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8章
作品:《又剔银灯》 翌日,绍汋睡饱醒来时已日上三竿,只觉得口干舌燥,便唤着平绿儿要水。要了几声没人答应,绍汋微微缓过神,坐起身来。她惺忪着眼随便披了件衣服起身,走到殿门口,恰巧遇着双红正往里走来。
“咱们红姐儿是神算子吗,你怎知我这时起来。”绍汋见了双红手里端了碗热腾腾的莲藕羹。
“小主可别取笑人了,这是正准备放在屋里木盒里温着的,奴婢想着您起来的时候正好吃,您现在吃还烫着呢。”双红边说边将莲藕羹放在桌上,拿起茶壶给绍汋到了杯水:“您刚起来,喝口水润润口,奴婢听您嗓子都是哑的。”
绍汋端着茶喝了一口,想起来问了一句:“平绿儿那丫头呢,从起来就不见她。”
双红微笑着小声道:“那丫头昨个夜里贪吃,大半夜的去小厨房凉着吃了不少点心,一大早就开始闹肚子,我看小主一直也在睡着,您这儿我一人也够了,就让她今上午在屋里歇着了。”
绍汋想起来昨日从吃了早饭出去,折腾了一天,什么也没吃,也怪不得平绿儿半夜饿的吃点心,自己此时也是饿的脚打后脑勺了。垫了点莲藕羹,看了看时辰,也该用午膳了,就让双红去告诉小厨房今儿提前备着。
“可有黄大人的消息,去打听着点他何时回来。”正准备出门双红就被叫住。
“到是还没听着什么消息,不过大人已走了一月有余,按时间算也快回来了,待下午奴婢去找人探探风声。”双红思量着回话:“这些日子小主可是辛苦了,大人没回来的这几天您就安心歇一会,这段日子看您睡不好,吃也没心情,平绿儿那丫头担心的吃不下饭,都瘦了几斤。”
绍汋见双红担心的样子,点点头,故意皱了下眉头,逗趣道:“好啦,我到觉得我最近肚子上肉多了些,要是能给平绿儿就好了。”
“小主真会编胡话,平绿儿听了要惶恐死了。”双红见绍汋有了心思逗乐,也放心了下来,便去小厨房看着午膳了。
昨夜过后,绍汋尽量不去想从前的糟心事,只努力思量着接下来的打算。黄经之南下巡查,按照前一世的记忆,如若不出意外会带回来弹劾宗党用拓南的盐船私运木材一事。
此事前世被查案官员压了下来,并未顺藤摸瓜带出宗首辅,待宗首辅去世后才被翻出来清算。这次,她便要用这事儿当个引子,有理有据,有人煽风点火,最好能把朝堂之上的风浪给搅起来,搅的大了,风浪也就大了,大事儿是不好化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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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晃河千里迢迢进到上京的船只,这一路终是到了东昌,可以停船上岸了。
黄经之站在岸边的塔楼上,望向远远的河面,那几艘船帆高挂的官船,只影影绰绰能见到案板上晃动着的人影。
他此番前来恰巧赶上了今年开春第一批漕船到达东昌,先前的几批皆是尚未出拓南,便倾覆了。
河岸边垂柳依依,桃花盛开,满载着湖盐的船只行驶在水面上。黄经之仰头深深地吸了一口夹带着清新的春日特有的湿润空气,无奈的叹了口浊气。
大元每年都要从拓南等地通过漕运调拨食盐与粮食进上京,如若想保证上京大大小小官员们的禄银,大元每年需要调四百五十万石粮食与五十万旦食盐。但是在过去的三年间,西泗沦陷,拓南盐船屡屡倾覆,每年的定额要是能运到十中之七八分就已经顶不错了,漕运愈发地受重视起来。
他转头看向前来迎他的大小官员,应当叫他们流氓官员,他们从不惦念平民百姓是否吃饱穿暖,除了计较争到嘴里的那点油水,也没有其他的出息了。
虽是说无官不贪,但这一路上官员的吃相实在算不上好看。
长在脑袋上的眼睛只能看到水面上的一片繁荣昌盛,天朗水清;只有长在心里面的眼睛,才能看到这水底下的污秽泥泞。
黄经之比这些船只,早了几日到达这里。
他还在拓南时,路过几个县城,他与部下暗查走访发现,这几个县额定漕粮都是在10万石上下,折合成白银大约15万两。但县衙每年实际征收却能收到40万多万两白银,在整个漕运面前,数字只不过就是一个天大的玩笑。他走访得知官府告文漕运每亩地征粮开始标为1旦,但去年这1旦实为5旦,前几年更有甚时为7旦。
去到南坪时,他见到了南坪盐商,鼎铛玉石,金银珠贝,弃掷逦迤,盐商视之,亦不甚惜。盐商在食盐销售地的批发价为低则50文,高不过90文。而他们收购价最高却不过3文钱,大多都是1文钱或2文钱。这些盐商们的肆意妄为,当地大小官员们都和明镜似的,但却从未下手整治,原因大不过是取之于民还之于官罢了。
他们到手的银子可一分钱都不会少。大元开年都说当官的是百姓的奴才,真是闹了笑话,银子的奴才罢了。
沿途的官员,无论是宗党也好,李党王党也罢,这几十天里,黄经之看到的听到的猜到的,可以用触目惊心来形容,大元开国几百年,在这近十多年的时间里,奢靡之风愈演愈烈,肆行贪墨。
天子之命系于民命,得民心者得天下,民心稳而江山稳,若失了民心,这天下怕是都要不安稳了。
半个多月后,离京几十天的黄经之悄悄返回了上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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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已经过去阴雨绵绵的日子,这天的清晨是个近日没有过的小阳春天气。
绍汋的寝殿是向东的,太阳东升的时候,是背光,春日的阳光好似穿不透殿外那枝繁叶茂的大树,阳光好像凝聚在了那叶尖尖上,又扩散开去,幻化了出了微妙的光晕。
绍汋不禁伸出手来,纤细白皙的手指好像想要握住那泛白的光,握了又握,想要握住原本飘忽不定的希望。
“小主,黄大人他回京了。”双红轻轻地在绍汋耳边说道。“本是昨个儿就回来了,但是怕惹人瞧着,也是怕您忧心,黄大人就想着今日早点儿遣人过来只会了一声。其他的,说是等见了面再详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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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
“那就带了话去说今天晚上吧。”绍汋仰头望了望远处晴朗的天空,舒展了眉头,心里拿定了主意。
黄经之这趟南下带回来了什么,想想都知道,无非就是前世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大的说不出来,小的也起不了什么波澜。
只是宗圳那事,可真是开弓了没有回头剑了。能顺利吗,顺利固然好,就算日后无法与他相见,可是愿想里描绘的胜利,似乎有些渺茫,前路不知在何方,万一路的尽头与前世一样,真就败了呢...
绍汋怀着不安的心情,胡思乱想了片刻,想到宗圳对她说的,不要逼迫自己,心思慢慢平复了下来,于是静静等了一天。
黑夜慢慢笼罩下来,黄经之抬头望着,圆月当空,月光随着叶影在房檐摇曳。
他是被那鸟啼声唤回了神儿,院落门被推开,鸟儿像是被夜里的风追赶似的飞过了院落上空。
“真是许久不见黄大人了,此番南下一切可还顺利。”
黄经之抬头,看见了在窗影月光中像他走来的女子,夜晚将她颜面衬得雪白,穿着一件玉色单衫,如同皎皎月光一样清冷,离得近了,似乎看到她眼中的三分倔强。
黄经之缓缓向前一步:“多谢殿下惦记着,臣一切都好。”
“大人请起,日后见得勤了,这礼也就免了吧。”他正要行礼,就被绍汋双手搀起。
“烟花三月正是拓南的好时候,大人玩的可尽兴?”二人闲聊着向屋里走去。
待进了屋,绍汋神色变得略显严肃起来,她转头问道黄经之:“南下大人可有所得?”
“恕臣愚钝,不懂殿下的意思。”黄经之轻声说道。
绍汋侧眸定定地看着他,眸光辨不出什么情绪:“所见即所得,大人见到了什么?”
黄经之一怔,摇头叹了口气,自嘲地笑了笑,“殿下,多年以来,臣大多都待在上京,局庙堂之高而忘了忧其民。这一趟的所见所闻,无不令臣下瞠目结舌,实乃触目惊心。”
“四海无闲田,农夫却要饿死,臣看着实在是无能之极。”
绍汋望着他,眼神十分平静,似乎并不意外黄经之的无力与疲惫,半响说道:“大人想来是见着了那些大小官员吃人不吐骨头的嘴脸,也得知了百姓挣五斗米,便要交上去三斗米,而国库却只能看到不到一斗米。”
听到这番话,黄经之心头微惊,似乎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一位自小长在上京的公主嘴中说出。思忖片刻后,微声说道:“公主是又如何得知的。”
绍汋默然:“难道你觉得父皇对此丝毫不知情吗?”
她把视线投向窗外,呆看着外面树叶被风刮落。
父皇这些年来,年纪愈大越看重皇位,容不得旁人半分觊觎,所以在前世才对犯了莫须有之罪的宗氏痛下杀手。而贪污腐败,以权谋私,这些另一方百姓苦不堪言,动摇国之根本的事情,他却睁了一只眼,又闭了一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