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夜奔(三)

作品:《美强惨反派拒绝重生

    自己都活得不像人,更别提把别人当人看了。


    秦韫腿软地跪坐在地上,一手捂住那婴孩的口唇,一手搭在了对方细弱的脖颈上。


    颤抖的手指无法积蓄力气,秦韫无意识地流着眼泪,告诉自己需要用力,手指却好像有了自己的主见,没能听从脑子的意愿。


    生不由自己,死不由自己,连身体也由不得自己吗!


    小姑娘红着眼眸,喉间发痛,仰起头,吸了一口刺骨的寒风。


    寒风方才推云掩月,而今吹开重云,冷月清辉泼洒大地,漫天星辰高悬天穹之上,冷冷地俯瞰着地上狼狈的生灵。


    她低下头,正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眸。婴孩无知无觉,见她望来,还弯起眼睛笑了起来。


    天上又落起了雨,孩子皱起眉头,防止雨水落入眼中。它伸出胖嘟嘟的小手,轻松地挣脱了对方无力的束缚。


    绵软的手掌落在了脸颊上,小姑娘的眼泪被抹去了。


    眼泪抹去后,是更多的眼泪。


    她已知晓自己终究是下不了手的。


    犹豫迟疑之际,耳边传来侍卫们的窃窃私语。


    “既然要这劳什子令牌才能出去,何苦安排咱们在这巡逻?呵,假把式。”


    “啪”的一声,方才出声的人似乎被打了一下。


    “噤声!贵人要办家家酒去哄自家的夫人,咱几个做下人的还能多嘴不成?仔细着些,别又让那群人给抓到了。”


    “好好好,我不说话了……”


    “哎,你这语气,别搞得好像是我做错了什么似的。”


    那边闹哄起来,秦韫已无心再听了。


    原以为和之前一样,她只需要再走过什么阵法,再躲过什么人就可以离开这儿,没想到,没想到……


    她看着那群人高马大的护卫,整个人的心都凉了下来。


    哪怕只是一个,她也无法从其手中拿到出门的令牌,何况这儿有好几队侍卫,她要怎样才能从他们手中将令牌拿走?


    九嵘感到小姑娘在无声地颤抖,它努力睁开眼睛,伸出舌头,舔了舔小姑娘的脸颊。


    明珠儿年少力微,它也不过是只堪堪步入第一境的狐狸,现下身在凡界,也无灵力补充,更兼身受重伤,毫无反抗之力。


    事实上今日的逃亡,在九嵘看来,成功的希望实在渺茫。


    但很多事情,如果不去做,就没有成功的机会。


    它也抱着孤注一掷的幻想,可现在看来,这样的幻想也不必再继续下去了。


    何必让明珠儿白费力气,左右最后都要死了,不如让自己更舒服一些。


    但是,明珠儿的意愿呢?


    狐狸轻轻地咬了一下小姑娘的耳垂,秦韫感受到它的动作,却没有动弹。


    一点细微的疼痛刺激着秦韫,她从麻木中清醒,脑海中忽然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少年声音。


    “明珠儿,你还想逃吗?”那道声音虚弱地说。


    秦韫张口欲言,这时又听九嵘说道:“凝神静心,在心里默念就好……我暂时用你的血搭建了联系。抱歉,这会让你更虚弱几分。”


    这种时候,秦韫怎么可能还会在意这些?她摇了摇头,一阵眩晕感在这时袭击了她。


    过了一会儿,她才缓了过来。


    “没事的,”秦韫的脸上浮现出似哭似笑的表情,“就算是你现在要吃了我,填饱肚子,自己逃出去也可以,只要把我母亲带出去就好。”


    九嵘知道,秦韫这话是真心的,但可惜的是,它连这点都不能做到。


    “抱歉,明珠儿。”九嵘歉声说。


    “你还想逃吗?”它再次问道。


    秦韫点了点头,无论如何,她都要尽力尝试,没到最后一刻,她怎能安然接受命运的安排?将自己的命交给别人决定。


    “我要逃……对不起,雪绒儿,我,我没办法……”秦韫字不成句地哭道,她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想要说些什么。


    九嵘蹭了蹭她的脸颊,温声道:“别怕,等我们逃出去,等我们逃出去,你就可以学很多很多的东西,以后就再也不会没有办法了。”


    秦韫胡乱地点着头。


    她这十一年都困在这座圈养鸟雀的庄园里,名义上的父亲连面都没怎么见过,仆童婢女们也不把她这个连名字都没有的九姑娘放在眼里,唯一陪伴她长大的母亲疯疯癫癫,连清醒的时间都极少,秦韫自然也没正经学过什么东西。浑浑噩噩十一年,直到母亲死了的那天,秦韫才明白,这样的无知无能会让人感到多么地痛苦。


    “明珠儿,我们缔结血契吧。我还有一点儿灵力,之后再教你一个法术,你抓紧时间,悄悄地走近那几个大家伙的身边,拿走令牌,那样我们就能偷偷地出去了。”


    九嵘的目光穿过小姑娘消瘦的脸庞,遥望着天际,它轻轻地说道:“但是我们只有一次机会,一定要小心一些。”


    秦韫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妥,她目露担忧,语气关切地问它:“那你会怎样?还有之前的那颗珠子,如果那是随便就能用的话,你也不会到这种时候才用。”


    九嵘听了,心里实在无奈,它虚弱地叹息一声,道:“……毕竟,已经是这种时候了,总之,我们先逃出去,之后我再慢慢地说给你听。”


    如果没有之后,那就不用再说出来了。


    秦韫明悟了这一点,眼泪又从眼睛里掉了下来。


    “那我们结……结契,你动手吧。”


    九嵘被她这视死如归的语气说得想笑,但却实在没有力气了。


    “别怕,把你的食指递过来,我只要一滴指尖血,不会很痛的。”


    秦韫听见它较之之前更为虚弱的声音,迟疑道:“你……你还咬得动吗?”


    九嵘被她这一问给噎住了,刚想继续说话,便见小姑娘已将指尖送入口中,用力地咬了一口。


    血珠瞬间渗出,九嵘感觉到有一根颤抖的手指抵上了自己的吻部。


    它静了一瞬,张开嘴巴,咽下了那温热的血水。它把那根消瘦见骨的手指含了一阵,直到确认唾液中微弱近无的灵力让那伤口不再渗血。


    九嵘在心中默念良久,久到自己的内丹上浸染了另一个生灵的气息,这才确认血契缔结成功。


    而秦韫只感觉到心口忽然生出一阵炽热的温度,好像有什么东西烙印在了那里。


    “雪绒儿,你好了吗?”


    “好了,接下来,我把匿形术教给你。”


    契约缔结后,秦韫感觉到自己和九嵘说话时不再像之前那么费力,而且九嵘的声音也响亮了许多。


    “合上眼睛,静心感受。”清亮的少年声指引道。


    秦韫当即就要照它的话执行,这时却又反应过来,怀中还有一个活物不知该如何处置。


    小姑娘有些担忧地看向怀中的婴孩,发觉对方正静静地望着她,出奇地安分。


    见它不哭闹,时间紧张,秦韫也没功夫搭理更多。


    她紧紧地阖上眼眸,所见天地皆沉入黑暗当中。


    无边暗夜里,一点亮色如星火炸开,接着无数星子次第亮起,好像有无形的存在蘸星河为墨,在眼前凭空勾勒出玄奇阵法。


    秦韫目眩神迷,心神为之牵引。


    “记住了吗?”少年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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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脑海中响起。


    “记住了。”秦韫回神,当即回复道。


    几乎是她话音落下的那一刻,眼前的星河就沉没在无边的暗潮中,世界再次回归了黑暗。


    “我能抽取的灵力只有那么一点儿,又没法子徒手施法,只能借阵法助力,将灵力的损耗降到最低。你将它画出来,然后把食指搭在上边,我把灵力渡给你。”


    秦韫忽然心生疑惑,嗫嚅问它:“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自己来呢?我,我真的可以吗?”


    九嵘无奈地笑她,不过它也明白,对于一个前十一年都生在庭院里的小姑娘,今天这些事情,还是太过强求了。


    “我没法动弹,修为也没到法随心动的地步。”察觉到她的不安,九嵘把声音放得更加温柔,“相信自己,你看,一开始是你自己一个人从院子跑到刚才的那个阵法前的。你那么厉害,一定能成功画出那个阵法。”


    秦韫得了这句支持,胡乱跳动的心脏终于冷静下来。


    “就用血画在肉身上,成功后,只要和你肉身相贴的东西都能隐匿踪迹。不过这法术只能欺骗眼睛,你还是得小心些,别碰上那些大家伙了。”


    秦韫在黑暗中无声地点了点头。


    她睁开眼睛,也没多少心思分给那个莫名其妙的婴孩。她将掌心在月光下摊开,细瘦的指尖悬停在上头,打下浅浅的阴影。


    小姑娘小小声地吸了一口气,镇定地落下了手指。


    怀中的婴孩睁着大大的眼睛,无声地凝视着上头那张轮廓似曾相识的脸。


    绒绒的白毛团在那张脸的周围,干枯却整洁的长发摇摆在风中。它伸手,揪着一缕长发扯动,却没能引起对方的注意。


    它想要开口叫唤,但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它,不可以!


    安静些,让她逃出去!


    若隐若现的白光在婴孩的眼中浮沉,有那么短短的一瞬间,仿佛有另一个灵魂在它的躯壳内苏醒了过来。


    婴孩睁着眼眸,一切的情绪都被压制着,无法泛起任何波澜。


    不知过去多久,秦韫终于将阵法画好,她忍不住弯起眼睛,将头往狐狸的身上蹭了蹭。


    九嵘也很享受小姑娘的亲近。缔结血契之后,一人一狐性命相连,彼此便是世间最亲密的存在,会不自觉地想要靠近对方。


    枯瘦的指尖搭在了阵法上头,九嵘凝视着那在月光下泛着妖异光华的法阵,忍着凌迟一般的疼痛,从妖丹中尽力地压榨出几缕微弱的灵力来。


    滚烫的灵力从妖丹处传渡到小姑娘的心口,又从心口的烙印一直游走到指尖,枯木逢春一般,病态的色彩从她的指尖剥落,绯艳的色泽将指尖的皮肉晕染。


    秦韫微微出神,她从未感到过身躯是如此地轻盈。轻盈得好似风轻轻一吹,她就能飞上天去。


    灵力,原来是这样神奇的存在。


    原来它不止会带来破坏,还能够治愈某些东西。


    如果,如果母亲……秦韫低下头,心里头知道,并没有什么如果。


    母亲说过,心伤难愈。心里头病了,即使身体活着,也不如死了来得舒服。


    她其实心里也明白,母亲是不要她了。但是这都没有关系,她要母亲就可以了。


    她有母亲,还有雪绒儿,以后还会有更多更多的东西,没有什么好伤心的。


    就在她分神的这一瞬间,阵法已然成功。


    从掌心开始,小姑娘的身躯渐渐变得透明起来,连带着衣物以及身上另外两个与她紧密相贴的活物也消失在视线当中。


    一切几乎准备就绪,只剩下怀中的这个婴孩不知该如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