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那么着急干嘛呀，上辈子是饿死鬼，这辈子到现在也没吃过一顿饱饭啊？这么着急做啥子，拿过来拿过来！”


    整个小店，除了头顶吊扇运作时别扭的响声，后厨老板娘清洗碗筷的叮叮当啷声以外就数兔子的大嗓门最突兀。


    他还打算开口催促，饶宝莉却不想给他这个机会，她把点菜用的本子塞到兔子怀里。


    “哎呀，啥子意思喽，你要请客，你要请我吃饭吗？嗯？”


    兔子把点菜本本紧紧抱在怀里，也不嫌弃那上面的油污蹭到衣服上会很难洗干净。


    饶宝莉正在认认真真地用桌子上的那壶滚烫的开水清洗破旧有缺口的碗筷。


    就算把兔子的话一字不漏的全听见去了，她也打算装作没听见。


    兔子舔舔嘴唇，感觉这样很没有乐趣可言，而且老实巴交的老板就站在旁边呢。


    “我要一盘虾干烧菠菜头，一盘雪里红炒肉丝，还要一盘白片羊肉。就这些吧，快点哈。”


    老板拿上点菜用的本本，笑眯眯地走进后厨。


    “哎，怎么样啊？我点了两大盘肉菜，心疼你的钱了不？”


    兔子笑眯眯地盯着对面的饶宝莉，语气听起来很兴奋。


    饶宝莉烫好碗筷，无所事事，正目不转晴地盯着兔子背后柜台上的橘黄色大肥猫。


    那只猫养得真好啊，一定每顿饭都没少吃肉吧。


    兔子顺着饶宝莉的视线看过去，没看到猫，只看到尾巴。


    “一条猫尾巴而已，有什么好看的？你平常没见过？”


    饶宝莉终于愿意把目光落在兔子的脸蛋上：“你不饿吗？话说得这么密，不饿可以走。”


    兔子照旧笑眯眯地盯着她：“你讨厌我啊？我干什么啦吗？”


    他以为饶宝莉会点头，然后面露嫌恶地说：“你干什么了你自己难道心里没点数吗？”


    结果令他大失所望，饶宝莉既不点头也不摇头，而是真心很疑惑地反问：“我为什么要讨厌你？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那样做对我有什么好处？”


    兔子的脸僵了一下，他慢慢收敛了脸上的笑，很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话说你多大了，这么小就知道怎么吸引男人的注意，谁教的呀？你妈还是你姐啊？”


    饶宝莉没有反应，应该说没有兔子预想中的反应。


    “你喜欢这么想就这么想吧，如果能让你感到高兴的话，那你就永远这么想吧。”


    饶宝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真的很像一个没有生命、没有思想的工具人。


    兔子感觉到自己的嘴角在抽搐，从那一刻起他就不可避免的对饶宝莉产生了兴趣。


    “好吧好吧，我投降可以吧，你这个人可真有意思。”


    兔子又笑了，这次连眼睛里都有了一点点纯粹的笑意。


    饶宝莉既没有表现出高兴也没有表现出厌恶：“请便。”


    兔子并没有因为她的反应感到情绪低落，相反他越来越兴奋了，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激情燃烧。


    他由衷地脱口而出一句：“好玩好玩，你真的好好玩啊。”


    “是吗？你又过奖了。”


    饶宝莉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奇异兴奋又释然的寒光。


    兔子开始没话找话：“这么久了，怎么一道菜都没上啊？”


    饶宝莉：“并没有很久。”


    兔子还在笑：“你说，我们要是现在走了会怎么样啊？刚好在炒的菜让给他们自己吃。”


    饶宝莉：“不怎么样。”


    兔子还在笑：“你说老板跟老板娘是不是会打起来啊？你说他们俩谁会赢啊？


    你说那盘菜会不会被扣到其中一个人的头上啊？你说我要是下次再来，他们两个看见我会是什么表情啊？”


    兔子很清楚，自己现在很不正常，这种不正常一般只有在家，在面对那些残肢的时候才会出现，可是现在它突然出现了，还是在一个陌生人面前。


    兔子真是越来越亢奋了，他感觉自己在油汪汪的空气中嗅到了一丝甜腻腻的气味，一丝来自饶宝莉身上的气味，一丝独属于同类的气味。


    他抽空观察饶宝莉的反应，不愿意放过任何细枝末节。


    结果令他乐开了花，他感觉有人在他的心里放烟花，一桶接着一桶，没有要停的意思。


    饶宝莉是什么反应呢，她的反应就是没反应，没反应就是最令兔子喜欢的反应。


    没反应就代表了不讨厌。


    在兔子眼里，不讨厌他这种不正常表现的另一层意思就是喜欢，就是毫无保留的认同。


    “哈哈哈，你怎么不说话？你这个人真的太容易……太容易让人喜欢上了，你说对吧？”


    兔子笑眯眯地盯着饶宝莉，眼里一大半都沾染上笑意。


    饶宝莉脸上那种对什么都不在乎的木讷表情开始土崩瓦解，兔子看见她的脸上出现了无数道像蛛网一样密的裂缝。


    “你心里真这样觉得？那你可能要失望了，很失望的那种。


    我一点儿也不讨人喜欢，连我父……父亲也根本不喜欢我，就像你昨天听到的那样。”


    “哈哈哈哈，简直不要太赞了，我就知道你一定知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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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在你后面，哈哈哈哈嘎——”


    兔子完全没有那种尾随行为被当事人戳破后的尴尬，相反他简直兴奋得想去撞脑袋。


    “你不要妄自菲薄嘛，你爸那个老头子不喜欢你，我喜欢你啊，我最喜欢你了，信不信？”


    兔子两只手撑着下巴，又白又嫩的脸蛋露出好像比全世界最大的蛋糕还要甜蜜的笑。


    一秒，两秒，三秒……


    十几秒过去了，饶宝莉一动不动地盯着兔子，兔子也一样，虽然下巴被撑得有些发酸。


    后厨传来一声不容忽视的动静：“虾干烧菠菜头好喽——”


    在好吃的虾干面前，兔子率先缴械投降，他笑眯眯地拿起筷子：“虾干！虾干来喽！”


    饶宝莉没有去拿筷子，兔子眼角的余光注意到这点，他自作主张就把饶宝莉烫好的那双筷子塞到她手里。


    热喷喷的炒菜被老板放到了两人中间，那股白浓浓的热气立马扑面而来，就像面粉一样不由分说地撒在两人脸上。


    兔子的筷子停在半空中没有动作，他的注意力全在饶宝莉脸上，热气打在饶宝莉脸上迫使饶宝莉不停地眨眼睛。


    她的又长又翘的眼睫毛就像两只小蝴蝶，两只曾被兔子肢解过的小蝴蝶，又迷人又脆弱，却又不那么触手可及。


    兔子的目光太逼人，就像夜晚的汽车车灯，饶宝莉抬眼回视：“还没问你叫什么？”


    热气渐渐消散，兔子能看见饶宝莉眼白上细微的红血丝：“兔子，你叫我兔子不就好了。”


    饶宝莉像是在疑惑，又像是压根不在疑惑：“你不叫某真实？这个名字你应该很适合。”


    兔子笑弯了眼，他夹起一筷子虾干，没嚼几下就咽了下去：“你要是喜欢的话也可以。”


    饶宝莉还是没动筷子，她很敷衍地开口：“兔子，你好。”


    兔子又在嚼虾干：“嗯嗯，你好你好，很高兴认识你呢。”


    饶宝莉：“我叫饶宝莉。”


    兔子慢慢放下筷子：“饶宝莉？哪个饶？哪个宝莉？”


    饶宝莉没有开口。


    兔子自顾自往下说：“是不是饶命的饶，小屁孩的那个宝，很漂亮的那个丽，不过说实话最后一个字确实挺适合你。”


    饶宝莉对这个人的这种说法有些意外，不过仔细想想也是，这个人的脑子跟普通人不太一样。


    饶宝莉喝了一口水，但还是没动手里的筷子：“不是那个丽，是草字头那个莉，懂吗？。”


    兔子又又又在嚼虾干，故意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噢噢，茉莉花的莉啊，我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