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心病难医
作品:《至夜沉沦》 -
张姨听从祁知礼的派遣,一日三餐的给程诉做饭,做得营养搭配,健康又好吃,程诉真的被养回来几斤。
每次见程诉小口小口的吃饭,张姨都心急,想着这姑娘吃个饭怎么就这么费劲呢。
“我女儿也和你一样成天就想着减肥,总不好好吃饭,饿出胃病了遭罪得很,您多吃点吧,祁先生问起,要怪我没照顾好你。”
“是我自己不吃,哪里怪得到张姨头上。”
“我拿了祁先生这么高的薪水,自然是要好好照顾你的,不然对不起这份工资的。”
张姨是个实心眼的人,秉持拿了钱就要把事儿做好的原则。
“祁先生这么关心你,怎么一次都没见他来过这儿呢?”
张姨收碗筷时无意中提起这句。
其实刚来时张姨好奇的问过程诉与祁知礼的关系,只是两边儿都不给话,她也就稀里糊涂的伺候,毕竟程小姐这样好说话的雇主很难遇到的。
张姨晚上不住在这里,收拾好厨房就跟程诉告辞了,她走得早,所以不知道祁知礼曾在深夜来过很多次。
程诉的密码设得简单,从祁知礼的生日变成她自己的生日,所以祁知礼试几次就试出来了。其实说来也巧,他们俩一个生在最热的夏至,一个生在最冷的冬至,程诉感叹,果然是水火不相容。
祁知礼工作很忙,程诉几乎每天都能在财经新闻上看到他,各家媒体争相报道他,和他寄予厚望成立的新悦。
可再忙,时间再晚,他也每天都要来二十八楼一趟。
刚开始的时候程诉没发觉这件事,因为祁知礼来得太晚,她都已经睡熟了。
可有天,程诉翻着齐曼之都散文集失了眠。她呆呆的瞧着书里夹着的字迹模糊的明信片,指腹能清晰的感受到凹痕。
她写这句“我爱你”时,使了好大的劲,力透纸背。
她回想她但是写这句的心情,她是如此痛苦,如此思念,她才做出了选择回到京城里来。
可如今她是什么心情,比那时更不知所措,更无法选择。
她以为他回来就好了,可没想到回来只是个开始,祁知礼近乎疯狂的想要留住她,使了这些手段,反而伤了她的心。
程诉看着那张明信片,她现在还爱祁知礼吗,他对她那么过分,可程诉心里还对他留有余地,这是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那天程诉睡得很晚,所以在没睡熟前,听到了开门声。
他动作很轻,甚至是光脚走进来,怕吵醒了程诉。
程诉一个人睡觉不会留灯,窗帘也拉得很紧,屋子里漆黑一片,祁知礼在黑暗中适应了好久才能看见程诉的样子。
他蹲在床边,一次次伸手又一次次放下,最终落到了程诉腕上还没消的红痕上。
那天下手没轻没重的,祁知礼现在都不敢直视那条领带。虽说事后涂了药膏,但还是没完全消下去。
程诉就是在这时候醒来的,在药膏涂在她手腕上的时候。
黑暗中,眼睛是唯一的光源,猝不及防的对上视线,祁知礼手一松,药膏掉在了地上。
“程诉,我……”
床头的灯被程诉摁亮,她看向祁知礼的目光中带着漠然,像在问他怎么来了。
“我就是来看看你,什么也没做。”
他着急凑近解释。
“回去吧,祁知礼。”
程诉赶他走,她翻身不去看他,她不想,也不敢看他,她不知道以什么样的心情和态度去面对他。
灯被关上,出了“叮”一声,房间再也没有别的动静,程诉以为祁知礼走掉了,翻身过来,发现他还在原地。
“怎么不走?”
“我就想看着你睡着才走。”
他小声的,可怜的央求她,程诉似乎又心软了,她曾有一刻以为她永远不会原谅他了。
可她忍不住爱他。
祁知礼的手臂上为她永远留下了一道疤,那道疤比程诉手腕上的红痕要严重太多,并且永远不会消失。
程诉侧躺在床上,祁知礼在她一伸手就能触碰到的地方,她摸到他的脸的时候,被他下巴冒出来的胡茬刮到了手。
祁知礼的眼睛里有一瞬迸发出光亮的色彩,任由程诉的手划过他的眼眶,鼻梁,她的手那么凉,那么软,每一次触摸都像是捏紧了他的心脏。
“祁知礼……”
程诉轻轻叫他,他以为程诉又要赶他走。
“我就再待一会儿可以吗?我就在这里,不打扰你休息。”
他握住了程诉的手,有滴泪滴在了程诉的手背,却不知灼热的是谁的心。
祁知礼终究没忍住过来抱了程诉,轻轻的将她拥在怀里,嗓音低哑。
“程诉,你是不是很恨我?”
“程诉,我做错了事,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了?”
“程诉,要是可以回到以前就好了,回到刚开始的那个时候。”
祁知礼想,要是他和程诉有不一样的开始,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晚春还微凉的天气里,对程诉来说,祁知礼的怀抱永远是温暖的,她没推开他。
祁知礼那晚睡在了程诉卧室的沙发上,程诉早晨醒来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
他暂时拥有了程诉卧室沙发的使用权。
程诉看着卧室里那张小小的沙发,根本不足以完全容纳一八五的祁知礼,他明明有那么多房子,但睡程诉的沙发对他来说时候是一种恩赐。
祁知礼养尊处优的人生里,唯二的沙发体验,都是拜程诉所赐。
程诉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去椿颐馆复诊,秦建同除了程诉这个病人,已经不给别人出诊了,所以格外上心些。
“比上次是要好些了。”
秦建同给程诉搭脉。
“只是你这心气郁结的毛病没点改善,这不是吃药能治的。”
他叹心病难医啊。
“跟我说说,你和小礼是不是又吵架了?”
秦建同是把祁知礼但亲小辈来看的,对程诉也是拿的长辈姿态在问话。
“小礼这么多年也没点长进,还是这个脾气,得叫他外公和舅舅好好管管了。”
程诉摇头,不知道在否认什么。
“他让你受委屈了你就骂他,把心里的气骂出来就好了,自己受着对身体不好,知道吗?”
秦建同给程诉支招,在他眼里,程诉这样文静的姑娘是多好的人,肯定是祁知礼给她委屈受了。
谁给谁委屈受也说不清。
程诉提着两大包中药回秋水长天,张姨却不在,餐桌上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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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还热着,但旁边坐的却是祁知礼。
“吃饭吧。”
他越来越得寸进尺了,程诉准他晚上睡在房间的沙发,他就想和程诉一起吃晚饭了。
“你今天没有应酬?”
祁知礼淡淡说取消了。
程诉虽然已经离了祁氏,但业内的风声在她耳边没停过。听说近来祁知礼一力主张成立的新悦遇到了点阻力。
改朝换代后总要清理些前朝部将,培养些自己的势力,只是这样一来会动多少人的蛋糕,能在祁氏待几十年的人能掀起多大风浪,可不是轻易能赌的。
安抚人心的本事,祁知礼还得练。
“听说奇悦的高总在前几天的大会上跟江总为新悦的事起了争执。”
是起了争执,吵的动静还不小呢,无故吃了这么大个闷亏,不骂才怪呢。
“最近集团不是新起了一个项目,不如拿给奇悦负责,高总不是做惯了这类的差事。”
“让人家折了这么多,总得给点甜头安慰,高总要是撂挑子不干,你能马上找人去奇悦顶上吗?”
找不到人顶上去,祁知礼知道,有时候他也觉得,家业太大真是个麻烦事。
新悦的事可以慢慢来,要是祁氏的根基出了问题,那才不好办,程诉看似无意的在敲打他。
“我知道了,都听你的。”
程诉情绪淡淡,没做回答。
她最近总感觉累得慌,也不知是什么缘故,总是提不起精神,今天去椿颐馆一趟,就累得想早早歇下。
在沙发坐了一会儿,程诉看着祁知礼收拾碗筷的背影,想起秦建同把脉时跟她说的,年轻人要节制一点。
程诉忽然感觉脸好红,好热。
晃了晃脑袋打算把那些少儿不宜的画面甩出去,起身进了房间。
许是真的累了,程诉睡得很沉,连手里那本散文集还没合上,就没有了意识,祁知礼进来吻她抱她也全无感觉。
书快要掉落在地上,祁知礼怕那声音会吵醒她,伸手去接,放在床边的架子上。
一张明信片飘在他手心里。
程诉的字娟秀工整,从前只在各种文件上见过她签她的名字,还是头一次认真观摩,她在别的纸上留下的痕迹。
背面的墨迹花了,却还依稀看得出上面的内容,祁知礼以为写的是一串英文,后来仔细的辨认,才看出这是句法语。
程诉亲口教他的那句“Jet’aime”,没有前缀,没写她到底爱谁。
可祁知礼看到这串字母还是很激动,他想起程诉有天晚上被他弄得累极了,贴在他耳边,说她这辈子“我爱你”只会对他说。
所以明信片上缺失的前缀,是他的名字。
戒指在祁知礼手里发着幽暗的光芒,那天晚上他把戒指给程诉,早上起来,程诉又把戒指塞回他手里,将他赶出门。
睡梦里,程诉感觉有股温暖而沉重的力量包裹着她,她下意识的叫祁知礼,就像她在云城生病发烧时,梦里也不断叫他的名字。
程诉感觉自己又病了,得了一场难以痊愈的心病,没有人能治好她,吃什么药都不管用。
盐湖的寒风里,好像有人拉住了她的手,将她抱回房间里面,相拥而眠。
她在天光大亮时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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