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血色童话(四)

作品:《欢迎来到崩坏纪元

    那是由无数的碎砖瓦片拼凑出的一只手,举着一把菜刀,径直向姜晏的脖子劈下去。


    林主任发出了刺耳的鸣叫声,整个胸腔连带着触肢都在共振。


    姜晏猛地回头,便看到银白的刀刃划到她的鼻尖。


    幸运的是,她这份身体虽然孱弱,但也柔软。


    她整个身子贴在菜刀劈下的风刃之下,向后迅速仰去,灵活地翻了个身。


    怎么又来了个怪物?姜晏皱了皱眉。


    巨手发现没做到一击毙命,马上更换了招式,它的瓦片又分散开来,然后迅速的在空中排列组合,所有瓦片上都长着猩红的眼球。


    姜晏几枪下去,眼球跟着碎片一同炸开,鲜血横飞。


    巨手根本不在乎几个被打落的碎片,它将自己分散开,用尖锐的一头对向她,随后整个楼道就又开始像波浪一样翻涌。


    空间开始变得挤压,所有的碎片随着空间的收缩向姜晏逼得越来越近。


    它是想活活扎死她。


    她就算子弹用尽,也躲不过这无数的瓦片碎石,它们只有一个用意,就是让她不得好死。


    这根本不是什么新怪物,它就是这个城堡!


    林主任蠕动着自己翻了个身,让所有肢节都落到地面,爬行到姜晏身边,试图把她包裹在巨大的囊腔之下。


    没有用,四周可伸缩的空间越来越小,抬手便能直接碰壁,姜晏已经能感受到碎片碾压到皮肤的痛感。


    柔软的墙壁挤压着姜晏二人,碎瓦片先是刺破她的皮肤,接着刺穿她的皮肉,鲜血顺着伤口溢出,她身上被扎的像个筛子似的。


    姜晏突然忆起九号站台那个污染物,苦笑一声,还真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林主任鼓鼓的囊腔已经被扎破,泄出了大量粘液和稀碎的肉块,原本肿胀的囊腔被撑成透明的颜色,现如今破了,像是一层被撑破的饺子皮,啪嗒摔到剩余的内脏上。


    城堡的动作忽然停了,碎瓦片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它的墙壁附着上一层淡黄色的油脂,墙体如同柔软的皮肉向囊腔漏出的粘液探去。


    它像是在怀念什么似的,将墙体弯曲成一个巨大的锥形,埋到粘液里。


    这个怪物是如此的珍视林主任肚子里的东西,不对,应该说是那个女人肚子里的东西。


    姜晏被扎的浑身上下都是血孔,红呼呼一片,她觉得现在出去可以直接无痛cos丧尸。


    城堡在使劲的压缩自己,将粘液附近的地面凹陷成一个圈,想要将地上的粘液尽数收回。


    “她已经死了,”姜晏忽然说。


    林主任连同太阳穴的复眼都一齐瞪了过来,她不明白姜晏为什么要刺激怪物。


    城堡的动作停顿了一秒,没有搭理姜晏,继续自顾自地收拢着粘液。


    姜晏说:“你明明开始是在阻止她杀我们。”


    “我本以为你和她是对立的,直到你开始攻击我们。”


    “是因为发现她不见了对吗?你在为她报仇?”


    林主任紧张地趴在地上抖触肢,觉得姜晏这是在刀尖上跳舞。


    姜晏还在说着自己的推断,故意念给城堡听。


    “她当时见了你就想跑,我以为是你要杀她,现在看来并不是。”


    母亲怎么会嫉妒自己的女儿?


    女人的回答是会的。


    姜晏当时听到她的愤恨语气,以为女人就是那个母亲,如今看来面前的这个怪物才是。


    “你并没有杀她的意图,你只是想禁锢住她,禁锢在肚子里。”


    所以女人要逃跑,她被困在母亲的囊腔中,一年又一年。


    直到她发现她拥有了‘替换’的能力,她欣喜若狂,却悄无声息的在囊腔内潜伏着,默默等待一个机会。


    这段时间,前前后后来过很多人,却都因为没完成任务被母亲吞噬掉了,直到今天母亲沉睡。


    姜晏和林主任进来了。


    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林主任年纪太大,不是她的首选;姜晏这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才是她的首要目标。


    她悄无声息的用能力替换了母亲,又趁着母亲沉睡之时,准备迅速替换掉姜晏,杀掉林主任。


    但是意外发生,她替换失败了。


    也许只有这一次机会了,她立刻转移目标替换了林主任。


    就算年纪大一点也没关系,她终于不再是囊腔里的一团模糊肉块了,她重新感受到了四肢健在的踏实,真正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


    可惜棋差一着,满盘皆输。


    死之前的最后一个画面,竟是母亲含着笑,轻声哄着她睡觉的模样。


    其实她不理解,为什么明明是自己的母亲,有些时候却像个仇人一样看着她。


    她说她比赛得了第一,母亲冷冷嘲讽;她说她想出去看看世界,母亲不屑斥责;她说她心情不好,母亲刻薄打压。


    书上说,“母爱是伟大的,无私的,奉献的。”


    她好像从来没有得到过。


    母亲有时候看起来很爱她,有时候却又不想让她好过,她的爱里掺着嫉妒,审视,和隐隐约约的厌恶。


    这份爱太沉重了。


    像是一大把蜜糖掺了半块碎玻璃,吞进去又甜又痛。


    直至落到胃里,才知刮破了食管,鲜血横流。


    血缘成了她最大的原罪,她的出生就像是一种罪过。


    可是她没得选。


    母亲的每一声抱怨都好像一声声魔咒,让她不堪重负,她活着仿佛就是为了偿还母亲对她的恩情。


    母亲无比细心地照顾她,同时也责怪着她,驯服着她,想让她变成无比顺从的布娃娃。


    可她是个活生生的人。


    爱像潮湿的棉被,厚厚的,却压的人喘不过气。


    最后,她接受了母亲并没有那么爱她的事实。


    真好,她终于也可以不那么爱她了,她悄悄和自己达成了和解。


    可是她明明逃离了这个家,为什么又会被抓回去,塞回了母亲的肚子。


    一个成年人被迫变成了,只能依附于母亲而生存的胚胎怪物。


    ……


    正在执着于收拢囊腔粘液的城堡也想不明白。


    她不明白女儿为什么这么恨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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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用青春生育了她,又用后半生养育了她,世人皆在歌颂母爱的无私与伟大,殊不知那是用母亲的血泪和痛苦浇筑而成。


    她看着女儿一点点变得更加出色,想去抱怨一下自己的辛苦和劳累,耳朵里却有很多小人一起拿着大喇叭喊着,千百年来女人都是这么过来的,牺牲是伟大的。


    人类亏欠无数母亲,却只肯许以‘伟大’的空头支票。


    有无数失去姓名的女人,被削减了人格,称呼变成了谁谁妈妈,然后一起被社会放逐到一个小小的屋檐下,被孩子吸干血髓。


    整个世界都是共谋,一切赞美都是谎言。


    丑恶埋藏于谐和,苦难包装成荣耀。


    母亲这两个字沾满了苦与泪,在这片女人非人的土壤里。


    的确,她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女人,没有出色的基因,没有耀眼的成绩,到了一定年纪,就接受了生育监管局分配的配偶。


    联邦内像她这样的普通女人皆是如此,过这种一辈子就能看到头的日子。


    登记完了证件,监管局便下发了生育指标,她和配偶的身体状况都不错,工作人员催促着尽快生育子嗣。


    也是,像她们这种普通人,对社会唯一的贡献,也就是增加人口了。


    她想使用人造子宫仓免受生育之苦,但监管局拒绝了,他们给出的理由是,人类自然的结合分娩,才能有更大的概率生产出特殊基因。


    她先后生下了两个孩子,都是和她一样平平无奇的基因。


    当然了,这很正常,中基因彩票的概率哪有那么大。


    直到她的小女儿出生了,她那么小小一团,却有着惊人的优异基因,让整个医院的专家都为之侧目。


    她看着这孩子一点点长大,她开始上学,开始读书,变得爱美爱漂亮,大一点又开始期待爱情。


    像曾经的她一样。


    然后教育局的工作人员突然将女儿带到了另一个学校,在那里教给她野心,勇敢,强壮。


    女儿不再执着于美丽和爱情,她变得对这些东西嗤之以鼻,她开始努力的向上攀爬,像学校里教她的那样。


    就因为她的优异基因是吗?


    凭什么呢?我们不都是女人吗,凭什么我们接受的教育完全不一样,凭什么我承担的痛你不用背负一丝一毫。


    女儿的存在,仿佛就是在否定她的整个人生。


    她不可控制的嫉妒起了自己的女儿。


    甚至恨她。


    一个女人成为母亲之后,世界就合理化地,将造成她不幸的根源,成功转嫁给了自己的孩子。


    她扭曲地去控制女儿,刻意地给她难堪,像是费力在去抓一只即将挣脱走的风筝。


    这是她拥有的最后一个权利,但是风筝还是飞走了。


    再没回来。


    女儿挣脱了名为‘母爱’的枷锁,向更广阔的天地间走去。


    她又变回了一个人,每天守在小小的屋檐下。


    最后,她被杀掉了。


    好像没人杀她,又好像有无数人在黑暗中伸出镰刀。


    他们没有动手,但他们杀了她,并且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