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拖行着滑轮滚动而行，破旧的地砖上凹凸不平。


    颠的它身上沉重的坠物越发颠簸，原本就佝偻的身躯被压的越发吃力。


    姜晏握紧了手里的钢管，心底战意已起。


    她听着动静，判断着怪物应该快走到墙前了，于是屏住呼吸，准备一跃而起，先下手为强。


    “您、好。”


    它忽然发出了嘶哑的声音。


    正对着客服中心的服务台的怪物，声带由于久久不发音而干涩至极。


    姜晏的姿势僵了僵，这个世界，污染物都这么讲礼貌的吗？


    “请、问。”


    它好像发现了自己说话的困难，于是木棍上挂着的，所有锅碗瓢盆，腐臭的食物，和串起来的两条腿，上面全都蠕动着长出了形状各异的嘴唇。


    看的花锦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密密麻麻的嘴唇同时张开，嘴角弯成完全一致的礼貌弧度，同时发出了一字一顿的声音，“请、问、九、号、站、台、怎、么、走。”


    闭上眼听过去，就仿佛是一整个阶梯教室的学生在齐声朗读。


    这诡异的样子弄得姜晏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九号站台是吗？我带你去找。”花锦镇定如若地站起来，定定的说。


    姜晏看到她的手指在微微发抖。


    她叹了口气将花锦拉到身后，“一定是九号站台吗？”


    怪物控制着穿在木棍上的不锈钢碗，向胸口里挖了挖，掏出了一张四角都略微皱起来了，但是中间却一丝折痕都没有的车票。


    一看就能看出，它被主人细心保存了很久。


    这是一张时间为3083年一月份的旧车票，上面标着G9号站台检票。


    姜晏回想想起昨晚刷的帖子：[目前探索出的，离开污染区的方式只有两种：一是彻底消除污染物执念，二是彻底杀死污染区所有污染物，清理掉污染源。]


    她拎了拎手里仅有的，一根污染区里的废弃钢管，看了看在旁边跟她大眼瞪小眼的花锦，果断选择了第一种。


    虽然这污染物丑是丑了点，但目前看上去还挺友好的。


    姜晏把车票查看完毕后，示意怪物收回：“这里面太大了，我们得根据车站的指示牌送你过去。”


    怪物身上密密麻麻一片的嘴巴同时笑了笑，弯曲的脊骨又低了低，发出骨骼磨动的咯吱声。


    “怎么找九号站啊，这破站台的指示牌都掉的七七八八了。”花锦拽了拽姜晏的袖口，“并且这都多少年前的站台和车票了，我从出生就没见过这东西，早就被淘汰了。”


    姜晏：“硬找。”


    花锦嘴角抽了瞅，认命的准备一个个指示牌的查。


    姜晏没着急走，她先是在客服中心这里左右翻看，按照她原世界的经验，客服中心这大概率能有整个车站的消防疏散图，或者列车讯息。


    台面上的显示屏上积了一层灰，姜晏摸索着把屏幕打开，在指引里找到了这层的地图。


    可是，地图上显示没有九号站台。


    姜晏眉头蹙了蹙，不死心的翻看其他楼层。


    每一层都没有，站台从八号直接跳到了十号，九号站台仿佛凭空直接被抹掉了一样。


    这怎么可能？


    姜晏忆起帖子里的警示，[在污染区内，不要过于相信你所看到的和听到的，污染会蒙蔽你的感官，造成精神污染，给你造成错误的认知。]


    是这个显示器内容本身就有问题，还是她已经被精神污染了？


    姜晏先是记住了屏幕里展示出的地图，随即关掉显示器，出去找花锦。


    怪物沉默的跟在她后面，身上挂着的各式垃圾叮当作响。


    花锦就在不远处的楼梯口，她已经找到了三块指示牌，挥了挥手示意姜晏过去。


    “刚刚找到的这块显示，九号站台需要继续往前走，然后右转。”花锦拍了拍指示牌上面的灰尘，指给姜晏看。


    姜晏看了一眼，随即瞳孔紧缩。


    “可是，”姜晏喃喃地说，“我眼睛里看到的，不是九号站台，是七号。”


    “难道是精神污染……”花锦有些焦虑。


    “先跟着它走，我刚刚在客服中心的地图上也看不到九号站，我可能已经被污染了。”姜晏说。


    “要快点了。”花锦咬了咬唇，“再出不去的话，你容易被慢慢污染变成污染物。”


    这样她的处境可就更危险了，她心里想。


    她们随着花锦找的指示牌一路摸过去，被引导到了花锦眼中指示牌所说的九号站台。


    花锦用钢管戳了戳怪物身上的锅碗瓢盆：“你要的九号站台，到了。”


    污染物的嘴角扯开了贪婪的笑容，嘴角越裂越大，发出了诡异的怪笑：“不、是。”


    “这、不、是、九、号、站、台——”


    “这、不、是、九、号、站、台——”


    ……


    它像被植入病毒的程序一样，机械性的重复说着一样的话，声音一次比一次大，尖锐的嘶吼声带着浓浓的怨恨和愤懑。


    “找、错、了、就、该、死。”


    怪物恶狠狠地说。


    它头颅下的木棍被无限伸长，前沿变得柔软，像抽陀螺一样冲着姜晏二人狠狠甩了过来。


    姜晏迅速抬腿躲过去，抬起钢管就对着支撑怪物移动的滑轮劈过去，怪物连忙向后退闪躲，哐的一声，钢管空锤到地上发出了巨大声响。


    姜晏没有停下，趁着怪物用轮子行动不便，不断劈过去，钢管划破空气，带着巨大的呼啸声把怪物左右横劈，逼的它平衡不稳，狼狈至极。


    花锦在她它身后看准时机抄起钢管，从怪物背部狠狠刺入它的脊椎，怪物顿时疼痛的发出了喘息的嗬嗬声，却没有流出一滴血液。


    它抽动了几下，身体就像被融化了一样，变得扭曲诡异。不止木棍的末端，连整个身体都变得像橡皮泥一样柔软，肉蠕动着生长，竟把插入身体的钢管直接挤了出来。


    “没带枪，有点难搞。”花锦烦躁地抓了抓红头发。


    姜晏的目光凉薄如刃，“污染物不可能杀不死，既然物理手段不管用，那就找它精神方面的弱点。”


    花锦对姜晏的话感到匪夷所思。


    找怪物的精神弱点？看看是你先变成污染物还是它先死。


    “它不是最宝贝那张车票吗，挖出来，毁了它。”姜晏清晰地下指令，“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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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架，你来挖。”


    花锦咬了咬牙，听话的站到了一旁。


    她捋捋头发，隐隐约约感觉有点不对。


    天杀的，她为什么这么听姜晏的话。


    果然，她脑子也被污染了吧，污染区果真恐怖如斯。


    花锦华丽丽地打了个哆嗦。


    ……


    姜晏径直冲向怪物，手中的破钢管被她拿在手里，充满了凛冽的杀气，原世界学过的所有特战知识被她用得融会贯通。


    污染物变得柔软的身体像毒蛇一样匍匐在地，闪电般张开了猩红的毒牙，姜晏迅速拉开距离，把坚硬的钢管狠狠插进它的张大的喉咙里。


    钢管捅入喉管，污染物被迫吐出一口口黑色液体，粘稠的泛着粼粼的光。


    姜晏动作不停，在怪物转变形状把钢管吐出来之前，又拿起新的钢管钉住它。


    她就不信她钉钢管的速度比不上它吐钢管的速度。


    怪物阴毒的盯着她，身上密布的嘴唇齐声吐着恶毒的诅咒，“卑鄙无耻的女人，你！不得好死！”


    姜晏揉了揉手腕，啧了一声。


    小东西还怪有人性，骂人骂的还挺6的。


    不过她可是个文明人，姜晏从地上继续捡起废旧的钢材，狠狠怼进它还在叭叭脏话的喉咙里，手动替它闭嘴。


    动手不动口，这才是好文明。


    污染物的血肉再生速度已经赶不上姜晏捅它的速度了，它从远处看着就像一只插满了钢管的刺猬，凄惨的很。


    真是，够凶残的。


    花锦光看着，都感觉身上阵阵幻痛。


    她暗自庆幸，还好之前自己没把姜晏得罪个狠。


    花锦忍着恶心向怪物走去，从包里掏出一把水果刀，徒手向它胸口挖去。


    车票连带着怪物的肉被一被挖了出来，它为了保护好车票，胸口的肉竟没有渗出一丝血液。


    车票被肉包裹着，毫发无损。


    怪物看到车票，像看到自己的孩子被活生生剖走一样，灰白的眼球愤怒到突出，喉咙咽着钢管发出尖利的嘶吼声。


    它死死地盯着二人，眼睛里是浓烈的偏执和企求。


    刚刚满身戾气的怪物，忽然颤巍巍的俯下身去，木棍模样的腿被它强行弯曲成九十度。


    浑身插满了钢管的污染物不顾疼痛，直挺挺的跪下，灰白的眼睛流出了泪，盛满了破碎的悲伤。


    它毫无尊严地哀告宾服，只为企求姜晏不要毁了它的车票。


    姜晏冷笑一声，她可没忘了这个怪物刚刚还叫嚣着要杀她。


    同情敌人，那是对自己生命的不负责。


    她冷漠的伸出手，车票被撕了个粉碎。


    纸张飘扬落下，恍若白雪。


    怪物凄厉地发出了最后一声悲鸣，随即身体被逐渐解离，像粉末一样随风飘散。


    结束了吗？


    姜晏眼底晦涩不明。


    并没有，污染区可没有随之消散。


    正当她准备去再去找找九号站台的线索时，一旁的花锦忽然颤抖地抬起手，指着她们刚刚路过的楼梯口。


    她声音惊恐，仿佛见了鬼。


    “一模一样的……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