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过了午时，村长被迫领着萧清欢和楚牧川二人，绕过人多的地方走了小路。


    四人上山路中，萧清欢和楚牧川如履平地般，村长和夫人则很是狼狈，往日都是被带上来的人如待宰的羊羔，今日却成了他们，他们心有不甘，却只能咬着牙带路，腹中不时传来的阵阵剧痛还提醒他们现下的处境。


    几人顺着河流上山，越往上走，河水旁的碎石颜色比之先前河流里的颜色更为深暗。


    楚牧川伸出手随意的捞起一块，伸手掂了掂，随后磕在一旁的大石上。


    瞧见石块的模样，楚牧川眼色一凛，和萧清欢的目光对上。


    萧清欢蹲下，寻了块明显深褐色的石头一掂，心中已然有了数，确认了这处确实是有铁矿，铁矿石较之一半的石头重，品质高的铁矿石更甚。


    二人起身，身后跟着村长和那妇人。


    逆方向沿着河流而上，方走了两盏茶功夫，便停下了步子。


    眼前的山体呈褐色，周围一些石块的表面更是有明显的黄色铁锈斑点。


    天色渐渐深了下来，前头远处也有了些动静，似乎有不少人。


    “您……您们得绑上。”村长忍着腹痛提醒，怕萧清欢和楚牧川有意见般，他忙不迭解释，“平日也是这样的，都是这样的。”


    萧清欢伸出手，楚牧川接过她手中的绳索，垂着眼将萧清欢的双手绑上，系带的方式很是松垮，萧清欢如法炮制。


    二人状似被村长和妇人胁迫带了过去，果见是一个巨大的矿洞，已经开采了很长一段时间。


    不少衣着脏污的人在矿上挥舞着工具，身后是管事打扮的人挥舞着鞭子，但凡有停下的，身上立时便会出现一道血淋淋的伤痕，呵斥声也随之传来。


    “别偷懒，干不完就别吃饭。”


    “不干的也别活了，还省老子一口饭。”


    “瞧见没，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矿上男男女女都有，个个都瘦骨嶙峋没了人样，如提线木偶一般，机械的挥舞着凿子、锤子和铁镐。


    萧清欢打眼一瞧这情况，心中暗叹这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畜生用的模式。


    他们四人上来的动静自然很快引起了那便的注意。


    “可以啊，老村长，这么快就送新的上来了。”一个领头模样的男子走过来交接，先是看了一眼楚牧川，咧开了嘴笑道，“这个好啊，这个瞧着就结实，肯定一把子力气，能顶能干活。”


    复又看向萧清欢：“这娘们也不错啊，长的比一些男子还高。”


    村长哆嗦了一下，欲言又止，楚牧川侧目看向村长，眸底藏着威胁的意味。


    村长扯出笑：“哈哈哈哈，是啊是啊。”


    那人瞧了眼村长，见村长脖子上的有伤痕，问道：“老村长，你这脖子上是什么？”


    村长差点打起摆子来，开口糊弄着：“这不是上山路上，这些树枝太多了，不小心划的。”


    那人哦了一声，随后从胸襟里摸了摸，掏出一锭银子扔给村长：“行了，没你们的事了，回去吧。”


    “下次多带点人过来，没瞧见这矿上缺人的很啊？这才两人，能当什么数？”


    村长接过银子，顿时觉得腹部都没那么疼了，他佝偻着腰点着头：“好嘞好嘞，大人。”


    妇人紧紧盯着萧清欢和楚牧川二人，仍心有怨念，却又不敢告发，村长忙拉着妇人跌跌撞撞下了山。


    那男人横眉立目斥道：“跟着我来，到了这就别想跑，识趣点。”


    那男子笃定他们逃不掉般，径直朝前面走去。


    萧清欢双手绑在一起，和楚牧川依言往前走去


    走到前面，一个男子打量了眼：“又有新的了？这两人还蛮识相啊。”往常带上来的人，大都首先都想着跑，只有少部分人看到这情况就知道自己逃不脱，任由摆弄。


    领头的男子呵了一声，隔开两人手上的绳索：“那是，去干活，利落点。”


    很快，二人便分到了活计，开始干起挖矿的事来。


    二人都是顶尖身份的人，但初初干这活也能全凭着战场上的气力，保持着不起眼也不至于挨鞭子的程度。


    连路过的管事也不免叹道：“都这么识相就好了。”


    萧清欢垂着头挥舞锤子，心中直叹。


    身旁不时有人被鞭子抽打，皮肉绽开的声音，管事呵斥的声音，还有其他管事聚在一起开着荤笑话，挑着今晚要找矿上那个女人快活。


    一个男人手持这着鞭子，不时的在萧清欢身边转悠，脸上的□□表露无遗，看萧清欢如看盘中餐。


    萧清欢垂着眼，佯装艰难地继续劳作，寻机侧头看了一眼楚牧川，示意他稍安勿躁，她太知道了，这人一碰上他的事就根本没有理智。


    天色已暗，山路又崎岖，这矿上眼下人又多，他二人若是此时要在此时脱身也非易事。


    楚牧川自然接收到了萧清欢的意思，沉着眼狠狠挥动铁镐，火星溅出，到让那男人后退了几步。


    那男人打量着楚牧川：“怎么干活的？”男人恶声恶气的呵斥，随后扬起鞭子就朝他挥去，这一挥，势必也要殃及旁边的萧清欢。


    楚牧川伸出手中的铁镐，作剑用般绕住了挥来的鞭子，眼神凛然。


    “到了这里就是畜生，你还敢跟我较劲？”那男子目露凶光想要扯回鞭子，用尽力气却发现无济于事。


    萧清欢直起身，眼神也冷厉下来，握紧了手中的锤子，开始思量二人此时脱身的可行性。


    另外的管事听到这边的动静，走了过来。


    “老徐，你这是干什么？”来的男人攀着名叫老徐的男人肩膀，“人干的好好的，你折腾什么。”


    来人将老徐带走，压低声音道：“你不就是想玩那娘们，今天他们刚来，那男人眼下还有一把子力气，你猴急什么？到晚上这娘们还不是随你折腾。”


    老徐从鼻孔中哧了两声，听闻这话，勉强压住脸上的怒气走开了。


    临到不知什么时辰，想来也已经很晚了。


    “都过来，开饭了，开饭了。”管事的吆喝声传来，矿上劳作的人听到后，放了工具立刻一窝蜂跑过去领吃食。


    所谓吃食，不过就是如打发乞丐一般，一人一个黑面馍馍。


    一列列的人神情麻木的排着队，不少人背上和手上都是鞭伤，往外冒着血色。


    有人低声祈求着：“大人，多给我一个吧，我实在没力气了。”


    “一人一个，领了就上那边去，别挡道。”管事吊着眉头厉声呵斥。


    那人站着几乎挪不动脚步，管事将他手上的馍馍抢过，往前一扔：“滚远点，不吃就别吃。”


    那人流着浑浊的泪，艰难的往馍馍被扔过去的方向去，腿上全是交错的伤口。


    萧清欢和楚牧川蹲在一起，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周围的情况和这群管事的模样，已经知道这地点在哪，二人借机脱身便是。


    可很快，他们便被一个人吸引了视线。


    “俺吃不饱，没力气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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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活，俺还要。”一道粗犷憨厚的声音响起，很是理直气壮。


    有先例在前，竟还有这样的勇士，萧清欢和楚牧川同时挑眉望过去。


    便见一个高大的男子，走到管事面前径直伸出手讨要馍馍。


    那管事却一反常态，一脸愠怒又无可奈何的模样，扔了一个馍馍给他。


    馍馍被扔到男子脚下，他也不恼，立刻捡了起来往嘴里送，递到唇边，想到什么似的，又重新拍了拍馍馍上的脏东西，才啃了起来。


    萧清欢神色无波无澜的看着，思忖眼前这人是否有什么特殊来，否则哪能叫这管事的如此对待。


    可当那男子转过身来时，她瞳孔瞬间紧缩。


    楚牧川亦然，紧盯着那男子的容貌。


    无他，太像了，实在太像年轻时的萧帝了。


    萧清欢抿了抿唇，细细观察起那男子。


    男子随意蹲在一边，大口地嚼着手上的黑面馍馍，也不管喇嗓子。


    男子也注意到了萧清欢看他的眼神，立时捂紧了手中的半个馍馍：“看什么？你没有？”


    萧清欢缩了缩手中的馒头，没有出声。


    “你不吃是吧？那给俺。”男子一把探过身子就要抢萧清欢手中的馍馍。


    楚牧川和萧清欢自然反应更快。


    一个起身横在了萧清欢身前，一个手往后一缩躲过探来的手。


    男子蹲在地上，不免也被楚牧川居高临下的俯视吓到，他琢磨了一下两人的身量，最终放弃了要抢萧清欢馍馍的念头。


    男子缩回身子，哼哼唧唧的嘟囔：“这么护食。”


    萧清欢一噎，盯了那男子的脸半晌，最终隔着楚牧川，从他腿旁伸出手将馍馍递给了他：“给你。”


    男子觑了眼楚牧川，接过立时啃了起来，含糊不清道：“你真是个好人。”


    萧清欢瞧着男子的面容和动作，犹豫半晌，问出一句：“你是傻子吗？”


    这话实在问的太冒昧了，但眼下情况特殊，那头的人随时能看过来，萧清欢自然不会花时间兜圈子。


    男子立时瞪目：“你才是傻子呢，你全家都是傻子，俺说你这人，咋回事啊，你怎么好端端的还骂人呢？”


    楚牧川低低一笑，微微侧头看了眼萧清欢。


    萧清欢抿了抿唇，再次开口：“那我问你，你是怎么上来的。”


    “你怎么上来俺就怎么上来的。”男子哼了一声，把事全抖了出来，“村长个老不死的，说带俺们挣大钱，把一整个村子能干活的人都骗了上来。”


    萧清欢了然，楚牧川侧过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萧清欢，和她对视上。


    萧清欢扯了扯楚牧川的衣摆，示意他继续站着打掩护。


    许是觉得这山险峻陡峭，矿外头又有人把守，里头的人根本逃不出去，于是矿上的管事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吃酒喝肉，一时没注意到这边的对话动静。


    萧清欢接着问那男子：“你年纪多大了？”


    男子歪着头想了想：“可以讨媳妇了。”


    萧清欢盯了男子半晌，只能循循善诱问：“那多大可以讨媳妇？”


    “你傻啊，这都不知道？”男子哼道，“你又不用娶媳妇，问什么问？俺才不会告诉你，俺是因为家里没有银子，十七了还没娶媳妇的。”


    楚牧川再次侧身，和不知作何表情的萧清欢对视，唇角微微勾起。


    萧清欢没好气的瞥了眼楚牧川，再次问：“他们都是一大家子，你怎就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