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健力在这个群租房里已经住了一年多了，他对面的房间有个阳台，比他的房间要贵两百，不过没关系，那个房间已经很久没住人了。


    他经常把自己的衣服拿过去那个阳台晒，也用着隔壁的卫生间。


    某一天来了个挺漂亮的小姑娘，把这房子给租了，她跟中介说话的时候没关门，他能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事还挺多的，说要把阳台的衣服拿走，问卫生间是不是可以锁，不过听起来是个没经验的，中介说那就租这里了怎么样，她就签字了。


    前几天不知道怎么了，陈健力听到了外面咔咔咔的声音，结果他去厕所，发现那个小姑娘的卫生间居然没锁。


    他打开看了，她把卫生间刷得顶干净，真是个傻的，又不是她自己的房子，把卫生间刷那么干净干嘛？他的窗户就在她的阳台的边上，经常能听到她搞卫生的声音，啧啧啧。


    有个干净又漂亮的马桶，他干嘛要坐另一个马桶？没锁不就默认了别人可以去吗？


    于是他这几天都是去得她的卫生间，他经常熬夜到凌晨四点多，那时候没人，他还顺便去那里洗个澡，真是美滋滋的。


    不过今天凌晨他去拉屎，他这几天吃的上火了，有了痕迹，他又懒得刷，就没冲了，白天那个小姑娘就又锁住了，真是小气。


    陈健力出门去拿外卖，看见那扇闭着的门，啧了一声，回到了房间。他自己的房间有几个外卖盒，他还没扔，反正他过几天要出去剪头发，下楼的时候再扔吧。


    结果他才刚打开外卖盒，有两只蟑螂从他对面的墙壁中窜了出来，光明正大地爬到他的炒饭上。


    “woc!”陈健力骂了一声，想用手把蟑螂赶走，结果两只蟑螂张开翅膀向他飞来，他还是怕这个的，匆忙之间打翻了外卖盒，炒饭倒在了他的手机上。


    一阵兵荒马乱，陈健力不吃了准备出门扔个垃圾，一脚又踢到了门上，他本来出门就出得急，脚没有收力气，脚趾传来钻心的痛。


    “嗷——”他痛得跳了起来，又在下楼的时候，玩着玩着手机，踩空了，摔下了楼梯。走路的时候不知道踢到了什么又摔了，差点脸扑地，手擦伤了。


    唐清昀站在阳台上看着这一切，转头微笑着问陆澜：“今天给你做奶茶怎么样？”


    “你怎么会做奶茶？”


    “我在一条视频里看到的。”


    陆澜就在看视频，唐清昀说是在视频里看见的，不过她最近都没有把手机给唐清昀，比起电脑，用手机更方便一点吧。


    陆澜正要开口，突然想到，她要是直接问，唐清昀不答应怎么办？直接给他买一台吧。


    又点了一份超市的外卖，不但是奶，唐清昀还买了面粉。


    “你怎么要买面粉呀？”


    “之前送你去上班的时候，看你公司对面的早餐铺，他们做小笼包，有很多人买，我想尝试一下，早餐想吃小笼包吗？”


    陆澜眨眨眼，公司对面的小笼包？她记得那个小笼包确实是很好吃，皮薄，是老板娘现场包得，不像那种速冻包子皮很厚，就是贵了点，七块钱一笼，她不怎么吃。


    “想！”


    -


    F市下起了暴雨，陆澜的小区楼下积水更甚，楼下电瓶车停得密密麻麻的，排水渠很少，一条路就那么一个，陆澜下班回家，整双鞋就湿掉了。


    不仅如此，风大，雨丝几乎是横着下的。


    陆澜回家的时候，伞和身上的水滴了一地，唐清昀忙拿了条毛巾给她，看她擦头发，“明天周四还要上班？要不请假别去了。”


    陆澜摇头，“下雨也是要上班的，对了。”


    她头上还顶着毛巾，书包避免淋湿背在身前，她打开拉链，递了一个小盒子给唐清昀，“我给你买了一台手机，我刚好有个手机卡没有用，就给你装上去了，我把玄元真的号码还有我的号码都存上去了，之后你......”


    唐清昀叹了一口气，接过手机盒放在一边，看她那双清亮的眼睛，忍不住伸手，就着她头上的毛巾给她擦头发，“先擦头发，去洗个澡，我煮了汤，等会洗完澡喝，暖暖身子。”


    陆澜瞄了一眼手机盒，“你不喜欢吗？现在钱不多，我没有买太贵的。”


    “你送什么我都喜欢，但我不喜欢你感冒，去洗澡吧。”


    “噢。”


    大概前任屋主也有在阳台做饭，阳台桌子和洗衣机之间的上方有一条横着的可以拉的布帘，洗衣机背靠墙，前面是陆澜用来晾衣服的地方，不大，但晾一套衣服和内衣够用了。


    陆澜拉开帘子收衣服，去洗澡。


    洗完澡回来，唐清昀将饭菜摆到桌子上，自己则摆弄新得的手机，唐清昀今天做的是番茄肉蛋汤，火腿片煎蛋还有清炒莴笋，热乎乎的还很香，勺子勺了饭和菜放进嘴里，不用吐骨头，还好吃，下着暴雨的天气在房间里吃这个饭，没有比这更治愈的事情了。


    陆澜偷偷去看唐清昀，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看着手机，好像玩得还挺开心的，他真的好像梦里才会出现的人物。


    之前遭遇的倒霉的事情，在一一解决之后，生活终于安定了下来。


    陆澜白天在公司看到别人穿着拖鞋上班，她的鞋湿了，她决定明天也穿拖鞋上班。


    第二天，好在唐清昀看到了没说什么，同事们更跟她一样。


    晚上要加班，这次的版本更新是临时加进来的，本来是周六才版本更新，但是上个版本出了好几个Bug要紧急修复，涉及数值的判断问题，数值表是陆澜写的，所以留了几个程序和陆澜在公司加班。


    有v信电话打了过来，是杨柳依依。


    “喂？大佬你在吗，你现在有没有空呀？”


    “怎么了？”


    “就是，我们老师给了我们一套模拟题，我后天就期末考啦，但是我模拟题不会做，你能不能教一下我呀，拜托拜托，别人说这个期末考的题是从这个模拟题里出的，大佬你就帮帮我吧！”


    “你发下给我看看吧。”这次陆澜没有马上说要帮她，只说先看看。


    电话那边传来欢快的女声，“好，大佬我爱你么么哒~”


    杨柳依依的模拟题加起来只有两张A4纸，不过各个题目之间没有间隙，陆澜大概扫了一眼，跟杨柳依依说：


    [lan：这些题你有哪些不会，我看很多都是在你的课后作业那里的。]


    [杨柳依依：啊是吗？大佬上面的聊天记录太多啦，不好翻，你再给我讲一次呗？]


    [杨柳依依：大佬你这么厉害，估计我没翻到，你就讲完了（两眼泪汪汪表情）]


    “......”


    叮叮上发来信息，程序说找出问题了，老玩家参加了某个活动，再参加新活动会出现bug，让她把那个活动的案子发来。


    于是陆澜回复杨柳依依，[lan:你去聊天记录里找吧，我现在在加班，有点忙。]


    接着她就关闭了聊天软件，专心工作了，直到下班了，陆澜才重新打开，发现杨柳依依给她发了几段话。


    [杨柳依依：是不是打扰到你了，你才这么说。]


    [杨柳依依：因为期末考试真的很重要，所以我才找你的。]


    [杨柳依依：那天我问你题的时候我看到你上线了，以后你觉得麻烦可以跟我说啊，不用找借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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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不会强逼你做什么。]


    “哗哗哗——”


    陆澜手里拿着折叠伞，公司门外的雨哗啦啦的下，比昨天更加猛烈，陆澜看了杨柳依依发的话一会，犹豫着不知道要回什么。


    杨柳依依之前还拉她进了一个游戏群，里面是她的师傅，她的徒弟，师傅的徒弟等等，基本都是她的亲友，她在群里很活跃，发着各种高数题，呜呜呜地说自己不会，她的亲友有的回哈哈哈，有的给搜题结果，有的是真的会一点。


    很热闹。


    陆澜决定先不回了，她把手机放进包里，再准备背到前面，她抬眸，看见了雨中的一个撑着伞的身影缓缓向她走来。


    黑伞高举于她的头顶，遮住了光，伞面很大，雨丝不知道是不是被控制了，完全没有吹到唐清昀的身上，他睁着冰冷的红瞳，却说着：“今天雨太大了，我接你回家。”


    “好。”


    手臂揽过了她的肩，手掌却是蜷曲着没有用手心触碰她的手臂，将她护在伞下。


    “晚上有没有吃饭？”


    “......没有。”


    “又不吃。”


    凑得太近了，陆澜闻到了唐清昀身上的檀香味，与她身边的其他人的味道格格不入，她问：“唐清昀，你有没有朋友？”


    “朋友？有三个吧。”唐清昀准确地说出了数量。


    “噢，我没有朋友。”陆澜说。


    唐清昀想说，自己的朋友有两个来自于她，但现在还不应该告诉她，她的前世，因为还没有解决的方法，说了也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于是他说：“怎么没有，我不是吗。”


    陆澜笑了一下，“嗯，是啊。”


    他向她走来的时候，她才意识到的。


    陆澜跟唐清昀说，她妈妈从山里来，嫁给了爸爸，明明爸爸家也没多有钱，但爸爸那边的人都说她妈妈是个没教养没文化的山里人，爸爸妈妈在城里工作，她被养在农村的爷爷奶奶家，在幼儿园的时候别人欺负她。


    父母就把她接到了城里来，但他们不常在家，在家的时候也经常吵架。她自己在家里玩游戏，或者读书，书读好了之后，有奖学金，去开家长会，父母就没怎么吵架了。


    她习惯了在游戏里找朋友，在学校除了学习，就是在本子上写游戏的攻略，周末一回家就直奔电脑，可游戏里的朋友，似乎都不长久，总会因各种理由而离开，她自己的性格也有问题吧？


    “我今天又搞砸了，好像又失去了一个朋友。”雨声很大，陆澜说话的声音很小，但唐清昀听见了。


    “澜澜，你不喜欢一个游戏的理由是什么？”


    “不喜欢一个游戏的理由？”


    唐清昀还记得陆澜给他介绍《江湖》的时候说过的话，“你说你被《江湖》吸引，是它可以自动寻路，那你是不是不喜欢不可以自动寻路的？就像朋友，你只是遇到了相处着不舒服的人。”


    “不管你搞砸了什么，我都会喜欢你。”


    陆澜一愣，他们已经走到了楼下门口了，楼梯前有一大滩的积水，唐清昀说：“水太多了，我抱你过去。”


    “啊.....不、不用了，我穿着拖鞋呢，回家洗一下脚就好了。”陆澜嗒嗒的就要跑进去，怕她摔了，唐清昀只好放弃刚才的想法，快步跟上去。


    唐清昀收起黑伞，伞收起来时很多水，唐清昀要甩一甩它。


    陆澜在后面等着，她看着他的背影，问：“你为什么叫我澜澜啊？”


    唐清昀还看着黑伞，头也不回说：“因为喜欢你。”


    “朋友之间是不可以说喜欢的！”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