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好矛盾的人

作品:《贝叶斯定理[校园]

    十二月初时,这里的气候还勉强有点阳光,晴天气温不到十三度,街上的行人裹着轻薄的毛衣和马甲。


    到了寒冬月末可谓是另一番的风景,街道遍地雪堆,巷子里时不时有环卫工人铲雪,罕见的晴天从巷子尽头冒出来,暖融融的光束映在花坛中的矮灌木丛,即将融化成水的积雪渐渐变得透明,随着路边带来的风一晃一晃。


    水蒸气慢腾腾地从空气流动到校园内,飘进四班的窗户外。而教室内离窗户不远的周梨正在整理桌子上的学习资料和月考期中考试卷,额前碎发搭在两侧,杏眼倒映出摆放整齐的书籍。


    “不对啊,还是没有找到。”周梨回过头对白蔚棠说,还特意侧开了身子让后者看,“喏,桌肚都清理完了,该扔的垃圾也扔出去了,还是没有找到错题本。”


    “从上一次月考下来,你记不记得错题本放到哪里了?”白蔚棠盯着金属制品的文具当成镜子,手指微微撩拨头发,随口问了句。


    “我记得明明就放到书包,可是我刚到教室就已经找了,还是没有找到。”周梨耸耸肩膀。


    “那我就不知道了,除了半个月前的秦婉曦,你有没有得罪过其他人?”


    “没有,我非常确切的说,没有,一个人也没有,连上学路上遇到的流浪小动物都施舍点吃的,功德加一百了都,为什么还是遇到这种倒霉事情?”周梨深吸一口气,拖长声音道,“苍天啊——”


    “行了行了。”白蔚棠一见她这样就头大,连忙阻止,“那估计是你不小心遗落在哪个角落了,或者掉在地上你没注意到,被别人捡走了,等会问问其他同学不就知道了。”


    周梨所在的第四小组每天过的日子差不多是这样,慢悠悠又充斥着紧张,等到小组成员全部来齐后,她先是问了周围人无果,即将转身问后排人时,眼睛余光却看到一只干净修长的手递过来棕黄色牛皮纸上面盖着小猫印章的本子。


    封面上最下面一栏,名字赫然写的周梨。


    周梨猛然掀起眼帘,“你怎么会有我的……?”


    “上一次放学后下大雪,你来小卖部里先写着作业,后续离开忘记拿走了。”齐言一五一十娓娓道来,长话短说清晰明了。来学路上飘着小雪花,他垂着眼说道,眼睫毛上带有小小的雪花,衬得整个人气质更为冷淡。像是白色绒毛一般,像是风一吹过来就能随着往天上飘走,落在冰天雪地的小巷子内。


    他的眉、他的眼。


    都像是醇黑如漆的墨水上映了裹挟星星碎片的雪花,又宛如一缕天光流入深不可测海底。


    平淡又引人。


    如果,他眼睫上的雪融化,看起来是不是就像哭了一样?


    抱着这样的想法,动作永远比思考还要快,周梨轻轻吹了一口气。温热的吐息在两人狭小的距离之间扩散,空气中流动的丝丝凉意瞬间降热气包围。齐言的面容上依旧冷俊不禁,平静的眸子终于出现了半点意外,但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静静地凝视周梨无辜的眼神。


    眼前轮廓分明的脸上落的几片雪花在热气中缓缓融成点点水珠,跟白瓷般的皮肤相互映衬。


    两人对视许久。


    周遭沸沸扬扬的人声似乎隔绝于世,耳边的风声像是和他们位于不同纬度不同世界,余光瞄到的一切恍然褪去,黯然失色。


    如同一层透明的塑料膜外裹了一层水雾,听又听不真切。


    齐言:“……”


    周梨半天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后,“……”


    完蛋,等我想个理由。


    总不能把“我想看你哭”是什么样我还没有见过这种话说出去。


    “啊……哈哈也没什么,就是看你刚来,脸上飘的有雪花,强迫症翻了想弄下来。”周梨尴尬笑笑。


    这荒谬的理由,她自己都不信!


    没给齐言回复的时间,也是为了转移话题,周梨又接着齐言刚刚说的,莞尔道:“原来是这样,谢谢你哦。幸好你来得及,不然等会上交作业还要解释半天呢。”


    “嗯。好。”齐言回望。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忽视刚刚的闹剧。


    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一如既往,周梨这回陈文地坐在座位,伸出手翻开了齐言递过来的错题本,依稀记得上个星期还在纠结要不要去附近商店买个订书机,错题本来回翻,页数散落。周围的朋友又是住校,订书钉很久没有在家拿新的。


    她失神很久,或许是因为天气太冷的原因,长时间待在一处便容易打瞌睡走神。周梨动动手指翻开页数散落的那一面,惊觉发现书脊的侧面涂过胶水,三五页纸张又给黏了回去,崭新地呈现在她面前。


    他……


    又给粘好了。


    谁干的显然易见。


    周梨再次抬起头看向正在写作业的齐言,直直盯着后脑勺。感谢的话语已经说出口,可还是有一种窃喜萦绕在心间。


    随手做的一件小事,倒也……没见过他这么细心,可能不太喜欢说话,和人交流,不过行动上倒是蛮让人温暖。


    周梨把这件事和白蔚棠说了说,后者在穿着羽绒服在街上吃着烤串,雪花落在前额的碎发上也不介意,“心细呗还能怎么着?你东西落人家店里了,按理来说给你送来也行,让你现在放学去到店里取也行,不过还主动帮你粘好怪让人意外的。”


    周梨点点头,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渺小却震撼的雪花如鹅毛般降落,铺天盖地的白,昏黄的灯光下,暖色调的色带缠绕在空中,风一吹,雪花便乱了原本的旋律,四处飞舞。


    “是啊,确实很让我意外。”周梨叹了口气,盯着落在衣袖上晶莹剔透的雪花,随口说道,“我上小学时,我妈都没有这么细心过。要是我妈妈也有齐言这么贴心就好了。”


    “行,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不过这猫哪来的?”白蔚棠和周梨向来只逛这条街,人群奔流,摊贩们在各自落位上不停吆喝揽客,迷人眼的灯光在黑色缀满珍珠的幕布下倒是成了一番烟火景色。


    周梨转身,只见猫身上浮了一层雪花的小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白蔚棠脚边,毛茸茸……此时应该说是雪绒绒的小脑袋正在围着两个人的鞋子转悠。来了应该有一段时间了,可惜嘈杂的声音太大,两个人没有听清楚,还以为是谁带着小动物出来溜达。


    “小橘?”周梨蹲下/身子,拍了拍手,刚从口袋里伸出来的热乎的手被严寒所侵蚀,她原地抖了抖,拨掉小橘猫背上的雪花,“我的天,要不然你叫小雪吧哈哈哈,冬季限定!”


    很快周梨笑不出声了,她清理掉小橘猫腿上的积雪后,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刚刚开玩笑的神情变严肃了几分,“白蔚棠,你拿出手机照一下,看看小橘腿上是不是有血?”


    “大晚上又蹲下的,路灯照不到这里,全是影子看不清。”周梨补充道,说着忍不住搓搓手取暖。


    余光瞥到站在身边的人和她一起蹲下,掏出手机开了闪光灯,寒冷天气下两个女生围在一起看猫,倒也没有人说什么。


    一束亮得刺眼的白光猛然炸出,照在小橘湿淋淋的腿上。周梨接着弯下腰,试图进一步看清楚,果然她的预感不会有错,小橘腿上像是被金属玻璃等等锋利的工具割伤,血渍凝结沾在周围的毛发。


    “什么情况?”白蔚棠举着手机闪光灯。


    “小橘受伤了,我想想……”周梨抬起头,从目前的环境下思考先带小橘去哪里最为合适,这条街上是没什么宠物医院,离学校求助家里养猫的朋友太远,更何况天这么冷,没准小橘会冻死在这天夜晚。于是率先下结论,“这里离齐言的小卖部不算太远,等我抱着小橘跑去就行。”


    “你自己一个人徒步?逞什么强呢周梨!”白蔚棠很明显不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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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后又换了种计策,“我爸爸的车马上到,帮你送过去。”


    “啊?”周梨想起来曾经是见过白蔚棠的爸爸,不过好几个月没见,这么突兀,“不用了棠棠,我自己去就好,不用劳烦叔叔的车在雪夜里跑来跑去,路上滑不安全。”


    “路上滑?你想什么周梨?”白蔚棠可要是翻白眼了,深吸一口气,“我家的车是哪个牌子来着,嘶——我也忘了,我从不记这个的,不过你放心好了,车是最新款车轮都有恶劣天气下的防滑设备,别想太多。费油就费呗,又不是掏不起这个钱。”


    周梨:“……”


    总之,她还是低估了白蔚棠家的财力。


    富婆白大小姐的车很快就到,两人开车门扑面而来的就是热气腾腾的暖气,几乎热的睁不开眼睛。周梨安安静静坐上去后一路上没主动说过话,全靠富婆在旁边引话题聊几句。最后下车时白蔚棠还说要不要直接送到宠物医院,不过以不用太麻烦叔叔了这个理由说了三遍,白蔚棠才舍得回家。


    下车后,全身被捂得热乎乎的周梨先是看了一眼时间,这个时间点差不多小卖部人几乎走光了。如果没有猜错,爱岗敬业的齐言百分百又在加班。


    半夜十一点,不少街道上的路灯熄灭,留下寂静的黑色布满整条街,则小卖部透出来的灯光分外显眼。周梨在车上大老远就瞅见一个人影在店内很少走动,低头认真工作。


    原本白蔚棠想让爸爸直接把车开到小卖部前,好让周梨下车直接进去少受点冷,在周梨的多次拒绝下还是遵从她的意见——在离十字路口的五十米处下车。白蔚棠懒得理周梨这么做想干嘛,还是直接离开。


    饶是齐言半分不透漏自己的家境情况,周梨也能猜出来几分。白蔚棠家一眼看上去豪华不凡的车这么大张旗鼓开到齐言的小卖部门前,周梨总觉得心不安。两种社会地位不同、家境财富截然不同的人,底层人看到富人如此,难免心中泛苦。


    就算齐言不知道是不是和周梨想得一样,不过周梨还是决定不这么做。


    小卖部的周围,墙边的盆栽全部被他放到屋内防止冻死,屋外零零散散的摆件落了一层绵绵薄薄的积雪,在灯光透过窗户的照耀下,洁净的雪堆莹莹发亮。齐言整个人赫然莹莹发亮,宛如雨后倒映在水洼中的白云。


    之前周梨一直在想,齐言这种人除了对钱感兴趣,还会对什么事物感兴趣。这个问题至今未解,周梨也不好直接去问齐言——这样太奇怪,也太容易让人误解。每次下课周梨总是有意无意往齐言的座位上瞥一眼,有时候会看到他眼中的悲凉的绝望,苦难在他眼中生根发芽,勃勃生机的叶子足以显出时间之长,但很快周梨又似乎在它的根部无尽的悲观中看出了一点坚韧,渺小又强大。


    是个悲观主义者?这个问题徘徊在周梨脑海中,以至于时时刻刻提醒她,怎么才能让齐言走出来。


    很快她发现不是。


    仔细想来也有很多矛盾的点。周梨第一次见到小橘猫是在夜晚,上课偷偷摸摸传纸条被拒绝,最后齐言照样还是养了小猫,收留了这只流浪的小可怜家伙。


    接着是上个月有几次路过,远远看到齐言在没有顾客来店里的时间段把店里的盆栽绿植搬出去晒太阳,偶尔也会浇浇水。


    也不是那么……悲观。


    好矛盾的人。两种心境在他身上酣畅淋漓地体现,却总是看似矛盾却挑不出毛病在哪。


    周梨在原地想想,可能是回心转意,又重新热爱生活。


    在濒临绝望的边界上,或许是有关键的人救了他一把。


    风雪在眼前飘转,光影斑驳的雪面倒映出周梨抱猫的影子。


    余下的她在原地抱着尾巴摇动的小橘,遥遥看着店内冷清瘦削的齐言。


    风很大,吹不尽周梨绵长的思绪。


    雪未停,将她的睡梦装饰剔透莹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