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露营地，温迎和黎晴睡在一个帐篷里，夜里蚊虫很多，她们提前在帐篷周围喷了好多的驱蚊液。


    身侧黎晴已经睡着，打着微弱的鼾声，温迎躲在睡袋里借着手机屏幕的光看着相册。


    一张是民宿昏暗的卧室里她用他当模特画下的油画，一张是游乐园的摩天轮上两人照的吻照。


    两张照片翻来覆去的看，这两个月快被她翻烂了。


    她本以为她很向往自由的天地，一份可以出来旅游的工作让她感受游荡的快乐，但现实还是有一些差距。


    毕竟她不会想到以前衣食无忧，外出出差却因为团队经费问题住宿在隔音极差且还会被扫黄的小旅馆。


    西藏高原上的高反让她呼吸难受，还差点进了当地医院。


    且如今为了拍摄冷僻的遗址他们翻山越岭露宿野外。


    温迎娇养着长大，到了宋家在物质上也没被苛待过。


    但她不是不经风雨的娇花，这些她能承受。


    她并不讨厌这些经历，甚至跃跃欲试，但她总会在一个人安静下来的时候想起民宿的一切，想谈祈安。


    她故意地克制自己不联系他，却无数次在午夜梦回里梦到他抱着她睡时的温暖。


    温迎自始至终不认为自己是个长情的人，她喜好多变，今天爱吃薄荷味的冰激凌，明天可能更爱吃香草味。


    她私藏的蓝宝石和绿宝石里偶尔还会夹杂着一颗粉钻，一切随心喜欢。


    追星也变来变去，喜欢的明星也从来不超过一个月。


    她从来都是她自己，认定的事情倔强地去执行，不撞南墙不回头。


    但若有一天她忽然失了兴致，又会快速的远离。


    谈祈安成了那个例外。


    只是温迎天真又现实，桉城那短暂的三个月像是身处桃花源、乌托邦，她和谈祈安之间不能只有喜欢那么简单，地域的距离和对未来的预期这些都是她与他之间避而不谈的话题。


    她自认提前抽身离开是最明智的选择，只是她还暂时没将他忘掉罢了。


    温迎暗灭了相册，窸窸窣窣钻进睡袋深处，闭上眼睛。


    ......


    桉城，因为谈祈安主导的项目开发工作，绮丽居暂时闭店，本地的施工队开始进场。


    他暂时搬到了山下的别墅区里，那里有他的一座房产，是当初母亲梁女士在各地投资送给他的。


    也是当初他找元穆帮忙出售的房产之一。


    只是后来他犹豫了，便暂时保留了下来。


    如今作为他开发团队的临时办公地点。


    谈祈安时常会在深夜直播，民宿阁楼的工作室被他搬到了别墅二楼，每次直播结束后他会时不时的点进那个粉嫩嫩的头像看上一眼，看着上面对方不断变化的ip地址，然后装作不经意和对方聊上两句。


    有时候她会及时回他，有时会慢上一两天。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肢解她经历的一切。


    然后在最后和她说一句晚安。


    当初他放她离开，是因为他不想束缚她，他有耐心等她玩够了，然后再让她飞回来。


    风筝是要放长线，才能在天上飘的远，他想做那握风筝线的人，即使手被锋利的线割的鲜血淋漓。


    南北入秋，温迎他们去了云贵，谈祈安也肉眼可见的越来越忙。


    元穆一通电话打给了他，言语里支支吾吾。


    彼时傍晚，别墅一层的客厅被改造成了巨大的办公桌，上面摆放了各类凌乱的图纸。


    工作人员已经下班，谈祈安独自坐在转椅中，头顶是巨大的白炽吊灯。


    多日连轴转，他许久没有睡好，只好破戒，点了香烟提神。


    元穆在电话里憋了半天，终于和谈祈安道出了真相，当初他托谈祈安雕的那块玉料是卓老的，也就是谈祈安师父。


    “老人家请我帮忙，卓老可能也是看你这么多年萎靡不振，不忍心你埋没了，才特意来找我做中间人。”


    谈祈安手指夹着香烟，放在扶手上，听着元穆的话，没应声。


    “这个......我打电话给你，是因为这件作品前段时间吧，不小心被做展的工作人员误当做是卓老的作品拿去办展了，卓老知道后已经晚了，所以临时沟通把名字换成了你的。”


    “展览就在下月，你要不要回深城看一看？”


    元穆隔着手机小心翼翼问。


    香烟已经燃尽，直到灼了手指男人才回神，将烟蒂湮灭在水晶缸中。


    “是师父让你这么说的吧？作品署名更换不是小事，工作人员误拿的概率更是小的可怜，这么千方百计地让我去，怎么，难道你们都以为我是伤仲永，颓靡不振？”


    谈祈安毫不留情地戳破元穆的话术。


    元穆对着手机干笑两声，“哪能呢，就知道骗不了你，其实是深城有个雕塑行业展，匿名参加，卓老知道后就把你的作品投上去了，难道你不想回来看看吗？”


    谈祈安敛眸，回他：“知道了，时间地点记得发我。”


    “好嘞！”元穆手机一拍，这下他总能和卓老交代了。


    9月初，温迎他们在云贵时随行设备出了点小问题，所以她和团队回了一次深城修整，出差暂时结束。


    她又过上了在公司打卡上班的日子，接手了一部分人物和游戏场景的原画设计。


    并在黎晴的帮助下在公司附近租了套公寓暂居，作息还算规律，就是时不时地望着深城的天空出神。


    温迎还收获了两名饭搭子，几个月的出差友谊，她和黎晴以及另一位攀岩爱好者安怡结下了坚固的友爱关系，三人常常一起约饭。


    因为安怡男朋友是做展览的，温迎才关注到深城有雕塑展。


    安怡送了她和黎晴展票，说有兴趣可以去看一看，听说里面有好多匿名大佬，而且现场采用观众投票的方式选出前三者。


    温迎想起她与雕塑的不解之缘，便接过了展票。


    展览当日正值休息日，黎晴因临时有事不能陪温迎去，所以她一个人打车去。


    她在深城住了一周多，连路都没认全，出门全凭手机导航。


    温迎特意化了妆穿了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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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出租车上与施洛初聊天，手速堪比键盘侠。


    且多半是在聊一些废话，两人不亦乐乎。


    下车后，温迎拿着展票照着导航走走停停，像个迷路的蜗牛，对比着周边建筑，终于找到了艺术展的门口。


    白色的建筑下有很多台阶，温迎走上去才真正看到里面的展厅。


    展厅做了布光处理，里面一片漆黑，唯有各类作品被打上一层朦胧的白光，人在里面走动，只能看到路过人擦肩而过的暗影。


    更方便人沉浸式欣赏作品。


    展览馆外，谈祈安跟随着卓老走上台阶，他昨日抵达深城见了师父，今天一起来也是被卓老要求。


    没办法，师兄们都被卓老打发走了，要么出差，要么不在深城，他这个小弟子只能跟随出行。


    走进展厅，卓老还劝他，说他的手艺还没丢，想回来随时回来。


    谈祈安婉拒，卓老差点和他吹胡子瞪眼。


    展厅内人影攒动，温迎脚步轻缓地欣赏作品，各类雕塑看了个过瘾。


    并不知道擦肩而过的都有何人，只是她听到熟悉的声音后转身，只能看到漆黑宽阔的暗影。


    温迎晃了晃脑袋，难不成是因为她最近做梦总梦到他的缘故？如今她都幻听了。


    她转眼逛到了玉展区，所谓内行人看门道，外行人看热闹，温迎不懂这些技艺千锤百炼的深厚，只能看它的曲线美不美，亦或是玉的品质好不好。


    温迎摸了摸脖间的玉，立在了一座白玉雕塑前。


    看了片刻，转身不小心撞上一个人的胸膛。


    “......对不起。”温迎捂着额头声音柔软地道歉，抬眼去看向那人。


    白玉雕塑前的柔和灯光照亮了那人的半边脸颊，利落的下颚线条以及高挺的鼻梁，眉眼隐在幽暗中，看不真切他的表情。


    温迎呆了片刻，被他扶住的手腕缓缓传递着热源，像是南方梅雨季节的潮湿。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她磕巴着嘴唇问。


    谈祈安松开她的手腕，退了半步距离，手放回兜中，表情隐匿在黑暗中，黑色眼眸紧紧盯着她，声音却漫不经心：“哦，和你一样，来看展。”


    温迎脸上的慌乱一闪而逝，带着分手后几个月不见的客套与疏离，“那你先看，我走了。”


    她拿着小手包抬脚就要走。


    温迎错身越过他手臂一侧，刚走没两步手腕便被人拉住，被他拉着走向展馆最幽深黑暗的地方，远离人群，孤僻寂静。


    她被他怼在漆黑中的墙壁上，身后带着冰凉。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因为太黑，她连声音都压低了说话，软乎乎没什么威胁力，温迎生怕会吸引了什么人过来，看到角落里他们纠缠的身影。


    她仰头看着他身体的轮廓，久违的他的气息侵袭着她的鼻腔，温迎后缩着紧紧贴着墙壁，感觉到他越来越逼近的距离。


    黑暗中，谈祈安俯腰逼近她的脸，鼻尖停在了将近碰到的距离，盯着她，说：“跑了这么久，是不是该回头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