主子就够了。


    打起精神，他一步并作两步追上二人，跟在沈萧淮身侧。


    “楚楚，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小山的真实身份的？”沈萧淮忐忑地问道，生怕她听到那不合时宜的称呼。


    “从我发现他躲在树后面那刻起。”楚青歌随手捡起路边的野花，绕在手腕上比划。


    “啊？”沈萧淮和小山发出了异口同声的质疑，只不过一个是心虚一个是膜拜。


    楚青歌看着动作出奇一致的主仆二人，被逗得开怀大笑，不由得弯下腰来扶着一旁的树干。


    “你们俩觉得自己的表情很自然？”


    二人对视一眼，重重点头。


    只见楚青歌从袖口里拿出一块砖头似的东西，敲敲点点几下，沈萧淮鬼鬼祟祟的样子便出现在了上面。


    沈萧淮越看脸越红：他当时有这么明显吗？


    不一会儿，二人在小山的带领下来到了山脚，不远处便是灯火通明的城镇，热闹的吆喝声连同着食物的香味飘荡在大街小巷，刺激的楚青歌吞了好几下口水。


    距离她上次来集市已经过去多久了呢？楚青歌也想不起来，隐居的那段日子她几乎不怎么下山，各种生活必需品都是从网购系统上买来的。


    在那之前的日子……


    想到此处，楚青歌眼中的光暗淡了几分，却忽的被一只手拉住，“楚楚，快看那边有人表演！”


    沈萧淮脸上充满着好奇与兴奋，楚青歌一时间有些恍惚：她真的是来自现代的人吗？


    那割裂的记忆与所谓的亲人会不会只是系统为了让她完成任务，而悬挂在她面前的一根永远触摸不到胡萝卜。


    脑中回荡着许多充满恶意的声音，楚青歌头痛欲裂。


    “楚楚，你没事吧。”沈萧淮捧起她惨白的脸，眼中满是关切。


    楚青歌呆愣愣地看着眼前人，一时间慌了神。


    不可以，她不能再对这个世界的人产生更多的感情了。


    “那便去看表演罢。”她收敛心神，一如往常的样子。


    “小山，你先回去。”沈萧淮一把拉住楚青歌的手腕，兴高采烈地冲入人群。


    楚青歌扭头看去，小山背对着黑暗向二人挥手告别，逐渐隐入丛林，没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