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迎面獠牙

作品:《雪溅白虹

    宁安湖上一次又一次的波澜壮阔下,没人注意到皇帝右手边高官席上空了一个座位。


    巡南侯,此时正与方才秦昭晋竹影一样,被五皇子的手下用匕首抵着要害,藏在看不见湖面景象的某座假山之后。


    这位刚经历了丧女之痛的权臣,此时不知听到了什么消息,竟面色惨白,不住发抖。他浑身瘫软,靠在假山石上。


    “考虑得怎么样了,”五皇子轻声道,“事到如今也容不得你考虑。你答应我,片叶不沾身。你若不答应我……就可以去陪我的好妹妹,”五皇子凑近巡南侯耳畔道,“也不失为好的选择。”


    巡南侯微微向舞台方向看去。其实这个角度被假山挡住,他只能见到空中景象,却看不到舞台。


    “你要看七弟吗?看得到他?”五皇子冷笑,“如此说来,就是不答应了,看来你还是疼你们白家骨血。也罢,走着瞧。”


    五皇子抬脚欲走,却突然被人牵住衣襟,低头望去,确实巡南侯用手死死攥住他的衣角,用力到关节发白。


    “我同意。”


    “什么?大点声,听不清。”五皇子嘴上如此说,但面色明显缓和,隐隐有笑意,又凑近巡南侯道。


    “我答应你,我什么都不会做……你也要遵守你的承诺。”


    五皇子得意转身,向身后一扬手道:“那就劳烦侯爷辛苦片刻,我去去就回。”


    宁安湖上空的戏此刻如火如荼,大禹和治水众人历经千辛万苦,在水位高的地方疏通河道,在水位地方的地方引水灌田,终于让肆虐的洪水平息下来,各安其位。宁安湖的沸水也逐渐冷却,青山和良田再次出现在观众眼中,却因滔天巨浪的塑造不再是曾经的土地。


    为治理方便,大禹通过地形和文化将天下分为九州,而那灼烧的九个太阳,躺在干涸的大地上,烧得周边的土地泛出红光。


    人们想尽办法也不知该如何处理这九个太阳,连盖在太阳上的土和石头都会融化成另一种可怕滚烫的东西。终于,大禹在一本远古的书上看到,可以把太阳融化进青铜做的鼎中——这样一举两得,既可以给烫手的太阳一个去处,又能以此为名头收缴天下兵刃,最后造了九鼎,立在九州四方最高的山上。


    大禹说,如此,便不会再有洪水。绝大部分百姓都振奋欢呼,另有一小部分将信将疑,但手中兵刃已然被收走,看着大禹身后那有刀剑的随从,默默咽下疑问。


    此时在场观众纷纷发出议论声,因为方才射向三皇子那一箭,众人皆知那兵刃均为摆设,砍到身上也不会受伤。在这出沉浸式的幻梦里,喝了琉璃梦的观众们早已忘记自己正在看戏,也不清楚眼前其实是戏剧的一部分,更不清楚戏剧中人的恐惧都是演给他们看的。


    一场戏到如今,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当局者已然全部糊涂。不仅是朝臣和家眷,就连外国使臣此时也已经忘记自己的身份,忘记自己在异国他乡,在看着强大的雍朝皇帝的醉翁之意。


    而皇帝面色略微忧虑,回头看向易秋白,低声问了句什么,易秋白道:“都在把握,您放心。”


    在秦昭三人悄悄回到座位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场景。皇帝紧盯着剧目,无暇顾及消失的几位观众,更没注意到离席的巡南侯。


    宁安湖上天色一转,来到了深夜。平息了天灾的大禹成为九五之尊,安睡于华贵宫中。而方才手指刀剑站在大禹身后的侍卫突然出现在宫墙内,列阵向皇帝寝宫小跑着进发,将路遇的所有随从侍卫尽数抹除。


    是刺杀!


    秦昭与晋竹影不解剧目中出现此举是何意,对视一眼,而后又一同看向焦长老。


    秦昭轻声问道:“这是给我看的吗,暗示太子刺杀皇帝?”


    焦长老深呼一口气,又克制着叹了出去。他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于此同时,方才一直神色迷惘的一人此刻却眼底清明地看着这一切,紧绷的面皮下是难以忍耐的热切与兴奋。


    七皇子。


    他从最开始就没喝那琉璃梦,盼的就是即将到来的一刻:剧目中的刺客暗杀大禹,与大禹的侍卫杀成一锅粥时,他的人才会悄然出现,为他实现近来的筹谋!


    他得意地向巡南侯座位望去,却意料外看到那座位是空的。“不碍事,”七皇子心道,“他已然把虎符都给了我,所有人也已经训练有素整齐待发,他在与不在没有区别。”


    然而他期待中场景还未出现,本向着湖中心方向奔跑厮杀的刺客中有几人突然调转身形,向天字甲区射箭。几人身后,宁安湖上已然喧闹,是方才帮大禹治水的那二三十个人,此刻拿出兵刃与向着大禹寝殿跑去的刺客厮杀起来。


    又来吓唬观众……秦昭如此想到,只不解此举何意。后羿顽劣与观众戏耍,而他们本要去刺杀大禹……


    晋竹影却先秦昭一步意识到:不对劲。


    箭光似带着火般在他瞳孔越映越大,他起身扑向秦昭,两人翻滚着重重砸在地上,而那箭头此刻已深深扎入椅子,弹指前秦昭还坐着的位置,此刻有箭尾在颤动。


    秦昭赫然明白过来,看向三皇子,却见他方才在最后一刻避开袭击,此时已从幻梦中醒来,脸色惨白直喘粗气坐在地上,一只鞋落在椅子上。


    而皇帝已然勃然大怒站起来,抬手给了易秋白一个耳光,秦昭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五皇子仍端坐席间,但头无力垂向一侧,胸口被箭羽贯穿。


    必死无疑。


    其他仍在幻梦中的观众看到这一切,无动于衷,他们觉得这是表演的一部分,离三皇子近的观众还好奇打量他,气得三皇子拍拍衣服站起身来。


    这一切都在一瞬间发生,秦昭隐约听到哨音,突然间湖边观众席外围出现许多整装待发的人,手执弓弩,对着所有观众的后心。


    这些人无声无息又密密麻麻,站在湖边,站在花丛旁,站在假山石上……又突然有半数飞身而起,站在发出光芒的水晶碑上,掉过头来,执弓弩面对着所有人。


    突然,又一道蓝光闪过,所有水晶碑似是有灵魂得到什么号令般,齐齐调转方向,将光打向皇帝宝座,所有人都被晃得睁不开眼。


    “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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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护父皇!”


    光亮中一声凄厉声音喊道,好似炸雷般刺透所有人的耳朵。


    光芒退去,所有手执弓弩的刺客已然呆立不动,而聚集在湖中心的两拨刺客的厮杀已然过半,水中泡着无数断臂残肢,血水从湖中心向外蔓延,颜色由深红变得越来越浅,到岸边时已然是淡淡的清透的粉色。


    毕竟西湖六月中。


    沁了血的宁安湖,能养出最娇艳的荷花。


    五皇子护在皇帝身前,左箭深深没入两根箭簇。


    好似所有的风都停了,厮杀和刀剑刺入血肉的声音遥远而模糊,然而观众们经此变故依然没有醒,只呆呆地坐在原地瞪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幻梦中的他们此时没有能力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好似旁观者,又不是旁观者。


    场景混乱,但安静无比,一片苍茫中只见到一人跳到天字甲区的观众席前,对着站在水晶碑上手执弓弩整装待发的军士们撕心裂肺大喊:


    “你们动啊,动手啊!”


    没有一人回应。


    是七皇子,此时他手执虎符向着最近的水晶碑上之人喊道:“虎符在我手中,你们都是我的人,还在等什么,射箭啊!”


    声音尖锐还有破音,传入所有人的耳中,迷醉的,清醒的。


    但无一人行动。


    “你们傻了吗?动手啊!”七皇子再次大叫,已然没有任何回应。甚至有离他近的军士低头看了他一眼,而后无动于衷。


    七皇子不忿看向五皇子座位,见他已然中箭身亡,笑出声来。又转头看向三皇子,见他躲开箭,正定定看向自己,唬得一个寒颤。


    紧接着他把目光向上,看到皇帝所在之处,却见五皇子在皇帝身侧,身受箭伤,而皇帝站起身来,无言,但满脸恨铁不成钢。


    七皇子片刻惊愕,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抬手指着五皇子道:“都是你搞的鬼!全都是你搞的鬼!我从最开始就不该相信你!”


    五皇子想说话,痛嗑两声,而后虚弱回应,声音堪堪传入七皇子和秦昭等人耳中:“七弟,你就算想做太子,也不能谋害父皇啊。”


    “我没有!我只想杀你和三哥!”盛怒之下的七皇子已经口不择言,不顾眼前的皇帝脸色已经难看到极点。


    “快把他拉下去!”皇帝手指七皇子冲着易秋白喊道。


    易秋白一声令下,水晶碑旁的匠人左右把七皇子羁押,但他依旧大喊:“五哥,你好算计,你杀太子,杀白瑶,如今又要杀我!”


    五皇子闻言苦笑着摇头,用仅有皇帝能听见的声音低声道:“是你在杀我啊。”


    “你们一个个都聪明,我算计不过你们,你……”


    声嘶力竭的话音还未说完,戛然而断。


    秦昭瞪大了眼睛。


    离七皇子最近的那个水晶碑上,手执弓弩的人瞄准七皇子,一瞬间射了十多发箭簇,穿过七皇子的身体,带着血肉的碎沫,钉在地上。


    那是秦昭从未见过的厉害兵刃。


    那是秦昭见到的,她的第二个,死在她眼前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