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妺儿说得对，等到下次见面，我一定向沈公子赔礼道歉。”


    霍宁点头保证，姜妺粲然一笑，拉着他往湖边走。


    “不是说要带我认识你的朋友吗？走吧。”


    闻言，霍宁这才想起今夜的计划。二人穿过人流到了阙金桥下，姜妺远远便见到有一画舫靠在岸边。


    看了眼笑吟吟的少年，姜妺压下心中疑问跟在他身后。


    画舫中有数名仆从，坐在桌案边的是一男子，大约二十出头。面如冠玉，身形欣长，鸦青色的圆领长袍越发衬得他内敛谦和。


    见到霍宁身后的少女，男子不由诧异。他这位表弟向来眼里只有练武玩乐，何时身边有了亲近的姑娘？


    便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霍诗晴，他也是不假辞色。男子看着他仔细地扶着少女的手上船，相似的星眸微眯，笑着问道。


    “宁儿，这位姑娘是？”


    “阿兄，这是妺儿，是辛夷山庄少庄主。”


    嬴桓不由诧异地看向对面坐下的少女，素闻辛夷山庄少庄主身体孱弱，却不知竟是位女子。


    听霍宁唤他阿兄，姜妺便知这男子是皇子，只是不知是哪一位。


    “妺儿，阿兄正是东宫太子。”


    霍宁心虚地看了眼身旁少女，她曾拒绝过他想帮她成为太子妃的想法。如今他自作主张，不知妺儿是否会生气。


    生气也不尽然，姜妺抿了抿唇，看了眼眼神闪烁的少年心中无奈叹息。


    有时候，有一个太关心你的朋友，也是一种烦恼呢。


    “原来是少庄主，失敬。”


    “太子殿下言重了，不过是依仗祖辈产业罢了。”


    嬴桓不置可否，曾经的藏剑山庄名动江湖，就连朝堂也有所耳闻。要说依仗父辈，他这个太子的身份又何尝不是呢？


    “素来听闻令尊是铸剑奇才，只是一直无缘得见，今日见到少庄主也算是有缘，阿轲，倒茶。”


    跪坐一侧的阿轲闻言执壶将热茶倾泻而下，杯底的鱼儿图案仿佛活了一般摆动。


    “太子殿下客气，少庄主一称呼着实不敢当，殿下唤我妺儿便是。”


    “咕嘟——”


    水底的鱼儿烦躁地吐着泡泡，鱼眼中是庞大碍眼的画舫，拍了拍鱼尾又偃旗息鼓地缩回。


    阵阵涟漪随着画舫的游动在水面范开，此时天色还未彻底暗下，灰蒙蒙地笼罩在上空。


    霍宁倚在栏杆处无趣地拨了拨水面，一双耳朵却是留意着身后动静。


    “如此说来，妺儿倒与宁儿有缘。”


    嬴桓笑着摇了摇扇子，可不就是有缘吗？随便救起的人是父亲好友的亲人，而要寻的朋友的未婚妻的朋友又是那人的妹妹。


    这京城还是小了些。


    姜妺一笑，她也觉得巧合极了。更不用提，霍宁所救的何四小姐是何星竹的妹妹。


    缘之一字，当真是难以琢磨。


    “听闻殿下选妃。”


    嬴桓点头，姜妺想了想问道。


    “殿下没有心仪之人吗？”


    得知太子要选妃，姜妺便一直有这个疑问。从小到大，她所知的夫妻无论是爹娘还是沈叔父与沈叔母都是两情相悦这才成婚。


    到京城中，长公主与夫君同样如此。而沈听白与何星竹亦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以姜妺一直不明白，为何尊贵如太子，却要靠选妃来娶未来的妻子？


    嬴桓失笑，储君之妻又如何能单单凭他一人心意？莫说太子，就是皇帝，也不能随意娶自己心仪之人。


    情之一字，前方还有门第与势力，而未来的太子妃也绝对不可能只是一个平民百姓。


    若无助力，那只会是累赘，只是占得那个位置的垃圾罢了。


    看着面前少女澄澈的眼瞳，嬴桓脸上的笑多了几分真实。


    “嗯，还没有。倒是羡慕宁儿有人喜欢，当真是有福气呢。”


    男子叹了口气，脸上一片可惜羡慕。霍宁不乐意了，坐起身瞪了眼满眼笑意的嬴桓。


    “阿兄，这福气还是给你吧。”


    与其被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的人喜欢纠缠着，倒还不如没有人喜欢。


    “别，这福气我可要不得。”


    嬴桓笑吟吟地拍了拍手中折扇，看了眼含笑的少女，状似好奇地问道。


    “妺儿可有心仪之人？”


    本是看乐子的姜妺忽然被问，一时有些怔然，随后便摇了摇头。


    从小到大，她身边接触过的同龄男子也只沈听白一人。沈听白是朋友是兄长，除此之外她认识的也就只有霍宁了。


    嬴桓斜了眼怔愣傻乐的少年，拇指微微摩擦着手中折扇笑道。


    “若是没有，我倒是想做个媒。”


    霍宁回过神，闻言不由心中一急，抢口道。


    “阿兄，你几时也担了红娘的任？妺儿还小呢，人家爹娘还没提过这事儿，你瞎跟着掺和什么？”


    嬴桓眉头一挑，似笑非笑的看着心虚的少年。臭小子，当他没瞧出今夜的意思？


    触及到嬴桓的眼瞳，霍宁移开视线只当不知。妺儿不但长得漂亮心肠还好，更重要的，是他霍宁的朋友外加救命恩人。


    他帮自己恩人寻个好亲事没错吧？左右嬴桓也要选妃嘛，妺儿怎么就不能参与了？


    霍宁越想越觉得自己没错，下颌微抬地瞥了眼嬴桓。


    看他这幅理直气壮的样子，嬴桓又好气又好笑，傻小子以为宫里有多好？


    视线转向对面干净澄澈到让人自残形愧的少女，嬴桓叹息，这样的人不属于皇宫，更在皇宫中活不了多久。


    姜妺不知太子会不会气恼，但见他面无愠色，这才放下心来。


    “砰——”


    “小心！”


    霍宁接住歪倒的少女，犀利的眼瞳警惕地环顾四周。而本跪坐的阿轲迅速拔出靴中短剑将太子护在身后，一双鹰眸中满是警惕杀意。


    船身晃动而周围却并无其他船只，拔剑的侍从对视了一眼，一半跃入水中，一半留在船中保护嬴霍二人。


    姜妺不明所以地探出头，又被后脑勺的力道压下。


    “别怕，没事的。”


    少年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姜妺听着近在咫尺的鼓噪的心跳声，想说让他别怕，紧接着腰间一紧。


    “宁儿！”


    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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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处飞来的短箭就要刺中霍宁胸膛，嬴桓心头一紧，紧接着便见霍宁身形一闪避了开。


    提起的心还未放下，便看到姜霍二人跌向湖中。


    姜妺还未来得及害怕，便被扑面而来的湖水掠夺了呼吸。


    “咳…”


    涌进鼻腔的水呛得姜妺一咳，更多的水却从口中涌进，窒息感让她意识快速模糊。手中紧紧抓着的布料也松了开，模糊不清的脸是姜妺昏迷前最后的记忆。


    ……


    疼。


    这是姜妺有意识之后唯一的感受，自头颅至胸腔，无一不在胀痛。更为严重的是肺部，仿佛还能感受到湖水涌进来的刺痛。


    “咳咳……”


    “妺儿！你终于醒了！”


    半梦半醒的少年一听到细微的咳嗽声便惊醒，见她缓缓睁开眼，简直要喜极而泣。


    “霍宁…你，你的眼睛…”


    沙哑的声音细弱，霍宁凑到她唇边才听清。下意识地摸了摸眼角，有些不明所以。


    姜妺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心中不由一暖，从小到大，每次她生病守在她身边的都是阿娘。


    “我没事，妺儿，你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霍宁摇头，姜妺已经昏迷一天一夜了，当真吓坏他了。


    姜妺摇头，其实她浑身难受。头疼，嗓子疼，呼吸着也疼。但是看他憔悴的模样，如何能再让他担忧。


    “我挺好的，你这眼睛都快媲美兔子了，快去睡吧。”


    沙哑的声音让霍宁听得心中难受，他本是好心牵线，哪里想到会害得她落水。


    这一天一夜他都在自责，若是救命恩人因他有个三长两短，他就是死也难辞其咎。


    幸好，幸好她没事。


    “妺儿！”


    端着药进来的女子惊喜地看着坐起身的少女，快步过来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


    “幸好，烧退了。二郎，你回去歇着吧，妺儿这里有我。”


    嬴莜婧拍了拍床边少年，霍宁看了看点头的少女，为了不让她担心，只能离开房间。


    “来，把药喝了吧。厨房里有热汤，待会儿就能喝了。”


    嬴莜婧小心地吹了吹汤药，一勺勺地喂给姜妺。


    “公主，你真好。”


    少女眼眶一红，吓得嬴莜婧以为烫到她了，还未查看便听她如此说。


    嬴莜婧噗嗤一笑，摸了摸少女柔顺的发丝。


    “喂你喝药这就算好了？这以后还不被人轻易给哄走？”


    姜妺吸了吸鼻子，“真的，霍宁待我好，您待我也好。能认识你们，真是太好了。”


    嬴莜婧眉眼一软，轻抚着少女脸颊，掩去眼中思绪笑道。


    “要说好啊，还是妺儿好，吃药不哭不闹的，不像宁儿那臭小子。我跟你说，小时候他害怕喝药，为了证明自己病好了，硬是光着膀子在院子里耍了一套枪。”


    嬴莜婧哈哈大笑，“结果呢？病得更重了。为此，小五没少取笑他。”


    姜妺也是又惊讶又好笑，没想到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的霍宁竟然害怕吃药。


    “所以我说，妺儿你才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