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麟，戚瑾这事我与夫人事先也并不知情，她将我们二人也一同瞒住了，若是我们提前知晓定不会隐瞒赵家，但归根到底，这件事算是我们戚家对不住你。”


    “不过你与戚瑾也算是从小一起长起来的，你应当知道她本性不坏，许是太盼望着与你的婚事能成这才一时走了错路，你可是想好了，这门婚事你真得要退？”


    赵麟闻言有些犹豫，下意识看向戚璟，随后又将视线转向戚瑾。


    其实他原本对于娶戚瑾是并无意见的。


    他虽与戚璟有染，可也知道戚璟的嫡长女身份在那摆着，又背靠王家，这门婚事不是他能够肖想的。


    至于戚瑾嘛，也没什么不好。


    人又长得漂亮，性格又温婉，结婚后他在外面鬼混她定也不会插手——


    何况就算她不愿意又如何？


    嫁出去的女子原本就是泼出去的水，戚瑾又是庶女，母亲在戚府上还不得宠，又有谁能替她撑腰呢？日后还不是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


    所以赵麟一开始都没把那日戚瑾的药方当回事，就算是不孕又如何？自己日后多娶几个妾室给自己开枝散叶便是了。


    娶妻还是要娶个好拿捏的，婚后也好少些争执。


    赵麟心知肚明，像戚璟那个脾气的大小姐也就只适合谈情说爱，若真是娶回家里，十有八九要后宅不宁。


    是以赵麟其实从头到尾都对与戚瑾的这桩婚事很是满意。


    但是现在不成了，因为昨日戚璟慌慌张张找到他，要他退了与戚瑾的婚事来娶她。


    “这是为何？”赵麟那时很是不解，还有那么几分强力遮掩的慌乱。


    他可是在外宅里还养了一个美人儿，戚瑾嫁进来知晓后不一定会计较，到戚璟这个脾气可就没得说了。


    他再三逼问，戚璟也总是支支吾吾，说不出个理由。


    “那这要我如何向戚家去提？”赵麟语气里也隐隐有了些不耐烦，“我总要找个合适的借口才行，平白无故的，戚瑾又没犯什么错，我怎能随便将婚事退了？这事要是传出去我赵家的脸何在？”


    “再说了，我总不能退了戚瑾的婚又紧跟着提你的亲，你母亲也定不会同意将你嫁给我啊。”


    戚璟平时就爱为了他与戚瑾的婚事吃味儿，赵麟还以为她这会儿是单纯耍起了大小姐脾气，一阵头疼，心里甚至有些后悔之前同戚璟纠缠在一块，这不是平白给自己招惹了一个大麻烦吗？


    谁知话音刚落，戚璟竟哭了，这才对赵麟吐露了实情，说是自己有孕了，怀了他的孩子。


    赵麟听到这消息时也有一丝诧异，冷静下来之后便忍不住有些窃喜。


    戚璟再怎么说也是戚家嫡女，戚瑾相貌性格脾气比戚璟好再多到底也对他毫无助力。


    若是能娶到戚璟，王家的势力便如同是他的囊中之物，岂不快哉！！


    所以赵麟先是虚情假意得安抚了一番戚璟，要她不必忧心以免伤到肚子里的胎儿，又向她承诺自己是一定会与戚瑾退婚的，也会向王箐提亲要求娶她。


    最后他又装作一副为难的样子，朝着戚璟抱怨道，“不过你是知道你母亲的脾气的，我退婚她或许不会阻拦，可我要是想娶你，只怕她不会同意……”


    “你只管去提，母亲那边还有我呢。”戚璟连忙着急得喊道，生怕赵麟真的萌生了退意。


    于是二人一拍即合，就有了今日这一幕。


    人都是要高攀，都是要往高处走的，赵麟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哪里不对，要怪就怪戚瑾命不好吧，得了这样一个不能生育的毛病，连让他另寻理由退了这门婚事的功夫都给省下了。


    只是……


    真到了戚家，这会儿看见戚瑾楚楚可怜地跪坐在地上，玉软花柔，眼角含泪，赵麟突然就又起了那么几分怜香惜玉的心思，“退婚”二字怎么也舍不得说出口。


    若是……


    若是能两个一同娶回家就好了，戚璟的母家势力和戚瑾的温柔小意，要他说这世间又有哪个男人能当机立断得做出选择呢？


    “父亲！你说什么呢，戚瑾她都无法有孕，怎能嫁入赵家？！”


    戚璟看出了赵麟的犹豫，明白赵麟对戚瑾还很有情意，气得拍案而起，朝着戚时姚吼道。


    她如今对赵麟势在必得，更何况赵麟还是她肚子里未出世孩子的父亲，今日便是最好的时机，她无论如何也要搅和了这场婚事，绝对不能让那小贱人嫁进赵府。


    “放肆！！”


    戚时姚是真得忍耐够了这个蠢货，头一次当着王箐的面对戚璟如此严厉。


    “这是什么场合？我们在商议正经事，你也配在这大呼小叫？你要是没事做了就回去休息，再不行去书房读会儿书，别在我眼前晃悠在这添乱！！”


    戚璟看着戚时姚被气黑了的脸，又看到一旁母亲对她小幅度摇了摇头，知道自己不好再多说，只能恨恨得坐下了。


    赵麟也在戚璟看过来的要吃人的视线中轻微一抖，清醒了过来。


    他刚刚在想什么呢？就算戚家能同意戚璟和戚瑾一同嫁给他，就戚璟这个脾气婚后还不得磋磨死戚瑾，到时候后宅鸡飞狗跳的，他哪里能招架得住？


    那边说他往在宅子里的外室如何了，只怕婚后出去喝个花酒都难得清静。


    于是赵麟坚定地往前迈了一步，“是的，戚大人，戚夫人，我已经考虑好了，今日我与戚瑾的婚事非退不可。”


    戚时姚轻叹一口气，知道这事已经难以转圜，让旁边一名小厮将赵麟带来的和离书送到戚瑾面前，又让另一名小厮去取按手印用的印泥。


    “既然如此，那等戚瑾按好手印，你们二人便解除婚约吧。”戚时姚一拂衣袖，下了定论。


    将和离书拿到手里的戚瑾刚刚还只是装模作样，这会儿竟真有些想哭的冲动。


    她不必嫁入赵府了！她是自由身了！


    上辈子她察觉赵麟不是良人时还是太鲁莽，为了能让自己不出嫁又是绝食又是哭闹，最后被戚时姚找了些下人看管起来，要将她禁足直至出嫁那日。


    还好春菊机灵，趁着有次外出采购的时候，去医馆拿了些迷魂药，她们二人联手将那些家仆都迷倒了，戚瑾也趁机跑了出去。


    等戚时姚和王箐收到消息赶去赵家的时候，戚瑾已经在赵府上叉着腰骂了半个多时辰，刚从赵麟的祖宗十八代骂到赵麟的上一代，还没来得及开骂赵麟，戚时姚带来的侍女便将她的嘴捂住了，她也只能作罢。


    最后这门婚事是退了，可戚瑾的名声也坏了，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戚家的二小姐是个泼妇，跑得披头散发如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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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般将夫家大闹了一通。


    “男人嘛，谁的身边会只有一个女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好了嘛，何必要闹到这样难堪的地步？”


    “就是说啊，这得亏还是在婚前呢，这若是等婚后嫁了进去得将夫家闹出人命来不成？”


    ……


    那段时间戚瑾走到哪儿都能听到街头妇人的指指点点，后面又出了戚璟与裴景珩退婚嫁给赵麟的事，大家就更有得笑话可看了。


    那个时候的戚家子女真是人人喊打，连媒婆从戚家大门口经过都要绕路，戚笛更是不敢出门，日日被王箐拘在府中，说是让她暂时避避风头。


    戚笛都是如此，她的婚事就更是没了指望，一直到二十八九都没人敢再上门求娶，她也只能一直待在戚府。


    只是经过了大闹赵府导致退婚的事，戚时姚又怎会让她好过？之后在府上的这些年她与娘的日子过得更难了，府上将她们二人的开支一度剔除，所有的衣食住行都要戚瑾和娘自己想办法。


    于是戚瑾只能去抄抄字画，卖些针线玩意儿来维持她们二人的日常生活。


    再后来……


    再后来这样艰难却还算安稳的日子都过不成了，只因有一次家宴的时候，赵麟喝了两盏酒便醉得有些不知东南西北、天高地厚了，竟当着戚府全家人的面说要纳她为妾！！


    看着戚璟嫉恨的表情和王箐眼神里明显的不悦，戚瑾浑身的汗毛都忍不住竖了起来。


    果然不出两旬，她就莫名其妙误喝了毒药而一命呜呼了。


    上一世她的人生算是被这夫妻二人毁尽了，重来一世她也想清楚了，她要主动退婚实在是太难，不如想办法让赵麟来开这个口。


    不出她所料，知道她无法传宗接代的赵麟果然容不下她。


    如今她只要待来年重新择个老实厚道的夫君嫁了，不要好样貌好家世，只需府中规矩不严，夫君不算苛责，能让她去干些自己的事，她便算是彻底逃开戚府了！


    上一世母亲点灯熬油做些编织零工养活她们，险些将自己的眼睛都熬坏了，她却连灯油都无法多买一些，每次都只能抠抠搜搜的用。


    生病没钱买药，吃饭只能捡些集市上没人要的烂菜叶子，寒冬腊月连炭都没的烧……这种日子戚瑾也过够了！


    这一世什么都不一样了，她有了一个好的开始，等日后嫁出戚府，她就想法子做些小生意，她要赚多多的钱，给娘买大房子，将娘接出戚府同她一起享福！


    戚瑾拿帕子假装擦擦自己的眼泪，看起来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实际上若是不强行控制住自己，戚瑾简直都要笑出声来！


    身后传来匆匆忙忙的脚步声，戚瑾还以为是那前去取印泥的小厮回来了，眼中笑意更盛。


    谁知那脚步声并未在她面前停留，而是朝着戚时姚的方向去了。


    “老爷，裴家来人了，如今就在前厅里坐着呢。”


    “什么？”戚时姚连忙站了起来，王箐也连忙迎了上去。


    “裴府的小厮可有说是什么事？”


    “说、说是关于裴家长子的事，听说是裴世子受伤了呢……”


    戚瑾猛地抬头。


    啪——


    王箐手里的佛珠一个手滑滚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在鸦雀无声的房间内尤显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