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星澜回头看她，没想到沈知韫居然还打算放这渣男走。他没有插手，不知她是否有自己的考量还是真的心软，看她坏到极致的脸色，要是杨岑多停留一秒，沈知韫很有可能在众人面前崩溃。


    杨岑也气极，但到底分得清孰轻孰重。发抖的拳头放松，他最后看了一眼室内的场景，抬步往门外走，开始搬运狼藉的生活用品。


    “怎么回事啊，小沈？”小老太太凑过来询问，江星澜也卸下凝重的神色，回归一副很好说话的邻家男孩模样。


    “没事了奶奶，您孙子尿了快快快。”江星澜望了一样对面的小男孩，正咬着手指看热闹，地面蜿蜒了一小摊不明液体。


    “哎哟，我的宝贝孙孙，尿了怎么不叫爷爷呢？”两个老人着急忙慌跑回家，进门前不忘回过头补一句：“年轻人吵架是正常的，你和杨岑在一起这么久了，是时候谈婚论嫁了，别因为一点小事就说气话闹得过不下去，扫地出门有些过了……”


    “好嘞奶奶，他们有自己的想法的。”江星澜把零星的垃圾踢出去，关上大门。


    沈知韫失力跌坐在沙发上，呼吸已经紊乱，眼泪润湿了半边脸。


    和昨晚的模样很相似，但差别在于，眼下沈知韫是清醒的，他能感受到她有多难过。


    “为这样的男人掉眼泪不值得，遇人不淑又不是你的错，在结婚前发现就当是喜事一桩。”江星澜挨着她坐下，想帮沈知韫擦眼泪，手里的纸巾却被她夺去。


    “又不是你浪费了七年。”沈知韫埋头，回想起过往有关两人的一幕又一幕，心里还是会像卡了无比尖锐的鱼刺，稍微牵动思绪就刺痛。


    “但你有更多个光辉灿烂的七年啊。我们应该庆祝有一个女性，在挣扎后终于逃离了恶臭男，她的过去虽然不尽如人意，但是未来可以光芒万丈呀。”江星澜用哄小孩子口吻道，沈知韫没有回话，肩膀耸动，依旧泣不成声。


    时间好像过了很久，江星澜一直陪她坐着。日上三竿，房子朝阳，室内的温度逐渐攀升，眼泪在阳光里挥发。


    一直沉寂在角落的手机响起来电铃声，江星澜把递给它的主人。刚一接通，那头就传来急切的问候声：“知韫，你还好吧？一直不回信息，我还以为你想不开了。”


    林沁，沈知韫的好友兼上司，昨晚陪她一起目睹了现场。


    “没事。”沈知韫哭完，鼻音有些厚重，“刚在收拾东西呢。”


    “收拾什么东西？那死出轨男的遗物？那你也得回我信息呀，天知道我有多着急，真怕你一时想不开就……”林沁打了手方向盘，车辆转进沈知韫所在的老式小区，她看向窗外，目光搜索可供停车的位置。“我昨晚就该跟着你回家，经历了这么大事，怎么能一个人消化呢。我到你家楼下了，等会带你出门散心，你那小房子看着就闷人。”


    沈知韫握着手机的手一颤，抬头看向江星澜。


    他没太听清通话的内容，微微疑惑与沈知韫对视。


    “怎么不说话？你放心，今天消费都算我的。”林沁将车辆停稳，松开安全带，“我停好车了，马上到哈，给我开个门。”


    “等等等等。”沈知韫大惊失色，“你先别上来。”


    “怎么了？”林沁不解，“怎么这么激动？刚在哭呢？”


    “你……”沈知韫起身，在江星澜肩上轻轻推了一把，示意对方赶紧离开。


    他故意装作不理解的样子，问：“嗯？”


    “你家有人呢？”手机里传来林沁的声音，沈知韫慌忙捂住听筒，狡辩道：“没呢，楼下小狗的叫声。”


    沈知韫慌忙朝江星澜比了个嘘的手势，江星澜看着她挤眉弄眼的模样，仰头轻轻笑了一记，比口型说：“怎么了？”


    与此同时，电话那边的林沁问：“小狗的叫声吗？”


    “对对对，你先别上来，刚杨岑找上门了，我把他东西都丢出去，他这会儿还在搬呢。你先在车上待会，省得看见晦气东西。”沈知韫瞪了江星澜一眼，“晚点吧，这会儿实在不敢出去，我也怕见他。”


    “那行吧。”林沁叹气，“都到你楼下。”


    “晚点还要麻烦林小姐来接我呢。”


    “行。”林沁没嫌跑了趟空，“话说，他就在你门外，你真安全么？”


    “你放心，邻居都听着呢。我还要收拾屋子呢，扫出一堆垃圾还没整理，我先挂了，晚点当面说。”沈知韫匆匆挂断电话，浅浅松了口气。


    幸亏还有理由挡一挡，否则林沁打开门看见江星澜，沈知韫又不知该怎么解释。相处半天下来，她发现江星澜只是表面看看着乖顺，实际固执且一身反骨。


    “刚刚你说谁是小狗？”江星澜拉拉她的衣角，没有不服气，露出乖巧期待的微笑看她。


    沈知韫抚开他的手，微凉的温度掠过江星澜手背。


    “我现在给你爸发信息，你快回家。”沈知韫敲了一行字，很快就收到江路明的回复。


    “你爸说清早就给你发信息了，也留了备用钥匙，你也没看手机？”沈知韫问。


    江星澜：“这不是要帮你收拾东西嘛，你又想翻脸不认人？”


    沈知韫真是哭昏头了，敲敲脑门回想起这遭。


    “我回家了你该不会就想蒙混过关，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吧？”江星澜继续用期待的眼神望着她。


    沈知韫感觉如鲠在喉，体内的血液又开始升腾。


    “你放心，我就在你家楼上，想跑也跑不到哪去。”沈知韫低头看他，眼神忧郁，“明天，我一定回复。”


    “怎么回复？”江星澜露出更乖巧期待的眼神，“敲我家门？撞见我爸怎么办？”


    “那加个微信。”


    “好嘞。”江星澜果断掏出手机，整个过程前后不过一分钟。虽然看沈知韫的神情不是很乐意，但总归是成为了好友。


    “现在可以走了么？”


    江星澜暗灭手机屏幕，佯装思索，复又抬头看她。


    “你前男友不会趁你一个人在家，又折回来报复吧？而且你家钥匙他手里也有一把吧。”


    沈知韫考虑过这个问题。


    以她对杨岑七年的了解，他心性还算温和，但不排除遇事报复的可能，兔子急了也咬人，杨岑必然怀恨在心。


    “那你不报警？正义可不一定会及时赶到。”


    “暂时不报不代表以后不报，我想留着这个把柄，万一他贼心不死上门来找我，我还可以威胁他。他特别好面子，你也看见了，刚刚我说把这事闹大，他当即脸色就变了。”


    “好歹换个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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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给我回家。”沈知韫提起他肩膀上的衣服，力气不打，完全是江星澜顺着他的动作站起来。


    “你爸马上就要回来了。”沈知韫把他视作一颗定时炸弹，刚应付完林沁，不能再让江叔又误会。


    江星澜被推出门，“注意安全”的话音未落，就与沈知韫所在的空间隔绝。


    楼梯间几个体积较大的物体已经转移到楼下，江星澜家住架空层上的一楼，距离楼前的空地有一段长而陡的楼梯，昨晚他就是在这居高临下地看见沈知韫，视线跟着她走上来。


    杨岑站在楼梯前的空地上接电话，联系搬家的车辆。


    “对对对，现在来……太贵了，便宜点，我平时没少帮你忙吧……”


    他和电话那头的人讨价还价，听见头顶传来的脚步声，偏头瞥见斜上方江星澜的身影。


    他从“出入平安”的地毯下摸出钥匙，顺利打开防盗门。


    杨岑愤愤不平地看着他进门，眼神与出沈知韫家一致，足以见得这人并非和善。


    总算送走了江星澜。


    沈知韫环顾一圈，陈设比昨日少了许多，心也空荡荡的。


    人一旦闲下来，思绪就开始疯狂躁动。


    沈知韫甩甩脑袋，着手整理零散的物品，一件一件放在新的位置。


    见到林沁时，已经是下午四点。


    楼道的东西被搬的七七八八，只剩下些几乎没有价值的玩意。沈知韫和杨岑的合照落在墙角，沾染了尘埃，两人的笑脸与环境格格不入。


    沈知韫俯身捡起来，丢在楼下硕大的垃圾桶里。


    她的新生活也要开始了。


    林沁这么说，领着她走进一条巷子。夏日无垠，香樟恣意生长，在咖啡馆的落地玻璃窗上投下斑驳的叶影。


    她下班经常路过这片区域，没有印象转角开了一家咖啡店。


    “新开的，环境还不错，咖啡馆和书店一体。”林沁拉开门，冷气扑面而来。


    “坐这吧。”她挑了一个位置坐下，“喝点什么？我买单。”


    沈知韫眼皮肿着，尝试冰敷也于事无补。临近出门她画了个简单的淡妆，遮掩憔悴的神色。


    “就该扫地出门，你做的没错。”林沁非常认同她的做法。


    “和房东说了换锁的事情，还没回复，等回复了再约换锁师傅。”沈知韫划拉手机屏幕上的菜单，点了一杯玫瑰拿铁。


    “那你千万小心些，男人急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唉，要不是我家有人，就让你搬来我家住几天了。”


    沈知韫摆手，状似平静道：“你放心，我手里有他把柄呢。他那样把面子看得比天高的人，要是被父母和周围人知道约人，一定没脸见人。”


    林沁：“小心些总归是好的，你家安监控没，24小时开着。”


    经她提醒，沈知韫也想起来客厅有监控这回事。因为小区老旧，到处都是监控死角。她和杨岑不放心，很早就在客厅放了个监控，但常年相安无事，她几乎忘了还有监控。


    昨晚发生的事情，应该能录见一二。


    “其实，现在最困扰我的不是杨岑。”沈知韫垂头，“沁沁，换作是你，你会在和相处七年的男朋友分手后，多久开始下一段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