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今儿必须还上一笔，不然，有你好受的！”


    那五大三粗的债主满脸横肉抖动，一双铜铃大眼瞪得好似要吃人，蒲扇般的大手粗暴地揪着阮夕颜的衣领，将她整个人像拎小鸡一样提了起来。


    唾沫星子喷了她一脸，那恶臭的气息，混杂着烟酒味与长期不刷牙的腐臭，熏得人直反胃。桌上的琉璃象棋被砸的稀巴碎，颜小倩感觉自己的心也快碎成渣渣了。


    随后，她被这股蛮力搡得踉跄后退，瘦弱的后背猛地撞上桌角，尖锐的疼痛瞬间从脊梁处炸开，她疼得闷哼一声。


    脸色煞白如纸，冷汗顺着额头滚滚而下，却倔强地咬着下唇，哪怕嘴唇都被咬出了血印，也一声求饶都不愿出口。


    待那债主骂骂咧咧、摔门而去，颜小倩强撑着发软的双腿，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走出屋子，想着去街头巷尾寻个能糊口、挣点小钱的活计。


    可谁料，这外面的世界对她而言，更是荆棘丛生、充满恶意。


    她刚走到菜市场附近，那卖菜的大娘瞥见她身影，立马像见了瘟神一般，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阴阳怪气地叫嚷起来，“哟，这不是那个败家女嘛，别沾了我的菜，晦气！”


    周围原本正挑菜议价的人群，瞬间像被点燃的火药桶，炸开了锅，一道道目光如利箭般齐刷刷射向颜小倩，跟着便是此起彼伏、毫不留情的指指点点。


    “就是她啊，听说把家里的金山银山都败光了，现在还欠着一屁股债呢，指不定哪天就得进大牢咯！”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怪声怪调地喊着，脸上满是幸灾乐祸。


    “唉，好好的一个家，愣是被她折腾成这样，爹妈在地下怕是都气得要爬出来咯！”一位老妇人摇头叹气，可那眼中却没有半分惋惜，尽是鄙夷与嫌弃。


    颜小倩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似凝固了，双脚像被钉在地上，动弹不得，攥紧的衣角已被汗水湿透，指甲深陷掌心，丝丝鲜血渗了出来，可她却浑然不觉。


    泪在眼眶里打转，模糊了眼前这冷漠又残酷的世界，她多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躲开这些如刀般伤人的言语和目光。


    可一想到那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如山债务，还有这破败不堪、四面漏风的容身之所，颜小倩深吸一口气，硬生生将泪水憋了回去，挺直了脊梁。


    她深知，此刻若是垮了，就真的再无翻身之日。


    不管前路如何艰难险阻，她都得想法子，凭借这双手在这困境绝境里，像在石缝中顽强生长的野草一般，挣出一条重生路来。


    回到小屋，颜小倩环顾周身，目之所及尽是荒芜：破壁颓垣，蛛丝遍结，旧物凌乱，尘灰厚积。


    幽室昏沉，残光破牖而入，照见她形单影只。


    颜小倩心下亦明，若要改此困厄之境，须得振作。


    遂强抑悲戚，莲步轻移，先执帚清扫。


    笤帚所及之处，尘埃纷扬，恰似愁绪难散。


    扫罢，颜小倩又俯身整理那散于地的衣物、书卷。


    衣物破旧，她轻拂其上尘埃，叠放齐整；书卷狼藉，她逐页抚平，归置案头。


    颜小倩额际渐沁汗珠，呼吸亦稍急促，却未停歇。


    她抬手抚面，心内自语，“纵命运多舛，也绝不低头，自此番收拾旧物始，定要挣出个新生来。”


    语毕，复又埋首于诸事之中，纤手忙碌，似要将这满室破败，皆换作希望之光。


    她将屋内杂物一一清理，有用之物摆放整齐，无用之物堆于角落。


    又取来水桶抹布，擦拭桌椅门窗。桌椅摇晃，她找来工具修缮；门窗破旧，她以布帘遮挡。忙碌间，日已西斜，余晖洒入，屋内稍显明亮。


    颜小倩稍作歇息，煮了一碗野菜汤充饥。食毕，坐在门前石阶，望着远方山峦发呆。


    午后，颜小倩正于屋前晾晒衣物，忽闻一阵微弱的呻吟声。


    她心下一惊，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草丛中，蜷缩着一个身形单薄的少女。


    那少女衣衫褴褛，面容憔悴，双眼深陷，嘴唇干裂起皮，正有气无力地发出痛苦的低吟。


    颜小倩急忙放下手中衣物，快步上前查看。


    只见少女身旁散落着一个破旧的包袱，里面仅有几件破布条般的衣裳和一个空空如也的干粮袋。


    颜小倩心中怜悯顿生，她轻轻蹲下身子，伸手触碰少女的额头，发觉并未发热，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少女似乎察觉到有人靠近，微微睁开双眼，目光中满是惊恐与戒备。待看清眼前人的面容，眼中又闪过一丝求生的渴望。


    颜小倩柔声说道，“莫怕，我不会害你。你可是饿坏了？”


    少女虚弱地点了点头，喉咙里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姐姐，救救我……”


    颜小倩环顾四周，见天色尚早，便决定先将少女扶回屋内照料。


    她费力地扶起少女，一步一步缓缓走向屋子。少女脚步虚浮，几乎全靠颜小倩支撑着身体，每走一步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进了屋子，颜小倩让少女躺在自己的床上，赶忙去厨房端来一碗温热的野菜汤。


    她扶起少女，将汤碗凑到少女唇边，说道，“先喝些汤，缓一缓。”


    少女颤抖着双手接过汤碗，迫不及待地大口喝起来，全然不顾那汤的寡淡。


    颜小倩在一旁看着，心中满是酸楚，暗自思忖这少女究竟经历了怎样的苦难，才会落魄至此，沦落到快要饿死在这荒郊野外的境地。


    在颜小倩的悉心照料下，少女悠悠转醒。


    她先是迷茫地环顾四周，待看清眼前的景象，目光便定在了颜小倩身上，眼神里瞬间充满了感激与期冀。


    少女挣扎着起身，想要给她行礼，却因身体太过虚弱而险些摔倒。


    颜小倩赶忙上前扶住，少女便顺势抓住她的手臂，急切地说道，“恩人姐姐，多谢您的救命之恩。我叫小鱼，如今已是无家可归之人，若姐姐不嫌弃，我愿留在姐姐身边做侍女，以报大恩。”


    颜小倩面露难色，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小鱼，并非我不愿收留你，只是你看我这屋子，家徒四壁，我连自己都难以养活，实在付不起工钱给你。我平日不过靠着几亩薄田和一些针线活计勉强糊口，若是多了你，我怕……”


    “姐姐无需担忧工钱之事，只要能有一处安身之所，有一口吃食果腹，小鱼便心满意足了。我定会努力干活，帮姐姐分担家务，绝不白吃白住。”


    看着小鱼那诚恳的模样，心中有些动摇。她深知独自生活的艰辛，也明白小鱼此时的无助与渴望。可现实的困境又让她犹豫不决，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颜小倩凝视着小鱼那满是恳切与期待的双眸，心中的柔软终是占了上风。


    她微微点头，轻声说道，“小鱼，那你便留下来吧。”


    小鱼闻言，眼中顿时闪烁起惊喜的泪花，忙不迭地再次行礼，“多谢姐姐收留，小鱼定当肝脑涂地，以报姐姐大恩。”


    两人相依为命，也好过一个人在苦难里独自挣扎向前。


    次日，阳光透过破旧的窗棂洒在屋内，阮夕颜坐在床边，手中拿着针线，凭着记忆专注地绣着手帕。


    小鱼在一旁整理着为数不多的衣物，屋内静谧而祥和。


    颜小倩绣着绣着，似是想起了什么，微微顿了顿手中的动作，对小鱼说道，“小鱼，我收留你，你也该知晓我的境况，我如今背负着许多债务。尽管我努力操持这个家，做些绣活变卖，也不过是杯水车薪。”她的眼神中透着一丝无奈，手中的针线却未曾停歇。


    小鱼听了，心中一酸，放下手中衣物，走到阮夕颜身边坐下，说道，“姐姐，您莫要太过忧心。小鱼虽力气不大，但洗衣裳还是使得的。我去村子里帮人洗衣，多少也能挣些钱来，帮姐姐一起还债。”


    颜小倩抬起头，看着小鱼那稚嫩却坚毅的脸庞，嘴角泛起一抹欣慰的笑意，“小鱼，你有这份心意，姐姐很是感激。只是你年纪尚小，又刚经历了许多苦难，莫要累坏了自己。”


    小鱼用力地摇了摇头，“姐姐，小鱼不怕累。只要能帮到姐姐，什么苦小鱼都能吃。”


    晨曦微露，小鱼便早早起身，将几件破旧衣裳挽在臂弯，朝着村子里的小河匆匆而去。


    河水在晨光下泛着清冷的光，小鱼蹲在河边，先将衣裳浸湿，随后拿起皂角，用力地在衣物上搓洗起来。


    小鱼的双手冻得通红，每一下揉搓都伴随着哈出的白气，可她的眼神专注而坚定，一心想着多洗几件，好为颜小倩分忧。


    与此同时，颜小倩在屋内换上了粗布衣衫，虽已破旧，但干净整洁。


    她将头发简单束起，拿上农具，准备去往田间。


    在走向门口时，颜小倩的目光落在了墙角那堆之前绣了一半的帕子上，心中暗自思量。


    若能制作烫花首饰，定能卖个更好的价钱，只是这需要购置专门的布料和工具，而这都离不开钱。


    颜小倩深吸一口气，迈出门槛。


    田间的泥土散发着质朴的气息，她熟练地拿起锄头，开始翻整土地。


    每一次锄头落下，都伴随着她对未来的憧憬与决心。


    她想着，只要自己和小鱼齐心协力，定能攒够本钱，买到所需之物，慢慢还清债务，让生活重新焕发生机。


    日头渐渐升高，阿芷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她抬手擦了擦，手上的泥土在脸颊上留下一道痕迹，可她浑然不觉，依旧在田间辛勤劳作着。


    颜小倩拖着疲惫的身躯从田间归来，夕阳的余晖将她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还未走近家门，便看见几个凶神恶煞的身影在屋前徘徊，她的心猛地一沉，知道是讨债的人又来了。


    颜小倩强作镇定，加快脚步走进院子。讨债者们看到她，立刻围了上来，为首的那个满脸横肉的大汉冷哼一声，“这债你打算什么时候还？我们可没那么多耐心了！”


    颜小倩微微低头，轻声说道，“大哥，我知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努力挣钱，这是我卖帕子所得的钱，您先收下。”


    说着，她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几枚铜板和一些碎银子。


    大汉一把夺过布包，粗略地数了数，脸上露出不满的神色，“就这点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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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颜小倩心中害怕，但仍鼓起勇气说道，“大哥，我目前只有这么多了，我会尽快把剩下的钱还上。”


    讨债者们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其中一个尖嘴猴腮的小个子说道，“哼，看你一个弱女子也确实没什么油水可榨了，这次就先这样，下次可别再拿这点小钱糊弄我们！”


    颜小倩连忙点头，待讨债者们离开后，她才松了一口气，身体却像失去支撑一般，缓缓地靠在门框上。


    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颜小倩满心的无奈与惆怅。


    待他们彻底消失不见，她才缓缓转身走进屋内。家中冷冷清清，米缸见底，灶台上不见一丝烟火气息，果真是粒米无存。


    颜小倩不想让小鱼知晓这窘迫之境而忧心，她强打起精神，寻出一个破旧的篮子，背在肩头，默默向着后山走去。


    山路崎岖，阮夕颜沿着蜿蜒小径艰难攀爬。


    路边荆棘不时拉扯着她的衣衫，她却浑然不觉，满心只想着能挖到足够的野菜充饥。


    行至山腰，一片草丛映入眼帘，颜小倩赶忙蹲下身子，仔细辨认着野菜。她的手指在野菜间穿梭，轻轻拔起一株又一株，动作虽快却不失谨慎，生怕误摘了不可食用之物。


    天色渐晚，身后的篮子已装了大半篮野菜。


    颜小倩直起身子，揉了揉酸痛的腰，正欲下山，忽然听闻一阵轻微的簌簌声。


    她心中一惊，警惕地望向四周，只见一只野兔从草丛中窜出，瞬间消失在树林深处。


    颜小倩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沿着山路缓缓而下。


    回到家中，她看到小鱼正在整理衣物。


    小鱼抬头看到她，笑着迎上来，“姐姐，你回来了。”阮夕颜亦微笑着回应，将野菜悄悄拿到厨房，准备为小鱼煮上一锅野菜汤。


    看着小鱼严重营养不良的模样，望着远方的山峦，颜小倩心中暗自思量。


    往昔那一双巧手，能用精美绸缎制作首饰，如今却在这粗粝的生活里布满了细小伤痕与薄茧。但那曾经的巧思与匠心仍在心底潜藏。


    回想起白日里在山中瞧见的野兔，那般灵动敏捷，若能猎得几只，定能为清汤寡水的餐桌添些荤腥，给小鱼补补身子。


    次日颜小倩背上锄头上了山，她在树林边缘仔细观察着野兔的踪迹，选定了一处草木繁茂且有野兔粪便的地方，准备设置陷阱。


    颜小倩先在地上挖了一个深坑，又用树枝和藤条编织成一个坚固的框架，覆盖在深坑之上，再铺上一层落叶和干草，巧妙地伪装起来，只在陷阱中央放置了一块散发着果香的诱饵，那是她从山中野果树上采来的。


    随后，她又寻来一些有弹性的树枝和坚韧的绳索，凭借着记忆中曾见过的弓箭模样，开始制作简易的弓箭。她将树枝弯曲成弓的形状，用绳索紧紧绑住两端，又精心挑选了一些笔直的树枝打磨成箭，虽简陋却也颇具杀伤力。


    颜小倩紧握着自制的简易弓箭，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未穿越前观看荒野求生栏目的画面，那些求生技巧与知识，此刻成了她仅有的依仗。


    她微微眯起双眼，瞄准了树枝上一只羽毛斑斓的鸟儿。那鸟儿浑然不知危险将至，仍在枝头欢快地啼叫着。


    颜小倩深吸一口气，用力拉满弓弦，“嗖”地一声，箭枝离弦而出。


    只可惜，箭擦着鸟的翅膀边缘飞过，惊得那鸟儿扑棱着翅膀迅速飞远，消失在茂密的枝叶间。望着远去的鸟儿，眼神中闪过一丝失落。


    她再次搭箭上弦，不断调整着自己的姿势和力度。


    一次又一次地拉弓、瞄准、放箭，每一次尝试，她都在心中默默总结经验。汗水顺着她的额头滑落，滴落在脚下的土地上，她浑然不觉。手臂因持续的用力而微微颤抖，却始终没有停下练习的动作。


    随着一次次的练习，颜小倩射出的箭越发精准有力。


    她的眼神专注而冷静，仿佛与手中的弓箭融为一体。


    终于，在一次练习中，箭稳稳地射中了远处树干上的一个标记，颜小倩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距离能够猎取野味改善生活的目标也更近了一些。


    颜小倩正沉浸于弓箭练习渐入佳境的喜悦之中，忽然，一阵急促且沉重的窸窣声打破了林间的宁静。


    她警觉地循声望去，只见一头体型庞大的野猪从不远处的灌木丛中猛地冲了出来。


    那野猪浑身长满了粗糙而又坚硬的黑毛，两颗长长的獠牙从嘴角探出，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嘴里不断发出沉闷的吼声，四蹄刨地，激起一片尘土，气势汹汹地朝着阮夕颜直直奔来。


    颜小倩心中大惊，下意识地握紧手中的弓箭。


    但她深知，这简陋的弓箭面对如此凶猛的野猪，未必能一击致命，稍有不慎，自己便会陷入极度危险的境地。


    她的双腿微微颤抖，却努力强撑着不让自己慌乱，脑海中飞速运转，思索着应对之策。


    眼睛则紧紧盯着野猪的一举一动，不敢有丝毫懈怠，此时，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唯有野猪的咆哮声和她自己急促的心跳声在林间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