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言重了，妺儿不打扰了，告辞。”


    少女心事重重的背影落在男子眼中，嬴桓微微敲了敲桌案，待阿轲俯首过来冷声道。


    “找到了吗？”


    “还没有，不过，方才先生那边递来了一封书信。”


    阿轲将信笺交给嬴桓便闪身离开房间，案头的冰鉴幽幽冒着寒气，将屋内的暑气驱散了大半。


    ……


    离开东宫之后，姜妺纵然有心探究，却也知道这青天白日地难以着手调查，只能耐下性子暂且回到锦绣宫。


    夜色降临，姜妺守在窗口等了许久，没想到倒等来一个意料不到的人。


    “是你。”


    黑衣人翻窗而入，姜妺看他身形绝不是戚百草，刚要喊人，便看他取下脸上面罩。


    “姚平？你到我房中作甚？”


    姜妺对姚平倒是没有多少敌意，虽然这人说话难听不讨喜，却不像一个恩将仇报之人。


    “跟我走。”


    姚平什么也没有解释，拉着姜妺就要离开。


    “你要带妺儿去哪？！”


    带着寒意的剑直直指向姚平后心，听到少年熟悉的声音，姜妺眼睛一亮。


    “阿宁！”


    “妺儿，你别怕，我绝不让他伤你分毫。”


    霍宁先是一笑，看向姚平的眼神却带着杀意。


    “好会说大话的小子，姜妺中毒不是拜你所赐吗？”


    姚平冷笑一声，腰身一扭便后踢向霍宁手腕。霍宁迅速后退，眼见姚平揽着姜妺便要跃上院墙，忙收起剑追了上去。


    担心引起禁军注意，霍宁只能想方设法去抓姚平，一旦姚平还手，打斗声也有可能会引来禁军。


    三人纠纠缠缠终于到了莲苑，迎面一拳让姚平不耐地抬手一挡，压低了声音警告着。


    “臭小子！你不想查明真相了吗？！”


    “阿宁住手！”


    看他们二人交手，姜妺忙开口制止。随后手臂一紧，被姚平拉着躲在了假山中间。


    “看什么呢？”


    远处阁楼之上传来一声询问，三人紧紧贴着石壁不敢动作。


    “奇怪，我刚刚好像听到有什么声音。没事，大概是听错了吧。”


    待到那二人的声音消失许久，霍宁这才探出头看向云台阁。


    方才若不是姚平既是将他们二人拉进这石缝之中，只怕此刻他们已经被护龙卫发现了。


    “你带我来这里，可是要告诉我什么？”


    姜妺目光灼灼地盯着姚平，看他视线移向不远处的莲池，眼中暗沉，应当是想到了四皇子一事。


    “今日，你到太子殿中说起的密道，我觉得有几分道理。”


    “你怎知晓？”


    姜妺诧异，姚平不过是一个禁军统领，太子殿中的对话，他是如何知晓的？


    “我怎么知道的并不重要，只要我们找到藏匿在莲苑内的密道，便有可能找到是何人杀害了四皇子。”


    见姚平并没有解释的意思，姜妺虽有疑虑，却也只能作罢。


    “妺儿，莫非，你认为当年是有人通过密道将四皇子带到了此处溺死？”


    霍宁问道，姜妺点头，将心中猜想如实告知。


    “我听宫女说，这莲苑二十年来从来没有人靠近过。并且有人在宫中散布谣言，说此处是不祥之地，还有夜半哭声。”


    “这些传言让宫人对此处敬而远之，我想，散布谣言的人一定是担心有人靠近这里会发现什么。”


    “如果此处有密道，便可以解释，为何四皇子出事当天没有任何人察觉有异样。”


    “我看过了，从樘露殿到此处有诸多禁军、侍卫看守，倘若有人想在白日里将四皇子悄无声息地带到这里，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霍宁一笑，“所以，你便猜测是有人通过密道将四皇子带到此处。”


    姜妺点头，又不由叹了口气。


    “白日里我问过殿下，他说，皇宫中的密道是建造之初便留下的。而莲苑是新建的，地下不可能有密道。”


    “不过，我却不这么想。这莲苑是新建不假，若有人趁机在地下挖条密道，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霍宁赞同地点头，姚平扭过头看向对面的少女。


    “倒也不笨。”


    霍宁眉头一皱，这姚平他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如此说来，你今夜是要带着我到此找密道？”


    姜妺肯定地说道，霍宁却拧眉，怀疑地打量着点头的姚平。


    “此处靠近云台阁，在此处寻找密道自然要越发小心才是。妺儿不会武功，很有可能会被护龙卫发现，你为何要带妺儿到此？！”


    姚平勾唇一笑，眼中毫不掩饰地邪气。


    “若是被护龙卫发现，我便可以趁机将她丢出去。是被乱刀砍死还是乱箭射死，就不关我的事了。”


    “你这厮果然没安好心！”


    霍宁大怒，刚要拔剑，便被姜妺按住手。


    “阿宁。”


    姜妺微微摇头，若是此时打起来，必定会被云台阁之上的人发现。


    “你这般讨厌我，是因为我爹？”


    少女的眼瞳澄澈，好似能照见人心底的暗处。


    姚平冷笑一声移开视线，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


    “一个乡野村夫，也配娶阿姐？！”


    姜妺压下心中怒气，冷声道。


    “在我娘眼里，我爹自然是极好的。至于配不配的，还轮不到你这么一个外人来说三道四。”


    “外人？！”


    姚平瞪大了双眼，怒气冲冲地低喝。


    “你说我是外人？！”


    “怎么不是？从小到大，我从未听我娘提起过你，想来不是什么重要之人。”


    姜妺这话就是为了气他，母亲向来不与她提起那些过往，而这些故人自然也不会告诉她。


    姚平这人看起来极其在意母亲，姜妺偏要说这话气一气他，也好出出气。


    男子攥紧了手粗喘着气，一双眼睛微红，像是随时要挥拳打她一般。


    片刻后，姚平率先扭头离开，冷声道。


    “你最好给我小心一点，若是笨手笨脚的引起护龙卫注意，我定要将你丢出去。”


    “什么人呐？！”


    霍宁瞪了瞪眼，扭头拍着胸脯保证。


    “妺儿别怕，有我在呢，到时候看我不先把他丢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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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姜妺噗嗤一笑，“好啊，那就谢谢阿宁啦。”


    还未走远的姚平翻了个白眼，便一跃翻身上楼，凝神四下寻找着机关。


    姜霍二人也不再多言，小心避开巡视的禁军在周围试探着寻找。


    如此过了大半个时辰，三人皆是一无所获。


    “奇怪，这楼上楼下，长廊墙角都找遍了，怎么什么也没有？”


    霍宁不解地皱眉，姚平更是连莲池周围的每一块砖头都查看过了，什么也没有。


    “难道，我们真的猜错了吗？”


    姚平不甘心地还要再上楼寻找，便被姜妺制止。


    “我想，机关应该在那。”


    霍姚二人顺着姜妺所指的方向看去，莲池内的莲花莲叶摇曳生姿，在夜色下越发沉寂。


    “莲池周围我已经看过了，并没有什么机关。”


    姚平瞥了眼认真的少女冷淡地说着，姜妺却一笑。


    “姚大人可知，这莲苑因何而建？”


    姚平眉头一皱，像看傻子一样斜了眼姜妺。


    “三岁小孩都知道，这莲苑是为了移栽的那株并蒂红莲。”


    “那红莲呢？”


    姜妺反问，霍姚二人不由看向莲池内。粉白的莲花争相怒放，却不见那株红莲。


    “也许，是二十年来无人看管，死了也说不定？”


    霍宁猜测道，姚平却微微摇头。


    “那株红莲是开阳特有的花，一旦开花存活，便不死不灭。除非，有人将其拔走，或焚毁，才会消失不见。”


    霍宁看了看姜妺，见她点头，纵身一跃无声地踏过莲花跃入湖心。不过几息，便飞身回到少女身边。


    “我在湖心处发现一隐在水面之下不过寸许的石块，周围有莲花遮挡，若不是有意去找，极难发现。”


    姜妺一喜，看来，她的确猜对了。


    白日里她闲来无事到藏书阁翻找着旧年有关莲苑记载，无意间看到了有关那并蒂红莲的记录。


    她几次到这莲苑，都没有发现那红莲身影，本以为是枯死。却没想到那红莲如此特别，若不是有人拔走，便难以解释。


    为何要拔走那红莲？姜妺一直在想，就在方才，她忽然有了个猜想。


    若是，为了隐藏什么机关呢？


    那并蒂红莲珍贵，那三年这莲苑日夜有人看守，无人敢取走那红莲。


    可是，自从莲苑荒废之后，那红莲便成了可以觊觎之物。若有贪财之人想要用这红莲在宫外换些金银，必定会发现水面之下的机关。


    霍宁的话应证了她的猜想，无需多言，待霍宁按下机关之后，果然看到假山之下打开一入口。


    石板移动的声音极轻，姜妺仔细一看，原来有人细心地在两块石板之间留有缝隙，这才避免了石板打开之后的响动太大引起禁军与护龙卫注意。


    三人快速钻入密道，点燃火折子之后，皆是一震。


    密道内的骸骨少说也有数人，皆是被一剑穿心而死。


    姜妺攥紧霍宁衣袖，绕过地面散落的骸骨，跟上前方的姚平。


    密道内很是狭窄，只能容纳一人通过。火折子在这密道内越来越暗，眼看就要熄灭，三人终于到了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