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二十四章
作品:《仙君攻略指南》 长离并不知这幅灵力低微的身躯能否踏上这云梯,也不知云逐月那小丫头塞给他的冰寒草,短暂提升灵力是否对此有效。
但在点到他的名字之时,他踏了上去。
如履平地。
虽说这副身躯根骨极差、修为低浅,但他也早已见识过大风大浪,云梯并不会扰乱心智,因得,也并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长离走到正中央,却忽地感到左腰间一阵猛烈推力。
有人在他的腰间猛推了一把!
按照这些修士的修为程度,推他的这下是下了死手的,巴不得他掉下去摔死,断无灵力失控可能。
因得这下推力极猛,长离直直朝着云梯之下跌去,一双手又精准抓住云梯边缘,双脚腾空,除此再无任何着力点。
这身躯的修为实在低微,仅仅是抓着云梯的边缘就已经耗费掉他几乎所有的力气,更不用说爬上去。
他抬眼,看到那似乎是叫做任鹤鸣的弟子,站在距离他一丈远的位置,从旁人视角来看,任鹤鸣并未接近他。
任鹤鸣嘴角勾着一丝笑,朝他比了个口型。
“去,死。”
而直到这时,人群中才传来惊叫声。
他看到那叫做未名君的修士要朝他过来,但他已经几乎丧失了所有力气,手指抓住云梯的附着面越来越小,眼看就要掉下去。
若是他的原身,这定是不算什么。可若是掉下,他的散魂定会消散,而一旦消逝,原身魂魄不全,渡劫注定失败。
来不及了,来不及……
他的手却被一只温暖的小手紧紧攥住,抬眼,红衣少女小脸苍白,正咬牙使出吃奶的力气,拼命把他往回拉。
她如墨的长发因此随风吹下,显得有些凌乱,有些吹拂到了他的面上,痒痒的,带有她独特的暖香。
而她的目光比头顶悬挂的烈日还要耀眼,紧绷着小脸抿着唇,额间沁出了薄汗。
她的这幅模样可以说狼狈极了,但长离忽然觉得,他此生从未见过如此美的景色。
只是,小姑娘的力气实在不大,灵力也有限,拽着他的手渐渐虚弱起来,但仍旧拼死也不放弃,可即便这样,只是能够暂时不让他掉下去罢了,却不能真正把他拉上来。
长离发现了这一点,云逐月也发现了。她竟是再无多余力气将阿离拉上来!甚至,抓着阿离的那只手还在不断往下滑。
这样下去大事不妙!!
而就在云逐月力气快要耗尽之时,她的胳膊被人用力一拉,耳边终于再度响起久违的喧嚣。
沈砚舟紧紧攥着她的胳膊往回拉,同时,她的灵力愈发充沛,转头,是贺清锁抬手,一道蓝色光雾将她笼罩,是贺清锁在向她传输灵力。
云逐月终于使上了力气,咬牙用力,终于将阿离拉了上来,又用力过度,和阿离一道两个人砸在在云梯上。许是太久紧绷了,这时觉得云梯更为绵软,倒像是踩在棉花上。
直到一旁阿离立即有了动作,她才反应过来,她和阿离的手还紧紧牵着!
像是触电一般,云逐月猛地松开了牵住阿离的手,面前少年面容如画,墨发飞扬,俊逸非常。
可不知为何,云逐月却觉得,阿离此时给她一种熟悉之感,像是此前见过同他面容相似到有个四五分之人,但于何处、是何人,她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只觉心中狂跳。
不对,只是和弟弟牵个手罢了,怎么会心跳成这样?
云逐月甩甩头,将那份怪异之感甩出思绪。
“喂!你!你知不知道刚刚是有多危险?若不是我去拉你,你怕是和他一起掉下去了!”沈砚舟怒不可遏,仿佛是被火点燃的炮仗,“你要逞英雄,你也看看你自己什么实力水平行不行?还有,我就真不明白了,你怎么待他就这么……”
沈砚舟说到这里,面色愈发苍白,本是殷红的唇血色尽失,意味深长看了阿离眼,扭头踏上了百仙舟。
云逐月扶额。沈砚舟的这一通输出是真把她给说懵了,加之她惊魂未定,这时思绪才渐渐平静。
不过沈砚舟说的也没错,她确实高估了自己的实力,险些将自己也坑了。
“你还好?”
贺清锁收手,手中淡蓝色灵力消散,问道。
云逐月闻声点头:“我很好,方才真是多谢。”
“欠你的。”贺清锁道,得到了云逐月无事这一回答后,看都不看阿离,同样踏上了百仙舟。
看到二人都没事,其后的诸位修士弟子们才松了口气,一个个井然有序踏上了云梯,不过都自觉往中间靠拢,生怕如阿离一般一个不慎跌落下去,就算后来被人捞上来,这半条命也要吓没了。
云逐月回神,张望了下,并未见到任鹤鸣与江应怜的身影,对默不作声的阿离道:“任鹤鸣?”
阿离点头。
好,她就知道是他!
眼下先过了云梯、上百仙舟要紧。云逐月牵着阿离的衣袖,小心翼翼把阿离带到了百仙舟之上,刚踏上百仙舟甲板,便听得身后的弟子们窃窃私语:“刚才你见了吗?任师兄与那叫阿离的离得好近。”
“可是,可是再近,也未见任师兄出手啊?”
“你傻啊!任师兄比咱们入门都早,比咱们多会多少法术你知道?他当然是可以用灵力啊!又不是非要触碰到!”
“可是你口说无凭啊,况且,你也知道此次要前往的雾都,那可是任家地界……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惹了任师兄,那可真是……”
“所以说啊,这事我们就当没有发生就好。不过啊,刚刚云师妹倒是出乎意料,竟是仗义至此,真真令我刮目相看!”
“我也觉得,看她不假思索便扑过去救人,我觉得我的眼眶都湿润了!若我是那叫做阿离的少年,怕是早就……嘿嘿嘿……”
“你做什么春秋大梦呢?人云师妹貌美,家境又好,根骨又好,会看得上你?”
“那,那不也看上阿离了么?”
……
这些弟子想到的,云逐月自己也想到了。她一看任鹤鸣在阿离身边不远,便能想到,定是他动了什么手脚,阿离虽说呆呆愣愣,但也不会傻到放着正路不走非跳下去。
但也正如他们所说的,她并无证据,若是非要找任鹤鸣讨个说法,反而舆论对她不利。
况且,此次要前往的雾都确实是位于任家管辖之下,弟子们为了保全自己,怕是怎么也不肯同任家对立的。
这件事,怕是就要不了了之了。
云逐月感觉胸口一阵火气,强行压下,拽了拽阿离袖子,认真道:“小阿离你别怕,你放心,这件事不会就此作罢,我一定会帮你讨个说法的。”
长离略摇头,并不在意。
他活过的这千万光景,想要害他的不尽其数,有的是为名为利,想要杀他一战成名,有的是对他艳羡嫉恨,想要他不得好死。
若是每个都要清算,怕是要杀尽这修真界多半的人。
死生既本就度外,既未得逞,那便就此作罢。
云逐月却以为阿离在担心她的能力不够,顿时大怒,眼瞅着四周弟子均是被百仙舟的气派豪华抢走了注意力,揪着阿离的耳朵:“你不信你姐姐是不是?我告诉你小阿离,这件事情,那老登一定会付出他的代价的!”
说罢才肯放开可怜兮兮毫无还手之力的阿离,却又不肯就这么放他跑,拽住他衣袖,抬脚踏上百仙舟。
金阁玉楼波光粼,璧房锦殿相玲珑。四处雕梁画栋,金碧辉映,凡是细节之处,数不胜数。
仙舟最前端一只栩栩如生的金龙呈吞云吐雾状,利爪伸向脚下云海间。
来往之人虽穿着不同门派服饰,但穿金戴玉,翠冠玉钗,华贵奢靡,正三三两两聚集,讨论着此次的虚雾境。
人员少说有几百人,门派怕是都有成百个。
云逐月看到,乌压压人群中,任鹤鸣正和几名穿着黑袍白雾纹的弟子相谈甚欢,江应怜在他身边,时不时对着那些人乖巧点头表示赞同,许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江应怜抬眼朝她勾唇,而任鹤鸣见状,歪嘴笑了笑,很是挑衅,或许他觉得自己这个样子很有魅力。
黑袍白雾纹……云逐月想了想,在原书中确实有记载,为飞雾堂弟子装束。至于飞雾堂,是个不大不小的门派,和空华门这种修真界屈指可数的大门派可谓差距甚远。但在场的其余各大门派,不乏有能数得上名字的大门大宗,修士们却对这些人恭敬有加。
云逐月想了想便明白。飞雾堂的弟子只收任家人,而雾都属任家管辖,于是来往的弟子不得不表面上做足尊敬礼节,唯恐任家找了他们麻烦。
她瞧了瞧,人数比较多的还有其他穿着红色牡丹纹、绿衣清波纹、紫衣星月纹的,其余的各种各样,都大差不差,看得云逐月眼晕。
这时,从那雕刻着数百龙首的仙舟门内走出一名中年男子。云逐月定睛一看,竟同方才的未名君长相分毫不差!
看身边在场乘坐不同仙舟而来的各位修士的神情,多半接他们来的也是如此。
“万面阴煞?!”
有弟子惊恐道,此话一出,本就低声窃窃私语的人群传来了一阵倒抽凉气的声音,气氛愈加诡异凝滞。
“嘘,这可不是不是万面阴煞,这是万面傀!”
有修士修正,但很快遭到了其他修士的反驳:“又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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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别!”
“啥?啥是万面什么阴煞?这都是啥啊?”
云逐月摸不到头脑,随手捉住身边一个师姐问道,这师姐一副“你竟然不知道”的模样,道:“你一个空华门的不知道?这可是那位,那位,那位长离仙君创造出的!”
提到“长离”的名字,这师姐又有些畏惧,镇定了下又道:“这东西,是用活人皮制成,里面可全是稻草!再画上五官、做好四肢,于阴气极重之处收集七日内亡魂,将其置于符箓之内,贴在这傀儡头上,一把火烧了,等烧尽后,便会有个这么个像活人的东西出来!”
云逐月听得头皮发麻,怪不得这些人吓成这样,亡魂与人皮这种东西,是绝对不会被正道之修所接受的,也就长离实力断层,他们奈何不了,否则,定会以“妖道乱世”之名诛杀。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瞅着长离谪仙降世,虽说除去神仙感,倒真有几分妖气,但也不至于干出这事啊……
不行,她想象不出来一袭白衣、冷面俊逸的长离,大半夜跑荒野孤坟抓亡灵,又扯张人皮勾勾画画,还往里塞稻草。
就不是一个画风啊!
云逐月想硬着头皮想了想长离画皮的场景,甩甩头,戳了戳阿离,见阿离难得神色无奈,问道:“怎么了阿离?”
阿离摇头:“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不是什么?”云逐月奇怪道,阿离这小子愈发谜语人了,得找个机会好好教育他。
是他开创的,但不是人皮,也不是亡魂。
他的做法不过是将纸人点睛、注入灵力,便可变为表面上栩栩如生的纸人,只是不得碰水罢了。
至于塞稻草、困亡魂,那不过是拙劣的效仿者而至。亡魂阴气重,他并不喜,也并不会用此等低劣之法。
这边云逐月还在猜阿离那句“不是”到底是何意思,想了许久,忽然灵光一闪。
什么“不是”,明明是“不适”!
阿离这小子,她就说,从这万丈高空险些坠落而下,不吓掉半条命也得吓出个病来,这不,可不就不舒服了。
那万面傀又是拱手道:“诸位道友远道而来,此次前往雾都需要一日时间。未名君已为诸位安排好了房间,诸位可在仙舟甲板观赏云海苍穹,也可进入房间内休息。”
“休息?看他那个样子,谁敢在这里休息?万一房间内还有什么傀儡阴煞呢?”
云逐月身边一名面容艳丽的黄衫少女道,说罢便要往栏杆处走去,却因周围围了太多人,有些走不开,正巧便卡到了云逐月面前,不耐:“看不见我要过去吗?还不快让道!”
“哦。”云逐月满脑子便是阿离不适,寻思赶紧带阿离回房间休息,闻声立即挤身让开,好让那少女过去。
这少女本就性子爆,自己也知非要让人让道是不占理的,若是她出言挑衅,那人也同样语言激烈便罢了,可面前这面容比她还要艳丽俊俏不少的姑娘竟如此客气,顿觉羞愧,垂下脑袋,面色绯红,支支吾吾道:“你,你……哼,罢了!”
说罢,嘟着嘴从她旁边而过,气鼓鼓走了。
“走吧阿离,我们回房间休息。”
云逐月拽着阿离回到房间,见自己的房间位于沈砚舟和阿离之间,将一脸写着不乐意的可怜阿离一股脑塞进了房间,顺道将门贴心带上,这才松了口气,心道阿离总算可以好好休息了。
她便也要回到房间休息,却见一旁的门开着,沈砚舟在门口一脸不忿望着她,见她是从阿离的房间里出来的,语气更是暴躁:“云逐月,你可真是……真是不懂任何规矩!不懂任何大防!”
想到沈砚舟在云梯上还拉了她一把帮了大忙,云逐月本是想同他服下软、低下头说几句漂亮话的,见过却见他这么一副炸裂裂的模样,甚至还给她搞什么“男女大防”,真真是屎盆子往她身上乱扣,况且她同阿离和沈砚舟又有什么关系?!轮也轮不到他来管!
云逐月也怒:“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凭什么就要拿男女大防来教育我羞辱我?!我告诉你!我不是你认知的那种重视贞操、和别人眼光的人,我也不认为这种观点是对的!我进阿离房间不过是因为他身子不舒服,我让他进去休息而已!除此之外再无别的,还有,我以后再也不会同你解释我和阿离了!反正怎么说你也不信!”
她一股脑叨叨说完,见沈砚舟怔怔看着她出神,刚要出言问他这又是抽哪门子风,却听得他喃喃道:“甚好,你同他没有发生什么。”
说罢,他的眼光闪闪:“那,既然,既然你同他之间没有男女大防,那,你,那,对我也不能有。”
云逐月:???
云逐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