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当年的真相

作品:《医学生穿越后决定躺平

    林间罡风吹得山彩浑身寒战,左手持树棍支撑身体艰难前行。


    崔帕内讧,幸好她离洞口最近,匆匆逃出山洞,但路上被射出的弩箭伤了左腿,一瘸一拐地掩盖行迹。


    血液在腿上凝结成绛色,衣衫被林中荆棘划烂,山彩寻一僻静处,撕下布条死死扎住伤口,忍痛艰难爬上树躲藏,环望四周,吓出一身冷汗。


    崔帕就在附近,离自己不过五十步。


    霜花犬闻到血腥气,吠叫声越发兴奋,引得官兵围拢过来。


    伤口还在不断渗出血迹,失血过多,迟早成为深山里的虎豹口粮。


    或许命绝于此了。


    她解下贴身的银锁挂在树梢,这枚银锁还是她周岁时,母亲按照汉人习俗办周岁礼所赠。


    将父母赠予的最后遗物安置好,她掏出匕首欲自尽,山林中突然出现出现一个声音。


    “荷花,你慢一点,等等我。”


    是仪卿?她怎么会在这里?


    五十步外的崔帕也听到霜花犬吠叫的方向,不仅不退,反而更进一步,坠在仪卿身后。


    罗仪卿照顾虞琇脱离危险清醒过来,为免尴尬,自请去徐典将军处帮忙搜捕山彩和崔帕。


    因她接触山彩最多,徐将军特请她画出逃犯的样貌,还亲自到新潞谷参与搜捕。


    军犬荷花把仪卿带到山腰一片草地,斑斑点点形似霜花的皮毛随呼吸起伏。


    罗仪卿拍拍狗头,捏捏狗耳朵,也坐下喘气:


    “小荷花,你比虞琇养的狸花猫还皮,到处乱跑。说好了,让你在这儿玩一刻钟,咱们就回去。”


    荷花肚子紧贴地面,四肢绷紧,仍是冲草地上一颗大树吠叫。


    荷花的吠叫让仪卿忍不住汗毛竖起,乔木的树冠高大繁密,若是上面藏着逆贼……


    她佯装无事发生,轻笑着摘了几片树叶,带着荷花悄悄后退,准备回去寻求支援。


    崔帕躲在仪卿身后,明白山彩躲在大树上,死死盯住树冠,就等着仪卿走后逼问出《天蚕全录》的下落,忽然大腿传来痛意,跌倒在地!


    荷花咬住崔帕脚面,仪卿趁机绑住他手脚。


    “抓我作甚?兰楚就躲在树上,快去抓她!”


    崔帕猛烈挣扎,仪卿差点无法压制,幸好荷花机灵,跳跃着咬住他的手脚。


    荷花呼唤同伴的吠叫传遍山林,林中搜捕的其他霜花犬同声回应。


    崔帕的丑脸被按住,死死贴在地上,山彩因失血过多,脱力从树上跌落,银锁随之落在她手边。


    他瞥见山彩,神色一变,爬到山彩身边质问。


    “《天蚕实录》到底藏在哪里?”


    山彩冷冷道:“咱们都要死了,你还在争这些?我若把书拿出来,朝廷定会毁了它。”


    “此书是我们南疆百姓传承至今的心血,就算被毁,也该由我这个南疆长老保存,你这个汉人生的野种,没资格带着它去见大巫!”


    崔帕在地上疯狂挣扎嘶吼,像一条愤怒扭曲的虫。


    “论血脉,论资历,我哪一点不如你?为何大巫只把此书和祭司之位传给你,若不是你妇人之仁,兴许我已经复国成功了!”


    山彩仍是闭眼不答,崔帕一顿,幽幽道:


    “你若肯交出《天蚕实录》,我就说出你爹娘被杀的真相,当年大巫亲手策划圣子被杀,难道你不想知道?”


    “你说什么!”


    山彩睁开眼,金眸变得血红,不顾仪卿还在给她包扎,推开仪卿扣住崔帕咽喉。


    崔帕从被勒紧的嗓子眼里挤出扁扁的空气:


    “你爹娘,咳咳,是,是被大巫所杀。”


    ……


    二十年前。


    南疆圣子莲湖在瘴气林中遇见一迷路的中原女子云娘,带回部落之后执意娶她。


    “圣子真要娶她?”


    大巫的权杖戳进祭坛灰堆,竹子在火堆里爆出裂纹,“从来没有这等事,生下来的孩子该如何继承圣子的高贵血脉……”


    “从前没有的,如今有了。


    等孩子长大,就让他跟着云娘学汉字,上汉学,将来带领部落归顺朝廷,让孩子们去县学读书做官,再不困在这山林中与虫蛇为伍。”


    莲湖把女子往身后揽了揽,腰间银饰在月光下闪着银光,却亮不过他闪闪发光的金眸。


    ——


    山彩美目中泛起疑云:“就因为我爹娘想带领部众接受朝廷招安,大巫就要杀了他们?为什么?”


    崔帕咽下一口血,他的臼齿在挣扎中脱落,带出腥甜的血涎:


    “因为你爹是个好心的蠢货,只有高贵的圣子血脉,却不会笼络人心。


    没娶你娘时,是大巫的傀儡,娶了你娘后,那个汉人女子竟然劝动他接受朝廷招安,若部族被招安,大巫岂能忍受大权旁落?


    圣子只想着大家下山会过上和汉人一样的好日子,哪里知道大巫已经联络诸位长老,向朝廷边军送信,说你父亲是诈降,实则密谋联络西南各部族造反。”


    ——


    马蹄声在子夜时分响起,为对朝廷表示信任,莲湖并没有住在有瘴气保护的山林中,而是主动搬到山脚下,距离朝廷驻军仅仅二十里。


    八百轻骑兵顷刻而至,将竹楼围城铁桶,不由分说见人就杀,火光漫天,将山脚的黑夜染成白昼。


    莲湖匆匆将兰楚塞进墙角柴堆时,女童还咯咯笑着抓住父亲垂顺的金发。


    “乖孩子,跟爹玩个游戏,待在这里不出声,好不好?”


    莲湖眉梢眼角尽显温柔,忍住金眸中的泪水不落下——妻子云娘已经被弩箭射杀,他必须让孩子活下来。


    “蛮夷乱臣,犯上作乱,还不快快受死!”


    “我没有……”


    莲湖护住妻子尸身,刚要辩解,就被射中右肩,他踉跄着远离柴堆,碎木刺穿白皙修长的手。


    南疆圣子昳丽高华,不似人间的容颜让官兵的快刀迟疑一瞬,然而,然而


    铁蹄踏碎竹楼的最后一根青竹,都尉长刀将头颅砍下时,莲湖听见远处孩童的笑声,比祭坛上所有的风铃都清脆。


    ——


    “大巫在边军撤退后,才带人赶来寻找圣子还留下什么遗物,却看见柴堆里还剩下一个你。


    因你亲眼目睹父母被边军杀害,大巫以为你对中原朝廷的恨意滔天,才决定收养你报复朝廷。”


    崔帕的声音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将山彩从那一夜的大火中唤回。


    原来,原来是这样。


    山彩捂住脸,瘦削的脊背不住颤抖,大颗大颗泪珠从手指的缝隙里落下。


    “你为什么要救我?”


    回襄川的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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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上,山彩面色苍白,昔日妖艳的美貌蒙上一层阴翳。


    那日她怒极攻心,不顾自己浑身伤,生生迸发出一股力气,捡起一根尖锐树枝,插进崔帕胸腔。


    崔帕重伤濒死,山彩气竭血枯,也气若游丝,脉如解索,两人却生生被仪卿用一针去甲肾上腺素救回。


    “这就是你的医道吗?你明明可以看着我在新潞谷干干净净死去,却偏偏将我救活,让我受尽朝廷侮辱再死。”


    仪卿给她掖紧被角,她大量失血后体温偏低,需要保暖:“救你,是我作为医生的天职。你害死了很多人,应该受到百姓的审判和见证。”


    “若有来生——”


    “若有来生,但愿你能生在平凡人家,做个普通人。


    不过,襄川城的平头百姓,在你县令大人的祸害下,日子难过不说,命都没了。不知道你若是寻常百姓,会不会也遇上这样一个父母官。”


    山彩被仪卿抢白,闭上双眼不再说话。


    “《天蚕实录》,真的有这本书吗?”


    “重要吗?你已经掌握了克制蛊虫的方法。”


    “好奇罢了,这么多种寄生虫,要是能够加以改造,废物利用,改成能够对百姓有利的药物多好。”


    毕竟在现代,害死戚家十三口的砒霜,也能够成为治疗白血病的有效成分。


    “你对于医道的钻研还真执着,我是恶人,我手里的蛊虫自然是用来干坏事的,帮不了你。”


    “多谢夸奖。”


    山彩默默翻了个白眼。


    真是傻子。


    ……


    车队进入襄川,太清宫的女医们却在城外长亭静待仪卿。


    她们的老师,广平大长公主从京城返回鹿鸣山,女冠们也到了回去的时候。


    她们没有惊动百姓,悄悄收拾行装出城。


    “师姐们,我在这儿!”


    仪卿从车窗中探出脑袋大喊。


    虞琇还在病中,恢复男装后,他简单将长发束起,一身天青色圆领长袍,风姿明净,大病初愈的苍白面容,眉头微蹙,又让整个人蒙上一层动人心魄的纤弱之美。


    “你,也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太好看了吧!


    罗仪卿在心中呐喊,眼神躲闪着不敢看他,生怕被捕捉到花痴的目光。


    “我知你心悦女子不会纠缠此次去鹿鸣山是有公务与广平大长公主商议很快就会离开。”


    虞琇飞快说完,咳嗽气喘地登上另外一辆马车,留下仪卿满脸疑惑。


    嗯?


    你知道什么呀!


    ……


    师姐师妹们挤挤挨挨坐在马车上,即将回家的喜悦盈满红腮。


    “早就想回去了,回去吃明净师姐做的八宝糯米鸭,香酥多汁,配热粥最香。”


    “这时候螃蟹正肥,不必倒姜醋,我一人就能吃十个团脐!”


    “后山的桂花也快开了,咱们多采一些,做成桂花蜜糖吃,去年的桂花糖和桂花酒明玄吃得最多,今年可得给我多留一些。”


    “唉,真真俗物,后山桂花盛放,不说闻香赏月,作诗品茗,竟只想着吃,我为山中丹桂一大哭!”


    “明心师妹说什么?”


    “她说你只知道吃。”


    鞭儿轻轻甩,女孩子们嘻嘻哈哈,走在回家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