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傅立文就把赵晴安给叫醒了。


    “你干嘛啊，昨晚几点睡的，你忘了吗，我还没睡醒。”


    赵晴安被傅立文从床上拉起来，眼睛都没睁开，只是说了这样一句话，又倒在了枕头上。


    “可是，我们约好的啊，今天要早点去农贸市场买菜，不然去晚了，人家都收摊回家过年了，咱俩可就得饿肚子了。”


    傅立文有点心疼地抚摸着她的长发，他知道赵晴安喜欢睡懒觉，以前每次早上也不会去叫醒她，只是今天是除夕，他想和自己心爱的人留下一点不一样的回忆。


    “好吧，那我要抱抱才能起来。”


    赵晴安依旧没睁眼，只是躺在床上张开了双臂。


    下一秒，她整个人便被腾空抱了起来。


    赵晴安吓得睁开眼，“我只是说抱一下，又没让你把我整个人给抱起来。”


    “这样抱你起来不是更直接吗，你看你，一下子就睁开眼睛了。”


    傅立文把她抱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来，然后拿过那双毛茸茸的粉色拖鞋，蹲下身去，帮她穿上。


    “我自己来就好了。”


    赵晴安想把脚缩回去，但是却被傅立文一把抓住脚腕。


    “你刚睡醒，迷迷糊糊的，别弯腰了，省的再摔倒了。”


    傅立文单膝跪在地上，把赵晴安的脚穿进拖鞋里，他的头顶正对着她的视线，前几天才刚刚理过的短发，能够清晰地看到他头顶有两个发旋。


    赵晴安玩心大起，用手指沿着他头顶的发旋画了个圈。


    “又不乖了，是不是，一大早就对我动手动脚的。”


    傅立文忽然抬头，一把抓住了那只在自己头上作乱的小手，顺势在她掌心印下一吻。


    “哪有，我只是觉得好玩，不给玩就算了。”


    赵晴安缩回手，起身去洗漱。


    ……


    今天虽然是除夕，但是天气却并不太好，天空灰蒙蒙的，刮着北风，像是要下雪。


    傅立文把衣帽间里最厚的羽绒服都给翻出来给赵晴安穿上，又给她围上了围巾，因为他们等下要去的是一处露天早市。


    赵晴安一开始还说他这个人太夸张，裹得太严实，让她根本看不到路，可等到真的下了车，赵晴安才发现傅立文一点都没有夸张，这天是真的冷，分分钟能把人给冻透了。


    她把围巾网上拉了拉，只露出来一双眼睛。


    “怎么样，现在总归相信我刚才说的话了吧？”


    傅立文也赶紧把羽绒服的拉链拉上。


    “我记得以前的冬天没这么冷啊。”


    “那是，你以前也不会大冬天跑农贸市场来买菜啊。”


    “也是。”


    赵晴安抬脚往前走，以前都是家里的阿姨和妈妈操持过年的事情，她根本就没有关心过，那时候盼着过年的唯一动力就是因为过年可以拿压岁钱红包。


    “走吧，带你感受感受年味。”


    两人一起朝集市里走去，越往里面走，年味儿越浓，两边的摊子有卖年画对联和福字的，还有卖瓜子花生糖瓜之类的小零食的。


    赵晴安一下子来了兴致，“我才想起来，家里都还没布置，我们买点对联福字回去贴一下吧。”


    “好，你来挑。”


    赵晴安看着各式各样的对联年画，陷入了选择困难。


    “买哪个好呢？”


    “要不你们买这个吧。”


    摊位老板指着一副白白胖胖的福娃年画，建议道。


    “你们小俩口一看就是才结婚没多久吧，就买这个，来年准抱个大胖小子。”


    “行，那就买这个，老板给我包起来。”


    赵晴安一双眼睛笑得弯弯的，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她回头看了看傅立文，见他好像愣住了，就用胳膊肘怼了怼他，“还愣着干嘛，快扫码付钱啊。”


    傅立文这才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扫了码。


    等他们走远了，傅立文才开口道，“刚才老板把你哄得挺开心的啊。”


    赵晴安正专注于手中的那串糖葫芦，“你不觉得老板挺会看人的吗？”


    “那是因为他瞎猜的，如果刚才那第一种可能没猜对，他可能还会改口，再说点别的吉利话。”


    “真的假的啊？”


    “一般来说是这样的。”


    “这个扁山楂好好吃，你也尝尝。”


    赵晴安心情大好，完全不在乎这些，她把糖葫芦送到傅立文嘴边，傅立文张嘴咬下一颗，“嗯，确实不错，有点小时候的味道。”


    两人继续往前走，到了卖肉蛋蔬菜的摊位，傅立文买了不少，一个人拎着大包小包往回走，赵晴安跟在他后面，还时不时地把他叫住，又买了面人糖人之类的许多小东西。


    阿姨走后的这几天，他们把冰箱里之前储备的时才吃的差不多了，这一趟补充回去，又够吃好久的了。


    回到家以后，傅立文忙着给食材分门别类放进冰箱，赵晴安则泡好了热茶，坐在岛台旁看着他。


    “还冷吗？”


    傅立文关上冰箱门，然后看向赵晴安。


    “不冷了，已经缓过来了，你先过来喝点茶吧，先别忙活了。”


    赵晴安朝他招了招手。


    “好，那我先歇会儿，然后再去烧午饭。”


    “中午我们简单吃点吧，晚上还要包饺子呢。”


    赵晴安已经开始在手机上查询包饺子的教程了。


    “别看了，有我在，今晚肯定让你吃上饺子。”


    “我还是自学一下吧，万一又跟昨天晚上一样呢。”


    赵晴安被昨晚那一锅碳给吓到了，还是决定留一手。


    “我不就失败那么一次吗，怎么感觉都要成黑历史了，要被你说一辈子呢。”


    “美得你，还一辈子，你要是不好好表现，等过完年我就踹了你。”


    “这不对吧，刚才在早市上，是谁还对那个胖娃娃年画动心来的？”


    傅立文想起早上的情形，一开始他都有点不敢相信，赵晴安竟然真的会吃这一套。


    “我就是看那个娃娃可爱，怎么了嘛。”


    赵晴安被他说的脸红了，从椅子上起身，“我想起来了，对联和福字还都没贴呢，我先去把它们贴起来。”


    “我来帮你好了，等下还要踩着椅子，你不要上去，我来就好了，这种粗活交给我，你只要在下面帮我看着，贴得是不是正的就好了。”


    两人搬了椅子到大门口，傅立文踩在上面，听着赵晴安在不远处指挥着，“再往左边一点，高了高了，再低点，好，就是这儿，你坚持一下，我把胶布拿过来。”


    两人相互配合很快把对联福字都贴好了，傅立文站在大门口欣赏着刚刚两个人的劳动成果，把赵晴安抱在怀里，只觉得以前曾经向往的幸福，在这一刻完完全全地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是他们在一起过得第一个属于他们的春节，全部靠他们的手，自己把这个小家装扮的温馨又喜庆。


    “怎么了，发什么呆，再不进去，我要冻死了。”


    两人出来的时候都没穿羽绒服，现在在外面站一会儿就懂得受不了了。


    “我在想，这大概是我梦里的生活。”


    傅立文揽着赵晴安进了屋，他继续道，“我原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幸福了。”


    “想什么呢，大过节的，其实我以前也曾经想象过，我们会不会有这么一天，在一个只属于我们两个的小家里，买菜做饭，打扫布置，甚至那个房子都不需要多大，能容纳下我们两个就足够了。”


    “还好，这一次，我们没有再走散。”


    傅立文牵着赵晴安的手攥得更紧了些。


    ……


    两人吃过午饭，赵晴安在房间里午睡了一会儿，起来以后，看见傅立文还在书房里处理公务，她便到了楼下，在客厅的书架上，想找本书看看，打发一下时间，正好抽出来一本比较厚的，她本以为可能是字典之类的，打开一看，才发现是一本相册，里面大多是傅立文小时候的照片，还有很多合影，里面有她自己，也有那时候住在一起的小伙伴们。


    赵晴安一下子来了兴趣，坐在沙发上开始翻看起来。


    身后传来脚步声，是傅立文从楼上下来了。


    “看什么，怎么还在嘿嘿傻笑？”


    傅立文还在楼梯转角的时候，就看见赵晴安一个人闷头坐在沙发上，脸上看着笑，也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你忙好了？快过来看，我竟然发现了我们小时候的照片。”


    赵晴安扬了扬手里的那本相册，“我在书架上发现的，而且里面有我们的合影，所以我就拿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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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你不会介意吧。”


    “当然不会，这本相册我出国前就有了啊，你忘了吗，我们还一起看过的。”


    说着，傅立文走到沙发前，坐在了赵晴安身边。


    “你这么说我好像有点印象，不过那时候相册里面还没满呢。”


    “好多照片是我后来放进去的，然后一起带出国，前两年回国又带回来了。”


    赵晴安指着其中一张照片，说道，“你看这个，你那时候真的很讨厌，我扎了双马尾，你就非要站在我身后举着我的两条马尾拍照。”


    “现在看来，你不觉得很可爱吗？”


    “我们女孩不要可爱，要漂亮，我怎么感觉这里面很多都是当时抓拍的，我明明有摆好POSE的照片啊，你怎么专门把没摆好POSE的洗出来？”


    赵晴安算是发现这本相册的秘密了，里面大多是被抓拍的瞬间，有傅立文给她拍的，也有其他人给他们两个人拍的。


    “你看，还有这张，我是嘴巴鼓起来，装生气给你看的，你怎么也抓拍了？”


    “你记性还真好呢，都没忘了当时的情景？”


    “傅立文，你别转移话题，回答我。”


    “当时我是想把这些都删掉的，可里面的每个你都很真实，也很可爱，而且那时候我知道自己快要离开了，或许，这些就是我能带走的，唯一的回忆了。”


    说起曾经，傅立文的神情又有些黯淡下来。


    “不能和你见面的日子，我都是在夜里默默地看着这些照片，告诉自己要撑下去的。”


    “好在现在我们又在一起了。”


    赵晴安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不想让傅立文再想起伤心的过往。


    “等春天到了，天气暖和了，我们再出去一起多拍点照片吧，到时候我再打印出来，多组几个相册。”赵晴安建议道。


    “这个建议确实不错，只不过现在很少有人会把照片都打印出来做成相册了。”


    傅立文把赵晴安鬓边的碎发理了理，缓缓开口道。


    “我喜欢这样，没事拿出来翻看一下，不是很好吗？”


    “嗯，等我们老了，会不会就会有一大箱子的相册了，你要是想看的时候，我还得费劲地把箱子拖出来，然后我们两个坐在院子里的摇摇椅上，一边晒太阳，一边看着相册回忆着年轻时候的事。”


    “咳咳。”


    赵晴安清了清嗓子，模仿着老年时的声音，“老傅啊，你看，你还是年轻小伙子的时候，跑的多快，我根本追不上你，现在可不行了，走快两步就气喘吁吁了。不过我也老了，不服老不行啊，早上出门买菜，邻居家的小姑娘都开始叫我奶奶了。”


    傅立文笑着，也发出苍老低沉的声音，“谁说我们安安老了？安安在我眼里，永远都是我的女孩，不管多大年纪，你永远都可以在我身边撒娇发脾气。只要你不怕自己多长几道皱纹。”


    赵晴安被他逗笑了，忍不住对着他胳膊就锤了一拳，傅立文赶紧又补充了一句，“对了，现在我这把老骨头可不禁打了，撒娇发脾气是可以，打人可得悠着点，你这拳头打人可是真的很疼。”


    说完，两人抱在一起，看着彼此大笑起来。


    笑够了，赵晴安继续往后面翻着相册，到了最后一页的时候，傅立文起身去倒水喝，等他回来，发现赵晴安手上拿了一张泛黄发旧的彩色照片。


    “刚才我看有一张照片翘边了，就想着抽出来重新放好，没想到后面还藏了一张照片，这是你小时候吗，那你抱的这个小婴儿又是谁？”


    赵晴安看着照片里的小男孩，大概也就十来岁，他手上抱着一个还在襁褓里的小婴儿，照片有点褪色模糊了，她觉得那个男孩看上去像是傅立文，但又好像不是，毕竟，她第一次见到傅立文的时候，已经比照片上的男孩年纪要大一些了。出于好奇，她便向傅立文求证。


    傅立文走近一看，陷入了沉默，默默放下杯子，坐下来，没有马上回答。


    赵晴安以为是他已经记不清了，便把照片重新插回到原来的照片后面，却被傅立文给拦了下来。


    “照片给我吧。”


    傅立文把照片拿在手中，用指腹轻轻地摩挲着照片上男孩的脸，好像这样的动作能够唤醒他脑海中尘封的记忆。


    “其实，这个男孩是我大哥，他抱的婴儿才是我。”