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东郭先生

作品:《江湖风烟行

    “多谢你了,岳姑娘。”


    从霍老住处离开,归寒烟向岳小茴道了一句谢。多亏她机智,才将霍衡之糊弄了过去。


    岳小茴听了却摇了摇头,“是我该多谢你们。”


    修海听了立时嘀咕一声,“怎么没人谢我?岳姑娘还是我找来的。”


    话音刚落,修海只觉自己的肩膀被人大力拍了拍,一转头便见顾岑风似笑非笑地道:“我来谢你如何?”


    修海立即讪笑一声,“嗐,都是自家兄弟,说谢不生分了吗!对了,你们进去的时候,见霍老情形如何?”


    顾岑风冷笑一声,“说来也怪,霍老一听我们要离开,竟忽然生出一股子力气攥住了阿烟的手。可明明之前,霍家主还说老爷子如今不能动了。”


    归寒烟也点了点头,“霍老当时紧盯着我,像是想要说些什么。”


    修海立刻明白过来,推测道:“怪不得方才那姓霍的防着你们,不让你们再看望霍老。我看他分明是害怕霍老说出什么来,这小子心里必定有鬼!”


    说完,他又忽然想起旁边这位岳姑娘,正是霍衡之的新妇。


    他暗叹自己说错了话,立即一拍嘴巴,对岳小茴歉然道:“抱歉啊岳姑娘,我这人心直口快,没别的意思,你别往心里去啊!”


    岳小茴强打着精神笑了笑,却没说什么,气氛一时淡了下来。


    “在想什么?”


    归寒烟和顾岑风并肩走着,不约而同地问起对方。


    顾岑风暗自一笑,“你先说。”


    归寒烟便回忆着方才的情形,问道:“你见方才霍老的样子,觉不觉得他的病有些怪异?”


    顾岑风点点头,“霍老方才的意图太过明显,很难不让人想到他是遭遇了什么。可惜,咱们这些人都不通药理,唯一一个懂的,却是个靠不住的。”


    归寒烟听出他对谈逸仙的讥讽,却也只能无奈地叹口气。


    “对了,你呢,方才在想什么?”


    顾岑风沉默一瞬,才道:“我只是在想,以霍衡之厌恶我们的程度,会留我们在庄上三日么?”


    岳小茴听见,不由诧异看了顾岑风一眼,“他当然会,这是他方才亲口答应我的。”


    “嗯,如此便好。”顾岑风点点头,当即不再多言。


    待岳小茴离开,三人往住处而去,归寒烟这才用胳膊肘杵了一下顾岑风,将忍了一路的话问了出来。


    “你方才明明有话没说完,为何不说了?”


    顾岑风笑着摇了摇头,“不是不说,只是不好在岳姑娘面前说。她与霍衡之是青梅竹马的情分,自然会被感情蒙蔽,对霍衡之有所偏颇。”


    “只是阿烟,霍衡之这些天来的所作所为你都看在眼里,此人说的话我们能相信么?”


    “所以你是说……”归寒烟猜到几分,心中顿时一惊。


    顾岑风点点头,“没错,我们须尽快准备了。我估计最晚不过明日,他们便要处置谈逸仙了。”


    修海闻言立即干劲十足,“大哥,你说要我做什么?”


    “也不急在这一时。”


    见归寒烟沉默下来,顾岑风只当她累了,遂温声道:“阿烟,你先回去睡一觉,等睡醒了我们再议。”


    归寒烟点了点头,默默回了房间。可直到她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脑中仍一片纷乱。


    当初在梅林,她和顾岑风曾偷听到霍衡之对谈逸仙有诸多愤恨不满,所以他想除掉谈逸仙这块心病,是有动机的。


    可岳小茴是无辜的,难道霍衡之竟丧心病狂至此,连自己新婚夫人的清白也算计了进去?仅仅为了一个谈逸仙?


    方才看霍老的反应,所谓的中风之症也有待查验。只不过,如今已没了谈逸仙,而霍老又病倒,整个白梅山庄便都是霍豫和霍衡之说了算。


    难道掌控白梅山庄才是他们的目的?


    说不通啊……归寒烟一脸苦恼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最后索性坐了起来,继续推测着霍衡之真实的动机。


    她暗自想,霍豫就是家主,再加上有岳家堡这门亲事助力,霍衡之不费吹灰之力便是下一任家主已经是可以预见的事。即便霍老再器重谈逸仙,也不会将家主之位传给一个外姓人。


    那他为何要如此做?


    他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势不容缓,归寒烟当即换好衣服往门外走去,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再与谈逸仙好好谈一次。


    到了关押谈逸仙的厢房外,两名仆人正牢牢把守着房门。归寒烟当下便从腰间摸出一块碎银,十分有礼地交给了那守门的仆人。


    “一点心意给两位打个酒喝。”归寒烟抱了抱拳,“我只想和谈大夫说两句话,还请行个方便。”


    那两人见归寒烟出手大方,便笑呵呵道:“好说好说,那我哥俩去去就来。”


    待那守门的仆人离开,归寒烟立即唤道:“谈大夫,谈大夫?”


    厢房的窗户已被钉死,唯有门上的一条门缝依稀可见谈逸仙身影。


    “归姑娘,我意已决,你莫要再来劝我了。”门那头传来谈逸仙略显虚弱的声音。


    归寒烟顿了顿,才道:“我不是来劝你的。我只是想告诉你霍老爷子的状况,我方才刚刚去看过他。”


    果然,一提起霍老,谈逸仙明显激动了许多。他更凑近那道门缝,急切地问:“外祖父怎么样了?”


    “很不好。”归寒烟如实说:“霍家主说霍老是中风之症,现在他已是身不能动口不能言。”


    “是我害了外祖父……”


    听见谈逸仙哀泣懊丧的声音,归寒烟却始终平静如水,她清冷的嗓音更彰显她此刻的冷静。


    “我只想告诉你,我去看望霍老时,他确实已不能说话了。可他在听说我要离开白梅山庄时,却忽然握住了我的手,就像是要告诉我,他有话想对我说。”


    “什么?”谈逸仙怔愣片刻,像不敢相信一般喃喃着,“怎么会……”


    “怎么不会,你还不明白么?”归寒烟冷声道:“除掉你和霍老,对有的人来说,从此便再无阻碍了!”


    “你在说什么?!那是看着他长大的亲祖父,他不可能如此!”


    话一说出口,谈逸仙这才找回几分理智。他犹自后悔,顿时心神不定起来。果然,他随后便听到归寒烟冷静的声音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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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


    “原来你心中早就有了答案。否则,我话里并未特指某人,你却下意识为霍衡之辩驳。”


    归寒烟来时便想,这件事处处可疑,可谈逸仙为何仍一心求死。如今她不过简单一诈,便诈出谈逸仙也早就怀疑是霍衡之设下此局,却甘愿将错就错,一死了之认命。


    真是,糊涂至极!


    想到此处,归寒烟不由嗤笑一声,像是在嘲笑谈逸仙的天真。


    “亲祖父算什么,只要是能算计的,亲表兄甚至是新婚夫人,不都一并在他的算计之中?谈大夫,你难道没听过东郭先生和中山狼的故事吗?你,便做了这东郭先生。”


    谈逸仙沉默了良久,却仍不死心地问道:“你口说无凭,有证据吗?”


    归寒烟无奈一笑,诚恳回他:“没有。”


    可她话锋一转,又道:“有没有证据对你来说重要么?你连辩也不为自己辩一句,只是一心求死,是为了包庇谁,我想你比我清楚。”


    “对了,我想你还不知道,夏菊已经死了。她刚被关到柴房不久,便被人勒死又伪装成自缢的假象。而霍家主只是一句‘拉到后山埋了’便草草了事。即便她的出现是坐实了你的罪责,她也仍旧难逃一死。”


    “我想要不了多久,死的便会是你,再下一个是霍老爷子……”


    “够了!求你别说了……”


    谈逸仙蓦得打断了归寒烟,片刻之后,门那边传来了他压抑又痛苦的声音。


    “我身为医者,自然知道生命可贵,若是没有办法,我又怎会走此绝路。”


    谈逸仙苦笑一声,又道:“你以为我想包庇衡之吗?从前是他恨我,如今却是我恨他。他想对付我,大可以冲我来。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用小茴来算计我!”


    说到此处,谈逸仙一拳砸在了门上,他低声说着,“她是无辜的,不该被牵连进来……”


    归寒烟默默听着,只觉得那声音之中饱含不甘愤恨,也有无尽的懊悔自责。


    “无论如何,我都做下了不可饶恕之事,我已然给家族蒙羞,我也无法原谅自己。既如此,便由我来承担一切就好,难道还要再搭进来一个霍家子弟么?”


    “若真如此,叫人知道衡之为了算计我,连自己新婚夫人的清白也不顾,那霍家不但彻底颜面扫地,从此以后,更是再难立足于江湖了!”


    归寒烟听了,忍不住驳他,“你们口中的颜面,难道竟比真相重要?”


    谈逸仙听了却也只是怆然一笑,“归姑娘,你不懂。霍家的名声事关白梅山庄的基业,这是我外祖父一辈子的心血!我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都毁在我的手上?!”


    “更何况,让外祖父知道他的孙辈自相残杀,我不敢想,他老人家该有多心痛……”


    闻言,归寒烟不由心头一震,“所以,这就是你宁愿揽下一切,也要保下霍衡之的原因?但你这么做,可有想过岳姑娘的感受?”


    “自然。”


    谈逸仙的语气渐渐平静了下来,“只有我死了,才能消解她的恨意,才能让她重新过自己的日子。所以,我唯有一死,才是破解此局的最好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