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参奏

作品:《登金枝

    东临天启十六年的这个夜晚,烟火漫天,长鸣不断。


    整个京城的勋贵人家都知晓,那是昭华公主为博冠军侯一笑。


    可这烟花,又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羡王府——


    萧元羡斜倚在榻上,热酒送服着寒食散,仿若不知疲倦一般。


    外头的烟火声不断,如在耳旁,好似就是从这王府中燃起的。


    萧元羡眉间闪过一丝不耐,蹙眉问芒种:“京中今夜在做什么?”


    惊蛰心道不妙,有心使眼色给芒种却已然来不及了。


    果闻芒种快言快语道:“哦,王爷,今日好像是冠军侯生辰,这烟火是昭华公主为其燃的。”


    萧元羡服用寒食散的动作顿住,下一瞬,手中的酒盏被狠狠的掷在地上,四分五裂。


    “你说什么?!”一声怒吼过后,是萧元羡满是妒意的脸色,他的五官在听到方才的话后逐渐扭曲。


    外头的烟火还在燃着,如不休不止般,嘈杂的他心绪难安,耳间似有嗡鸣声响起,在他脑中不断的放大,搅的他一团浆糊。


    他衣衫凌乱,不顾赤脚从榻上下来,跌跌撞撞地打开房门,往漆黑却绮丽的空中望去。


    明明知道这场景对自己来说是一种莫大的凌迟和折磨,可他还是忍不住看。


    天空中的花火盛大张扬,照的整片夜空亮如白昼。


    萧元羡几乎控制不住自己,自我凌迟般的去想,他们现在在做什么。


    他癫狂的笑,笑着笑着,眼角又有热意涌出,病态的偏执神色一览无余。


    谁都可以,偏他不可以。


    她能叫温怀瑾瑜之哥哥,在他面前现今还能展露两分憨态童性。她能在大庭广众之下维护楚牧川,为他如此张扬的庆生,恨不得整个京城都知道!


    可他!他!他只是她一众皇兄中的一个,从不曾被特殊对待!


    萧元羡望着夜空中的烟花,眼里闪烁着异常的执着,深处死死压抑的疯狂近乎扭曲,再也按耐不住。


    温府——


    外间的烟火响彻云霄,黑夜如昼,温怀瑾从书册里抬头,终是忍不住温声问了出来:“今夜外间何故烟火不断?”


    一旁研墨的明哲动作一顿,随后悄悄觑了眼问怀瑾,支支吾吾不肯说。


    温怀瑾温和眉眼不禁轻轻皱起,复问了一遍:“明哲?缘何支吾?”


    明哲叹了一声,小心翼翼道:“这,这烟火,似乎是昭华公主为冠军侯庆生而放。”


    温怀瑾握着书卷的手一僵,表情有片刻的凝滞。


    外间的烟火依旧不停歇地响着,偶有大片的白光跃进书房,照亮书房的阴暗角落,让人的心思无处遁形。


    温怀瑾敛下眸子,唇角微微上扬,带着莫名的苦涩和酸意,他浅淡的笑着,轻轻合上了手中的书卷,将它放在了桌案上,起身往房外走去。


    “诶,公子,夜间风寒,还是……”明哲出声,想阻拦温怀瑾的脚步,心中暗叹要命,光听这声响都知场面是何等盛大,非同寻常了,等再看了那画面,还不要得了老命,公子这是何必。


    温怀瑾摇摇头,温和道:“无事,久埋方寸间,也有些许累了,出去透透气。”


    温怀瑾走出书房,一袭白衣被晚风吹出寂寥的弧度。他驻足在空落寂寥的院落里,仰首向不远处的天际望去。


    夜空中烟火辉煌灿烂,四散的火星如花般绽放。


    明明白白的昭示着,京城中,有这样一个傲气尊贵的女子,为了心上人,能如此热烈。


    温怀瑾一颗心酸胀的要命,眼里苦涩涌过,他尽可能的抬着头,生生逼回眼中的涩意。


    白光再次跃入院中,他那点不能见人的心思,明明白白的被照的无处遁形。


    柔嘉公主府——


    竹秋走进房中,笑呵呵道:“公主,外头燃了好漂亮的烟火啊,一直没个停呢。”


    萧玉淑顺势从窗外望了一眼,听见烟火不断的声响,她不置可否道:“烟火有什么好看的?左不过那些模样。”


    竹秋摇摇头,笑道:“公主,房内只能听见响啊,外头才能看着动静呢。”


    “可漂亮了,比大年夜的烟火还花样多,一直没完没了的,照的我方才进院子都不用点灯似的。”


    “真是漂亮啊,未曾听说京中哪家有喜事啊,竟这般大手笔。”


    萧玉淑挑眉,从椅上起身,走出了房门。竹秋跟在她身边,也算见识过不少世面的,平日里也都很稳重,一个烟火,能漂亮到这么激动?


    方一踏出门口,一道白光便闪烁夜空,紧接着绚烂的烟火便噼啪的四散开来,尾部如坠流星,仙女散花般绚丽多彩。


    萧玉淑仰首看着夜空中的烟火,不禁心中也暗叹一声。


    素秋端着洗浴的托盘走近院中,瞧见萧玉淑站在门口看着烟花,笑着走近道:“公主也在看烟火呢,今夜的烟火实在漂亮。”


    “昭华公主对冠军侯真是好,放在心尖尖上似的,这样没完没了的烟火说放就放。”


    萧玉淑一愣,垂下头蹙眉问:“这是昭华放的?”


    素秋点点头:“对啊,方才奴婢们还听外头采买的人说呢,道是在渡淮湾旁放的,动静大的一整个京城都能看到。”


    “好像是说冠军侯今日生辰,昭华公主为着冠军侯高兴。”


    萧玉淑神色微变,心中百般思绪翻涌,世间女郎皆形规蹈矩,恪守本分,可偏偏就有这么一个人,身份尊贵却不受拘束,兴师动众的为一个男子放这样一场烟火,从不顾忌旁人的眼光和世俗的偏见,做女竟能如此……


    萧玉淑久久未发一言。


    素秋瞧见萧玉淑脸色,一时不敢出声。


    萧玉淑有所察觉,再抬头时嘴角微微勾起,仍旧一副平日里的温柔笑意:“夜深了,准备洗浴吧。”


    翌日金銮殿——


    萧帝端坐在龙椅上,揉了揉眉心,开始今日的早朝。今日恐怕这些人又有一场嘴皮子耍,昨夜昭华放这么大一场烟火,整个京城都瞧见了,定然一些老古板又要参奏她劳民伤财了。


    苏广忠尖细的嗓音高高扬起:“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萧帝微微抬起臀,离开龙椅,已经做好准备扬声无事退朝。


    下头的大臣已经先他一步,率先走了出来:“微臣,有禀启奏。”


    萧帝心中叹了一声,再次坐实了回去,语气不明道:“爱卿说吧。”


    大臣拱手,眼睛看着前方不远处,背脊挺直的楚牧川。


    一众大臣也清楚,猜想大抵是昨夜烟火一事,要参奏昭华公主。


    岂料那大臣恭声开口,矛头直指楚牧川:“微臣,要参冠军侯惑主,蛊惑煽动昭华公主,为其大费财力燃放烟火庆生。”


    萧帝挑眉,看向苏广忠,以为隔的远,自己听错了,见苏广忠也一脸错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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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才收回了目光。


    朝上一众大臣的目光齐刷刷望过去,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和匪夷所思,一张张脸上表情五花八门。


    萧帝乐了,这趋向倒是在他意料之外,他强装着威严问:“冠军侯,可有此事啊?”


    楚牧川抬脚一迈,站了出来,神情无波无澜:“确有此事。”


    萧元羡回头,看向楚牧川的目光里深藏着不可名状的妒意。


    楚牧川恍若未觉,直挺挺站着,隐约还能瞧见几分若有似无的愉悦来。


    萧帝轻咳一声,语气不明道:“昨夜的烟火,朕在宫中也瞧见了,确实场面宏大啊。”


    楚牧川撩袍一跪,身姿仍然如松挺直:“臣认罪,愿捐银万两入国库,用以民生。”


    “臣愿写过错状,陈自身过错,不该蛊惑公主为臣费心费财。”


    “还请陛下将其贴在京中各处,广而告之,以儆效尤。”


    萧帝闻言,不免发笑,手指着下头的楚牧川:“冠军侯,好个冠军侯,你怎还既要又要?”


    既受了场盛大的烟火生辰礼,还要他把这件事告诉京中的百姓,这是昭华公主为冠军侯放的。这就差蹬在人脸上告诉众人,他冠军侯是昭华公主的人。


    好像武将大都大抵不大要脸的。


    萧帝如是想。


    朝臣也一个个面露诡异,张望着楚牧川,恨不得从楚牧川脸上瞧出哪怕一丝尴尬来。


    可是并没有。


    温怀瑾敛下眸中的暗淡,手持玉笏出列道:“陛下,昨夜的烟火,不过是使银子办事。劳者皆有所得,此举并未伤民,臣观冠军侯也无甚过错。捐银入国库是冠军侯为民之愿,广昭京城则无甚必要。”


    朝臣也不禁点头,确实,也不是强行押着人做的事,不过是昭华公主出了银子遣下面的人放了场烟火,哄这冠军侯开心罢了,哪里就值得这冠军侯非要写过错状,还要广昭京城了。


    楚牧川侧头,看了一眼温怀瑾,抿唇不语。


    “冠军侯,你可听到了?”萧帝扬声问道。


    楚牧川直言:“臣但凭陛下旨意。”


    萧帝点头:“既然冠军侯都这样说了,朕岂能不如愿,就依温爱卿的意思吧。”


    “退朝。”


    萧帝迫不及待从龙椅上起身,撂下一众朝臣。


    一阵恭送声响过后,楚牧川起身,回首看了一眼温怀瑾。


    温怀瑾回以温和浅淡一笑,渊清玉絜,鹤骨松姿。


    走出金銮殿,楚牧川和方才参奏他的大臣,视线短暂的相接片刻。


    楚牧川不动声色的微微颔首,随后往前走去。


    一道清朗的男声自后面响起:“冠军侯留步。”


    楚牧川驻足,但并未回头。


    萧元羡面色冷然的从楚牧川身后走上前,出口的话毫不遮掩的嘲弄:“枝枝年幼,心性单纯,冠军侯可以为攀着枝枝,就能无法无天了。”


    “枝枝不过一时对你感兴趣,日后也能对其他人感兴趣。世间出众男儿众多,莫说别的,单眼下就有温氏长公子之流,冠军侯能保证枝枝一直心悦于你?”


    温怀瑾恰逢此时从二人身旁走过,闻言脚下一顿,随即走远。


    楚牧川紧了紧袖中的拳,冷笑撂下一句:“是我,或是他,都不是羡王殿下该操心的事。”


    萧元羡久久看着楚牧川傲然的背影,胸中的郁气更甚,一双眼暗沉的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