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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穿越成项羽的宠妾》 第91章 第91章“只要你死了,一切都会……
风吹来,有点冷。
虞苋转身,歪头看他:“你怎么来了?”
两人之间,隔了数米距离,在雨幕对视。
项羽穿着一身黑衣,拿着剑双手抱胸,没有打伞,浑身被雨淋得湿透,头上在滴水,脸上全是水痕,看上去赶来得很匆忙。
他反问:“你说呢?我为什么会来?刘邦是什么样的人啊,他能成为汉王绝非常人,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今日杀不了他,破坏议和的罪名落在你身上,你会有什么样的名声?”
“我知道。”虞苋很淡定,收伞,任由雨水淋在身上,“大王,我比任何人都知道,刘邦有多厉害。”
“那你还?”
“为了活命!”
刘邦对于项羽来说,算是一个出尔反尔的小人,可有如此多的人追寻他,人格魅力无需质疑。
若非立场不同……
她不会三番两次下杀手。
项羽原本气她做事之前瞒着他,见她身上的衣裳被雨淋湿,贴在单薄的身上,便忍住了苛责,上前拿过她手上的伞打开。
他说:“你回去。”
虞苋不吭声。
“议和之事,是众望所归,破坏盟约的罪责,不应该你来承担。”
“我不回去。”虞苋将伞打掉,“你每一次有机会杀他,都将他给放了,你不会杀他的。”
伞落在地上,在泥水里滚了滚。
雨下得很大,变成了瓢泼大雨,闪电划破天穹,随着一声惊雷,与此同时,“轰隆隆”的巨大响声炸开,地动山摇。
山上的落石落下,往峡沟里砸,一声声惨叫声,在山谷中回响,又被落石的声音掩盖。
对于刘邦的围剿开始了。
覆水难收。
项羽伸出手掌挑起女郎的下巴,捏着她的脸左右打量,见她眼睛睁得很大,就是不敢看人,都要被她气笑了。
“小虞,我本以为,你是要故意隐瞒此事,仔细想想,你早就知道瞒不住我,此举不过是逼我出手杀了他,对吗?”
“不是。”
“又撒谎。”
虞苋吸了吸鼻子,固执的不再说话。
项羽手指摩擦她的唇瓣,女郎的脸很小,下巴尖细,浑身没有几两肉,弱小得能一手掌控。
他收回手,转身捡起伞,掰开她握成拳头的手,将伞柄放回她手上:“不回去可以,你就待在这里,等我回来。”
虞苋小声重音的“嗯”了一下。
项羽深深地看了一眼她,再次捏着女郎的下巴,低头咬了她的嘴唇。
“嘶——”
出血了,痛啊。
狗男人冷淡道:“这是你欺瞒我的惩罚。”
虞苋:“……”
项羽说完转身离开,消失在黑夜的雨幕之中。
落石声继续,万箭随之射出。
刘邦拿着剑躲在大树后面,看着严密的攻势,感叹道:“什么议和,这是要我命的圈套。”
萧何道:“项羽真是卑鄙小人。”
张良冷冷道:“此事许是虞后安排的。”
她?
萧何:“虞后一向关注民生,议和之事亦是她促成,她没有必要。”
张良冷笑:“别忘了骊山小道上的埋伏。”
这个虞后行事可比项王果断。
刘邦打断他们的对话:“事已至
此,不管是谁的主意,项王都不会坐视不理,还是想如何突围吧。”
“对了,韩信。”他吩咐,“派人去找韩信求援。”
而韩信此时,正带着大军,骑马在不远处。
韩信曾在虞苋手下待过,又心悦她,自是对女郎了解颇深。
白日议和之时,他在对岸,目光就没有离开过她,若她真在意议和之事,面上不应该如此冷淡。
那不是她的行事作风。
此时他遥看远处的战场,心中的疑虑可解。
“大王,可要去营救沛公?”
“再等等。”
至于等什么,期待什么,韩信抿嘴,手握紧了马绳。
她会来吗?
雷声渐小,雨从大雨转为小雨,风依旧很大。
吕雉听到落石声,敏锐发现事情有变,叫停了马车:“樊将军,夫君他为何还没跟上?”
樊哙道:“夫人,王上让我护送夫人和刘公先行离开,此时,许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不对,出事了。”她目光锐利,“樊将军武功高强,若是项王赶来,只有你能抵挡一二。”
吕雉立即道:“樊将军,你安排手下勇士护送我们即可,快带兵回去回援,若有意外,我们会自己藏好。”
樊哙犹豫:“可是……”
“没有可是。”吕雉打断了他的话,“快去。”
樊哙稽首:“喏!”
风雨交加的夜晚,血腥味顺着雨水,传递了很远很远。
在山川中生活的猛兽,本该在夜间行动,可敏锐的它们感觉到了危险,即使有血腥味的吸引,也都躲着洞中,不敢出来觅食。
虞苋伸手触碰嘴角,被咬伤的地方血已经停止了,微微有点刺痛。
在项羽走后,她静静站了一会儿,将伞丢掉,往回走。
大概有上千精兵在等着她。
有一件事情她很好奇,当初骊山设伏,她事先谁也没有告诉,直接派黎晟和韩信前去埋伏。
如此绝密之事,竟然会失败了。
匪夷所思。
此前她一直以为是刘邦天命所归,死不了,才会让他给逃了,仔细想来,却不太对劲。
虞苋将长鞭别在腰上,上马,吩咐道:“随我去会一会故人。”
“喏。”
另一边。
斥候小跑到韩信身边,稽首禀告:“王上,若是再不行动,汉王马上就要抵挡不住了。”
韩信抬手:“她来了。”
斥候:谁来了,他怎么没发现?
他抬头,见到雨幕中,多了许多的人。
最前面,女子骑着白马,身上穿得单薄,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身上,美则美矣,在雨中,美人就像是山鬼化形,让人着迷的同时,脚板底冒出了一股森冷之意。
韩信道:“虞后。”
虞苋声音冷淡,开门见山:“在骊山,是你放走了刘邦,对吗?”
韩信:“没错。”
没有好隐瞒的。
虞苋卷翘的睫毛上沾上了水珠,眨了眨,雨水进了眼睛,眼尾红透:“为什么?”
韩信说道:“我与萧何,早就有旧。”
原来如此。
虞苋仰头,笑了一下:“我竟是忘了,反复无常的,始终是你。”
他本就不是忠臣。
历史上,韩信本在项羽手下做事,最后背叛项羽,投身到刘邦麾下。
鸿沟议和,劝刘邦撕毁盟约的,亦是韩信。
韩信抿嘴:“对不起。”
女郎抹掉了脸上的雨水,嘴上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不必说对不起,是我太蠢,忘记了你们这一层关系。”
她道:“你们是联盟,现在,你要去救他?”
韩信道:“汉王比项王,更适合做天下之主。”
虞苋知道他的话是对的。
她自己便是汉族,比谁都清楚,汉室意味着什么,刘邦若是死了,又意味着什么。
“可是他不死。”虞苋冷声道,“我就要死。”
韩信提醒她:“你来阻止我,不亲眼看着,汉王曾跟项王出生入死,他可不一定能下狠手。”
“毕竟。”他说,“你当初果断将他抛弃,项王将你寻回时,却不愿对你有半点苛责,甚至不限制你的权势,他可是一个念旧之人。”
虞苋:“我知道。”
从项伯口中得到刘邦想要议和开始,她便与范增商讨过刺杀的计划,一环扣着一环。
韩信说:“我也知道你会来找我。”
虞苋与他四目相对:“所以,你是战,是退。”
无数旖旎的梦,勾勒成眼前之人。
他说:“我答应过萧何,不会让汉王死。”
“那就是要我死了。”虞苋嘲弄道,“当初你说对我心生爱慕,我还真信了一番,现在看看,倒是我自作多情了。”
韩信:“对不住。”
虞苋说着已经退到盾牌之后,对着一旁的黎万里冷声吩咐道:“拖住他。”
黎万里便是黎晟的弟弟,早就在军中历练,武功不弱。
他稽首:“喏。”
虞苋只带了十余好手骑马离开,此处地形她熟记于心,刘邦想要逃跑的路线,她大致清楚。
只要黎万里拖住韩信一柱香,刘邦必死无疑。
她骑马很快就寻到了负伤的刘邦。
此时,他浑身湿透,身上沾满了泥水,肩膀上还有贯穿伤,腿脚倒还利索。
听到马蹄声,他止住步,抬头。
眼睛瞳孔后缩,惊恐了一瞬,立即恢复了镇定。
刘邦道:“虞后,没想到你亲自来了,看来,我这一局,以无退路。”
虞苋目光落在他的伤口上:“贯穿伤,项王干的?”
刘邦沉默。
她道:“你运气倒好,完美避开了致命部位。”
刘邦眼见无路可走,倒是愿意死得体面些,张开双手:“虞后要我性命,多说无益,只求你放过我的家人,还有跟随我那么多年的兄弟,给我一个体面。”
士兵已经将他围住,插翅难逃。
虞苋让人拿来弓箭,将箭搭好,对准刘邦的心口,语气很冷:“只要你死了,一切都会结束。”
“也是。”
刘邦闭上眼睛。
她刚要将箭射出,手上厉痛,雨水淋在手上,就好像千刀万剐在身上,甚至从手臂蔓延至全身。
好痛,太痛了。
晃眼间似乎看见自己的手变成透明。
眼花?
箭在此时对准刘邦射出。
第92章 第92章“倒也不必发那么毒的誓……
射偏了。
虞苋脑子嗡嗡的响,感觉身体很僵硬,疼痛弥漫全身,甚至连手指蜷缩,如今简单的动作都十分费劲。
就好像,就好像被鬼压床的感觉,可她明明是清醒的。
她深吸一口气,忍住身体的疼痛,再次搭箭,还不等箭射出,手指又开始变得透明。
绝不是眼花。
虞苋强压住口中的腥甜,她不信杀不了刘邦,箭再次射出。
“叮。”
项羽、韩信、樊哙三人正巧一起赶到,见虞苋将箭射出,箭头反射着冷光。
却见箭射在了地上的石头上,摩擦出了银色火花。
“轰隆隆——”
又一道闪电划过天穹。
闪电照亮整个天地,春雷随之轰鸣。
雨水淋在刘邦的身上,他还张着双手,久久不见死亡降临,悄摸地睁开半只眼。
周围静
默,没有人说话。
而想要他命的漂亮女人,正看着他,眼神中的情绪格外复杂。
樊哙厉声道:“虞后,楚国答应议和,为何反悔要汉王的命,尔等出尔反尔,挑起战争,有何颜面见天下百姓!”
刘邦听见樊哙的声音,顿时转头,见到樊哙和韩信都在,一股绝处逢生的感觉席卷在心上。
“救我!”
樊哙立即持刃上前,将拦住刘邦去路的士兵砍伤,到刘邦面前将人护在身后。
他见项羽冷脸,转头冷哼一声,愤愤道:“楚国言而无信,没想到连项王竟然也是背信弃义的小人,不配当勇士。”
刘邦:“樊将军,不太对劲,少说几句。”
樊哙闭嘴。
此时众人的人目光落在了一直不吭声的虞苋身上。
他们都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能感觉到女人的脸很苍白,指尖在发抖,浑身在压抑着极大的痛苦。
她身下的马在不安的躁动。
不太妙。
“小虞!”
项羽在马发狂之前反应过来,瞬间来到虞苋身边,将人拉下马。
她跌落在男人怀中之时,马突然冲了出去,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任谁都能看出,她浑身在发抖,似乎在压抑着极大的痛苦。
项羽握着她的手,指尖冰凉,细细的手腕似乎一捏就断。
他心一紧,担忧道:“还好吗?”
不好。
虞苋揪着项羽的衣领,对着地上吐了一口鲜红的血,血水很快就融入了雨中,消失不见。
樊哙道:“好什么好,难道看不出来,她要死了。”
韩信:“樊将军还是莫要乱说话为好。”
樊哙:“她又不是你的你女人,你着什么急。”
项羽无心搭理闲人,手颤抖的抹掉了她嘴角残留的血渍,缓声说道:“等我一会儿。”
他转头看向了刘邦,眼中的双瞳出,是看死人的那种眼神。
起了杀心。
刘邦清楚这里没有人是项羽的对手,他之勇猛,无人能敌,若真要他的命,樊哙和韩信在侧,也不过让他多活两息。
他虚弱道:“我什么都没做,碰都没碰到她,诸位可以为我做主。”
项羽说:“我知道。”
他说:“但你不能再活。”
韩信目光紧盯着虞苋,眉头微皱,闻言回神,跟樊哙说道:“带汉王离开,我来断后。”
樊哙:“行。”
黑夜中,项羽面容冷静,利落抽剑出鞘。
谁都清楚,他认真了。
绝非是在说大话。
就在这时,女郎扯住了项羽的衣摆,哑声开口:“离开,带我离开这里。”
说话间,她又呕出一口血。
“小虞!”
项羽立即收剑,捞起她入怀,脸上青黑:“好,我带你去找医工。”
“不用。”虞苋道,“不是中毒。”
雨水淋在身上,衣裳沾水,很沉重,湿漉漉的衣裳压在身上,压得心里都沉甸甸的。
项羽点头:“好,先离开。”
说完将女郎凌空抱起,扫了眼刘邦和韩信,说道:“诸位,战场上见。”
刘邦顿时松了一口气。
危机解除了。
韩信看着项羽带着虞苋离开背影,心中揪痛,明明心中亦是担忧她的安危,却没有立场去对她关怀。
今日对峙,已是决裂。
樊哙见状,粗着嗓音道:“欸,他们就这么走了?”
刘邦:“樊将军,别管别人了,快寻军医,我快不行了。”
闻言韩信回神,对着手下吩咐:“去叫军医来。”
他看着已经空荡荡的山林,如此严密的刺杀,刘邦本难逃一死,事到临头却轻飘飘放过……
因为什么原因呢。
回到营帐,虞苋沐浴换了一身干燥的衣裳,脸色倒是好了很多。
她看着自己的手掌,没有血色,苍白异常,完全想不到就在半个时辰前,它差点就消失了。
命运弄人,实在可笑。
这是一场失败的刺杀,一场彻头彻尾的闹剧。
医工给虞苋把脉后,松了一口气,说道:“王后身体并无大碍,只是气血虚亏,又心生郁结,需要好好静养,在下去熬两副养神的汤药,喝了便好。”
项羽点头:“下去吧。”
营帐中没有了外人。
虞苋手掌捂着眼睛,哑声开口,带着歉意道:“对不起,此事是我的错,是我没能杀了刘邦,将事情办砸了,还连累了大王声名受损。”
她回来的途中一直在想,为何自己要动手杀刘邦之时,手指会趋近透明,浑身好像被石头碾压一样难受,实在难以理解。
总不能对方真是天命所归?
不对。
定然是有什么地方被忽略了。
虞苋沉思了许久,倒是想到了一种可能,荒诞又合理的可能——她祖上太奶有刘邦的血脉。
若是刘邦死了,他的子女会被清算,历史上本该出现的人就会消失,于是作为后人,她也会消失。
至于上次骊山设伏,自己为何没有遇见这种情况,或许是韩信当时因为萧何的原因,故意放水,刘邦一定不会死,才没有提醒。
虞苋捂脸。
刘邦还真是不能死。
至于为何她改变了项羽,让他没有滥杀无辜却没有反噬,就不太清楚了,或许是普通的百姓太重也太轻,不足以影响到两千多年以后的后世。
亦或者,世间已经发生了某种改变,只是她不知道。
总而言之,她杀与不杀刘邦,结局都是必死。
可笑。
项羽见她说完心事重重,不由安抚道:“无碍,亚父问起来,就说是我将人给放了,怪不到你的头上。”
虞苋闷声闷气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并不是在害怕被亚父控诉。”
项羽摸摸她头:“我知道。”
她顺势抱住他的腰,仰头,眼圈很红很红:“大王,我是不是很失败?”
“没有。”
“可我差一点可以将他杀死了,箭却射歪了,两次都歪了。”
项羽道:“小虞,是我几次三番没有下定决定杀他,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此事皆怪我,跟你无关,若是我能在鸿门时就杀了他,便不会横生如此多的枝节。”
“呃……”虞苋说道,“其实你不杀他也好。”
若是她猜想为真,项羽在鸿门直接宰了刘邦,后世就没有她了。
项羽搂着她:“你的身体真没事了?”
虞苋:“没什么大碍。”
之前很疼很疼,快死了一样的疼,放了刘邦之后,倒是恢复了不少。
不过亏空了气血,皮肤跟雪一样的白了。
他眉头舒展:“那便好。”
虞苋朝着他笑了一笑,只是眼睛还是红的,在情人眼中,显得格外的委屈。
“对了。”项羽道,“议和之事已经作罢,战事无法避免,将来你许是要陪我再军营中吃苦,怕不怕?”
她说:“不怕。”
女郎勾着对方的手,语气闷闷地道歉:“是我对不起你,大王,都是我的错。”
项羽冷哼:“你知道就好。”
还知道道歉。
虞苋:“对不起。”
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见她的确是恢复了气力,没好气道:“你最对不起我的,是说好不对我有隐瞒,却还是擅自行动,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我还以为……”
项羽说着,表情越冷:“我还以为你又要一声不吭的离开。”
虞苋道:“是亚父和我商议好,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主意。”
狗男人捏着她的脸:“行,那你说说,以后还会有事情瞒着我吗?”
“不会了。”
“发誓。”
女郎瞪大了眼睛,努嘴不满道:“大王,你信不过我,竟然还要我发誓!”
不可置信。
项羽冷哼:“你有什么能值得我信任的吗?欺骗我欺骗得还不够?”
他捏住她的下巴,挑眉,语气含着怨气的质问。
虞苋:“……”
好像是没有。
她伸出手,开口道:“我发誓,我以后都不会对大王有所隐瞒,若是我有违此誓,就永世不得超生!”
项羽:“倒也不必发那么毒的誓言。”
虞苋吸了吸鼻子,恢复往日的精气神,恨恨道:“是你让我发誓的,我如今发了毒誓,你现在总该相信我了吧。”
项羽颔首:“勉强。”
她震惊:“勉强?勉强到底是信还是不信啊?不能这样子凌磨两可的。”
狗男人嘴角微勾:“就是勉强相信的意思。”
虞苋:“……”
她双手抱胸,将脸瞥到一边去,一脸气鼓鼓的样子。
项羽见状,捏着她的脸,掰过来与他面对面:“话说回来,你不是很想杀刘邦么,为何后面又故意将箭射歪,放过了他?”
那么近的距离,以她的箭术,不该射不中人。
第93章 第93章“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虞苋叹了一口气:“不是我放过他,是我淋了雨,身子骨虚弱,手滑了。”
没有提及太多,隐瞒了手指透明之事。
项羽想到当时女郎吐血,心中闪过一丝不安,双手捧着她的脸,严肃道:“答应我,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以身犯险,为了谁都不可以。”
虞苋眨眼。
他说:“我会担心。”
女郎点头:“放心,我以后会一直待在你身边,哪
里都不去,如此,大王可能放心?”
项羽见虞苋眼中带笑,知道她是在调侃自己,脸色一黑,转而掐着她的下巴,正要将人好好的惩罚一下,看着她苍白的脸,止住了动作。
倒春寒,夜晚是冷的,加上下雨,更是冷得受不了。
他搂着女郎的腰,淡定道:“先睡吧,等药熬好了,我再叫醒你。”
虞苋立即说道:“其实不用叫我的。”
项羽一眼看穿:“你就是怕吃药。”
没错,大半夜的。
谁要喝那么苦涩的药啊。
女郎立即推开他,将被子盖在身上,转身背对着人:“睡觉睡觉。”
项羽:“……”
她闭上了眼睛,感觉到对方躺在自己的身侧,又转身,黏人地抱住了项羽的腰。
此时虞苋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
她闭着眼睛,回忆起自己穿越来的种种,感觉就像是一场电影,还是被观众谩骂魔改的历史题材电影。
主角的过程无论多么波澜壮阔,最后还是无法改变既定的结局,何尝不算是一种烂尾。
可顺应历史,死的不过是原本就要死的人,而更改历史,会牵扯到更多的人丧生,或者换句话来说,是被抹杀,其中很可能包括自己的亲人。
怎么选,显而易见。
心脏的疼痛扯到了指尖,额头上很快冒出了冷汗,迫使她揪紧项羽的衣裳,将自己与他贴得更紧。
项羽顺势将她搂住,手安抚的拍着她的后背:“不要怕。”
虞苋心神一松,昏睡了过去。
一觉天明。
项羽倒是没有半夜将人叫醒,可她刚睁开眼适应了白日的光亮,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就拿到了她的面前。
“醒了,喝药吧。”
虞苋右手一巴掌打在自己的额头上,顺势趴下,小声的撒娇:“不喝,行吗?”
对方挑眉:“你说呢?”
女郎反抗无果,乖乖听话,深吸一口气,将里面的喝的,一口气将一碗药汤喝到底。
“苦。”
“好苦。”
项羽接过她手里的碗放在一侧,疑惑道:“有那么苦吗?”
虞苋皱眉:“有的,不然你尝尝。”
他点头:“好。”
还没等女郎反应过来,狗男人低头,含住了她的唇瓣,撬开她的牙齿,吸取里面的汁液。
嗯?
没说是这样的尝啊。
项羽似乎看透了她的想法,离开时解释道:“学你的。”
虞苋眨了眨眼睛,卷翘的睫毛在日光下扇合,在脸上落下了阴影。
她不满道:“我才不会这样,你一定是故意污蔑我。”
项羽直起身子,居高临下看她:“我尝了,入口甘甜,不苦啊。”
虞苋气急:“谁要跟你说这个了!”
另一边。
亚父范增得知了刺杀失败的消息,掏出一坛子烈酒,给自己倒了一杯,摸着泛白的胡子感叹道:“时也,命也!”
如此缜密的计划,还是失败了,能怎么办?
决战,许是不久就要来了。
项伯得知刘邦被刺杀的消息,浑身都惊出了一身冷汗,寻到了项羽,项羽避而不见,便来到了范增这里。
他指着范增骂道:“说好了议和,你们却派人去刺杀沛公,出尔反尔,让我们如何跟天下人交代,你们这是将阿羽的名声当成了什么?”
范增轻哼:“若是刘邦死了,就无人敢牵头反抗王上,天下一统,结束了战乱,什么声名自有后人评说。”
项伯道:“那沛公死了吗?”
范增嘲讽道:“他的身上有贯穿伤,昨晚又下了雨,天冷,以他这个年纪,就算没有伤到要害,许是也撑不了多长时间。”
项伯:“那就是还没死。”
他又不骂了,坐到了范增的对面,拿起坛子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说道:“我在沛公和阿羽两人之间周旋,我知道你看我不满,你忠心的是阿羽,我忠心的是项氏,结局如何,项氏都不会输。”
范增手一顿,不想和他多说,嫌弃道:“谁给你喝我的酒的,走开。”
刘邦差点身死,昏迷了三天三夜,是吕雉一直在他身边贴身照顾。
他一醒来,看见的便是自己的结发妻子,正要开口,对方就已经知道他的想法,温水喂到了刘邦的口中:“慢点,别急。”
吕雉在给他喂水喝,忍不住抹着眼泪,心疼的说道:“军医说,还好你命大,就差一点,箭射穿的便是你的心脏。早知道虞后要的是你的命,说什么,我都不会答应你涉险,我其实在楚地没有受多少苦,只要你平安就好。”
两人原本的生分,在三言两语中消散,刘邦拍了拍吕雉的手:“还好你当机立断,让樊将军回援,你看,我现在不好好的吗?死不了。”
吕雉道:“我去叫军医来。”
经此一事,她在刘邦心间的分量,又重了几分。
半个月后。
楚汉之间议和失败,完全没有影响到两地的春耕,大地在春雨的滋润下,焕活了生机。
秦王宫里的梨树,花开得格外的繁茂,白色的花瓣落在地上,就像是一层层的雪。
虞苋路过时一片花瓣刚好落在她的鬓角,她伸手将其摘了下来,看着不由入了神。
亭中。
落花纷飞。
黎晟前来:“王后,楚怀王说,想最后见你一面。”
虞苋说道:“大王要杀他?”
“不是。”黎晟解释道,“是他身患重疾,医工说,没有几日了。”
她惊讶:“难怪沛公愿意将人换回来。”
不管最开始是谁提议的,熊心终归是自己的义弟,他要死了,一切恩怨都了结,去见他一面未尝不可。
虞苋道:“带路吧。”
黎晟:“喏。”
风吹来,女郎拢了拢衣领,走到最前头。
熊心被关押在废弃的宫殿,周围有侍卫严密看管。
见到虞苋,侍卫行礼:“参见王后。”
她抬手:“起来吧。”
走到宫殿里面,熊心已经候着了。
青年穿着白色锦衣,肩膀上披着红色袍子,衬得他的面色极为的苍白。
他道:“阿姊,你来了。”
虞苋直奔主题:“你生了什么病?”
熊心咳了两声,嘴角溢血,却还笑着询问:“阿姊是在关心我吗?”
她道:“关心你?多好笑,我们之间应该只有仇怨。”
熊心抹掉嘴角的血,嘴角红艳,他本就长得极为俊美,如今,倒是有些病美人的姿态。
“也对。”他说,“可是我是真心将你当成阿姊的,自始至终,我都没有想过伤害你。”
虞苋说:“可你做的不都是伤害我的事情吗?”
她不愿与其叙旧,冷冷睨了他一眼:“你要见我,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
宫殿中空荡荡的,有点
冷,连炭火也没有,满目都是凄凉。
成王败寇,向来如此。
熊心说道:“我不是生病,是中了毒,毒素已经侵入骨髓,活不成了。”
虞苋皱眉:“刘邦下的?”
“不是。”他眼中闪过阴鸷,“是阿离。”
虞苋与阿离第一次打交道,就是被对方的迷药迷晕,着了道。
对于此人会毒,她自是知道的。
只是……
“听说她是救你而死,为何又会给你下毒?”
“许是因爱生恨。”
虞苋抿嘴:“原来你知道阿离喜欢你?”
熊心皮笑肉不笑:“一个女人爱上一个男人,为情爱矢志不渝,才会为我出生入死,无怨无悔,没有我的刻意引导,她又怎么会爱上我呢?”
虞苋冷笑:“所以呢,她还不是给你下毒,索你的命。”
他轻飘飘道:“因为我喜欢你,她知道我喜欢你。”
虞苋一愣。
熊心深深看了她一眼,语气瞬间变得温柔:“因为喜欢,才想在临死前,见你最后一面。”
她却觉得浑身拔凉,感觉就像是被阴湿的蛇给盯上了,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熊心却笑了:“阿姊,你看,你还在害怕我,是在担心我拉着你一起去死吗?”
别说,她刚才或许没有想到,此时倒是怀疑了。
虞苋可没有忘记,她第一次见到对方时,他就将匕首架在她的脖子上,威胁着要将她剥皮抽筋。
她脸色一白,转身就要走。
“再等等。”
熊心祈求道:“再让我看你一眼。”
虞苋回头。
对方拿起案几上的瓷瓶摔在了地上,在碎片中挑挑拣拣了一番,选出了其中最为锋利的一块碎片。
她没做声。
熊心说:“我不是什么好人,临死前,又不甘心自己的喜欢被带进土里,我可从来把当成阿姊,而是。”
他没说完,或许也不想说完,锋利的碎片瞬间划破喉咙,血液飞溅。
虞苋的脸上、身上,都被溅了血,熊心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杰作,张了张口,似在无声的说:
别想忘记我。
在熊心看来,死在女郎面前,她才会记忆深刻,午夜梦回之时,能短暂的想起他,也不错。
虞苋抹掉脸上的血,看着死掉的人,冷冷道:“还真是一个变态。”
楚怀王的后事,是有专人操办。
虞苋回去时下了雨,又路过了梨花树,脑中回想到熊心的死状,再看飘落的白色花瓣,心境突然就变了。
漫天飞舞的梨花,就像是无声的葬礼。
她不禁想,今日死的是熊心,明日呢,死的又会是谁?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留人醉,儿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南唐后主的这首《乌夜啼》,倒是契合她此时的心境。
虞苋道:“又下了一场离别雨。”
第94章 第94章“梨花醉。”
人啊。
知道得越少,倒不失为一件好事。
虞苋撑伞走到落花与落雨之中,对着跟在身后的黎晟道:“黎将军,走吧,和我去酿酒。”
黎晟询问:“什么酒?”
虞苋道:“梨花醉。”
她笑着说道:“我也就两样东西能拿得出手,一是酿酒,二是跳舞。”
不过酿酒遇到了禁酒令,喝酒还被某个人给惩罚了,而穿越第一次跳舞,也是当初宋义给逼迫的。
黎晟道:“还有第三样。”
虞苋:“什么?”
她认真的说:“美貌。”
虞苋被她逗笑了,仰头看了一眼天上的乌云,道:“不谦虚的说,我也觉得自己长得挺好看。”
黎晟眉眼弯弯。
虞苋道:“走吧。”
楚怀王病故的消息很快就被传播了出去,民间不少人却不信,还有流言传来,说是项王将人给毒杀了。
项羽无法解释,人的确在他手中没的。
而虞苋却觉得此手段颇为熟悉,很像是一个人的手笔。
……
一个月后,虞苋将几坛子梨花醉给酿好了,自己亲自拿着小锄头,在梨树下挖了一个坑,将两坛子梨花醉埋好,希望经年后,还能有将梨花醉给挖出来的那天。
剩下的梨花醉,她送给了黎晟两坛,一坛送给了桓楚,剩下的两坛她抱回了寝殿。
等项羽回来之后,她拉着他的手,说道:“大王,陪我去一个地方。”
项羽疑惑:“去哪?”
虞苋说:“去观星台。”
他笑了:“你还会观星?我怎么不知道。”
虞苋将一坛梨花醉塞到他的怀中,自己也抱着一坛子,拉着他往外走,挥手让侍卫侍女们止步:“今日天色好,观星台位置最高,可以看见最美、最亮的星月。”
项羽被她拉着走,不是地宫下的观星台,是明面的观星台,阁楼建得很高,足有九层。
到了观星台的平台上,风很大,吹得人头发和衣裳乱飞,猎猎作响。
从观星台往下看,是能看见咸阳的万家灯火,往上看,是繁星布满整个黑夜,上弦月被众星拱月。
虞苋打开了一坛子酒,带着梨花的酒香飘进鼻尖,又被风吹散。
她嗅了嗅,笑着说道:“大王,我还从来还没有和你一起喝过酒呢,这是我亲自酿的梨花醉,今日可不能扫兴。”
项羽将酒坛放在一旁,双手抱胸,看着万里江山,说道:“把我拉到这里,就是为了喝酒,没有别的事情了。”
“边喝酒边说嘛。”
“行。”
项羽很少喝酒,现下倒是没有拒绝,闻言道:“那就边喝边说。”
虞苋喝了一口梨花醉,靠在身旁的围栏上,被风一吹,倒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见她不说话,项羽没有催促,也学着她的样子开了梨花醉,淡定的喝酒。
酒是很烈的,比起酒的烈,香气更甚,仅是一口,便觉得醉了。
星月下,寂静无声。
还是项羽先开口,说道:“我得到密报,刘邦身上的伤已经无碍,如今集结了六十万大军,正往咸阳逼近。”
虞苋震惊:“这么快。”
他道:“之前刘邦在彭城就有四十万大军,被冲散的散兵我没有追杀,战事一了,便能重新被人整合,他手下能人辈出,如此快的集结出六十万大军,并不稀奇。”
不过。
项羽道:“不用担心,乌合之众罢了。”
虞苋默默喝了一口酒,脸颊微红,眼神有些迷离了:“大王,你知道熊心死后,民间的流言吗?”
项羽冷嘲:“知道,说是我毒杀的。”
她道:“不出意外,这是韩信的手笔,他可是搞舆论的一把好手。”
这样的人,在自己手上用着的时候,会感觉很省心,可若是成为对手,就不美妙了。
项羽见她夸赞韩信,面上不悦,冷哼道:“你对他的评价倒是高。”
虞苋:“实话嘛。”
她转身远眺着咸阳城,手撑着围栏,说道:“大王,你从来没有输过,会不会觉得我总是很悲观?”
项羽冷哼:“是有点。”
梨花香萦绕在空气中,女郎忍不住再喝了一口,说道:“之前我原本计划在鸿沟议和时,刺杀刘邦,只要他一死,所有的一切都会改变,那么有些事情不说也没有关系。”
她叹了一口气:“只是我没想到会发生意外,导致刺杀失败,这件事我就不得不说了。”
项羽见她眼神中有了些醉意,说话时却很认真:“想说我会怎么死啊?”
虞苋说:“对,其实许相师和你说过的。”
他道:“自刎而亡。”
女郎点头:“没错。”
她仰头看着天上的星星,能看见星星在闪烁,没有工业污染的天气,自然景色就是这样的美丽。
“四面楚歌,十面埋伏。”虞苋红着眼睛鼻子说道,“韩信让士兵唱起楚歌,使得楚军失去了斗志,大王带着亲卫冲出包围后,他设下十面埋伏,以人数将你给拖死,最终你选择了自刎。”
项羽双手抱胸:“这是历史记载的,关于我的结局?”
她点头:“没错。”
虞苋喝了一大口酒,声音有些闷:“之前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现在却不得不说,大王,我知道你很厉害,可一次失败,可能就……”
项羽摸摸她的头:“我知道,就像叔父。”
她垂眸:“我不会排兵布阵,对战争一窍不通,我只知道他可能会使的计谋,却没有破解的办法。”
项羽道:“设伏的地点在哪 ?”
虞苋:“垓下,九里山。”
项羽说道:“你对我死的地方记得这么清楚啊?”
她“嗯”了一声。
读书时,曾读到宋代李清照的《夏日绝句》。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诗中的英雄气节,豪迈的气势,让她读了一遍又一遍。
这是小小的她,对于历史上项羽的初印象。
虞苋说道:“我不知道告诉你这些是好还是不好,可我不想你死,我想你长长久久的活着,好好的活着。”
项羽知道虞苋来自后世,知道很多人的命运,害怕是正常的。
他伸手抹掉了女郎脸上的泪珠,笑着说道:“你都将韩信的计策、埋伏的地点都告诉我了,这一仗我若是败了,岂不是很丢人?”
虞苋也伸手,颇为不好意思的抹掉了脸上的泪珠,吸了吸鼻子,哽咽道:“对,会很丢人。”
风阵阵,树叶沙沙的响。
项羽道:“别哭,会丑。”
“丑?”虞苋听不得这个字,含着泪珠的眼睛立即瞪圆,“丑吗?”
她只喜欢被人说好看,说丑,会生气的。
项羽:“那不丑?”
虞苋生气了:“我本就不丑,连哭都是好看的!”
“哪有人这么夸自己?”
“有。”她指了指自己,“我啊!”
气势凶凶。
项羽伸手掐了她的脸颊,敷衍地“嗯”了一声,真真是气死人。
虞苋气势只是起来了一下,她抱着酒坛子,又担忧道:“可是历史有了很多的改变,或许韩信会想出其他的计谋,或许埋伏的地点会改变,或许……或许我提供的信息都是无效的信息,帮不到大王什么。”
项羽挑眉,意气风发:“我也不一定会输。”
也许吧。
她考虑过,假如自己的猜想是对的,虞氏先祖曾娶过刘氏女,自己还要不要告诉项羽历史上的死因。
最后还是说了。
虞苋看着自己的手,没有反应,或许是自己的这一番,改变不了结局。
想到这里,心中流淌着细细密密的疼,她赶紧喝酒,让烈酒在口中的辛辣,压下心中那股绵密的痛。
她抬头,仰望对方。
项羽穿着玄衣,领口和腰带扣着金色,高大的身躯站在身侧,侧脸线条硬朗,英俊得让人心跳加速。
这么好看的人,真是舍不得。
项羽扭头睨她:“不要用看将死之人的目光看我,慎得慌。”
虞苋努嘴:“哦。”
她上前抱住项羽的腰,脸在对方身上蹭了蹭,缓声说道:“对了对了,大王,我还从来没有专门给你跳过舞,你想不想看?”
项羽挑眉:“刚刚还在哭鼻子,现下就要给我跳舞,情绪变得倒是快。”
“那咋了。”
“嗯?”
虞苋擦了一下脸,闷声闷气道:“那不跳了,”
项羽:“好吧。”
见她脸色越来越不好,他凑近,好声好气地哄道:“好了,刚才逗你的,别生气。”
虞苋转身背对他,冷哼了一声,没好气道:“哄不好了。”
“真的?”
“真的。”
“那我给你舞剑,让王后高兴高兴。”
虞苋眼睛一亮,急冲冲地道:“那敢情好。”
项羽拍拍她的肩膀,抽出腰间的剑,离她几步远,朝她颔首:“看好了。”
月光下,对方的身影婉若游龙,每一招式兼具美观的同时,带着剑势。
带着“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杀意。
想着项羽曾跟着项梁做过游侠,十几岁的年纪,打得会稽无敌手,二十岁的年纪,整个天下都没有对手,真正是天下第一人。
可她从来没有见过,项羽当游侠的样子。
好可惜。
第95章 第95章“他怎么来了!”……
秦王宫,观星台,梨花醉,舞剑的青年。
星月,大风。
缺了些什么。
项羽舞剑结束,利落收剑,女郎立即鼓掌,奉承道:“大王的剑术,可比在鸿门时,项庄舞得更赏心悦目。”
“是吗?”他不吃这一套,冷声道,“既然我剑术赏心悦目,你为什么走神?”
虞苋:“我没有走神!冤枉。”
项羽凑近:“嗯?”
她立即从身后拿出一早就准备好的天灯和笔墨,递到项羽面前转移话题:“许个愿。”
项羽询问:“这是什么?”
“这是天灯,又叫许愿灯,在灯上写下自己的愿望,将天灯放飞,神明听到之后,就会将愿望实现。”
“神明?”他冷哼,“我没有愿望。”
“随便写也好,主要是为了好兆头。”虞苋不满地说道,“我已经写好了愿望,你不写,就我孤零零的放飞天等,都没有伴了。”
项羽颔首:“行吧,勉强陪你。”
虞苋赶紧将沾了墨汁的毛笔递给他:“呐,写吧。”
项羽刚要动笔,疑惑地看着女郎:“你写的是什么愿望?”
“不告诉你。”她哼哼道,“被人看见了,就不灵了。”
项羽“哦”了一声。
他转身背对她,说道:“那我也不给你看。”
“……小气!”
项羽在天灯的布帛上写了几个字,写的是楚国的文字,她也看不懂,遂作罢,自己拿出火石敲敲,点燃里面的蜡烛。
上面用简体字写着两个字。
活着。
世间若是真的有神明,就让我们,都好好的活着。
项羽写好之后,学着女郎的样子,将灯芯点燃。
只见天灯慢慢飘了起来,往天际飞去。
观星台本就高,暖色的烛光照在人的脸上,驱散了夜晚的寒凉。
项羽看着虞苋双手合十,闭着眼睛,睫毛轻轻颤动,仔细看,能看见脸上细腻的绒毛。
他恍然想起来,初见时,他大她一岁,她缺失的五年时间,如今他大她……六岁?
虞苋睁开眼睛,看见项羽在盯着她看,不由询问:“你看什么?”
项羽拿起酒坛,掩饰地喝酒:“没看什么。”
女郎歪头,指着他,戳穿道:“你在看我。”
说话时笑眯了眼。
他冷哼:“知道还问。”
“就问!”
项羽将她捞进自己的怀抱,两人依靠在围栏旁,看着飞得越来越高的天灯,任由风吹着两人的头发纠缠在一起。
虞苋说:“我会永远记得这一天的。”
无眠之夜。
这日之后,战事吃紧,项羽带着虞苋上了前线。
汉军被打得节节败退,全军溃散,楚军乘胜追击,一直追到了汉水。
似乎一切都改变了。
营帐中。
虞苋刚回来,便被一个陌生的士兵拦住了去路,将一封信交给了她。
“谁给我的?”
“王后看过了便知。”
说完,那人转身就走,很快就融入在了军营的队伍中。
虞苋想要回想对方的相貌,竟是一点特征都记不住,就好像是人群中最普通的一张脸。
她翻开丝帛,上面写道:“一日内离开军营,不然你会死的。”
是熟悉的字迹,是来自韩信的信件。
不安地情绪,萦绕在她的心间。
她忧心忡忡的走进营帐,项羽还未曾回来,便自己坐在席子上,将布帛摊在案几上。
韩信此言是什么
意思?
此时汉军已经不成气数,再有数日,项羽就能带兵攻入汉地,为何他还有如此自信,还有何手段,能要了在主帅营中,自己的命。
她百思不得其解。
韩信此人,被后人尊称为兵仙,用兵如神,即便武功比不上项羽,其军事成就并不在项羽之下。
虞苋呆坐了一个时辰,项羽回到营帐,她立即就爬起来,迎来上去:“大王,大王,你回来了。”
项羽见她皱着鼻子,脸色不是很好,忍不住说道:“你怎么了?”
她将密信递给项羽,奇怪道:“他让我离开军营,不走就会死,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他有什么针对大王的计谋?”
项羽没有接,瞥了一眼,吃味:“他怎么还惦记着你。”
“什么惦记?”虞苋将信丢在案几上,自己跪坐好,叹了一口气,“他只是嘴上说喜欢我,实际上他的行动并没有他说的那般的喜欢。”
她瞥了项羽,见他双手抱胸,气压还是很低,继续说道:“这个世界上,只有大王是真心的对我好,我知道的。”
项羽无语:“倒是会表忠心。”
他说道:“不管这密信中所言,是真是假,既然他说你待在军营中会死,明日一早,我就送你离开吧。”
虞苋瞪大了眼睛,脸上气得红通通的:“你说什么,你是要抛弃我了,竟要赶我走,就算明日真的发生了什么,我也不走,我只要和你在一起。”
她委屈道:“这个世界上,我唯一留念的只有你,你不能将我推开。”
项羽挑眉:“还哭上了。”
虞苋一抹眼泪:“没哭。”
项羽解释道:“你看,现在汉军溃逃,成不了什么气候,说不定他故意给你写信,来迷惑你的,不用过于担心。”
她道:“那我更不用走。”
项羽颔首:“那就不走。”
虞苋这才满意了,将信丢进火盆里,直接让火给烧了。
看着布帛被火舌吞噬,女郎的脸色才变好。
不会有事的。
时间已经来了立夏,正是丰水期,汉水湍急,冲刷着江岸,水击打石头的声音,能传到营帐中。
江东人善水,喜水,营帐扎在汉水旁。
汉水,正是汉朝名字的由来,也是汉民族的起源。
不管韩信给虞苋写的信件,究竟是不是他利用她故布疑阵,项羽还是召集了手下的谋士商议对策。
虞苋吃过饭后,则走到河岸旁消食,看着汉水湍湍急流,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她正走远了一些,便见到了一个不可能的出现在这里的人。
“韩信。”
韩信身上穿着普通士兵的服装,目光看着她的脸,说道:“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没有利用你的心思,明日若你不离开,你会和项羽死在一起。”
“那就死在一起。”
“你是后世之人,这些年我召集方士,推算出,三年后还有一次机会,你或许能够穿越回到属于你的世界,没有必要为了你眼中的古人,在这里丧失了性命。”
“徐福留下来的手札,上面记载了穿越的节点,下一次时机,是五十年之后,不对,现在应该是四十五年之后,你不要哄骗我。”
韩信冷笑:“徐福的话可不一定都是准确的,你不必将他的话奉为圭臬。”
虞苋反驳:“可他的话至少经过了验证,而你的话谁知道是真是假。”
上一次自己就无情的抛弃了项羽,这一次,真的还要去赌一个不确定的三年?
她唾弃自己动摇了瞬间,最后还是不敢去相信。
韩信道:“你就这么喜欢他,喜欢到为了陪他去死?”
“对啊。”虞苋瞥了他一眼,“你敢独身出现在这里,还不走,我就叫人了。”
韩信脸上冷酷,手指捏紧,发白,心中难以言喻的痛。
他算来算去,没有算到,她竟然在军中。
明明只要项羽一死,他会得到她,即便她现在不喜欢,未来还有好多年的时间,他们可以慢慢的相处。
一边是天下一统的千秋霸业,一边是心爱的女人……
见到虞苋就要张口,韩信笑了一下,说道:“好,我走。”
韩信走进树林,女郎立即转身往回跑,到了军营,遇见了桓楚,她抓住他的手,说道:“韩信,我看见韩信了,他往树林里走了。”
桓楚闻言:“他怎么来了!”
虞苋:“不知道啊。”
桓楚立即点人,带人追来上去。
而韩信已经走远了,身边的副将询问:“王上,计划当真不提前,万一出现什么变故。”
他道:“再等等。”
韩信之前本就是项羽麾下的,如此才能扮成小兵混了进来倒也不是难事。
此时看着湍急的汉水,他深吸一口气,说道:“给我准备笔墨,我要写信给项王。”
副将面色担忧:“倘若是项王察觉到王上的计划,汉王怪罪下来该如何是好。”
韩信道:“无碍。”
桓楚已经追了上来,韩信将信绑在箭上,射到了对方身边的树上。
见桓楚将信拿下,韩信才对副将道:“走吧。”
而桓楚果真将信交给了项羽。
信上写道:
若是不想连累她,今夜送她离开。
项羽看着信上的内容,将布帛合上,询问侍卫:“王后她人在哪里?”
“回大王,在帐中。”
“去叫医工开一副安神汤,煮好后端来给我。”
他看了看天色,夕阳已经落下,还有不到半个时辰天就要黑了。
不管韩信究竟是不是危言耸听,不管他究竟接下来有什么计谋,他都不愿意让女郎再随自己涉险。
医工将安神汤煮好之后,项羽便亲自将药端进了营帐,正看见虞苋手撑着脑袋,用手按摩着太阳穴,他走进来了都没有反应。
项羽挑眉:“听说韩信涉险来找你了。”
虞苋回神,闷声道:“是啊,说了好多的话,听得脑子疼。”
项羽道:“他倒是惦记着你,怕是早恨不得我死,好霸占你。”
她无语:“你胡说什么!”
不过这个世道就是这样的,这些男人会有这种想法,对于如今来说并不稀奇,说出来,不过是摘掉了遮羞布。
若是项羽死了,自己还活着,不知道结局有多凄惨。
项羽坐到她面前,将安神汤递给她:“我担心今日你受了惊,让医工给你熬了一碗养神汤,不要乱想了,今晚睡个好觉。”
虞苋:“不想喝。”
项羽眉头一挑。
她:“好吧,我喝我喝,不要用这么严肃表情看着我。”
项羽冷哼:“喝吧。”
第96章 第96章“好好活着,不必内疚。……
耳边有潺潺水声。
虞苋瞥了一眼项羽,又瞥了一眼黑糊糊的汤药,却见对方将药递到了面前:“要我喂你喝?”
她道:“不,不用。”
接过汤碗,女郎深吸一口气,将里面的药一口干了。
干完了之后,她扣碗,颔首道:“喝完了!”
项羽颔首:“看见了。”
他摸摸她的脑袋,继续说道:“喝完了,就睡觉吧,明日说不定有一场硬仗要打,得休息好。”
虞苋闻言,点了点头:“好。”
正准备起身往榻上走,肩膀被滚烫炙热的手包裹,止住了脚步。
项羽将她紧紧抱住,哑声说道:“是我对不住你,本不应该去找你,让你和我一起涉险的。倘若是我出了什么意外,你往后好好的生活,忘了我。”
“什么?”
虞苋心中突然产生了巨大的恐慌,想要将人推开,浑身却绵软使不上力气,脑袋也晕乎乎的。
很快,眼前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项羽将她抱起,放平在榻上,将黎晟叫了进来:“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黎晟稽首:“一切都已经办妥。”
项羽看着灯下的美人,手眷念的捧着她的脸,深吸一口气:“将她送走,切记,不要让她回头。”
黎晟:“喏。”
项羽将女郎抱了起来,送到
了马车上,马车里铺了柔软的被子,再颠簸的路都不会伤到她,可见其珍视。
他道:“好好照顾她。”
黎晟带着百来精兵,与黎万里一起送虞苋远离了汉水,星月离开。
虞苋脑袋是清醒的,可是身体动不了,心中难受极了,眼泪顺着脸颊话落,氲湿了被子。
这一刻,她才明白,原来被抛弃,是何种的感觉。
心口堵得慌。
而虞苋刚被送走没多久,韩信便已经看见了。
韩信回头,看着滔滔汉水,说道:“水,乃万物之灵,时而温润,时而波涛汹涌,人能驯服它,它也能杀人。”
他道:“开始吧。”
上游决堤,庄稼、房屋,就像是干草一样脆弱,直接被洪水撕碎。
人在洪水面前,显得如此的渺小。
即便楚人善水战,在洪水的冲击下,十几万大军,都被洪水给冲散了。
这是真正的溃不成军。
项羽带着亲兵突围,到了一处山顶,最后只集结了八百勇士。
桓楚骂道:“当年就应该将韩信给一刀给砍了,如此小人,山洪爆发,要死多少人,此计歹毒至极!”
够狠。
项羽站在山顶,看着浑浊的洪水,人在里面哀嚎,又被卷入水底消失无踪。
“我们中计了。”他淡淡道,“对方假装败逃,引诱我们深入,借山洪之水来冲散我军,本就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
桓楚道:“可是他们怎么能,怎么能如此行事!果真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小人行径!”
时人讲究一个“义”字,就算是项羽手下的谋士都没有想过,刘邦和韩信竟然如此狠毒,行此毒计。
“计谋虽毒,却有用。”项羽将剑出鞘,用手帕将剑身擦拭,“今日之仇,今日得报。”
他早就从虞苋的口中,得知了自己的结局,对此倒是并不意外。
可项羽并不服气,要是堂堂正正的对决,对方绝非是自己的对手。
项王的目光移向了自己身边的精锐,声音冷厉:“诸位,可要与我一同复仇,就算只有八百人,我等也能将汉军杀穿!有没有信心!”
“有!”
楚军本就善水战,项羽将八百人分成十六队,让队率统领,在山林中边打边退,数次击退汉军的进攻。
山洪爆发之后,天开始下雨。
春夏本就雨水多,暴雨倾盆,即使是白日,天也是黑漆漆的。
山林作战,更为凶险。
随着战况越烈,楚军回去咸阳的关卡被堵住了,只能南下退走。
鏖战了三天三夜,项羽却发现,自己最终被逼到了九里山,到了垓下,身边的亲卫打得只剩下十几人。
刘邦、韩信,都在此地等着了。
项羽感叹了一句:“倒是应了当初的那句谶言。”
此刻便只有两个选择。
一,过江。
回去江东,刘邦中年起事,他现在还年轻,卷土重来未可知。
二,鏖战至死。
项羽看中自己的剑锋,上面还流淌着鲜红的血,正滴落在地上,汇聚血水之中。
周围全部都是尸体。
他身上穿着玄衣,黑漆漆的,看不见身上究竟沾了多少的血,站在尸山血海之中,就像是地狱来的恶魔。
到底杀了多少人,自己也数不清楚了,反正是很多很多的人。
刘邦站在战车上,前面围了一排一排的士兵,将他包得严严实实,眯眼看着仅十几人的队伍,竟然感觉到心生胆寒。
他感叹:“到底是西楚霸王。”
若非是泄了山洪,将楚军冲散了,他如何是项羽的对手。
总归是胜之不武。
项羽身边的亲卫劝道:
“项王,过江吧,我们拦着汉军,等你回到江东,再来为我们报仇!”
“对啊,项王,过江吧!”
项羽看着染成红色的江水,看着前面拼死抵挡的兄弟,说道:“你知道什么是江山,什么是社稷吗?”
他声音冷淡:“我以前也不知道什么是江山社稷,最近才明白,江山社稷,江山是百姓,社稷是百姓。”
“当初与叔父起义,为的就是一个‘义’字,如今暴秦已经被灭,本该百废待兴,让百姓过上安定的生活,而今却因我与刘邦之间的战争,让百姓流离,倒是失去了起义的初衷了。”
“倘若我今日渡江,明日卷土重来,即便江东的父老乡亲愿意追随我,战乱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呢。”
“这一战,即是决战,要么生,要么死。”项羽扫视身边的亲卫,说道,“吾,宁可战死,绝不渡江。”
亲卫噤声片刻。
桓楚道:“绝不能让人看轻了江东子弟,宁可死战,也绝不可跪着生。”
“死战死战!”
“冲啊!”
十数人,竟有千军万马之势,再次朝着汉军阵型冲来。
在以士兵围成的铜墙铁壁中,韩信骑在马上,垂眸看着被绑住手脚,动弹不得的女郎,冷声说道:“虞后,你跑回来,不仅救不了他,还会亲眼看着他在你眼前惨死。”
虞苋嗓子是哑的,声音艰难的发出来:“那又怎么样,他死了,我陪着他死。”
韩信气笑了:“你要殉情?”
她闭眼,没在说话。
历史啊历史,你是多么的无情,为何自己更改了那么多的细节,最终还是回归到了原有的结局。
她的心在跳动,手脚却是冷的。
一向爱哭的女郎,此时面上竟然古井无波,看不出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乌云压境,大雨又在下了,天公不作美。
血水冲刷着地面,没有一处不是红的,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
遍地都是残肢断臂,尸体堆成了一座座的小山,人间炼狱不过如此。
雨中。
韩信拿着伞挡在女郎的头顶,不让她被雨水淋湿,而目光却紧紧的盯着项羽的身影。
太强了。
迎战的士兵,就像是路边的草芥,在他的剑下,走不过半招就已经命丧黄泉。
十个,百个。
一轮一轮的冲锋,有人死了,有人残了,战场上遍布哀嚎。
而项羽,身上除了沾上了血,甚至无人能伤到他分毫。
甚至……
桓楚被汉军包围,连杀数人,不慎漏出了破绽,最后被长枪穿过身体而死。
他身边最后一个将领,最终随着他战死了。
宁死不降。
项羽已经杀红了眼睛,却还是没有半分的颓势。
他一个,就是千军万马,一人,就能抵挡的万军。
张良跟刘邦道:“项王勇猛,若是让他逃回江东,下次再想杀他,可就难了。”
刘邦摸着胡子,微眯着眼睛:“我了解他,他年轻气盛,心中有侠气,今日他既然不退,便不会过江,他已存有死志。”
张良:“难道就这么僵持着吗?”
刘邦看向萧何,询问:“听说韩信原本是想要放过虞后,虞后自己又回来了,可有此事啊?”
萧何不敢隐瞒:“确有其事。”
他吩咐道:“让韩信将人带上来,有虞后在,不愁他不束手就擒。”
人人都知道,霸王项羽,是个情种。
萧何闻言,朝着刘邦稽首,骑马到了韩信的身边,在他身边耳语了几句。
韩信沉默。
萧何道:“项王勇猛,力大无穷,你睁眼看看,他此时的气势,就像是索命亡魂,单他一人,再杀个几进几出都不成问题,放心,此为计谋,有你在,谁又能要了虞后的命。”
韩信没有说话,见士兵要将女郎推出去,长枪将人拦住:“我亲自来。”
虞苋耳朵不聋,自是清楚他们的打算。
她刚才之所有没有出声,就是不想让项羽知道自己在韩信手中,怕自己的出现会扰乱了项羽战意。
此时闻言,女郎原本冷淡的面容,顿时出现了怒意:“你们杀不死大王,就用一个女人逼迫,真是丢人现眼。”
韩信道:“项王是英雄,而我不是。”
他下马捏着虞苋的脸,眼尾已经红透:“我早就说过了,你不应该回来。”
虞苋冷哼:“不就是一死。”
在得知自己杀不了刘
邦的时候,虞苋就已经知道了,她早就走到了绝路,此时不过是验证了而已。
同样的,项羽找来会稽之时,她亦清楚了自己的心。既然成为了他的王后,便不会抛下他独活。
韩信闭眼:“走吧。”
盾兵让开了一条道,韩信推着虞苋走到了阵前。
项羽将面前的士兵斩杀殆尽,脸上被溅了血,大雨又将血水冲刷干净。
抬眸时,与远处的女郎对视,重瞳闪烁。
他站定,语气森冷:“放了她。”
韩信说:“项王,你是勇猛无双,天下诸君有谁不忌惮你,只有你死了,为了她而甘愿受死,汉王才会饶恕她的性命。”
虞苋没有开口,眼神哀伤的看着他。
项羽道:“我可以死。”
他手中持剑,重瞳落在女郎身上,即便大雨瓢泼,身上并未被雨淋,显然韩信爱她深重。
有韩信的照拂,她会活得很好。
那就够了。
项羽盯着虞苋缓缓说道:“我可以死,不过我要说的是,我不是为了一个女人而死,是为了天下的黎民百姓不再饱受战火而死,跟这个女人没有任何的关系。”
他将剑搭在脖子上,最后看了一眼天地山川,对着女郎说道:“好好活着,不必内疚。”
虞苋手脚都被定住了,眼睁睁看着锋利的剑刃划破了皮肉。
在他背后,是汹涌的乌江水,将军矗立在战场,就像是山间的松柏。
远处似有歌声传来,哀泣婉转:
“玄衣兮染血,羌声兮哀丝。美人兮泪涟涟,将军兮弃原野,骤雨兮冲横波,乘舟兮唤归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