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 1 章

作品:《雾色

    文/俗夏


    2022.08.01


    灰色的大巴缓缓驶在乡间小路上,路不平坦,车身颠簸。


    车内坐了十来人,靠窗的两个女人被颠得难受,询问司机师傅能否停车歇歇。


    车在几棵老树旁停下,女人相互扶着,逃似的下了车。


    时值初春,正是多雨的季节,他们来前下了雨,泥路上有三三两两聚水的小坑。


    粟栖背了双肩包下车,把药油分给晕车的女人。


    “谢谢粟医生!”


    “嗯,休息会儿吧。”


    丛此不晕车,但被颠久了脸色也有些难看,他走到粟栖身边,攀着他的肩问:“还有多久到?”


    “40分钟左右。”


    他们要去的是甘泠村,岭安市第一人民医院义诊活动的第一站。这个小乡村是南部比较偏远的一个村落,资源稀缺,人员不多,一个村子下来,统共六百人不到。


    “走过去要多久?”


    粟栖估算一下他们走的时间,说:“大概我们吃完饭,你刚到。”


    丛此泄气地往他身上倒。


    “还有水吗?”丛此问。


    粟栖从书包一侧摸出一瓶矿泉水,“几口。”


    丛此不嫌弃,拿过灌下去。


    林朝雨这时拎着保温杯上来,笑盈盈行至粟栖面前,“师兄,我泡了金银花茶,喝点吗?”


    粟栖客气地婉拒:“不用,我不渴。”


    “那你想喝就和我说。”


    “嗯。”


    一旁丛此不乐意了:“哎喂,我还在这呢,我不够格喝你的金银花茶是吧林医生。”


    林朝雨淡笑:“你不是不喜欢金银花吗?”


    丛此耸耸肩,“特殊情况,有比没有好。”


    林朝雨倒一杯给他。


    “你们喝着,我去看他们歇够没。”


    粟栖擦着林朝雨的肩膀过去,林朝雨的视线黏在他身上,倒多的水洒在丛此手上。


    丛此嬉笑一声,打趣道:“看什么呢林医生?”


    林朝雨说没,不自然地笑。


    众人歇了十几分钟,粟栖招呼他们上车,他和丛此走在最后,脚踏上车门,身后蓦地袭来一股风。他顺着方向看去,一个女人骑着一辆三轮摩托车,车速很快,卷起的风把她的头发吹得凌乱。


    风送来一声很轻的呼喊,他们没听清,便不在意地上车。


    车开了十几秒后越过那辆三轮摩托,丛此转过头,从后玻璃去看骑车的女人。


    “那女人真牛,瘦瘦小小的,居然开得起三轮摩托。”


    他觉得有趣,往后坐去观察那人,没一会回到粟栖旁,神色微凝,“那辆车不对劲。”


    粟栖从资料中抬头望他,“怎么了?”


    “车速很快,没有减慢的意思,而且,刚刚一个小弯道,她直直冲过去,也没减速。”


    粟栖扭头去看,两辆车离得不远,女人的脸在风中有些扭曲,她的嘴唇不停张动,似乎在说什么。


    下一瞬,粟栖突然喊:“师傅,停车!停车!”


    司机师傅一脸莫名其妙地停下,粟栖大步下了车,其他人也好奇跟着下车。


    后面那辆三轮摩托逐渐靠近,粟栖找了块半米高的石头当垫脚,在车身驶过石头时,他用力一跃,想跳到车上。车子却在这时微转了方向,他只抓到蓝色的扶手,双腿悬在车轮外,双脚拖在地上。


    他费力抬起脚,大声对控制车头的人说:“踩住后刹车,慢慢减速,不要一下子把油门放开,别慌。”


    女人颤抖的声音传来,被风力削弱:“我、我不太会。”


    粟栖攀紧扶手,试着将左腿举起,弯起脚尖勾住后架,另一只脚用力蹬地,身体往上猛一倾,整个人侧倒着滚入车斗。


    车斗内放着一摞摞的学习用品,顾不得会踩到东西,他抓着扶手,右脚踩上座椅,往外一偏,另一只脚也迅速从车斗内翻出来,小幅度一跃,人稳稳落在车座上。


    他覆上女人的手,控住车头,双脚隔开一点距离悬在女人的脚上,女人被他整个环在手臂里。


    在不见减弱的风势里,他镇定地说:“好了,我控制住车头了,你把手放开,再慢慢把脚抬起来,够到我的脚。”


    女人紧张地咬紧唇瓣,僵硬地抽回手,同时缓慢抬起脚,触到粟栖的鞋底,心底的恐惧淡去一些,“现、现在,该怎么办?”


    粟栖冷静到极致:“坐好,抱住我的手,别怕。”


    女人依言勾住他的胳膊。


    车速渐渐降下来,但因路况依旧颠簸得厉害,他放下双脚,够到地上后使劲往下压,尖锐的石头从鞋底划过,隔着一层橡胶都能感受到一股挫力。


    前面几十米处有一颗枝干粗壮的老树,粟栖将车头对准,俯低身子对怀里的人说:“待会抱紧我。”


    话音落下的瞬间,车头直直往树上撞去,女人下意识地偏过脑袋,往粟栖胸膛上躲,勾住他手臂的手越发收紧。


    砰~


    车倒下,车斗内的东西摔落一地。车子倒下的前一秒,粟栖抱紧女人,先一步跳下去,两副身躯叠在一起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劫后余生。


    女人攀着粟栖的肩膀,还没缓过来,脸颊涨红,呼吸毫无规律。


    粟栖扶着人坐起,看着她失神的脸,晃了晃人,“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女人双眸呆滞,被一层薄薄的水雾覆住。


    粟栖再晃一晃她,安抚道:“没事了,有没有伤到哪?说说话。”


    女人终于回神,木木地张口,话还没说,被赶来的一群人打断。


    丛此和队里的医生跑上来,林朝雨着急地蹲下去,声音带着哭腔:“师兄,你没事吧?”


    “没事。”


    刚才惊险的一幕,丛此还有些后怕,对着人劈头盖脸一顿骂:“你当你蝙蝠侠啊,又是跳车又是撞树的,拍电视剧呢!”


    “丛此。”年长的方医生喝住他。


    “我没事,没受伤。”


    他撑着地想起来,丛此拉他一把,队里两个女医生搀起地上的女人。


    女人彻底缓过神,站稳后一个劲和粟栖道谢:“谢谢你,真的谢谢,我也不知道刹车为什么突然失灵了,怎么都控制不了,真的谢谢,连累你了,也对不起。”


    女人白色衣服上沾满了灰,白净的脸上还有浅浅的划痕,头发凌乱,眼眶微红,狼狈得很。


    丛此见她这样,把一箩筐准备数落粟栖的话咽下去,关切地问她:“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刚想答没有,右腿小腿上晕开的湿意和一阵一阵刺痛让她觉得不适,她低头去看,白色的裤子,在小腿肚上红了一大块。


    她神色一黯,几乎是瞬间,往后撤了一步。


    粟栖也看到了,偏头看丛此:“丛此,医药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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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丛此迅速跑回车上拿。


    粟栖靠近她,问:“能走吗?”


    受了惊吓又流了血,女人唇色苍白,“能。”


    “好,去车上包扎。”


    女人猛地抬头看他,骤张的瞳孔写满了抗拒,“不用,我没事,麻烦你们帮我捡下东西,我回去自己处理就可以了。”


    粟栖的眉浅浅一蹙,面对不配合的病人时,他时常会做这个动作,“你的小腿在流血。”


    女人避开他的目光,往边上看,“没事,不严重,回去我自己能处理。”


    粟栖沉吟半晌,说:“朝雨,你们几个帮忙把东西捡一捡,我带她去清理伤口。”


    林朝雨淡淡扫一眼她,应道:“好。”带着余下的同事到边上捡东西。


    女人往后退几步,把受伤的腿藏在另一条腿后,“我说了不用,不用再麻烦你了。”


    “再麻烦的事都做了,不差清理这伤口。”


    女人抗拒得更厉害了,“真的不用!”


    粟栖不冷不淡睨她,心里却有疑惑。


    两人正僵持着,丛此把医药箱拿回来,见人受伤还站着,皱眉道:“怎么还站着,快坐下,看看伤口。”


    说着就要蹲下去掀她的裤腿,女人像被电到似的,忙不迭往后退,膝盖载不住力,腿一弯,她跌坐在地上。


    丛此瞪大了眼,一时不知所措。


    粟栖拍拍他的肩,让他过去帮忙捡东西,拎过医药箱朝女人走去,缓缓在她面前蹲下,“不愿意处理也止下血吧,不然要感染的。”


    他拿出一卷纱布,也没戴医用手套,手就往女人流血处伸,还没碰到,被女人猛地攥住。她使了很大的劲,手背上的青筋隐隐突起。


    她的眼底出现警惕和让粟栖觉得很莫名的愠意,“医生,上学的时候,老师没告诉过你,给病人看病的时候,要做好防护吗?”


    听着有些像责备的语气,让粟栖感到不适,但触及自己空空的双手,又发觉她似乎说得没错。


    只是心里越发奇怪了。


    但他没表现出来,只笑了笑,故意道:“你就是这么对你救命恩人的?”


    女人一愣,手上力道松了松。


    他把纱布递过去,“喏,自己止血,还是我来?”他想了想,追加一句,“还是我戴上手套帮你?”


    女人动作迅速地拿过纱布,卷了几卷按在伤口上,她小心翼翼的,没让除了伤口以外的地方沾到血。


    她撩起裤腿,一只手固定膝关节正面,伸出另一只手的拇指摸到腘窝处,用力往前压。


    压迫止血?


    粟栖眼睛微眯,心里的疑惑更深了。


    几分钟后,血渐渐止住,女人深深舒了口气。


    她将纱布卷开,一层一层裹在伤口上,直到看不见一点红色,纱布也用完了。


    她略显尴尬地去看一直在看她的男人,“不好意思,我用完了。”


    粟栖摇头,扬了扬下巴:“真的不用我?”


    她坚决地摇头。


    粟栖不强人所难。


    “你叫什么名字?”


    “云雾。”


    “嗯?”


    云雾仰头往上瞧,手臂伸向远处一片模糊的山,“那片云,那片雾。你呢?”


    粟栖顺着她的手望了望远处被云雾缭绕的山峰和林木,不多时收回视线,回答她:“粟栖。西米粟,栖息的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